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热窝狙击手 第30章

作者:江亭 标签: HE 近代现代

  “好的。那就照您说的办。”雷托没有异议。

  林奈不参与他们的政治讨论,他不爱玩这一套。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车外的环境上。前面十字路口是红灯,司机把车子稳稳停在了斑马线的前面,左边路口一辆黑色的旧皮卡晃晃悠悠出现,在白线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堪堪才停下。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伸手就去掏烟盒和火机,烟点上后他还把车窗摇下来在窗口点了点烟灰,继续等待红灯。

  林奈坐着的角度只能看到车后箱的一侧,看不到车牌,他果断打开对讲机联系安全部队——

  “G11请注意,左前方黑色皮卡一辆可疑,请确认。”

  他重复了两遍,引起了后方议员和雷托的注意。

  “列弗先生,怎么回事?我们有安全隐患吗?”议员没看出来那辆黑色皮卡有问题。

  林奈一笑:“您可能熟悉政治活动,但是在安全问题上恐怕还是我比较专业。我们这么大的阵仗出行,又是摩托车开道,又是支持者尾随大合唱,如果您是一个普通市民,看到这样的车队出现在市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议员明白了。普通人对公众人物的出场仪式总是很好奇的,权贵招摇出门必定引起议论和旁观,要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表现会更加兴奋。可这个司机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似的,自顾自抽起烟来,即使他天性冷淡,不关注政治与娱乐,见到大批安全部队严阵以待,至少也会产生紧张小心的情绪,不说别的,至少不会干出边开车边抽烟这样违反驾驶规则的行为。他越是表现得放松、自然,反而更像是一遍又一遍事先排练过的演戏。

  安全部队很快回应了林奈:“G11收到,已确认目标黑色皮卡一辆。目标距离50米,车内司机一人,暂时未发现携带武器。完毕。”

  车队前方的绿灯先亮,司机把车开了出去。林奈的目光从后视镜紧紧盯着那辆皮卡,除了司机的表现异常以外,他的危机感也在告诉他那辆卡车有问题,他说不出破绽究竟在哪里,但狙击手多年的经验在他的心里敲响了警钟。

  后方的绿灯终于亮起来,卡车果然右拐走在了车队的后面,由于车队后方还跟着其他私家车,皮卡的位置不太好锁定,在经过几次车辆变道换行后,就更加难以观察监控。林奈按捺住胃部升起的烦躁,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后方安全部门以查处开车抽烟的名义把人和车扣下来,又担心太过高调会打草惊蛇,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

  这时雷托询问司机:“前面很堵吗?我们还有多久到教堂?”

  司机回答:“这是快到长明火炬了,这里游客多肯定会有点堵,预计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们能赶上十点半的演讲活动的。请您放心。”

  林奈被这段对话牵扯着注意力一动,视线不免望向前方的车河,果然眼见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开始出现密集的车列,预示着前方道路会有拥堵。

  他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后视镜上,目光也就停在了车队后方,没来得及往前面看,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前面是一辆漂亮的敞篷雪佛兰,车子和车牌看着都是崭新的,因为敞篷被打开了,打扮贵重的男司机半截身体都露在外面,妙丽的女郎则占据了副驾驶,她头发上绣着兰花的白色丝巾迎风飘飞。由于车河的行驶速度逐渐慢下来,就这么一段缓进两人还亲了个嘴。

  任谁眼前是这么一副如胶似漆的亲密画面也要感到尴尬,林奈下意识地避开眼,目光从雪佛兰的车牌上掠过,在车后箱的钥匙孔上定了定。虽然这是崭新的雪佛兰,但款式不算太新,车后箱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但钥匙孔像是坏了,原本的铜制锁芯整个被挖空,只剩下一个圆形缺口。钥匙孔不大,破了个洞其实不容易察觉,也不至于破坏车辆的整体观感,但一个挖空了锁芯的车后箱,按理说后箱盖是盖不严实的,这辆倒是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想到这里林奈不确定自己是否过于吹毛求疵了,车后箱坏了实属正常现象,虽然有古怪之处也不至于让他如临大敌,如果要挑毛病,这条路上所有的车子也许都有毛病。刚才的皮卡、现在的雪佛兰,十分钟的时间里已经出现了两辆可疑车辆,会不会是他太敏感了?会不会因为从早上开始所有事情都不顺利,所以他的神经有点谨慎过度?

