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 第32章

作者:串串草草 标签: 近代现代

  警察就跟在阿斯顿马丁的后头不远,立刻就到位了上来。一队队长反应快,立刻指挥人封锁现场,拍照取证卸架一系列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周馥虞和谢无相擦肩而过,给了他一个略带无奈的眼神。谢无相叹了口气,冲上司点了点头,表示能够处理好一切,让他带着傅十醒快离开。

  周馥虞想把人塞进车后排,结果被勒缠得死紧,教给小家伙的体术全都被返还到自己身上来了。只能先从车尾箱的装备袋里翻出一卷麻绳,用了点蛮力掐喉拧骨的,这才把傅十醒制住,五花大绑地捆起来,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安放在了副驾驶座上面。

  大概是身体吃了痛,坐上车以后就乖了,蜷缩起来,脸色苍白地喘着气。只是眼神明显不对劲,涣散空洞,叫也不应,大概是癔症又剧烈爆发起来,幻觉控制了整个心智。周馥虞看着手臂上血印子,算了,一点小伤,过会儿再说吧。

  他打电话给关浓州,关机,于是立刻换了打给陈梦刀,果然立马就通。

  关浓州的语气倒不像被扰了清梦,但明显不悦:“什么事?人刚睡下,你小声点。”

  周馥虞的声音有些疲惫:“十醒他又受刺激了。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最后报了一串地址过来,市中心的高级公寓,近律所的。周馥虞到达的时候,关浓州已经在等着了,怕小精神病发作起来凶狠,一个人控制不住。医者仁心,还是文明人,看见周馥虞直接拎着绳子把人拖下来,还是忍不住要咋舌。

  上了电梯进了门,陈梦刀穿着家居服冲他们点点头,主动领着他们去了主卧。他这栋公寓别的不说,卧室的墙壁结实,隔音效果好得很。只是他关门前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关浓州,照料好他的小十弟弟。

  关浓州苦笑,举起手臂投降状,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医生,哪能像周馥虞和傅十醒这样大动干戈的。陈梦刀在自己家里,自然不拘束着,打了个呵欠便去旁边的房间了。周馥虞在客厅里等着,一支烟夹在指间却始终没点着,缺那份心情。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关浓州从房间里出来,揉了揉太阳穴,坐到周馥虞的面前,开口:“已经睡下了,醒来应该就好了。还有,你下次下手轻点吧,皮肉伤也不轻呢……”

  他收声了,在看见周馥虞手臂上血印子的那一瞬间。

  关浓州把急救箱找出来丢给周馥虞,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觉得上辈子真是欠了这位好友的,怎么的就成了随叫随到私人医生一样的角色。加上这两个野蛮人的家务事,怎么最后都变得搅到他的家里来了?

  可是想了想还是不忍的。

  他缓了一阵,开口:“他在睡过去前清醒了一下,问了个问题:一个六岁的小孩,叫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哥哥,算正常还是不正常?我总觉得他的记忆在慢慢变得错乱和跳跃,有什么东西在迫使他,或者诱导他。”

  周馥虞好像习惯了小疯子的这种不着调:“有什么不正常的,关子宰不就一直叫陈梦刀哥哥吗?”

  关子宰是关浓州的儿子,跟陈梦刀差了十八岁还是十九岁,照样从会说话开始就管人家叫哥哥。况且叔叔哥哥这种叫法,大多时候不都还是靠着一张年轻与否的皮相而定下来的,小孩比谁都尖锐地以貌取人。

  关浓州摇了摇头:“你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六岁,你二十二岁,对得上,不是吗?”

  周馥虞剪断一段纱布:“他最近太闹腾了,缺点管教,但总归到底还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关浓州没再说话,起身进了房间。周馥虞打开了主卧的门,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会儿被窝里凸起的一团轮廓。他伸手想去摸一下那片在被褥和黑发之间夹着的耳垂,然而不知道怎么地又把手收了回来。

  鸠占鹊巢地在别人家的主卧里睡了一晚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关浓州和陈梦刀都不在了。傅十醒还懵着,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伴着时而的阵痛。回家路上还是半眯着眼靠在座椅上,努力缓劲儿。

  他下午又想去局里,结果刚一穿过客厅,到了玄关处弯腰穿鞋,就听着身后传来周馥虞的声音:“在家待着。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继续查了,交给谢七去办,顾问身份明天开始作废。”

  傅十醒咬了咬嘴唇,从门口退回来,站到周馥虞的面前:“为什么?这件事情和我妈妈有关,我必须……”

  周馥虞摁灭烟头,看都没有看傅十醒一眼,就打断他:“我答应过你,会给傅雪竹翻案。你现在这个状态能做什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失控的时候就那么多,更不要说软组织挫伤这些皮肉伤的。”

