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 第21章

作者:串串草草 标签: 近代现代

  他把水递给温心濯的时候没拿稳,失手洒了一手臂。温水浸透了衣袖,黏哒哒地糊在手臂上。温心濯意图把手往回收,像是要躲藏什么似得。傅十醒本觉得抱歉,环顾四周想去找纸巾,结果察觉出一点不当,立刻抓住温心濯的手,将袖子卷了上去。

  “不好意思,过会儿我去给你买件新的衣服吧。袖子湿了贴在身上也不舒服,你就先将就一下。”

  “我……”

  那只瘦削苍白的手臂上,赫然是一连串的圆形伤疤,新旧交叠,假使没猜错,这些应该全都是烟头烫出来的。温心濯咬着嘴唇,默默地低下了头。傅十醒松开了手,坐到了温心濯的对面,开口:“匡州这个气温,一直穿着长袖也难为你了。这些是孙黎烫出来的吗?”

  温心濯抬起了头,神色愕然:“不是。虽然孙黎他……好像也不太喜欢我,但是他不是那种暴力的人。他是个非常努力克制自己的人,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傅十醒盯着温心濯看,发现他应该没再说谎,继续询问:“那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还有,在火灾发生的那天你都做了什么,是否尝试逃出彩虹之家?纸灯笼又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想逃出去。我一直都想逃出去,请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院长夫妇。但是那天我并没有要从后门里离开的意思,更加不存在和孙黎一起合伙的行为。我甚至不知道孙黎会出现在那儿。仓库……我当时只是散步,不小心走到那里了而已。”

  “散步?如果这不是实情的话,这是个非常蹩脚的谎言选择。还有,你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记得了,这些……不是一个人干的。”温心濯的头要埋进肩膀里,声音微弱,另一手捂上手臂,指尖不安地抠挖着粘湿的衣袖边缘。

  傅十醒静静地望着温心濯,果然,彩虹之家并不像它看起来的那样。温心濯和孙黎都在被动地保护自己,因为不同的原因而隐瞒着什么。温心濯是因为恐惧,孙黎是因为躁郁。他尝试问了些其他关于彩虹之家的问题,还有温心濯本人、彭辉、孙黎三人各自在彩虹之家的人际关系。

  温心濯依旧有意回避,问不太出什么能直接联系上案件的东西。傅十醒叹了口气,收好纸笔准备出去,起身走到了门口,却被温心濯叫住。

  “警察先生,我会去少管所吗?”

  “我不知道。但是孙黎肯定会,就算不是以纵火的罪名,彭辉的父母也会主张他故意伤人。”

  “我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这语气听着非常笃定刚硬,完全不像是刚才受审时候畏弱。傅十醒淡淡地瞥了温心濯一眼,没说话,推门走了出去。

  江也已经在外头等他,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净会挑软的捏。孙黎还是一样,茅坑里的石头,什么都不说。瞪人还凶,啧啧啧。”

  没整理多久笔录信息,刑侦一队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谢无相没在,但李叔带了话,说彩虹之家的这件事差不多该结了。西莱爆珠香烟证据确凿,彭辉的父母估计又有些关系,一边闹一边施压。

  这下伤到自己儿子,又不见得一点温柔救世的爸爸妈妈模样了。傅十醒冷笑一声,重重地把文件甩到桌子上。单从现有的证据来看,确实没办法指控彩虹之家有什么问题,并且孙黎的态度,很大趋势会零口供定罪。

  警局要结案撤力,可是这件事明明还没有结束。傅十醒一直等到了晚上第二次交班的时候,亲口要跟谢无相争论。可惜刑侦一队的队长一副倦态,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十醒,证据已经很确凿了。就算要查,现在也调不出警力来。拘留审讯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明天孙黎会移交到少管所,温心濯等心脏问题稳定下来以后会回彩虹之家。”

  傅十醒不悦:“周馥虞安排了什么鬼东西?兴师动众。你明明也知道温心濯有隐瞒什么东西,孙黎也只是进入躁郁症的自我保护,彩虹之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谢无相沉默了半晌,心说不是每一个精神病都像你这么幸运。他摇了摇头,总之便是暂时拒绝讨论的意思。一张顾问证调动不了什么东西,何况还是鸡毛糊的令箭。后槽牙嘎吱嘎吱磨了两下,没法子,只能把车子油门踩到最底一路开回家,偏生运气还不好,路上还被查了驾照,原因是啼笑皆的“看着太年轻”。