  这是狙击手的职业病之一,他们因为长期对环境细节过于关注,有时候会把正常现象弄错成为可疑现象。尤其是从业时间长的狙击手,越是经验丰富,反而越受制于经验,往往敏感过度,会发生误判事件。林奈从早几年就开始对自己的这个情况有所警惕,有时候在战场上,他需要一边辨别敌人,一边辨别自己的判断力是否准确,花在后者身上的时间甚至更长。

  林奈承认他在紧张,想到对面的敌人是奥丁·格林金斯,没有一个狙击手不会紧张。

  但这种紧张会干扰他的判断力和准确度,他必须先从这种紧张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才能让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世界。他下意识去看雷托,想从爱人身上找到一点安慰。雷托正好抬眼,目光和他在后视镜里碰撞,仿佛看出他的不安似的,雷托递过来一个微笑和一个眼神。

  林奈顺着他的眼神示意掏到自己的军裤口袋,里面竟然有一把巧克力。这是酒店前台用来接待旅客的廉价糖果,雷托大约是顺了一把在两个人汇合的时候偷偷放进林奈口袋里的。

  甜食有利于缓解紧张和敏感的情绪,起到安抚神经的作用。巧克力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的同时,林奈叹了一口气,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牙关都是咬紧的,要不是咀嚼糖果带来了口腔肌肉和面部肌肉的放松,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面部如此紧绷。

  他心里觉得甜,舌尖上的糖果尝起来也就更加美好,正要向雷托道个谢,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点奇怪的光斑,他想都没想,嘴巴比脑袋动的还快——

  “趴下!”

  话音刚落子弹已经轰了过来,车前窗高强度的防弹玻璃这时候脆弱得和纸片没什么区别,哗啦啦碎了个彻底,子弹直接射入副驾驶的皮沙发靠背!司机吓得没抓稳方向盘,车子走了个漂亮的S形直线差点撞上前面开道的摩托车,林奈即使系着安全带上半身还是被甩了个来回,脑袋差点和车门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嘴里那颗糖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险些吐出来。

  议员发出惊慌的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雷托按倒了他的身体,把他推到座位下方:“您不要动,请保持冷静。我们会来应付——”他还要说什么,车身猛地一震,下一枚子弹已经轰了过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副驾驶的沙发头整个轰掉!填充的棉絮爆炸开来,车厢里如同下起一场暴雪。

  “林奈!”雷托在缭乱的视线里高喊:“林奈!”

  狙击手冷静的声音回应:“我在。”他手里的枪已经架好,朝着前方子弹飞来的方向拉开保险栓砰砰射击,子弹发射的节奏极快,在纷乱的视线里这段节奏显得明快而清晰。

  前方还在堵车,持续的枪击把正常的交通搅得更乱。只见方才前面还在油里调蜜的雪佛兰情侣已经拉上了敞篷,车子灵活地在排队的车河里来回穿梭,林奈刚刚那机枪打碎了雪佛兰的两只后视镜,车后箱的铁皮上一排整整齐齐的子弹孔。

  前头开道的摩托车已经亮起警铃和红灯,全速往前追赶雪佛兰,车身相对小巧的摩托车在拥堵的车道间显得更加灵活。而林奈身边的司机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们……我们在追谁?”