  傅十醒的手背到后面去,悄悄攥紧了拳头:“我要去。”

  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周馥虞的眼睛,在傅十醒动作之前就把烟灰缸甩出去,石英在地上撞出巨大的响声,粉身碎骨成一片片冰晶。咪咪吓得从猫碗旁边一跳,咬着自己的尾巴瑟缩了好一会儿,才又大着胆子过来拨弄地上这堆价值不菲的垃圾。

  傅十醒本是要去掐周馥虞的脖子,却完全被截胡,双手手腕被一把掐着,两膝打开跪在沙发上。周馥虞的另一只揪住他的头发,往茶几上一磕,起身一推把傅十醒整个推下去,一只脚踩在他的右膝盖上。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跟你父慈子孝,也不是要君臣生死,知道吗?”

  膝盖上传来碾压的疼痛,牵动着本身就没恢复完全的全身一下下抽痛,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提不上来。傅十醒少有这样不肯甘心的时候,但明明他就这一件事,就这样一件事是要对周馥虞有希望的,却从头到尾都没得到应有的信任。

  周馥虞见他沉默,又补上一句:“你不要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

  傅十醒疼得眼眶都泛红,还是不肯出声求饶,在心里干哑地笑:身份证上是傅舟,舟同周,打得烙印也是这男人的家族氏;平日里大家叫唤的是傅十醒,作为里子的名字,上得台面耍花腔下得深巷做无常;亲昵些的话便是小十,还不是周寅蛟的不二臣编号,哪能扯得干净。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在周馥虞面前,他讲不了一点道理。

  只是他好歹还姓傅,还有一个小傅,站在遥远十八年前的一端黑暗里,等着一份应有的真相和救赎。给予他这个傅字的人,跟自己唯一有着血脉联络的母亲,寒了尸骨不说重燃,还得要被戳着脊梁。

  弥漫开的沉默显示冷反抗,周馥虞俯身摁住傅十醒后脑勺,让他拧着头侧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触到了烟灰缸的碎渣子,脸颊上被刺出几粒血珠子,怪是楚楚动人,倔强又可怜,眼泪流成血。

  傅十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第七十三章 昆山城下奥灶浇

  咪咪的爪子因为前几日拨弄水晶碎渣而受了伤,傅十醒抱着去了两三趟宠物医院。那天周馥虞是特意偏了手的,否则烟灰缸早都结结实实地砸到他的脑袋上来了。不仅郑宇郑宙的事情不让他管了,就连原本要盯着朱凯这任务也直接不用他做了。

  傅十醒好像又回到了十四岁左右的那段时间,闲云野鹤的,待在家里头读书看报。电视机里播着白蛇传,周馥虞爱看的,于是傅十醒也就爱屋及乌。

  只可惜他就安分了这么几天,就好像咪咪的伤一养好,立刻就溜得无踪迹一般。周馥虞前脚刚走出家门,后脚傅十醒就从窗户里避着梁叔张妈跳出去,不敢开自己的车,急匆匆地走了一段路跳上公交车往公安局跑。

  静下来想才觉得自己太心虚,脑子都转不过来,明明可以正大光明抱着咪咪说要去宠物医院,然后顺路就绕走的。他刚刚走得太赶,小跑起来膝盖还有些隐约生疼。周馥虞打他决不能说没轻重,但是都是真枪实刀的,傅十醒一点都不质疑,要是自己继续忤逆着他的意思,周馥虞会选择把他的关节都拧断关在家里。

  下了车,也不敢正大光明地进去,站在旁边的车站,打电话把谢无相叫了出来。他这几天虽然在家,但还是明里暗里地打听着。两人跑到警局附近的麦当劳坐着,谢无相还应景地把工作服给换了。

  兄弟两人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弟弟郑宙除手法残忍外并无什么特别意外的,哥哥郑宇则蹊跷些,猝死,但时间上有些差别,并不是7.23号当天死亡的,而是还要早那么一两天。也就是说,郑宇是死亡后,尸体又被特意处理成这种血天使的模样,摆到他们的面前来。

  从第一宗罪开始,一切都是针对着傅十醒的记忆回溯一般。

  背后的伤疤又生出一点隐秘的刺痛,从火海里发出号哭,说给皮肉之下的白骨听。沿着这道暗红色的直纹一路破开,挑开双侧,便是和郑宇一模一样的张开了双翼的天使。

  他从来没能逃开六岁的那场毒厂爆炸,也没能完全走出十八岁的那场警厅大火。

  此外,傅十醒还让谢无相去帮自己偷偷关注着钱阳这个人——直至今日,这名音乐教师仍然没有任何音讯。奇怪的是,明明叮嘱过了,校方也没有一点主动联络的意思。钱阳在本市没有亲戚,但好歹有些朋友,报了失踪案,去学校遛了一圈回来,得到的信息是“该教师已经主动辞职”。

