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谣言 第3章

作者:一把锈 标签: NP 近代现代

  我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问他:“有事?”

  殷上四处看了看,然后说:“有事儿,买春联。”

  我不信。

  “怎么卖?”他问。

  “一米三的一百,一米六的两百。”

  “你对联镶金了,这么贵,敲诈啊?”殷上笑着说。

  “是。卖给别人二十,卖你两百。就是敲诈。”我说,“还要吗?”

  “要啊。”他起身果真去桌子前挑了几副春联,选了几副单独拿出来,他又说,“中午了,一起吃饭。”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

  “朋友来了不请吃饭吗?”殷上说。

  谁会跟第一次见面就拿棍轮你,第二次见面就拿对方当朋友的。

  见我不回应,殷上笑了一下,说:“那我请你吃,就当为那次赔礼了。”说罢,果真掏出手机,筛选了半天可能是发现穷乡僻壤的乡镇上,根本没什么好吃的,最后他点了一份“啃的鸡”。

  我转身进屋继续看我的火车票,他跟进来,在我身后喊:“衷诺辰。”

  “衷诺辰。”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他就不吭声了。我低头打算继续玩手机,他又开始了,“衷……”

  “你朋友上次把我的毛片全给顺走了。”我只好收起手机,抬头看着他,在他喊我之前找话题。

  “是吗?”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

  我气结,又听他说:“有多少张啊。”

  我说:“五百张。”其实只有两百张左右。

  “哈哈哈哈,好,我知道了。下次我来的时候再赔给你。”殷上点头,脸上言笑晏晏。

  “啃的鸡”外卖送到后,殷上摊在桌子上,招呼我吃,我皮笑肉不笑的挡了一下他递过来拿着鸡腿的手说:“不用客气,你自己吃吧。”

  殷上说:“你不吃吗?饭点了不饿?”边说边一口咬下那鸡腿,还没嚼两口,他就吐了出来。

  “呸……怎么这么难吃!”殷上一脸便秘样。

  我大笑不止,这家山寨肯德基我吃过,肉柴的不行,酱汁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道。

  “靠,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殷上一边擦嘴,一边吐槽,“这些还要了我两百!”

  我笑得更欢了。

  到最后他也没吃上饭,咬牙切齿的在手机上给了个差评。眉头紧锁的坐了会就走了。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一个来买春联的人,我接过对方的钱才想起,殷上拿走的春联没给钱!

  他跟大块头真是朋比为奸,一丘之貉!

  在我骂完殷上的第二天,他又来了,还带着一个大纸箱。他把纸箱往我怀里一揣,说:“赔你的,五百张。”

  我往怀里看了一眼,纸箱里装着满满的光盘。

  我说:“还有昨天你拿走的春联。”我赶在他出口之前,说;“只收现金。”我怕他出口要还我五百对对联。

  “哈哈哈哈,衷诺辰,你怎么这么有意思。”殷上说:“这次没那么多现金,下次来再给。”

  我把纸箱搬到以前放毛片老地方。

  殷上又凑过来说:“不验验货吗?”说着便自顾自地从里面抽出来一张,放到了DVD机里,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出现在数字电视上的是两具赤身露体的男性身体,伴随着呻吟声,和不堪入目的隐私部位特写。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的活塞运动,对殷上说:“我这是书店,大白天的我还在做生意,随时有人来。”

  殷上挑眉,笑了一下,走到门口,拿上墙角的铁钩子把卷帘门勾了下来,直接把门关了。他单手抱臂摸着下巴看着我说:“这回可以了。”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充斥着呻吟声的封闭空间,我一脸冷漠地看着电视,殷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一部GV的时间不是很长,放完了,殷上又换了一部。这一部是带有剧情的,大概是一方不情愿,另一方以暴力制服他,镇压他,到后面就是每一部GV的流水线过程了,受接吻,呻吟,高潮。

  我觉得拍的很假,却掉下泪来,只有一滴。我心想,看个GV怎么还难过上了,一定是因为他拍的太假了。被强奸怎么会舒服呢?一部GV还把我这个“观众”当傻子,不伤心才怪吧?

  我不知道殷上有没有看见我那一滴眼泪,无所谓,会买这种GV的傻子,怎么可能“共情”剧情拍的烂。

  这部结束后,殷上拿出光盘放回纸箱,他站在我上方,带着一股柔情蜜意的不真实感,喊我:“衷诺辰。”

  “十铺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没有。”这倒不是我骗他,是真没有。

  “吃的呢?有没有什么特色小吃之类的。”

  “啃的鸡。”这三字一出口,我自己都笑了。

  殷上也笑,说:“确实很‘特色’。”

  后来我还是和殷上出门吃了顿饭,本来我已经拒绝了他。但他说:“那我就明天再来。”我怕了他了,只好应了。

  应他要求,带他吃了几种当地的特色小吃,他说:“好吃诶,明天还想尝尝别的。”

  我气结,还不如一开始就“明天再来”,如今吃过了还有个明天!

  不过他食言了,第二天他并没有来。

第五章

  除夕那天我起了个大早,贴好了春联,去菜场买菜。徐松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回来的时候他站在门口,顶着寒风,抽着烟等我。

  上次从诊所回来后,他一直没找过我。我问他这次来有什么事。他说:“小衷,晚上去我家过年吗?”