  他确实长得显幼,查人的交警年纪也大,带着老花镜倒还认认真真地叮嘱他慢行慢开,注意安全。停车后,傅十醒盯着窗子里的倒影,打量了一会儿这张脸,宣泄一般地把车窗升下降起。

  傅十醒觉得自己可笑,但是他确实做不了什么。慷他人之慨这种事情,他不想给周馥虞添麻烦。肉食者鄙,朱门内臭,体现便在他一边义愤填膺空有怜悯,一边干净舒服地坐在沙发上蹂躏电视遥控器。

  匡州台上,步双双的声音清亮如泉,曝光一则化工排污导致的河水下游居民连续患病的新闻。他的注意力突然一点点爬起来,缫成一股凝聚起来。傅十醒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阳台去拿出手机,打了三个电话,

  在第三个电话里,他说:“双双姐,我有一件事情,你会感兴趣,这个社会也会感兴趣。”

第五十章 山葵酿威化

  早上在周馥虞的怀抱里醒来,屁股上还被一只玩意硌着。傅十醒挪了挪身子,结果环在腰上的手反倒收紧了。他侧过身子,一只手托着脑袋,打量着周馥虞的睡颜:罕见的有一点胡渣啊……

  他这么一闹腾,周馥虞没多久就醒了,伸手蓐了一把傅十醒的头发,叫他把眼睛闭上。什么东西挂到了脖子上,有点凉,低头一睁眼,透润的羊脂玉,雕成了叉腿盘坐的女佛,顶小的一个玩意嵌入金丝线勾勒出细节轮廓,就这工艺都价值不菲。

  周馥虞伸手勾了勾傅十醒的衣领,露出胸口看玉坠子窝在锁骨里,轻描淡写地说:“随便淘来的小玩意,挺好看。”

  傅十醒撇撇嘴,低头去追周馥虞的手,虚虚地咬住男人腕侧,含糊不清地抱怨:“这是个女的啊。”

  周馥虞把另一只手抬起来,上头是另一尊男佛,稍稍大一些,手臂环出一个圈,刚好能抱住傅十醒脖子上的女佛。看来是把人家一对的欢喜佛雕硬生生给拆了,分成两半,老流氓糟蹋好东西来拿他寻开心。

  “不喜欢?”

  “喜不喜欢都是我的东西。你送我了。”

  周馥虞轻笑,作势要去拿回来,指尖绕着红绳子玩,逗得傅十醒龇牙咧嘴,最后抱着枕头往床下一跳,蜷到房间另一角的贵妃椅上睁着圆眼瞪周馥虞。他不理他,自顾自地披了睡袍去洗漱。

  小家伙是晾不久的,没多久就自己蹭了进来,将剃须膏同刮胡刀给备好了递上去。周馥虞漫不经心地用一个鼻音表示感谢,伸出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两下傅十醒的嘴唇。青年张口含住手指,用舌尖舔了两下,然后极其自觉地去刷牙。

  傅十醒洗漱得很快,缓缓俯身跪在了洗手台前,牙齿衔下周馥虞的内裤,同晨勃的性器迎面贴上。那器物弹动了几下,马眼翕张,沁出的前液滴落到脸颊上,画泪一般留下晶亮痕迹。周馥虞不惯用电动的刮胡刀,甚至那种带刀架的都不用,就一枚捏在手里的小刀片,粗养的下场。

  他对着镜子细细地铡,动作慢,却稳得很,就算是身下被另一人深喉口交着也丝毫不受影响。水与泡沫膨化到一起,蓬软玉肉一样伏着,被一枚钢片破开刮烂,含着青渣子掉入洗手盆里。有一些粗心,方才没有把水龙头拧紧,于是水滴掉下来的声音格外微妙,尤其还要和晨淫的声音应和在一起。水珠子插进白沫里,钻出一个孔洞。

  傅十醒含着周馥虞的性器吞吃,闭上了眼睛自虐一般地深吞,叫自己反胃干呕以便喉头收缩。他吐出的时候舌尖还流连,戳舔柱顶的裂口,唾液与淫液勾粘在一起,拉出长长的透明的细丝。

  男人没看他一眼,依旧专注与指间的刀片游戏,转刃缓移,对着镜子清掉任何一点影响形象的茬子。被伺候得自然是是舒服,只是分不出手来给赞许抚慰,况且他感觉得到傅十醒对这样平淡的反应会惊慌,于是便更加努力地取悦他。

