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81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戚栖桐凭勒马声认出了叶清弋,知道他是冲自己来的,便朝他笑了笑:“回来了?”

  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叶清弋咽下了所有的话,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戚栖桐轮椅的把手,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啊,走错路耽搁了两天,不然早就回来了。”

  “嗯。”

  “我们回家吧,娘在等我们用晚膳。”

  “好。”

  叶清弋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回过头又笑,打横抱起戚栖桐,道:“我才走多久,你就瘦了那么多。”

  戚栖桐自是没话说,沉默是他维持冷静的唯一方法,但他怕叶清弋问起他有关那些谣言,便主动问他随军去过哪里。

  叶清弋说起来就没完,村落中墓碑几座都要数给他听,戚栖桐听不清什么,但见他嘴巴一开一合,说话时眉飞色舞,心稍微定了定。

  到了叶府戚栖桐犹豫了,但还是跟着叶清弋下了马车,仆人就算了,他有些害怕看到叶夫人和叶小妹细声细气的模样,这会让他不安,好似他打破了叶府原有的和谐。

  好在叶夫人像往常一样热络,目光没有在戚栖桐身上停留,叶小妹也仍旧随意,他们还没落座便先喝起了汤。

  戚栖桐不大有胃口,但怕旁人起疑多问,硬是塞了三口米饭,咽了半碗鸡汤,在叶清弋说起途中趣闻时还配合地笑了笑。

  “娘——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不说了啊我先回去换衣服了。”叶清弋擦了擦嘴就要离座,戚栖桐也跟着说自己用完了,一起走了。

  “娘……”叶望璇眼看他们走远,小声说,“我不如君上。”沈荣铮还没定罪她就哭得不成样子,君上遇到这么大的事还镇定得很。

  “娘,你放心,我已经交代各院掌事了,不会有人乱嚼舌根的。”

  杜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外头的传言越来越不像话,宫里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将用剩的半碗饭推远,思绪也跟着飘远。

  她跟嘉阳公主没什么交情,她们只见过一面,但杜若到现在还记得公主跟她说的话。

  当时京中女眷都在传杜家独女苦恋叶将军,杜若一出门便能听到旁人的笑话声,她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军营中都是飒爽之辈,碰上那些个阴阳怪气的,杜若可算是吃了大亏。

  她不知怎么辩,也不想辩,她确实一心系在叶将军身上,可那些官家小姐竟说她不堪,杜若心急,嘴巴也笨,糊里糊涂被套出一句“非叶将军不嫁”,闹了大笑话。

  所有人都在笑,杜若恨不得往地缝里钻,正在这个时候,嘉阳公主来了,她笑着问发生了什么,问完了还是笑,可笑中尽是赞叹,她带头鼓起掌,羡慕地牵起了她的手,高声说:“本宫也要像你这般勇敢。”

  杜若当时只顾自心存感激,因为之后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议论什么,但她却忽略了公主说话时眼中流露的情意。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杜若如愿嫁给了叶瑾,公主嫁与良人,她们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但这并不妨碍杜若仍然对公主保持着最开始的看法。

  她天真烂漫,善良真诚,她值得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回去的时候,戚栖桐让叶清弋背他。

  暮色比想象中要沉,坐在轮椅上往前,好似要独自面对黑暗中的未知,戚栖桐怕了,退缩了。

  其实他没有开口说要叶清弋背他,只是突然不肯坐轮椅,手伸进车轮中不让轮椅前进,叶清弋顺着他,说可以背他。

  叶清弋习武,背起戚栖桐的时候一点也不费力,不用把他往上颠,微躬起身,让他趴得再舒服些。

  戚栖桐蜷起手,手腕交在叶清弋脖颈前,他将脸贴在叶清弋肩上,脸颊挤得有些变形了。

  这是个很孩子气的姿势,让戚栖桐想起孩提时的一桩轶事。

  他懂事起便不爱坐轮椅,抱着腿坐在路边的时候跟寻常孩童没什么分别,他生得漂亮,沿街的孩子见了都来逗他,哄他一起玩蹴鞠,他想的,但只能摆摆手说不会,小孩们七嘴八舌,说玩玩就会了,热情着,上手来拉他,没轻没重的,他被带倒了,摔在地上,手疼,自尊心也疼,他趴在地上哭了。

