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基情实录 第13章

作者:飞红 标签: 沙雕 年下 校园 近代现代

  贺霭深以为然,但他和叶戈认识第二天的熟稔程度已经远超他遇到的绝大多数人,起码说上了超过五十句话,连叶戈这样的粗神经都会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感到突兀,K.L是怎么忍住他碰他三次的。就算他哥那时起就喜欢他,贺霭也不认为自己会主动去碰别人,像叶戈,他也是有意识才去搭他的肩。除非,他和K.L认识很久了。

  叶戈目睹贺霭伸出手来,一根根扳起手指,数到第八根的时候停住,他心里的不痛快愈发鲜明,“不要无视我啊,你到底在干嘛?”

  贺霭思绪被打断,“什么情况下,你会去摸一个陌生人的肩膀和腰?”

  “打架?”叶戈回答说,“或者什么避免不了肢体接触的时候咯。”

  贺霭经他一点,茅塞顿开:“比如,趣味运动会的两人三足,体测坐位体前屈作弊,团队拓展搭人墙之类的。”

  叶戈已经懒得强行参与话题,率先往楼梯口走,“现在的小孩太难懂了,都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要到集合时间了。”

  找到突破口,贺霭心情大好,跟着叶戈的脚步往下走,心里一项项盘算过去。

  他们今夜落脚的客栈设计得很有人情味,楼道墙上张贴了历来住客的合影,大多是像他们一样的骑行团,贺霭一步步走下木阶梯,花花绿绿的照片从他脸侧经过,他怀着心事,不经意地看。

  然后,好像上帝将早已备好的礼物摆在他眼前一样,他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见了游晚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要注意身体健健康康噢

第20章 404NotFound 17

  “这个啊?”客栈老板拿起照片细细端详,“好像有点印象。”

  贺霭趴在柜台上,费劲地扭着脖子和他一起看,“拜托您再仔细看看。尤其是最边上穿紫色衣服的那位女士,她叫游晚,您还记得她吗?”

  老板为难地皱着脸,看了眼照片塑封上的时间,“这照片是大半年前的了,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尽力回忆一下。”

  “那入住记录,可以查......”贺霭凑过去。

  “悠着点。”叶戈看那承受着贺霭体重的薄木几弯下去一个危险的弧度,往回拽了他一把,朝老板堆了个笑脸,“您慢慢想,不着急。我们还要在您这儿呆好久呢。”

  贺霭回头看了眼,大家伙都来齐了,在大堂里边聊天边等他们俩。叶戈是在提醒他,查入住记录未免让人难办。

  逼太急更不利于思考,反正他们还要在这待到第二天大早,不急在这一时。大不了他可以一直住在这儿,等到老板想起来为止。

  他呼了口气,从口袋里掏了几张大钞递过去,“行,我们先去吃饭。麻烦您好好回想,辛苦。”

  老板把钱推回去,对他摇了摇头,“她们一行都是姑娘,这倒不常见,我肯定能想起来。就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得花点时间。”

  叶戈将钱塞回他兜里,又道了些场面话,拉起贺霭走了。好不容易等到人,不知事情经过的其余几人迎上来,叶戈打个哈哈说房间里有东西坏了,一行人揭过此事,又说要去喝酒吃烧烤。贺霭没有吃喝玩乐的心思,但不好破坏气氛,毕竟他们这一天相处得挺愉快,身为老幺,一路上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照顾他,才让他这个人群外游离惯了的孤魂在这异乡产生了点归属感。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家没有坐地起价的烧烤店,点了一大桌,嘻嘻哈哈地聊着,说自己为什么来青海湖骑行。贺霭嘴里没味地嚼菜,一边溜号。

  游晚为什么会来青海湖,按照片时间往前推,那时候她手头还有一个项目没完成,以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她亲自盯完所有工作才是最放心的,不可能抽出身来遥远的西北环湖骑车,还跟一帮他没见过的小姐妹亲亲热热地勾肩搭背。

  “前不久我被谈了六年的女朋友甩了,盼了好久的升职机会也没轮到我头上,没车没房没对象,年近三十。是不是很丧?”技术宅吕洞宾喝着当地特产的青稞啤酒,“一个圆360度,青海湖环湖一趟,从起点骑到终点也是原点,同样360公里。骑完这趟就把前事了了,谁还不能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

  几人抬起酒杯要碰,贺霭也跟着举杯。八个杯子撞在一起,大家一起喝过一杯,又满上,酒精将负能量冲到脑后,两个结伴从东北来的大姐姐压着声音说以后有机会请大家吃正宗的东北烧烤,比这实在多了。贺霭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发现只要是人,生活都谈不上不容易,总避免不了被这样那样的鸡毛蒜皮所累,谁没想过一了百了,但只要尝到生活给的一点甜头,又盼着下一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被生活给予的希望折磨,又像个抖M一样甘之如饴。

