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晚灯 第30章

作者:可是我好想說謊 标签: 近代现代

餐室在第二层甲板,过了饭点,人不多。旋转门的玻璃上有海洋生物的浮雕,边缘细细描着鱼藻,微突的墨线,像嵌上去的螺钿。

他们前头的那面是只巨大的畸形种,几乎占了全部空间。底下担任科普的一行小楷说它叫白鲸,姜照眠看了半天辨不出来,认为师傅技艺不精,提起精神跟它大眼瞪小眼,进去了还要咕哝,“丑死了。”

两个人捡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提供的菜品固定,服务生走过来问完忌口,先上了一道甜点,是安沧岛的特色蜜饯。这边嗜甜,他口味淡,含一块到嘴里,腻得发齁。皱着张脸,凑到陆辞身边悄悄打小报告,“这个好难吃。”

“嗯。”对方头也没抬,开一瓶柠檬汽水,推了推,示意他自己拿。

姜照眠衔着吸管,喝了一小口,提要求,“想要冰的。”

“冷饮在自动售卖机。”陆辞懒得惯他。

“唔,那还是喝这个好了。”

刚过正午,日头却暗下去,隐在铅灰色的云层里,几道闷雷炸起来,雨线笔直地坠,粗而白地打在舷上。

菜上了一半,姜照眠动过几筷子就没胃口,挖半个浇了巧克力的冰淇淋球,咽下肚,扭脸去看窗外稠密的雨幕。

天色早已黯下来,昏沉沉的,和海面的交界也模糊了,连成一片混浊的灰。客轮的安全似乎还不是问题,极端天气总有些奇异的美感,旅客接二连三从舱室出来,跑到顶层的观景舱看海。

旋转门动了一下,有人踏进餐厅,眼睛先四下地找了一圈,等看见角落里的AO,脚步稍停,随即径直到他们桌前。吊着张脸,目光掠过姜照眠,直直地落在另一边的男生身上。

陆辞抬眸,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神色淡淡。

做过无数心理预期,真见到这一幕,还是连呼吸都发乱。吸一口气,太冷,像吞一口霜到肺里,冰得疼。

饶清收回视线,顿了顿,艰涩道:“眠眠。”

他昨晚上的船,一天了也没找到人。消息是自己关系网递出来的,不准确,原本不过碰运气,没想到真能遇到。

姜照眠转过脸,看清来人,脑里嗡嗡地响了一下。

梦境混淆现实,那夜白刺的电灯又亮起来,照出应原那张狰狞的蜡黄的脸,刀刃带着一股金属的寒气,冷滴滴地贴近后颈,稍一用力就能绷开皮肤,割断血红的肉筋。

他抖如筛糠,本能地要尖叫,然而一把嗓子却像被谁拽紧,逼得人失声。不住后退,没命似的往陆辞那儿躲。

外头密条的雨砸进心口,濡出一个又一个密麻的孔,饶清僵在原地,脸色变得铁青。

无措不是对着他的。他只在姜照眠眼里看到浓稠的厌恶,和巴不得自己去死的恨意。

姜照眠哭得喘不过气,陆辞一只手搂过他,懒洋洋顺着Omega起伏剧烈的脊背,没说话。

服务员过来送餐,察觉事态不对,叫了安保。

几个人效率很高,为首的简单判断形势,言辞不善地对攻击性较高的Alpha表示为了稳定客人的情绪,请他先出去。

这艘客轮并不隶属联盟,走的也是私人航线,态度素来强硬。饶清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皱紧眉心,睃了姜照眠好几眼,知道对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到底跟着人出去了。

雨越下越急,窗外暗得像黄昏,餐室开了灯,勾出点暖黄的影子。

抽泣声渐渐弱下去,姜照眠靠在他肩头,睫毛糊成一团,像哭累了,一动不动。

陆辞喝完酒,见他平复下来,推开距离,让人坐回沙发。

姜照眠愣一下,突然把脑袋扎进他怀里,两条胳膊死死圈住他的腰,像溺水者抓住唯一一块浮木,一句话掺了泪,字黏着字,磕磕绊绊,“我很乖的,老公,你别、别不要我…”

