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走事业线 第55章

作者:青竹叶 标签: 系统 快穿 爽文 穿越重生

  “娘?!”

  人群停下来,相熟的人靠近了,他们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微弱的鼻息扑在指尖,来人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快快,倒点水,有吃的没有?”

  那个看着也才刚成年的后生手忙脚乱地拿来水和棉渣子饼。

  “这饼不行,要软乎一点的,用水泡泡软。”

  他的眼泪滚下来:“如今就只有这个了。”

  棉渣子饼是是棉籽磨的粉制作的饼,有毒,不能多吃,可这会儿什么吃的都没有,就这个了。

  要是棉渣子饼也没了,他们就得考虑树皮和观音土,那时候才是真的绝路。

  众人被他哭得心酸,可是让他们拿出粮食,却也无能为力,别说他们自己也没粮食,就是有,那也得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啊。

  这才是逃荒第几天?往后要吃饭的日子可长着呢。

  安以农的手已经摸到箱子,箱子里是他的口粮,不算葛根粉和其他的东西,也有百多斤。但是……

  他别过脸,伸出去的手指又一根一根艰难地收回来。

  好在老妇人喝了一点水就醒过来,她慢慢坐起:“我不碍事,就是坐太久晕了,走一走就好了。”

  她儿子赶紧扶着老人走路,竟是真的相信了他母亲的话。

  众人看着这对母子,暗自摇头:她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因为出了这样的意外,队伍在原地修整了十几分钟才再次出发,这一次行路,他们更加安静了,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渐渐变作麻木。

  “我还以为你会帮忙。”顾正中看着安以农。

  “如果我有余力,会帮的。”

  可是哪儿来的余力呢?他就这么点粮食,受灾的人却这么多,帮也帮不过来。既然迟早是要面对死亡,不如一早就有这样的狠心。

  作为一个失去父母没有至亲长辈的‘孤儿’,原主在村里的生活也很艰难,但是对他伸出过援手的只有村长一家。

  当日他们的心情,和此刻安以农的心情是一样的。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冷血也行,他的粮食都得先顾着自己,村长家若是山穷水尽,他也会尽力帮忙,但是其他人不行。

  话虽如此,那日的晚上,那个后生还是在自家的小车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纸包。大概是纸吧,很柔软,上面还印了花纹。他在里面找到半斤小米,纸包上还压着一个柿饼。

  “……口嫌体正直。”系统吐槽。

  “闭嘴吧你。”

  两日后这个老妇人还是死了,晚上睡过去了,没遭罪。

  她儿子拿着那个纸包对着众人鞠躬:“我娘让我谢谢恩人,走之前能吃到最爱的柿饼。我也谢谢你,我娘吃饱了梦里走的,一点罪都没有受。”

  他说完了,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好,你娘吃饱了走,好啊。她解脱了,你也解脱了。”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人看着那具干瘦的躯壳,又回头看看自家同样忍饥挨饿的孩子们。

  “爹,别说这话。”

  安以农侧过身,他感觉到了一种揪心。他的揪心不是因为一个人死了,而是因为这是一个能活活饿死人的时代。

  他的上辈子尽管有很多不足,但至少他们离饥饿很远,远到忘记了五六十年前也曾饿死过人。

  “我以前过得太舒服了。”他呆呆看着那人在地上挖开一个凹槽,把他母亲尸体放进去。

  队伍再一次出发,忽然他听到犬吠声,转过头却看见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狗,正围着那挖过的地方,不断用爪子刨着什么。

  “莫看了,莫看了,你埋得深,野狗吃不着。”之前的长辈安慰那个后生,后生当即大哭起来。

  “娘,我对不住你,连个坟都不能给你立。”

  其他人也是鼻尖酸涩,只有老人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静:“走吧,你娘有人收尸,享福啦。”

  他们一直向前走,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那天晚上,安以农在睡梦中听见犬吠声,他醒来好几次,第二天一早又被哭声吵醒。

  一对夫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们前面的树上吊着一个老人,是昨天帮忙埋了阿婆的那个老人。

第57章

  “俺爹走啦,他说给孩子留口粮。”那对夫妻在哭,他们的子女也跟着哭。人群中同样行走不便的老人看着直直挂在那里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以农也看着那具尸体,心里空荡荡一片。

  村民们走了十几天,路上又死了几个,饿死的,病死的,甚至还有差点儿渴死的。

  两年大旱,他们都很注意饮水的问题,家家户户的车上都有装水的容器,路上只要看到水,他们就会收集起来,沉淀后拿出来用。

  但是土地太干了,就算顺着水源走,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水。最极端的时候,安以农看到有个男人保存下自己的尿液,然后……

  当然他听说过,尿液中段可以饮用,作为缺水时候的一种极端措施。但是他无法下这种决心。

  安以农也试过很多种野外获取水的办法,比如在植物茂密湿度较大的地方,利用温差蒸馏出地下水蒸气。

  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野外生存这个东西,知道和会做真是两回事。

  好在没有多久天空开始飘雪,雪可以融化成水,所以队伍中才没有人因为缺水死亡。

  天气转冷,村民都换上了最厚的棉衣,安以农甚至戴上帽子穿上棉鞋。

  这还不够,夹带着雪花的风吹在脸上跟下刀子一样,很多人的脸都被吹裂了,手也被吹肿了。晚上若是一烤火,还会奇痒难耐。

  安以农用厚实的围巾把自己的脸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还用剩下的皮料子给自己缝了一双手套。