  “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叶戈突然说。

  场面安静了一瞬。

  “行啊叶大帅哥,看不出来还是个哲人。”

  叶戈摆手:“不是我说的,余华说的。原话是不是这样我忘了,大意如此。”

  叶戈居然看书这事儿再度震惊了贺霭一次,看来以貌取人真的非常不可取。他举起玻璃杯:“坚持的意义就是坚持。”就像他在坚持找游晚这件事上。

  他这一句带出了更多五花八门的答案:“不服输的意义就是不服输。”“吃烧烤的意义就是吃烧烤。”“沙雕的意义就是沙雕。”“意义的意义就是意义。”

  “禁止套娃啊。”

  八人快快活活喝酒吃肉,直到有人提起明天还要骑车,便适可而止地收拾结账,一起顺道消食。路上贺霭记着K.L的吩咐,青海太冷不适合冰敷,去药店买了治晒伤的外涂药膏,拎着袋子回去的时候,老板在前台放了“暂停服务”的牌子。大家散伙后叶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走在灯光惨淡的走廊上,贺霭却不如往常畏惧。他飞快地回房洗漱完,上好药,在房里插好自带的小夜灯,钻进被窝里给K.L发语音。

  “哥还没睡吗?我都吃完宵夜回来了。”

  蓝庭正好关灯上床,主动给贺霭发了视频申请。

  贺霭通过屏幕看到黑黢黢的另一端,略感失望道:“我以为能看见哥。”

  贺霭房里不是全黑的,而是充斥着小夜灯散发的黄光,有温度一样落在贺霭脸上,让蓝庭能看清他侧卧在枕上的脸,他泛着酡红的细腻皮肤,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还有好奇地望着这头的眼神,他用这幅近乎完美的俊朗外表,贴近镜头,在与他对视,和光一样温暖。

  黑暗中蓝庭痴痴地盯着手机,感觉自己脸上又开始一点点升温:“你想看什么?”

  “脖子。”贺霭说。

  “为什么是脖子?”

  贺霭理所当然地:“因为哥肯定不会给我看脸,而其他我想看的部位,哥哥会害羞。”

  他在笑,他的眼睛也像小狗,乌溜溜的,闪着狡黠和娇憨这样矛盾的光。

  “明天再看吧,我已经躺下了,不想起来开灯。”

  是骗人的,蓝庭只是贪心,想明天也这样看看贺霭。

  “好吧,希望明天快点来。”贺霭扬了扬眉毛,转而问:“哥哥,我帅吗?”

  蓝庭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哪里?”贺霭不依不饶地追问。

  “都很喜欢。”蓝庭说了个貌似敷衍的答案,一错不错地看着那不过手掌大小的屏幕,着魔一般,“是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你的一切,组成的你,所以我都很喜欢。”

  “我也是。”贺霭又笑了,这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眼尾红红的,“我也喜欢我自己,从今天开始的。”

  蓝庭问:“你喝酒了?”

  贺霭乖乖点头,短发在枕上摩挲出沙沙声,迷迷糊糊地:“喝了一点。”

  “那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骑车不是吗?”蓝庭这么说着,指尖停在挂断边上,目光却不舍地勾勒着他的轮廓,像要代替手去轻抚他。

  贺霭又睁开眼睛,要证明自己没醉,“要骑车,也要和哥哥说话。”

  蓝庭也不想挂断,只要这么静静注视着,他不开口,也许贺霭累了就会慢慢入睡。

  “我今天才发现人原来这么有意思,开心有意思,不开心也有意思。我以前从来不这么认为,我可能是长大了,或者是因为我现在接触的都是大人。高中的时候,我尤其觉得人类没意思,简直无聊透顶。当时我做错了一件事,我打了人,我当然知道自己错了,无论理由,暴力都是不对的,我的同学们也知道。我开始以为我们班很安静,后来才发现不是,只是我一回班他们就不讲话了,我就像个不和谐的禁言开关,我怕他们憋坏自己,课间就去走廊看书。还好这样的时间不长,慢慢地,我在的时候他们也会聊天讲话,我听到他们小声说我的名字,他们叫我‘贺霾’,就是雾霾那个的霾。他们是不是很无聊,而且太没创意了。”

  贺霭脸上没什么表情,蓝庭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我说件事,哥哥你别吃醋。曾经有个同学喜欢我,是坐在我前面的女孩子,她给我写情书,但我没收到。我是在黑板上看到的,他们把那封情书贴在那里,用红色的粉笔写‘霉女’,旁边还有些不尊敬她的话,我把黑板擦了,把那封情书揭下来。我本来想还给那个女孩子,跟她说谢谢,但私下见面的时候,她一直在哭,她说她不喜欢我了,让我不要再在大家面前和她有任何联系,她会被传染的。”