  林奈没空回答他的话,只顾说一声:“跟着摩托车加速!”他打开了通讯器联络后方安全部队:“G11,前方蓝色雪佛兰一辆,狙击手在车后箱,持有反器材重型武器,请注意。”他又重复了一遍:“狙击手在车后箱,持有反器材重型武器,请注意。”

  安全部队回复:“G11收到,蓝色雪佛兰已锁定,我们从旁边包抄它。”

  林奈这时候脑袋完全清醒过来了。黑色皮卡只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障碍物”,格林金斯先安排皮卡出现在路口,在司机作出可疑反应后调走林奈的视线,自己躲在雪佛兰的车后箱里在堵车的车河里等待林奈出现。为了不让林奈马上起疑,情侣之间的调情也是精心安排过的,亲密行为会引起旁观者的不适,起到调离林奈视线的作用。如果不是因为林奈足够敏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个奇怪的空洞的锁芯大概率是不会被人注意到的。

  只要雪佛兰的车后箱足够大,一个人趴在里面是完全够空间的,挖空的锁芯则方便射击子弹。考虑到议员的车子必然是防弹车,防弹玻璃足够厚,普通口径的步枪一发子弹不一定能打穿玻璃,格林金斯必然用的是反器材大口径枪械,可惜雪佛兰的后车厢空间不够,否则林奈觉得他不介意带穿甲弹上来。

  利用移动的私家车车后箱作为狙击场地,公然在市中心车流量最大的地方杀敌,这样高调、离奇的作案手法林奈之前也没有见过。要不是他足够了解他的老师,他甚至都不好把握是不是自己异想天开。

第47章 兵不厌诈

  眼见着雪佛兰往人少的小道里钻,开始避开人流量大的主干道,安全部队的保镖车和摩托车也追了上去,车队变换队形,由保镖车挡在议员的防弹车前抗下火力,摩托车左右分道而行,一边分开车河一边准备夹击雪佛兰。

  骑手亮起红灯、警报长鸣,拉开了喇叭高喊警告,但前面那头漂亮炫丽的蓝色小动物对警告视若无睹,豹子一样横冲直撞地往巷子里飙。

  林奈看着雪佛兰飘逸灵活的姿态难免感慨。格林金斯选了一种极高调的方式来执行任务——一般狙击手是绝不会这么干的,但凡正常的狙击手只有尽量低调的想法——他这不是在狙击,是在做表演。这是做惯了老师之后培养出来的坏毛病,他还当是给学生上课呢,要在学生面前炫技、卖弄,所有的技巧和选择里都充满着当师长的傲慢和高高在上。这是林奈熟悉的军校教官。

  “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毛躁。”林奈嗤笑一声:“他这是太久没有上战场了,兴奋过头了。”

  他旁边的司机已经被吓去了半条命:“我们是不是会死,我……我……不想死……”

  林奈的目光还定在雪佛兰身上:“我们这里有四个人,一个国会议员、一个政府军上校、一个特种兵加上你,哪个的命都比你值钱,你放心,敌人就是要杀也会先杀我们三个,你会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还真的有点安抚作用,司机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回去了点:“那……那现在怎么办……离十点半只有十五分钟了,教堂还有三百多人等着我们啊!”

  “专心开你的车,别操那么多不用你操的心,”林奈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护着议员的雷托:“亲爱的,时间紧急,帮个忙吧。”

  雪佛兰一进巷子就找到了优势,在安静的小街上它不仅灵活自如,而且方便队友支援。安全部队的摩托车刚拐个弯就被埋伏在巷口的塞族武装打了下来,武装人员站在平房的楼顶一枪一个,精准利落,子弹轻而易举穿透摩托车头盔,骑手当场摔下来,车子带着黄沙烟尘还往前冲出一段,差点和保镖车撞在一起。场面一时间人仰马翻。