  为缝这双手套,他把自己的手指扎得鲜血淋漓。

  如果没有健康光环,安以农觉得自己已经死在路上了。

  其他人就没这样的运气,他们的脸被冻得裂开,手和脚都起了冻疮。

  雪落在鞋子上,体温一化就变成雪水,雪水进了棉鞋,一天走下来,那脚冻得都没知觉。

  心急的人晚上直接靠近火堆,去烤自己的脚,结果反而让脚上生出冻疮。后来他们才学会,先把受冻的手和脚丫子搓软了,才能去烤火。

  人群外的安以农放下草帘子,挡住别人的视线,才敢摘下围巾和帽子。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的面色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总得裹得严严实实。

  这才十几天,村民的精神面貌已经全变了。

  他们不再说笑,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也没有光亮。就算晚上点着篝火围在那儿,也没有人说话。

  食物一直在变少,危机感一直在增强。

  东西吃少了,走不动,留下是死路。东西吃多了,日后没粮食,也是一条死路。给老人吃,孩子饿得哇哇哭。给孩子吃,老人眼看着就是死。

  他们仿佛站在悬崖上,一边是孩子,一边是老人。

  “等到了省城,就好了。”村民这样安慰自己,也安慰别人。

  当村民开始适应下雪天的时候,他们终于进入大路,也和前头的队伍汇合。

  那也是逃荒的,推着车,车上坐着孩子和老人。不过他们的情况可比田家村的人惨烈得多,行李没多少,吃饭的嘴倒是很多,那些人已经饿到脸部浮肿。

  “这不是隔壁黄家村的吗?”村里人认出他们,“听说他们村遭劫了,这都是匆忙逃出来的吧。”

  “我看是,你看他们连过冬的衣服都有缺的。”

  安以农略一观察,发现这个逃荒队伍中,老人小孩特别少。

  “那个是不是黄老财那小儿子?”一人指着某个弯腰背着麻袋子的少年。

  安以农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难民,穿着青色的薄棉袄瑟瑟发抖,还被人群隐隐排斥。那就是主角?灰头土脸的比一般人都要狼狈。

  也是,人家是富贵人家的读书人,哪儿干过体力活?

  原剧情里,原主和主角一起走是因为他们两个曾经同窗,还好过一阵,且都是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干脆一块儿行动。可是如今安以农带着不少东西,车上还有个祖宗每天都要吸一口青烟,他当然不会再去找这个人合伙。

  所以安以农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做。

  “小七,那是主角,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他问系统。

  “不想说什么。”系统躺平了,像一条死鱼。

  安以农非常惊讶:“你怎么了小七?你居然没有想方设法让我改变心意做任务?”

  系统不说话,它觉得宿主是在嘲笑它。

  “强求是没有幸福的。”系统挤出一句。

  逃荒还在继续,两伙人是相邻村子的,很多人是亲戚,他们一汇合,自然而然就凑到了一起。

  虽然都在逃荒,但每个村子每个家庭逃的方向都不一样,东南西北都有人走,他们两个村子在这里遇上也是缘分。

  两村人合在一起,一路走到下一个城市,是个府城,听着里头倒是挺热闹的,就是不让进。城墙上站着一排的兵,都拿着弓箭。

  一排排的箭矢就搭在弓上,对准了他们。

  “啥情况?”两村子的人来得晚,只看到前头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远远看去就是一波黑色的潮水。

  “开了小门,一个人二两银子,就让进。”

  一个人二两银子,可他们这些穷苦人,身边哪儿有银子?

  “走了半个多月,粮都快吃完了,不进去,去哪儿找吃的?”困在后头的人相互询问,“真的要二两银子吗?可是……可是把俺们卖了,也凑不出这些银子啊。”

  “官爷,官爷,行行好吧,没吃的啦。”好些人家都没吃的了,求生的路就在眼前,他们哪儿还能等在原处?他们涌上去,谁料那边的人一看这么多灾民涌过来,立刻就反应过激了。

  “放箭!”

  那箭矢跟雨一样落,灾民哭喊声一片,他们惊慌失措,又推了别人的车,于是又造成更多踩踏。

  “快走,里头杀人了。”

  灾民往外退,最尾巴的两村人也往外退,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麻木走着——太饿了,实在跑不动了。

  “走吧,这里不留人,没有这个钱买命。”他们红着眼睛默默走了,“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安以农回过头,还能看到城墙上的兵在射箭。

  灾民的哭喊声在远去,他的眼前却在模糊:谁能想到,这是同国的同胞呢?

  “喜娃子,快走,莫掉队了。”村长在前头喊。

  安以农一擦眼睛:“诶,来了。”

  顾正中坐在车上,他也看着那边的城墙,忽然就笑了:“过了两百多年,这世道还是如此。我还以为换个人做皇帝,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