  别破口子,要慢慢来,慢慢来……

  口里含着的性器跳动几下,青年已经做好了吞精的准备。周馥虞总算有了反应,突然猛地一揪傅十醒的头发,将他脖子都扯得后仰,性器贯贴在了鼻梁侧面,喷溅得傅十醒一头一脸,白浊滴到黑发之间,顺着发梢又流到脸上。

  周馥虞单手持着刀片:“大早上的少吃些没营养的东西。”

  傅十醒舔了舔嘴唇,把精液卷进嘴里:“十全大补。”

  周馥虞看着傅十醒的狼狈样子,末了还剩一点泡沫也先搁置了,把他拉起来用湿毛巾认认真真地擦脸。傅十醒把眼睛眯起来,小动物一样有着周馥虞搓圆揉扁,两颊和鼻头都微微有些泛红了。

  刚刚算是白洗漱了,于是又肩并肩挨一块在镜子前了,只剩下水流的哗哗声。

  周馥虞开口:“没别的要说?”

  傅十醒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声鼻音,表示肯定,低下头去吐泡沫,看不见周馥虞什么反应。抬头的时候却见男人下颚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小血口子,还好不明显:“啧。下次喊我来。”

  周馥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没注意,最近忙,手都不稳了。”

  厅长确实忙,毕竟下头这堆都忙得不能陪傅十醒上蹿下跳了,那就更不要说上头的人了。傅十醒倚在门上,抱着咪咪,目送着周馥虞的车子开出去,一点尾气团儿都看不见了,立刻把手里的猫放走,回到卧室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小行李箱。

  绕了后院出去,避开张妈和梁叔,留了一封不三不四的玩意,大意是说要出去玩几天云云——他知道这都是放屁,周馥虞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但是就是赌这个厅长忙得无暇顾及他的机会。

  步双双高调地开着敞篷跑车,带着墨镜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他,丢给他一份伪造好的文件。她把墨镜推下来一点,一字一句地说话:“小十,我告诉你,取材有没有弄成不是问题,人不能出事。现在匡州公安忙得110都不一定给你通,加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十辈子都叫步四,也不够给整的。”

  傅十醒不说话,就是冲着步双双笑,格外懂得利用自己张脸皮的优势。因为之前感冒的缘故,两次前往彩虹之家都是带着口罩的,也就是说除了温心濯和孙黎,没有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这次他跟步双双串通好了,饰演一对姐弟,姐姐要送同性恋倾向的弟弟过来进行矫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公安要证据才愿意动手,那么傅十醒就去把证据取过来。

  快到彩虹之家时,步双双突然开口:“其实这么做,你是为了什么呢?”

  傅十醒本来想即答,这里面有人想要我的命,可能还会有跟我妈妈相关的线索——但是他想起了温心濯手臂上的伤疤,还有隔着玻璃望向孙黎的时候,那个少年抬头回望的眼神:木然又迷茫,竖起了两面长刺的高墙以保护自己。

  他以前也是像孙黎那样的吧。如果没有周馥虞,他可能也就是那样一条小野狗,甚至还要更悲惨些。

  步双双见他没说话,多少也有些答案,偏头浮现出一个微笑,甚至可以说是带点欣慰。车子停在了彩虹之家门口,花旦这张脸可不敢招摇,口罩墨镜齐上牵着自己的弟弟走进了彩虹之家,径直前往了院长办公室进行手续办理。

  给钱给的可是爽快,因此彭院长都来亲自接待,态度热情至极:“周雪璐小姐您好。您的弟弟叫做周悯……悯悯,以后你就是彩虹之家的一份子了,我是院长爸爸,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这化名十分就地取材,养子亲子都是儿子,前段时间反正都已经被当过一次真太子了,那就直接再借借小周的名字用用,反正据说这小男孩现在在英国呢,八竿子打不着。步双双没多久留,扮演起了最佳顾客,钱多人傻刷卡走人那种,什么也没多过问,丢下自己这个倒霉弟弟就跑了。

  给的钱多,应要求给傅十醒安排了单人宿舍,环境很好,鸟语花香坐北朝南。傅十醒把行李箱打开,从衣服的最下面摸出录音笔和针孔相机——这些都是托步双双弄来的,专业调查记者用的器材。女人交给他的时候,还抱着双臂叹气,道现在都没再有多少愿意铤而走险的前线记者了,这套衣钵竟然轮到傅十醒这样一个见义勇为的一般市民手上。

