教化 第33章

作者:秃头大猩猩 标签: 近代现代

  如果仅是身体上的摧折,即便艰难困苦,但以他本性里的坚韧和狠劲大约也足够支撑到有能力反抗,但随着他的年纪越大,五官长相逐渐变得清晰,秦竹庄对他的态度变了。

  焦黑的梦境,华服背面爬满了虱子,他从某种水生动物分泌的黏液般的沼泽中挣扎,在耸动的被子下面看见女人艳丽的红唇。

  毒蛇洁白的獠牙在恶臭的沼泽中显现,鳞片闪亮,色泽美艳,令人作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沼泽,行走间仿佛有腥臭的淤泥挂满全身,从跌撞的脚步吧嗒下落,回过神时已经吐得撕心裂肺,胃里一阵翻涌,极端的厌恶如同针扎般尖锐而激烈,血一直冰到了骨头里。

  那些反常的抚摸和难得的温声原来不是良心发现的温情,而是那么恶心、腐烂,那么令人崩溃的含义。

  自发摸索着建成的人格轰然坍塌,陆成渝顽强的意志第一次动摇,生出死欲,而这种死欲还将如跗骨之俎伴随他往后二十年黯淡无光的人生。

  秦竹庄手里有不干净的黑药线,拿陆成渝当小白鼠试春药和迷奸药,有时候是灌进嘴里,有时候是一针打进后颈,入口的也就算了,陆成渝觉得秦竹庄也没有给针管消毒的意识,在这么频繁的注射下还没得病死掉,也算是他命大的再次证明。

  十四岁的时候,她疯得更上一层楼,因为陆成渝长久的反抗、打不断的骨头、驯不软的性格突然发怒,把打过药的亲生儿子和自己雇来的一群流氓混混锁在二楼的房间里。

  那时的场景陆成渝已经记不太清了,他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却想不起具体的画面。

  这是他的房间,和秦竹庄一墙之隔,桌子上放了一个绿釉瓷杯,枕头下面藏了一把窄背水果刀,他打碎了杯子,用锋利的碎瓷片割了率先扯他衣服的两个人的脖子,滚烫的血像喷泉一样呲出来,溅在他泛着不自然绯红的脸颊上。

  剩下的人被唬住,一时迟疑,给了他把瓷片换成刀的机会。

  命和钱两相比较,那群人本想就这么算了,可房间门锁得严丝合缝,门外传来秦竹庄平淡的声音,把价格加到了一个足以让人豁出去的高度。

  迷奸药的药效不是单纯靠意志能抵抗的,眼前昏了一瞬,下一刻,手里的刀就落在自己身上,逼自己用疼痛找回清醒。

  他表现得再狠,也只是个单薄的孩子,握刀的手发着抖,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沾了血,更显得艳丽锋锐。几个人一起扑上去,摁住他的四肢,夺下刀,淡淡的血腥味激起人心底掩藏的施暴欲,姝丽的脸和柔软的身体是战利品,徒劳的挣扎是最好的调味剂。几人面色涨红,喘气粗重,像发情的野兽,不断地在被按住的人身上乱摸,动作越来越粗暴,急不可耐地脱掉裤子拿出丑陋的生殖器,扯他压在背后的手。

  冷光一现,惨叫声往精虫上脑的人头上浇了一盆冰水,沸腾的热欲一下子变成了冷汗,上一刻还在蹭着少年手臂的一团肉被切断了掉在地上,血流如注。

  剩下的两个人再不敢动,看着地上的少年慢慢地坐起来穿上衣服,鲜血把他的手和刀柄焊在一起,刀刃反着银光,浅色的眼珠却比刃还要冷,还要利。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滴滴答答的血水,从窗户翻下去摔在花圃的泥土上,疼得蜷缩起来,半晌才又撑着刀起身,如同一个濒临消散的孤魂野鬼,一步一步地走出秦宅森然的大门。

  他无处可去,凭本能走到了伍相旬家,被撑住身体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刀。

  耳边焦急的呼喊遥远得像隔了一层膜。

  他睁着汗水模糊的眼睛,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把心里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和踌躇切断,轻不可闻地呢喃:“我要她生不如死。”

第46章 沦陷

  人压抑到了极致的时候往往会去寻找一个出口,陆成渝从十四岁开始迷恋上性爱,放任自己沦落进低俗的本能,过早地沾染情欲让他整个人像一支开得过于熟的花,花瓣上涂满了防腐剂,维持着艳丽讨喜的样子,根里早就烂透了。