  “把车顶窗打开。”林奈看不下去了。

  司机战战兢兢执行他的命令,一句废话不敢多说。只见林奈扛着重机枪往车顶上一架,对着周围的武装人员就开始扫射。枪口强烈的震动每一下都有反作用力打在林奈的肩膀上,肩膀肌肉一开始还有痛感,到后面完全麻木连酸感都没有了。刚出膛的子弹在弹壳与弹头分离后,滚烫的弹壳弹射在他身上,烫得林奈龇牙咧嘴,他却一下不敢放开重机枪,盯着强烈的火光往雪佛兰身上狂轰滥炸。

  他们的车速太快了,市中心的路段开出了上高速的速度,周围的平房到处都是格林金斯布下的武装人员,林奈半截身体漏在外面架枪扫射,人为地将自己摆在了“灵位机枪手”的位置,无疑变成了最好的靶子,将大部分武装人员的火力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只要稍微漏掉一处伏击,就有可能被武装人员轰得身首异处。

  但如果没有林奈不要命的扫射,车队迟早葬在迷宫似的小巷子里。重机枪恐怖的火力一上来,立刻压制住了塞尔维亚武装的伏击,林奈精准高效,射程之内不留一个活口,压在前方保镖车身上的压力立刻就减轻了下去。安全部队得以全力应付蓝色雪佛兰。但一条巷子走完林奈肩膀腰部都接连中弹,腰上血流得太快,他几两眼一黑从窗口摔下来,要不是车子颠簸他就直接昏过去了。

  幸好车子里备有急救箱,为防万一军方的车子里一般都有齐备的急救用品。林奈在模糊的视线里自己拿止血纱布勉强消毒做了包扎,然而伤口比他想象得更严重,他还想站起来重新回到机枪位才发现两条腿都是软的。他心里叫糟,只能干看着猫鼬在前面和雪佛兰较劲。

  这时雪佛兰已经暴露,索性也不遮遮掩掩,原本头戴丝巾的曼妙女郎摘了丝巾变回武装女兵,扛着火箭筒打开车门,半截身体从车厢内横卧出来对着后头的保镖车就是一发火箭炮。保镖车内猫鼬把方向盘打死,车子硬生生甩了个尾堪堪躲过危险的RPG。

  猫鼬也不是没有气性的,被人这样压着打早憋着一股劲,这发RPG如同一把火直接烧到了他的心口。他脚下油门踩死,千疮百孔的防弹车开足马力竟然给他追了个平。巷子窄小,两辆车并行已经非常勉强,猫鼬还堵着气要讨说法,便将雪佛兰往墙边逼压,硬生生将雪佛兰压到了墙面,后视镜快速从墙面刮过一路带出滋啦的闪闪火花!

  车内一男一女见势不好,女兵抄着枪就要射杀猫鼬。两人距离已经非常窄,车窗玻璃早在追逐中碎得渣滓都不剩,女兵伸手手枪口就能压到猫鼬的太阳穴,但两车并行造成的挤压震动让车辆颠簸不堪,她举枪的手不断晃动无法瞄准,猫鼬胆大迅捷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手下一用力直接将她腕骨扯脱,枪口对着天砰砰射击直到把弹匣射空。

  那女兵痛叫一声,脸色惨白,折断的手不正常地垂在腕骨下晃荡,猫鼬冲她龇牙一笑,突然低头,副驾驶上的同伴枪口已经对准了女兵的脸,在颠簸中子弹没能正中脑门,偏斜向下在她的左脸上钻开了一个洞,弹头如同钻头似的绞着碎肉和骨头深深陷入,如花似玉的容貌顷刻间扭曲裂开,连叫声都没来得及从她嘴里出来,人已经栽了下去。

  雪佛兰的司机见女伴被杀,咬牙直接放了油门。本来两车高速并行,就见雪佛兰突然减速,迅速向后掠了过去。猫鼬这时候哪里一下子刹得住车转得了方向,但雪佛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重新发动追着林奈这辆车就撞上来。

  林奈回头一望,就见格林金斯代替了副驾驶的女民兵,枪口正对着他们的后排座位。他知道格林金斯今天完成任务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老教官脸上满是兴奋,额头好像在车辆的撞击颠簸中磕破,血流得半张脸都是,一双眼睛却极亮,精光矍铄,这是顶级猎食者的表情,他看中的猎物都无法从他手中逃脱。

  林奈的血液也一下子沸腾起来,眼看着两车就要相撞,他催促司机加快:“油门!油门!”