  文件和辞呈都昭然出具,私立小学也不好怎么插手,加上郑宇郑宙这种残忍虐杀儿童的事情更是严重,钱阳失踪的案件相对着也就搁置了下来。

  “等等,我上次去他们学校,办公室的同事说了,钱阳提到郑宇,说是要把他送去自己的亲戚家。可是他在本市根本没有亲戚,距离上看起来也不可能会因为几天的时间大费周折。”

  谢无相把笔录复印件交到傅十醒手里,答:“但我们盘查过了钱阳身边的朋友,甚至包括来主动报案钱阳的失踪的那些人……他们对郑宇的脸完全是陌生的,都说没见过这个小孩。”

  “我找到答案了。”傅十醒一行行地仔细看,半晌没说话,突然出声就给把难题解了,“这儿。他跟其中一个朋友提起送白咖啡的事情。白咖啡是马来西亚的特产,爆炸的黑鲸号也是前往马来西亚的。钱阳跟学校请假的时间也刚好和黑鲸号出航的时间对得上,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已经在黑鲸号的爆炸中毙命了。”

  谢无相点点头:“但他这种态度并不像是受到强迫登船的。假如按照你的推算,黑鲸号是一艘用于贩卖人口和走私毒品的船,那钱阳在船上……”

  傅十醒猛地想起前些日子在川东孤儿院的情景,音乐课上的欣赏片段:作为音乐老师的川尻松子在夕阳下,同出行郊游的孩子们一起在船上唱歌。

  钱阳是音乐教师,常去川东孤儿院做义工的王思婕、李菁也是音乐师范类。船上有小孩,而且数量不少的话,多少会需要一些管理。在李菁的案件中,发现她尸体的当天,黑鲸号也恰好出航,商品条形码一般的标记,活体牲畜……

  傅十醒猛地站起身,抱着所有的资料径直往外跑去,也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喊声。他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大概地想法,只是还需要一个验证。

  如果他的想法是对的,实际上一切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环,并且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留下线索……一个领养人钱阳已经死无对证,但能够确认的是,郑宇死亡的那几天,应该跟他关系不大,而是与他送去的“亲戚”有关系;另一个领养人朱旋,是他要找的突破口。

  川东孤儿院是苏家的东西,苏家的钱柜子是朱凯,朱凯的女儿朱姗姗在学校等人接送,等来的是朱旋的车子。

  这可不像是完全的巧合。

  看了看时间,周馥虞要他今天去白云机场接老太太,只能先把事情搁置了。下了车走进机场,一打开手机才发现谢无相足足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距离飞机落地还有十五分钟,傅十醒回拨给了谢无相。

  电话接起来的很快,但对面却迟迟没有开口。傅十醒叹了口气,自己隐约也感觉到了些什么东西,主动开口:“老东西是不是又知道了?”

  谢无相没有直面回答:“最近匡州这边……关于苏万麟的事情不少。只是郑宇郑宙这件事情,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傅十醒干笑了一下:“警花真是古道热肠。”

  谢无相反讽:“你好自为之。”

  傅十醒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啪嗒挂了电话。谢无相是有心,善良得很,可惜一听这扯上苏万麟,那肯定不能有多少闲暇来查这些小边角了。傅十醒心里也多少有个底,孰轻孰重的,只是难免咬牙不忿。

  从把装着定位器的坠子丢在家里,瞒着周馥虞开始,他的养父便已经警告过他了。

  他确实应该好自为之的。

  脑子里又要开始天人交战,老太太这从关口出来了,亲热地给搂上去,这一身轻松的,原来是身后还跟了别人。一个高瘦的男人推着行李车,深眼高鼻,头发瞳孔颜色都泛灰,一副假洋鬼子脸,一开口却是正统的京腔儿:“你是老周的养子吧?傅十醒?小十?老太太说了一路呢。”

  傅十醒搀着老太太走,一点都没有要帮忙提行李的意思,抿着嘴点了点头。老太太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叫他跟人打招呼:“这小孩认生,阿景你别见怪!小十,叫杜叔,跟你大爹从小穿一条裤子大的,一个大院的。”

  “杜叔。”

  “噗。别那么拘谨。我叫杜景明。走吧,麻烦你车马接送了。”

  等对面自报了家门,傅十醒才好像稍稍放下了点戒心,主动得过去提着行李。老太太倒是热络,一边一个地,叨叨地给讲着这几个月又去哪儿玩,在京城又受邀去指导看了些什么戏剧音乐,退休生活好不热络开心。

  全程杜景明也没提过要去哪儿,于是傅十醒只好一路开回了家,结果周馥虞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老太太和杜景明极其落落大方地下了车,看来今晚是接风做东了。梁叔走过来,让傅十醒跟着他们一块进去,提行李和停车的事情就交给他做。