  在所有人都聚齐的除夕,陆成渝把秦竹庄锁在自己房间的阳台,隔着窗帘和落地窗,在亲妈面前跟Omega做爱,甚至逼那个Omega大声呻吟出来。

  他玩得很疯,疯到伍相旬不得不频繁拦下他的猎艳,从不忍心说重话,好声好气地劝,到指着鼻子骂他自甘堕落早晚把自己玩死。

  陆成渝不跟他吵,也不还嘴,被拦下来就安安静静地听骂,等暴跳如雷的朋友骂累了,就抬头笑一下开个玩笑,随机触发两种后续,一种是伍相旬再次被他激怒,另一种是他狠不下心来接着骂,只能让他糊弄过去,下次还是不改。

  直到高考之后的那个晚上,心里比面上冷漠得多的陆成渝答应了小少爷有点幼稚的请求,伍相旬惊奇了三天,孜孜不倦地追问陆成渝是怎么想的。

  “我看那小孩有眼缘。”陆成渝只说。

  鉴于他前科累累烂账一堆,伍相旬还以为他打破道德底线开始恋童了,左想右想都觉得秦小少爷应该不是这烂人喜欢的类型,才忍住没多话。

  伍相旬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大学时间宽松,他总担心刚刚有所收敛的陆成渝固态重萌,提心吊胆了半个学期,却意外地发现这人不但没放开了滥交群p,反而前所未有地安分下来,就是总是恹恹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像极了没吸到阳气的男狐狸精。

  他暗地里琢磨了各种可能,甚至连陆成渝转角遇到爱开始为爱守身都想到了,真相却意外到有点好笑。

  小少爷学校很好,但不是私立,家长会不只是去学校坐几个小时,听一堆老师专门点名的大力赞扬,居然还包括售后,即时不时打电话向“家长”反馈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有一回赶上他白日宣淫,裤子都脱了电话突然响起来,一看还是秦信班主任,当时就吓软了。

  陆成渝怕再遇到这种情况接不到电话,也怕吓多了再起不能,干脆开始戒了。

  伍相旬笑到一整个食堂回头看他。

  “等回去我得给小少爷发面锦旗,”他说,“‘当代救风尘第一’,感谢他让你免于年纪轻轻就肾虚。”

  “你才肾虚,”陆成渝绑好了头发,报复性地夹走了他面前的牛肉面里可怜的一小撮牛肉,“我天赋异禀,再造五十年绰绰有余。”

  伍相旬搅了搅面汤:“不过太子为什么偏偏这么中意你啊,他上边不还有个哥哥么,我记得是叫……秦陆英?人家还都姓秦,按理说不应该比跟你亲近吗?”

  “不清楚,”陆成渝不以为意,“可能我魅力比那只目中无人的螃蟹大,小孩都喜欢长得好看的。”

  伍相旬无语地哎了一声。

  秦信能带给陆成渝好转的变化在伍相旬的意料之外,但当时的他以为能让陆成渝收敛到这种程度也就是极限了,万万没想到几年过后,小少爷不仅没从好兄弟的人生中退场,反而越缠越深了。

  陆成渝念的是顶尖财经类院校的商科,毕业了却没什么规划,随便找了份清闲的工作,把酒吧夜店酒店当家回。他离开了秦宅之后租了房子,但拒绝跟伍相旬一起住,理由是带人回去不方便。

  说完就被伍相旬卷了一顿。

  大学四年是家里人给伍相旬多宽限出来的,毕业之后他必须开始学着接手家里的产业,没有陆成渝这么闲,有一段时间没关注他在干什么,再回首的时候震惊地得知他居然跟秦信搞上了!

  “那是你!亲!表弟!”伍相旬的三观再次被他的荤素不忌刷新了,比搞上的两个人还崩溃,“你禽兽吗未成年都下得去手!?”

  “表弟就表弟,什么亲不亲的,”陆成渝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仿佛只是睡了个夜场里你情我愿的Omega,只有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顿了一下,“他还没成年?我还以为他十八了。”

  “……你弟弟你问谁呢,”伍相旬道,“别人也就算了,秦信是秦峥的儿子,秦家的太子爷,陆娴比疼亲儿子还疼他,就算不管什么伦理,你跟他牵扯上,陆娴和秦峥能放过你么?你从小到大受了多少陆娴的敲打,都忘了?未成年、血缘亲属、alpha、秦家太子爷,这是什么扫雷游戏吗,你叠buff呢??”

  “别说的跟我要跟他谈恋爱似的,”陆成渝呲了下牙,“那小崽子套都不会戴,我头回做下边儿的还得手把手教他怎么操我,到底谁比较吃亏?秦家人该给我磕一个谢谢我给他家太子开荤。”

  伍相旬一下沉默了,半晌头疼地抱着最后的期待要他保证:“就这一次对吧?”

  “……”

  “那不一定,”陆成渝诚实地说,“还挺爽的。”

  “兔崽子你早晚阴沟里翻船——!!”