  “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无聊的事。有句话叫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觉得天下的人一般无聊,而无聊的人也是黑的,无聊的人越来越多,就像到了晚上一样。”

  “但哥哥不一样,遇到哥哥的时候,就这样,”他伸出拳头,对着镜头弹了一下食指,“咻地,在我心里面燃起了一簇小火苗,我就不怕黑了。”

  说完话,他咂咂嘴,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他不知道,在他睡着以后,蓝庭哭了一整夜。心酸,难过,庆幸,开心,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眼泪就这样,一颗,一颗地,落进枕头里。

  一定是贺霭睡前没吻他,才让他没能在梦里好好还他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说:

  下章刀子预警

第21章 404NotFound 18

  贺霭印象里,游晚哭过三次。

  一次是他四五岁的时候,在乡下的姥爷家,还记得是下午,天井里有块平行四边形的阳光,大人们在堂屋里嗑瓜子聊天,他乖乖坐在小马扎上,用棕叶编草虫。

  毛梓奇撵着姥姥养的橘猫跑,险些打翻泡茶的热水,遭他妈数落了一顿,橘猫趁机窜到了屋顶上,毛梓奇背着大人做了个鬼脸,被贺霭看见后立刻收敛,颠颠地跑过去。

  “贺霭,你在干嘛呢?”

  “玩。”贺霭说,不想搭理这个大人烦小孩也烦的表弟。

  毛梓奇按扁了他做好的一只虫子,“这有什么好玩的,我们一起去抓螃蟹吧!”

  游晚说做哥哥的要大度。贺霭没生气,但不想让他继续搞破坏,妥协道:“好吧。”

  他们趁大人不注意,悄悄提了个小桶,溜到屋后的河边上,河岸边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运气好的话翻开会有小螃蟹在下面,舅舅曾经带他们抓过。

  贺霭说要抓螃蟹,就专心致志地抓螃蟹,夏日炎炎,没一会儿他就热得满头大汗,抬头擦汗的功夫,瞥见毛梓奇走到河边上了,两节小腿都淹进了水里。

  “毛毛!”贺霭喊他,赶紧跑过去将人往回拽,“别走太近。”

  毛梓奇兴奋地指着河里稍远点的地方:“你看,那里有条白色的大鱼!是白河龙王!”

  白河龙王是舅舅睡前故事里提到的精怪,如果抓住它,就可以向它许愿。他们要是再大点就会知道,这是渔夫与金鱼故事的本土化版本。

  小贺霭信以为真,定睛一看,好像是有条白色大鱼,就在河岸不远处。

  “哥。”毛梓奇和长大一样,只有求他的时候才会喊哥,“它待在那儿好久不动了,可能快死了,我们肯定能抓到,还可以帮它疗伤。它为了报答我们,就会让我们许愿!”

  贺霭想了想,如果抓到白河龙王可以向它许愿,让大人不要骂他们。而且他实在很想要千年隼的乐高模型。

  贺霭脱掉鞋子,“我会游泳,我去抓,你在岸上好好待着。”

  毛梓奇连声称是,还给他加油。

  贺霭一步步往河里走,发现白色大鱼看着近,其实还有段距离,水位漫到大腿的时候,他把上衣也脱了,丢给岸上的毛梓奇。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他没看路,踩在河底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一跤滑倒,直接被河水吞没了,水流瞬间将他冲离河岸。

  岸上的毛梓奇吓傻了眼,反应过来后登时大哭起来:“妈妈——哥哥,哥哥掉水里了!”

  好在屋子隔得不远,大人们听到哭声立即跑出来查看情况,发现了正在河里扑腾的贺霭,及时将人救了起来。

  毛梓奇被他妈狠狠打了一顿,游晚却一点不生气贺霭擅自跑到河边,只是紧紧抱着他,一言不发,吧嗒吧嗒掉了好久眼泪。

  贺霭觉得小题大做,大家都在看着,还有点难为情,所以一直用湿漉漉的小手给她擦眼泪,希望她尽快开心起来。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游晚刚怀孕那会儿正赶上工作室成立,孕期里也忙得不可开交。贺霭是早产儿,出生后在保温箱里待了二十多天才出院,期间历经各种磨难,游晚一直认为是她的过错。

  贺霭是她得来不易的宝贝,她不能承受丁点可能失去他的风险,所以后怕得一直流泪。

  但贺霭绞着指头,贴在她耳边说:“妈妈不要哭啦,看到你哭,我心里的小河会涨水,我就被伤心淹没了,到时就救不了我了,妈妈也不能。”

  然后游晚就不哭了。

  贺霭出生后不久,事务所那边逐渐有了起色,游晚于是专心在家陪贺霭,以至贺霭大半的记忆里都有她的身影。游晚会和他一起做游戏,叫得出他给每个玩具取的名字,他每次参加比赛,上台演出,家长会,游晚从未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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