  阔别久了的好友相见难免话多,黄汤都不用,只消动筷便能兴起。尤其杜景明的性子活些,连周馥虞小时候摸故宫门口御猫被屡战屡挠这样的事情都掰扯上。讲得大部分都是些皇城事,傅十醒插嘴不上,坐在周馥虞旁边默不作声地把红虾拆好了往男人碗里丢。

  不过光是叙旧,特意跨越大半只金鸡也未免奢侈。感情牌打完了,两人便要谈正事。老太太可不愿意听这些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筷子一放,喊着傅十醒搀自个去后院乘凉了。张妈识相地把餐台收掇了,又把完整的一套茶具摆上来,茶这东西自动就带出清静味儿。

  傅十醒陪着老太太在后院里兜圈子,咪咪也凑过来跟着,一声声地叫。他有点心不在焉,被老人家看出来了,干脆喊他去屋子里换套青衣,要检查这功夫有没有得退步。老太太往花架下头的吊椅舒舒服服地一坐,手上呼噜着咪咪的后颈,等着听戏呢。

  不用描眉点绛唇,他的手脚是很快的,随便扯了件玩意就往身上披,结果竟然是冬天的大氅,金红滚白绒边的,叫老太太哭笑不得,干脆点了一曲子昭君出塞。

  傅十醒确实好久没来得开嗓了,头几句的调子还放不开,只是熟练了又渐入佳境,一念一唱得愤慨凄婉,愣是在大夏天里披着冬衣也忘了热。

  昭君扶玉鞍,上马啼红血。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

  “老周,你这养子有意思。”

  “见笑了。”

  这唱腔被一阵掌声打断,杜景明带着微笑在旁边拍手叫好。周馥虞还是这幅子淡淡的模样,毕竟夸傅十醒本领好的,一半是真的好,夸得太多了,听麻了,另一半嘛,那自然是旁敲侧击讨着周馥虞欢喜的。

  老太太这样的艺术家可不高兴,孩子唱得好好的,怎地给突然打断了,立刻佯装生气着要放咪咪去凶杜景明。一拍这猫屁股,得嘞,猛虎下山,先经过傅十醒脚边,热络地蹭了蹭,然后像没见着人似的经过杜景明,最后在越过周馥虞的时候耸起了背毛可大声地嗷呜一声,被这番一闹又满堂哄笑。

  时间不早,周馥虞差遣了梁叔送杜景明去自己的另一间公寓,早安置好了,能直接入住。一个大院出来的,本来也是带着帽子的,然而这发小突然变了主意下海去了。匡州是片好地方,尤其是周馥虞今年预备着把苏万麟铲了,那一大片膏脂清算完了,自然得有人给过来填补接手。

  就光说这一大排港口,就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自己这位老友一听不就来了精神,尤其是杜家上三代都出司令,周馥虞可有意借一借杜家的警卫兵来玩玩。

  周馥虞站在门口送杜景明,接了好友的烟却拿在手里不动,果然收得打趣:“怎么的,开始惜命怕老了?”

  周馥虞凉凉地回敬一句:“有情饮水饱。倒是你,头都抽白了。”

  杜景明大大咧咧地又猛吸了一口:“鬼咧!老子自己染的,老来俏吧?再讲了,我哪知道我太婆还是哪一辈的俄罗斯基因那么吓人,从小到大都被你们嘲笑洋鬼子和少白头,气死人!”

  杜景明大概觉得自己一个人抽也没啥意思,还得让好友吸二手烟,半支不到就掐了:“我看你的瘾头,是里面那位吧。”

  周馥虞不置可否,倒是勾了勾唇角,把杜景明先前递过来的烟给点上了:“朋友妻不可欺。”

  “合着你就让我在这儿演毛延寿呢?”

  “哪能啊,明明是单于王。”

  “可别了您,担待不起。我看我就是个高力士还差不多,给周天子护送贵妃呢。”

  半支又一支的时间给贫完了,杜景明摆摆手上车走了。周馥虞转了转手里的烟头,还是觉得方才的对话不免有些好笑。他转身,就看见傅十醒站门口等着自己,又是那副不给好脸色可是又不肯挪窝的模样。

  周馥虞走过去,揽着他的脑袋往楼上走,侧过头嗅见发间干净的皂碱味儿。

第七十四章 竹笙酿青虾

  “我带咪咪出门看医生。”

  “行嘞。早点回来,给你做凉圆子吃。”

  傅十醒耐着性子陪老太太,每天都是悠悠闲闲地在匡州游山玩水,拜访这个戏园子造访那个书画展的。这回老太太要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傅十醒怎么耐得住,自然是……强行给咪咪弄了个绷带,找了个借口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