  司机虽然害怕,表现还算稳定,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但即使这样,他们的速度也不可能比子弹更快,格林金斯的子弹已经追到了车窗前。号称高强度防弹玻璃的后车窗在大口径子弹的狠力下不堪一击,只来得及发出脆生生的痛叫,应声爆裂。

  后排座的沙发垫也被破坏,车厢内一场接一场的雪下个没完。司机内心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最高点,他只能看着前方看不到后面的子弹,耳边就听见如雨的枪击声,一下一下和着心跳打拍子,什么时候哪颗子弹会破开自己的脑袋谁也说不好。

  “怎么还没打完,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子弹,你们到底是带了多少弹药上战场啊!”司机不得不通过对话来转移注意力:“安拉,我要是今天能活着回家见到我妈,明天就杀猪庆祝。”

  林奈知道这种情况下司机背负的压力很大,但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对话:“头低下!”

  司机令行禁止,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就飞了过去,只在他的头顶掠过一阵热风,又从空挡的车前窗疾驰而去。司机经历了生死时刻,面色如土,终于忍不住反胃哗啦啦吐在了车门上。呕吐物的酸腐味道一下暴涨起来,林奈脸上表情也不好,再这样耗下去他们会越来越被动,这样高强度、快节奏、长时间的拉锯战比的就是谁先疲劳出错,谁就会先输。

  更糟糕的是,司机绝望地发现前面他们眼见着走到了死角,几名塞族武装子正扛着火箭筒等着自投罗网的猎物。粗大黑沉的炮筒冲着前方猫鼬的防弹车,发出隐忍的怒吼。前面猫鼬的车速太快了,这时候要避开火箭弹已经来不及。

  猫鼬干脆把油门踩到了底:“要死大家一起死,拉几个垫背的下地狱也不算亏!”

  他横冲直撞就往塞族武装分子身上去撞。方向盘在他手里一把打死,火箭筒正砸在车头,车身受极强的重力冲击,下半身往上整个跃起,如砧板上被摔打的死鱼翘起僵硬的尾巴,头部被火箭炮死死钉在地面。弹火很快连带着发动机的油箱发生二次爆炸,巨响甚至超过了被弹头砸中的那一下,火势迅猛而浩大,到了这一步车子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折磨,俨然一块揉烂的废铁,一只坐在后排的猫鼬还幸运一点,及时跳了车,前排两只猫鼬当场牺牲。

  林奈看得咬牙切齿。爆炸的热流在前面,后方是紧紧相逼的雪佛兰,司机不知所措——

  “列弗,你想想办法!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林奈心跳也很快,他真的没多少力气,身体里的血液快速流失使他拿枪的手都哆嗦,他知道子弹打中了要害,来不及送反就医他很可能会当场休克,但越是危急,他的脑袋反倒更加镇定。他果断地让司机靠边停车:“听着,接下来要按我说的去做,”

  雪佛兰倒也没逼死,见前方的车辆停了,格林金斯干脆从车上下来,扛着比他人还高的狙击枪信步在这爆炸的烈焰下走来,两鬓银发被火光照得闪闪发亮。他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后排车的门手里的枪就要射击,却被空荡的车厢惊得眉毛一挑。这哪里还有什么议员?