  算了,这一般市民可不太一般,手上转过的人命可不知道有多少呢。

  再说了……他背后不还有尊谁都惹不起的阿罗汉。

第五十一章 上好佳粟米条

  傅十醒在彩虹之家待了三天,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一个二进院的男孩子,留着一个寸头,然而却穿着……苏格兰式大粉格子。这人名字呢,只记得很复杂,还都带金字旁,硬气地不得了,然而粉苏格兰袅娜地翘着兰花指,双手握紧了傅十醒:“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这自来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舌尖顶住和上颚差点发出一个“傅”,迅速地改了口:“周悯。”粉苏格兰是个跨性别者,虽然长了根鸡巴,但脑坚决是个逼。傅十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种思想,并且秉承着调查原则开始从这家伙嘴里套话。

  一个穿着举止迥异常人且贯彻自我的,另一个则是新来不久的阴沉家伙,广义上的怪人在彩虹之家里本来就不少,多一对组合也司空见惯。粉苏格兰嘴碎,确实跟女人一样喜欢嚼舌根子,傅十醒根本不需要主动抛钩,源源不断地小道消息就能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

  只是……因为粉苏格兰实在是太高调了,也导致了傅十醒在这处除了他以外,根本没几个别的人能说话。倒也好,自动边缘化了,从第三者的角度观察出人群团体的分布。彩虹之家的管理很封闭,学生手上不允许有电子设施,与外界的联系也只有预约探视和公共电话。这种情况下,这处成为了一个封闭的社会,自然而然产生阶层与暴力。

  食堂里面是辨别各个小团体最容易的地方。正中央的那群人,大约有七八个男孩子,是彩虹之家的学生里相对横行霸道的一批人。傅十醒记得他们,那天往温心濯身上扔石子的就是这群人。他们身上带着有小绣章,依照规矩来说,是协助教师进行工作的人。

  彩虹之家内存在校园暴力,但教师们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十醒观察了这群人两三天,预估着一个人单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在某天吃饭的时候刻意碰倒了桌子,刻意地进行挑衅。十七八岁长满粉刺的青少年,甚至不用开口主动说一句话,平日里横行惯了,见着冷脸的都不爽。

  粉苏格兰战战兢兢,伸手想去把好友拉回来,又怕扯上了自个。午餐结束后,在休息时间内悄悄地溜来傅十醒的宿舍,大无畏地献出了自己的文胸:“悯,去吧。你把这个剪开两半,各自垫在关节的地方,能好受些。”

  傅十醒沉默无言地盯着手上奶罩子,嘴角抽搐:“谢,谢谢啊。你自己留着吧。”

  粉苏格兰坐到了傅十醒的床上,哀怨地眨了一下左眼:“你干嘛要去惹他们呢。这群人仗着自己和彭辉关系好,欺软怕硬的。这里其实跟监狱有点像,进来的理由就给你分了,氓爷倒爷佛爷,最下头的一层就是兔爷。”

  傅十醒被粉苏格兰的媚眼整得抖一糠筛,摆了摆手,让他快点回去,不用担心自己。光是纵容学生暴力,还不能完全连根拔起,也没办法刺探到火灾背后的真相。依照粉苏格兰的话,院长儿子的彭辉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由于彭辉之前和孙黎进行了斗殴,这一周多来都没有见到人,没办法进行接近。

  跟这群人约定的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后,在北园的一道围墙下头,然而迟迟过了半个多小时有余,鬼魅一般的人影才聚成一团出现——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彭辉。傅十醒眯起眼睛,看见对面的人拳头上闪过的一点金属光泽,应该是指虎,还挺精明,知道选这种好藏又低调的武器。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在黑暗里响起。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几个烂仔伢子便捂着腹部躲到了彭辉身后去。傅十醒伸出一根食指揉了揉鼻子,一步步地朝彭辉逼近。彭辉咬着牙,举起拳头向傅十醒挥去,结果被捏住了手腕,还就着前几天被孙黎打出来的淤青狠狠捏下去,疼得嗷嗷叫。

  僵持之下,傅十醒先开口:“出来吧,别喂蚊子了。”