第十九章

姜照眠在床上醒过来,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

窗帘拉开一角,露出规则线条组成的窗棂,漆出深棕色,远看像木头,摸上去才知道是铁一类的金属。房间昏昏的,那一小块玻璃里的天光沉下来,寒惨惨的烟色,快要变成完全的黑。

空气里有一股雨天的霉味,被子却干燥松软,他把脸埋进去,缓了很久,才回想起这是旅店的房间。

假期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客轮停靠码头。暴雨停了,天还阴着,不均匀的灰,严冷的白,像纸上打翻一张调色盘。乌云一层层压下来,捂着雷,随时可以滴下水。

姜照眠跟在陆辞身边。两个人带了一只行李箱,陆辞一手搭着拉杆,一手划拉手机查之前预订的民宿位置,没空牵他,他就拽着陆辞的衣角,很防范地瞄一圈,没发现饶清,才转过脑袋,手腕动来动去,晃着码头买的小糖人玩。

不到旺季,又是工作日,游客很少,寥寥几个流入岛上错综复杂的街道巷口,很快不见踪影。路好走,但远,姜照眠给嘴巴找事做,时不时舔一舔手里的东西,还没到目的地,那个糖人就被吃得只剩一根细木棍子。

岛上住宅的地基比较浅,树木繁重,大簇的黄白玫瑰探出木栅栏。旅店嵌在绿荫里,下三四级台阶,推开低矮的院门,一只狸花猫懒洋洋地抬头看一眼他们,又蜷回去继续瞌睡。

屋里坐了个老头,支着脸,也在打盹,头发大概是掉的,光溜溜的黄头皮,几片疮痂挤在上头。陆辞叫醒他,递过证件。

老头面善,困劲过了,冲他们笑一下,低头不熟练地操作鼠标,又拿笔在一个小本上画了张简易地图,标注几处有名的景点和餐厅,撕下来连同房卡交给他,地方口音很重地说押金数额。

这边只收现金,陆辞抽出几张大额纸币。老头过了遍验钞机,转身冲里面招呼一声,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本地男生一面应和一面跑出来,脸上堆一点笑,接过行李。

姜照眠捏着木棍,走到门口的簸箕边扔掉,又慢慢拖着步子回来,从后面抱住陆辞的背,小声叫他:“哥哥。”

陆辞握住他细弱的手腕,转过身,垂眸瞥了眼。

姜照眠啃了一路糖人,黏腻的糖渍沾嘴角,自己也能感觉到,见他在看,又生出点不好意思,拿胳膊胡乱抹几下,结果不仅没弄干净,还彻底糊了满脸。这回知道搞砸了,蹙紧眉,别过脑袋,苦巴巴地说:“你别看。”

天花板不高,吊下来的白炽灯光线明亮,陆辞掐正那张小脸,眯眼望了一望,突然来了点兴致,拧住白嫩的皮肉,漫不经心地揉,像在捏一个面团。到后面力道有些重,姜照眠缩起肩膀,趁对方松了手,就想往他怀里钻。

“困不困?”陆辞抱起他。

体力下降太厉害,人也嗜睡。姜照眠软绵绵地嗯一声,趴在他肩膀,想了想,补充说:“一点点。”

进房间又清醒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关紧,热气弥漫,暖风呼呼往脸上吹。

姜照眠垂着脑袋,露出一段清瘦的脊背,两只手轻轻合拢,搓一会挤了洗面奶的起泡网。打出来的泡沫绵密乳白,一团团捧在掌心,像软塌塌的雪。

他给自己抹了一脸,又踮起脚去摸陆辞。

花洒的水雾太足,水珠打到身上有微微的刺痛感,闹完一阵才老实,陆辞把人冲干净,一边低下头亲他,一边摸下去,掐他娇嫩的乳首。

姜照眠让他饿了好几天,几乎一碰就能有反应,那两粒很快硬起来,陆辞没缓劲,乳尖被玩得带出血丝。Omega仰着脸,搂紧他的脖子,喘不匀气,“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