  别说议员了,车子里除了一个吓得涕泗横流的司机,一个重要人物都没有。司机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跪坐在座位上高举双手,见到他来就大喊:“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

  格林金斯气得拿枪直接指着他鼻子:“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司机哆哆嗦嗦地解释:“你是说议员和上校……他们早就……早就走了。刚进巷子的时候,我们就觉得这故意引君入瓮,但你的雪佛兰在前面,皮卡在后面,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车跟着,不利于我们逃跑。所以……所以就趁着猫鼬的车子换到前面来的时候,利用……利用这个空隙让他们俩从后车厢先跳车,然后装成平民步行出去。你们的车这时候在前面,看不到。他们俩出去可以叫个出租车先去教堂。”

  这一招很险,因为议员身边只有雷托没有别的安全人员了,万一被敌人发现,两个人毫无招架能力,会死得很惨。但如果成功了,这是唯一能够保证议员脱身而又赶上演讲的方法。

  这会儿演讲早已经开始了,议员说不定已经在台子上讲话。而格林金斯还错以为他在这辆防弹车里,足足上演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追逐混战戏,实际上只是在和一辆空车玩耍。

  当老师的气得胡子差点没翘起来:“林奈·列弗呢?”

  “列......列弗?”司机摇头:“什么列弗?”

  格林金斯连话都懒得再废一句,手指扣着扳机把枪口往他额心压了压。

  司机眼泪都流下来,颤颤巍巍拿眼神指了指后排沙发座。

  沙发的靠背只要折叠下来,后面连同着车后箱,里面要藏一个男人足够。议员和雷托也是利用了这条路线逃生。格林金斯还怕有诈,也不去查里面到底有没有藏人,枪口直接调转方向一扫,冲着沙发靠背砰砰连续射出十几发子弹,沙发被打得稀烂。

  轰鸣的枪声把司机吓得抱头趴倒,身体突然往前一扑,抱住格林金斯的腰大喊一句——

  “林奈!”

  格林金斯没料到这一出,知道晚了已经来不及了。他是转过身来扫射沙发的,身体朝着后排,司机在他身侧,他要把枪口调回来还需要半秒的动作。

  而林奈就比他快了这半秒。司机趴下在身体后方现出林奈和他早已对准被枪口——

  “砰——”

第48章 独立之日

  3天后。

  “医生说你最好再躺两天再下床,我们也不急,等你好了再走也来得及。”军装笔挺的波黑政府军上校坐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说:“车票还没买,你先安心养病。”

  林奈把苹果咬得卡兹卡兹响:“我没事。不用顾忌我,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你妈不是想赶着回去给你小姨过生日嘛。姐妹俩团聚一次不容易,别耽误了。”

  “那也用不着你坐着个轮椅回去给人家过生日。他们先走,我们晚两天。你身体更重要。”雷托削完了苹果去给他拿酸奶:“你要草莓味的还是橘子味的?”

  林奈根本没心情考虑什么味道的酸奶:“你也为我想想,我第一次和你家里人见面,就这么大架子,又是抱病又是迟到,人家怎么想我?你找了个这么难伺候的爱人,当着长辈的面还要摆排场,我以后要不要在你们家过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处境?”

  雷托差点笑出声来:“你怎么想这么多?谁觉得你难伺候了?”

  林奈不得不考虑。他以后可能还要改姓索洛纳扎罗夫,欧洲好像是要随夫姓的,他就等于是索洛纳扎罗夫家的人了。按理说第一次见面应该是他提着见面礼去拜见未来的家长,可现在倒好,还要人家来等着他到场,这像什么话?

  其实他不擅长这些事情,他独身惯了,从来没什么顾忌,也不需要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一旦有了雷托,反而过度顾忌起来,深怕自己没想周全。第一次和雷托家人见面他其实是很紧张的,不想留个不好的第一印象,因而即使身上带着伤还是咬牙硬撑。

  “出来了出来了!”瓦尔特急匆匆走进来,一脸兴奋地打开电视:“通过了!”

  早间新闻的女主播正在播报头条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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