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晚灯 第21章

作者:可是我好想說謊 标签: 近代现代

门上画了简笔小人,寥寥几根线条,勾出一个快咧到耳根的笑脸。唐意远盯着看了半晌,吐出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房间拉着帘子,暗得像黄昏,昨天晚上开窗散过味道,还留有很淡的雨腥气。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揉成球堆在脏衣篓,姜照眠烧得浑身滚烫,蜷在他怀里,像拥了一团火,裸露在外的皮肤又像摸着块冰似的扎手。

叩门声不依不饶,陆辞拧了拧眉心,才动了一下,抱着的人又缠紧了他,委屈巴巴地瘪瘪嘴,也不说话,只啪嗒啪嗒掉眼泪。

其实很容易推开。姜照眠昏沉了几日,骨头被抽个干净,软得像白棉花,一碰就哆嗦。喂他喝水,杯子塞到手里都握不住,哭倒会哭,不过一点声不出,让人肏狠了才捂着肚子哀哀地说一句疼。

一天两夜的假期几乎都花在床上,他没带套,更任由姜照眠卷入情欲的深涡,大量信息素灌进本该紧闭的生殖腔,越过了Omega承受的阈值。

腺体并发症让姜照眠整日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难得清醒的时间里,陆辞但凡露出一点抗拒的意思,还没开口,怀里的人就已经垂下脑袋,拿白细的手腕擦眼泪,难受得像是要碎了。

陆辞按在他腰上的手微顿,收了力,把人抱到腿上,半低下头,舔着他的唇瓣亲了亲,缓着语气哄他听话。

“不要。”姜照眠迷迷糊糊地摇头,鬈曲的乌发汗湿地黏在额间,“哥哥,我不喝牛奶,我们不管他好不好,好烦。”

敲了这么多下,怎么可能是那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陆辞似笑非笑地不吭声,他自己也像慢慢明白过来,知道对方觉得腻歪,心头一冷,嗫嚅着撤下手,乖乖爬了下来。

门开了,唐意远咽了咽喉咙。大雨麻淋,下得密,在风里像一面面的白烟,东歪西倒地转,身后的铁栏杆晃动得厉害,不免疑心它下一秒是不是就会砸到楼下空地或走廊,他后背全湿透了,伞尖底下滩了一地水,像个狼狈的离家出走失败的孩子。

温暖洁净的空气扑到脸上,他哥哥穿了件白T恤,身子一半在明处一半在暗处,头发乱糟糟的,落到光里也是一种很内敛的黑,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次突兀的会面并不意外。

他张了张嘴,突然觉得陌生,一句‘陆辞’卡在嗓子眼叫不出来,明明五官都熟悉,隔几个月却像经了数年。唐意远迟疑地停顿了下,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鬼使神差搬出陆新瑶,“我自己找来的,妈妈留下的日记…”

“进来吧,伞放外边。”陆辞打断他,等人跨到屋里,咔哒一下关上门。

眼前太暗,唐意远看不清,抵着坚硬的门板,接过陆辞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头,一个心慌的猜测堵在胸口,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那个家里唯一的联系死了,每个人都没有回去的理由。

唐意远做了选择,决心靠自己去抓。他闭了闭眼,单刀直入往下走,“哥我想好了,你要是真的不回去过年,我也不走了,就留这儿陪你。”

“不用。”陆辞抬眸瞥他一瞥,厌烦的情绪很快闪过去,“你下次再来,我也不会开门。”

“为什么?”唐意远愣了愣,指甲掐到肉里,出了血也不觉得疼。裤脚沉甸甸地滴着水,冷意钻到心里去,他低下头,弓着背,脚不住地往后缩,想到什么,从胸腔里慌乱扒拉出几句话,说到最后甚至带了哭腔,“我知道了,你还怨我…可那是她自己要死的!做错的不是我,哥,做错的不是我啊。”

陆辞按开床头灯,“你做没做错都和我没关系。”