  伍相旬不过脑子地骂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想过会成真。

  陆成渝见过的环肥燕瘦不计其数,这么多年不是没人试图跟他发展床下更进一步的关系,谁也没能让这面热心冷的糟心玩意儿从良,秦信一个毛都没长齐套都不会戴的未成年,他凭什么?

  但是命运这狗东西不讲道理,最后偏偏就是他。

  也不能说是毫无预兆,因为从一开始,陆成渝就总是在为他破例,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跟一个不通技巧的雏儿做能有多爽?起码没到能让陆成渝跟他保持长期关系的地步。

  秦信在表白之后心绪纷繁,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应该没心没肺的陆成渝其实并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为什么呢,他咬着烟想,为什么一想到那孩子会露出失落的表情就不忍心呢?

  每次见面前陆成渝都提醒自己不要对他这么没底线,可能表现得刻薄一点凶一点,小少爷就被吓跑了,但每次面对着人就狠不下心,连眉都不想让他皱一下,只能在送他回去之后暗自懊恼。

  他困在这样的苦恼里,从跟秦信睡过之后居然一直也没找过别人。意识到的时候连自己都震惊了。

  秦竹庄近二十年的服从性训练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他一面厌恶她,一面又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她。秦竹庄早就已经不在二楼的房间里住了,陆成渝知道她住在哪里,即便秦竹庄从来没有用什么手段威胁过他,他也会像被狗哨训练好了一样定期去见她。

  从她那里离开之后就吐,吐完了就找人上床,做一整个晚上,剩下到天亮之前的那段时间都在浴室度过,好像奢望能用水洗干净有生具来的污秽。

  他以为在秦竹庄死之前自己都要这么下去了,但是秦信出现了,就像神话小说里从天而降的命运之子一样,很轻易地破掉了不祥的诅咒。

  在天地星野之间,他嗅着浅淡的松针香味,千疮百孔的灵魂好像都被这个温暖的怀抱熨平了。

  我可以吗,陆成渝有点迷茫地想,我能像正常人一样爱他吗?

  泡沫般的甜蜜麻痹了他的警惕心,他一心想着自身的不健全,从而忘记了这种不健全的根源,忘记了秦竹庄对秦家深可见骨的怨恨。

  陆成渝再次去见秦竹庄时被她的人迷晕关了起来,再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就放在身边,伍相旬的来电闪烁着。

  秦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身边至少会跟一个司机或者保镖,只有跟陆成渝在一起时他会找个理由不让人跟着,或者干脆甩开。

  “陆成渝,”伍相旬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慎重过,“你在哪?秦信出车祸了。”

  啪嗒。

  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寸寸开裂,扭曲的光线映进眼中,像一并摔碎的镜花水月。

第47章 x哭了

  陆成渝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再次和秦信分开的场景,在烈火灼烧的痛苦中,不得不计划和设想着,像七年前一样,无疑是一场双方的惨烈的伤害。又怀着卑劣的侥幸和留恋不断推迟,贪慕他珍视的亲吻,溢于言表的爱意,甚至因臆造而产生的妒忌与酸楚。

  他一面自卑地认为秦信不该耽误在他身上,一面却自负地确信秦信永远不会率先抛弃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从秦信口中听到结束。

  以至于听到这句话时,宕机的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呆怔地愣着。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端起平日里那副没着没调的样子糊弄过去,但是一对上秦信的眼神,生硬的玩笑话尽数阻在了喉间。

  秦信是认真的,他是一定要有一个不死不休的结果,给这么多年畸形痛切的关系割去腐肉,翻过旧章。

  “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他恍惚地开口。

  秦信的表情分毫未变:“我反悔了。”

  Alpha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选不出来,还是说不出口?”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谁也没看懂的波动:“那就用你最擅长的方式解决问题吧。”

  “邀请我操你,或者,”

  他稍顿了一下,接上:“就此别过。”

  “不要!”陆成渝短促道。

  “那再见。”他自发理解成了第二个意思,起身离开,却被惊慌的Alpha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拉住袖子。

  秦信小时候听很多人评价过这双眼睛,听的最多的是母子一样的狐媚子,但他此时看过去,却觉得这双眼睛因惶恐睁大的时候并不像狐狸,反而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幼鹿。

  “不……”他小幅度地摇头,乞求道,“别丢下我。”

  “那你要张开嘴说清楚,”秦信说,“做还是不做?”

  冷冰冰的身体持续发抖,浑身上下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仿佛寸寸开裂,又开始疼,脏污的血液浸透皮肤,谁碰都要沾一手脏。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腥臭的、如影随形的沼泽地中,毒蛇已经不在了,可他依旧挂着满身淤泥洗不干净、逃不出来。

  “杂种。”

  “小信一辈子的亏都在你这儿吃完了。”

  “他们聊秦信什么了?”

  “我作践了他七年……”

  “姓秦的都冷血,你真以为秦信就是例外?”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真心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