  我不明就里的看着他,实在不懂他什么意思,他说:“嗯…你…今年就只有你一个人…过年太冷清了…”

  春节是一家团聚的日子,我问:“去你家过年算怎么回事?”

  徐松的大哥是黑社会马仔,爸妈开了三间棋牌社。他的家人我都见过,小时候还抱过我,他大哥虽然混黑社会但对他弟弟和我还是不错的。徐松理亏,知道我是不会去的,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拿出一个红包信封递给我,说:“今年的压岁钱。”

  徐松每年都会给我压岁钱,我五岁的时候他十二岁,他那时候会给我十块钱红包,我拿着除我妈和外公之外的第三个人的红包,高兴的像他们炫耀,我妈微笑着摸着我的头,说:“我们辰辰有自己的朋友了。”

  我看着徐松手上的信封,嘴角挂着笑,对他说:“新一年的嫖资?”

  徐松皱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我认为就是这个意思。”

  徐松不再多说什么,放下红包就走,我叫住他:“徐松。”

  “留一点最后的尊严给我行不行。”

  徐松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拿着红包走了。

  我的厨艺我有自知之明,着实不敢恭维,所以年夜饭买的基本都是速冻方便食品和一些熟食。最后一盘速冻水饺煮好摆上桌后,我去楼上把我妈和我外公的遗像拿下来,摆好后给他们斟上酒,说:“妈,外公,过年了。新年快乐。”

  “过完年我就二十了。”

  “我火车票买好了,过完元宵就走了。”我笑了一下,想了想说,“我要去找十五。”

  吃过晚饭,我出门散步,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放烟花的小孩子。我买了点烟花爆竹回来,零点时分,街上爆竹声此起彼伏,我也下楼放了两个。

  年前我就贴出了公告,书店不再租书了。初五的时候,我开始清空书店里的书,正版书籍全部五折,六本以上折上八折,盗版书籍一律五块,六本以上四块。

  初十那天,我在徐松的床上,徐松摸着我胸口的纹身说:“你是不是要去找他?”当时的我双腿架在他肩上,他要了我三次,我全身没一处不疼的,尤其是身后的穴口,我全程没硬,那种单方面的性爱对我真的是一种漫长而痛苦的折磨。所以当时我没能反应过来,徐松口中的“他”指谁,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左侧胸口有一处纹身,那是我三年前纹的一个“XV”,徐松猜过很多次,也问过我很多次纹的是什么。

  大概是知道在我这儿是得不到答案的,后来就没有再问过了。

  徐松低头咬上那处纹身,咬得狠了我觉得疼。我推他,推不开,我疼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被他咬下了一块肉,他才松口。我低头去看,左胸的纹身四周一圈渗血的牙印。

  他咬过我,掐过我,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严重。徐松射过之后,起身拿来碘伏给我胸口涂红药水,突然问我:“你是不是……”

  我等了会也不见他把话说完,就推开他,自己起身去厕所冲洗,他每次都会射在里面,我清理的很不方便。清理到一半,徐松进来了,拿开了我的手,替我清理。

  清理干净后,徐松从后面抱着我,下巴靠在我的肩头,说:“小衷,别走行不行。”

  对于徐松知道我要走这件事,我不奇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贴出公告清空书店,整理旧物,他都看在眼里。我外公是五月底走的,对我打击很大,六月份高考失利,那年是我复读,也是我第二次高考失利。后来又传出关于“九个”的谣言。

  那时候我被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折磨的痛苦不堪,我质问过徐松:“那句话,是你传的?”

  徐松没问我指得是哪句话,但他知道。

  衷诺辰被九个男人上过。

  徐松沉默了很久,告诉我说:“不是我说的。”

  我从小在十铺镇长大,在这里读书,但所有的关于我的,关于我妈的谣言也都来自于这里。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这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活在别人眼里,那么注定会死在别人嘴里。

  可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快死在别人的嘴里了。

  这里没什么值得我挂念和留恋的,就算我没有收拾东西,徐松也能感觉得到我迟早要离开的。

  但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他会因为不让我走而囚禁我。我以为他起码会顾及法律,会顾及一点非法囚禁是犯法的。但我忘了,一个人坏起来是没有下限的。

  我没有回答他,我挣开了他的怀抱,回房间穿衣服。

  元宵节那天书都清空的差不多了,还剩一二百本。晚上我吃过汤圆,收拾行李,行李只有一个大的密码箱,一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车票定的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半。

  那天我很早就睡了,但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为过两天能见到十五感到兴奋。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拉着行李出门打车,徐松的电话打到第三个的时候我接了,他在那边问我:“你真的要走?”

  “嗯。”

  “去哪儿?”

  我说:“上海。”

  徐松沉默了很久,又问:“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我当时正为未来的新生活怀抱憧憬,心生向往,我没想那么多,笑了一下说:“是吧。”

  街对面停着一辆面包车,车窗贴膜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这时突然车门大开,下来三个彪形大汉,手上拿着绳子,走在最前面的是徐晃,徐松的哥哥。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我扔下行李,转身就跑。

  我跑进小巷,被人一脚踹在腰上,我顾不上擦破皮的手,爬起来还想继续跑,被两个大汉制服,我的脸被他们压在地面上,手机掉在我眼前,电话还没有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