“那你就非要这么对我?!”唐意远被明亮的光线刺得扭过脸,他变过声了,可调子依旧尖得像锐物刮过黑板,听得人牙酸。

没人说话,剧烈情绪起伏后,他终于想起陆辞不喜欢吵架,深呼吸几次,勉强还恃住心绪,过了一会才转过来,揣着满肚可怜要装,然而视线移到床上,脑袋里轰一声,一下哑了火。

姜照眠抱着枕头,裹在米白的小毯子里,脸上的潮红还没散,乌溜溜的眼睛锁住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陆辞背对他们,在冰箱的冷藏室里拿东西。Omega见他望过来,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唐意远站在原地,两条腿灌了水泥,他意识到其实姜照眠的恨不比他的少,AO的占有欲是最脏的本能,与生俱来的罪。

冰箱门合上,陆辞掉转身,姜照眠蹭到床沿,瞄到他手里的东西,抿了下唇,“痛,不喜欢。”

陆辞拆开一次性的无菌注射器,“最后一针。”

打完就要回家,姜照眠绞着被角不搭腔。

“手。”

姜照眠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伸出白嫩的胳膊。

陆辞指尖摸上他肘窝,找了下静脉位置,扎完止血带,一手固定住,针头抵着推进去。

吸尽药液的小瓶放在床头柜,唐意远视力不弱,眯起眼去看,是普通的镇定剂。小诊所开出的药单里的常客,疗效粗糙而猛烈,对机体的刺激性大,有几率出现的副作用往往不可逆,跟宝州医院精确配置的几盒口服药天壤之别。

他一阵颤麻,扑上去扯陆辞的胳膊,急促地说:“哥!你疯了?”

针筒早就空了,陆辞侧过身避开他,把东西丢进垃圾桶,眼皮撩了下,“又怎么了?”

唐意远不可置信看着他哥:“你给他打这个,万一出事了有命赔吗?”

诊所里第一次注射这种药的小孩能鬼哭狼嚎一个上午,四五十的男人也有受不住掉几滴泪的,他没想到陆辞就这样让姜照眠活生生熬了下来,喉咙一紧,连血都要凉了。

“死不了。”陆辞一只手喝水,另只手轻轻按着姜照眠的唇角,Omega张了张嘴,不自觉要去舔,殷红的舌尖与雪白的虎牙一闪而过。他微微避开,姜照眠像是急了,睁大眼看他。

“碰了药还没洗,不嫌苦?”陆辞掰过他的小脸,抵着酒窝的位置摩挲了会,又移到下巴,指腹缓缓地蹭,像在拨弄一只猫。

粗糙的薄茧刮过皮肤,激起又痛又麻的快感,姜照眠蹙着眉低低喘息,他被彻底干透了,一点轻微的刺激就能逼得他绞紧双腿。

大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晕出一个个青钱大的圆,那股泥土的腥气全扑上来,唐意远几欲作呕,猩红的眼死死盯着显然情动得不正常的姜照眠,一开口问的却是他哥哥:“你标记他了?”他闻不到房间里任何一个人的信息素,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挡在中间,挤压得人呼吸困难,他快要待不下去了。

“没有。”陆辞放下水,拿起抽屉里的手机,划了几下屏幕,“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唐意远怔住,欣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又听到他平淡的说:“待会沈浩接你回去。”

“我不走。”

“那别洗了,七点还有公交,你现在出门。”陆辞按灭手机。

“为什么他能留下来我不能?”唐意远突然指向姜照眠,扭过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质问:“就因为他能给你操?”

门轻轻磕上,男生返身落锁。

姜照眠一骨碌跳下床,撑着发软的两条腿,走了几步撞到他身上,黏着他的背,“哥哥。”

陆辞刚从外面回来,外套带着潮湿的水气,转过来把人拢到怀里,“嗯?”

Omega埋在他颈窝,乌龟似地躲起来,小声说:“好久。”

他送唐意远下楼,姜照眠等得眼圈通红,一颗心像放在油锅,两面煎得兹啦兹啦响,生怕血缘绑住两个人,Alpha再也不回来。

“才几分钟。”陆辞抱着他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