  彭辉愣了一下,继而看见另一人从对面的黑暗处走出来——干,是那个假女人变态。彭辉最看不惯的便是这类人,因而之前对温心濯的欺凌也格外厉害,但粉苏格兰……他们打不动。第一是因为恶心,第二是因为粉苏格兰的家里为了矫正他的性别认知,逼他练出了跆拳道黑带。

  他想起这人翘着兰花指把自己脸打肿的情景不免浑身恶寒。

  粉苏格兰双臂抱在胸前,露出一个哂笑:“现在怎么办?送去校医室?”傅十醒捡起地上的指虎,打量一下,有够阴险,上头还有小倒刺呢。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往手臂上一刮,划破了最表层的一层毛细血管,一下就是血淋淋的,看着狰狞,实际上三天就能好。

  傅十醒拖麻袋一样随意抓起地上的两个人,冲粉苏格兰努了努嘴:“你要不要来一下?”粉苏格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人淌着血神态自若地收拾残局,眼神从震惊变成崇拜,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一块拖人。

  按照他平时打人的习惯,一般都是快狠准掐关节,但是彩虹之家这儿也算是卧底作战,只好转变成内伤战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大碍,但实际上得疼个好几天。

  傅十醒和粉苏格兰闲聊:“都这个时间点了,校医室还开着吗?”

  粉苏格兰悠闲地吹起口哨:“二十四小时服务。”

  彭辉攥紧了拳头,盯着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赶走了一个孙黎,怎么又来一个麻烦的家伙,温心濯这兔崽子在医院不出来,一点狗屁心脏问题,中山医不放人,还说是院长命令,害他连个出气筒都没有。

  到了医务室,医生瞥了一眼傅十醒的手臂,让他坐到一旁去自己凉快,推车上有酒精棉花绷带,自己取用。几个内伤的被掀起衣服,浓烈的药酒味在医务室里弥漫开来。那医生看着这堆小流氓,又看了一眼傅十醒,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医务室里面的医疗用品和药物都很新,也不是什么杂牌,甚至还有些是进口的外伤药。周馥虞的武力训练下头,傅十醒对这些瓶瓶罐罐别提多熟悉,一个正常的学校医务室,就算财力再雄厚,也不止于此。加上贴牌和标签都很新,只可能是用量大,更换速度频繁,才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

  余下的几天,他往医务室多留了几个心眼,甚至在半夜的时候都窜过去看。粉苏格兰说医务室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显然这不符合一个正常学校的日程。彩虹之家有两间医务室,一间小一些,嵌附在教学楼旁边,另一间则在北边的角落,需要跨越操场,离人口密集的住宿区和教学区都有一段距离。

  今天来的是北角这,藏在了一丛灌木丛旁边。医务室里灯火通明,时而还传出小孩子的声音,倒不像是因为体罚而产生的哭喊,只是情况依旧很蹊跷。明天早上要是有办法的话,能在想办法在里面安上针孔摄像头就好了。傅十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夏天要是处理不当的话,发炎还是挺容易的。不过北区医务室里面还有很多内里隔间,想一个一个进去调查清楚的话,可能只能把所有医生都打晕……

  他还蹲在这思考怎么进去调查这间大型医务室,一时放松了警惕,直到耳边传来窸窣声才发现面前的光有些被挡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甫一反应过来,也不管对小孩子是不是要仁慈些,一手锁喉一手捂嘴,直接闪到小树林里头去。感谢彩虹之家的绿化建设和良好生态,一点树丛晃动的声音完全无法惊动任何人。

  挪动到树丛中央去,接着月光,傅十醒看清了怀里是个小女孩,惊恐地望着他,一双眼睛泛亮,吓坏了。他脑子转了两下,灵光一闪,俯身尽量放柔语气说话:“是温心濯叫我来的。”

  果然,这个名字一出来,手掌下的颤抖立刻停住了。傅十醒缓缓吐出一口气,蹲下身子,放开小女孩,牵住双手,平视着她的双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没有要挣脱开傅十醒的意思:“赵悦。”

  赵悦的脖子上有缢痕,不是刚刚自己掐出来的指印,而是绳子勒出来的。傅十醒皱眉,试探地询问:“赵悦,你脖子上的痕迹……是自己弄出来的吗?”

  她愣了一下,惊慌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不是……心濯哥哥他是被警察带走了吗?他做错什么了吗?”

  “温心濯他现在在医院,很安全。他没有做错什么。你想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