  这么一哭把其他孩子都吓走了,他哭得更厉害了,义塾里的阿娘听见声响出来,抹抹他的泪便把他往身后背。

  他说他想玩蹴鞠,阿娘说,玩啊,阿娘背着你玩。

  他说他想走路,阿娘说,走啊,阿娘就是你的腿。

  他不哭了,咯咯笑,手指上天,说要摸月亮。

  戚栖桐想到这,突然抬起手,往天上摸,没摸着月亮,今夜愁云弥漫,他摸不着,委屈地想哭,现在阿娘不在,有好多事他都无能为力。

  “其实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戚栖桐开口说话了,叶清弋步子乱了一拍,默默地听着。

  “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阿娘人很好,她没有亏欠过任何人,是我们都在拖累她。”

  “我知道他们都在跟风,没有人真正在乎我阿娘是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只是喜欢说闲话听闲话,说不定过阵子就消停了,我忍忍就好了,可是……”

  戚栖桐把脸埋在叶清弋肩上,话也模糊不清:“我不要,不要所有人一提到阿娘就只能想到那些流言,叶清弋……”

  “我不想让他们得逞……”越说越小声,没有底气,他无能为力了,想不出任何办法。

  叶清弋安静地听着,把人放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他抓皱了戚栖桐衣摆。

  “睡吧。”他脱去了戚栖桐的外衣,在床沿坐下,陪着,直到戚栖桐闭眼。

  才过晚膳,戚栖桐睡不着的,闭着眼,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下,在枕边洇成一片,月牙儿的形状。

  月亮出来了,晚风吹散了阴霾,吹开了小窗,风有些凉,叶清弋站起来去关窗,瞧见窗外的人影时手顿了一下。

  叶清弋悄悄出门,带着封骤走远。

  封骤等不及了,边走边飞快地说:“查到了,那些流言先是二皇子的人放出来的,丹阳县丑事败露,他为了争取时间才抛出元家。”

  “但如今在市井大肆传谣的,是太子的人。”

  原以为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在看来……叶清弋冷笑不止,“太子胃口太大,也不怕把自个撑死。”

  封骤发怔:“这局还没结束,你想进场?”

  叶清弋望向那轮皎月,满不在乎地笑:“岂知我非局中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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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需要

  大殿之上,高位汇聚天地灵气,建光帝却日渐憔悴,他脸色浮白着,术士说是仙兆,他两眼还算有神,但多了几分狠厉,倒是与袍上黄龙的凶相相得益彰。

  建光帝是该不高兴,在他身子不爽的这段时间,朝臣多有懈怠,私铸铜钱案迟迟没有进展,饶是他素来十分信任大理寺邹振,也不得不对他有怨言。

  先是御史中丞沈复质疑案情进展,邹振说嫌犯已经确定,案情进展不算慢,沈寺正只是涉案,并无大错,暗说沈复有私心。

  沈复确有私心,但他的质疑不无道理:“既然你说嫌犯已经确定,那就该尽早结案,以免伤及无辜,邹大人莫说本官严苛,只是事到如今,主犯是何人,如何作案还是迟迟拿不出结论,邹大人到底在等什么?”

  “这……”邹振见皇上脸色不好,忙跪道:“主犯身上牵扯过多,他平日行事又隐秘,查证起来的确有困难,还望皇上多宽限几日!”

  让元斌顶罪是板上钉钉,只是二皇子还在收尾处理相关的人和事,为了整个案子看起来跟他毫无关系,他是不怕皇命的,左右也催不到他头上,就只有邹振心里苦罢了。

  说起伤及无辜,建光帝又道:“让叶校尉进来,他有话说。”

  叶清弋听到传召,一板一眼地走进来,眼睛半垂,步子稳重,肃穆得很,待行过大礼,头一抬,建光帝都以为他一个武人哭了。

  “皇上!臣心里苦。”

  “父亲远去庸关,臣一路护送,顾念父子情意,更难忘君臣之谊,这才一路快马飞奔回京,可谁曾想短短几日,留在家中的长平君就消瘦得不成样子,他每日以泪洗面,手边的帕子都不曾干过,臣看了心中难受,便想着奏请皇上,将御医和判决书都带回去,好让君上痊愈啊。”

  堂堂一个步兵校尉……建光帝挥手道:“说你奏折中所述。”

  “是。”叶清弋用余光瞄了身后邹振一眼,道:“所谓主犯乃元家元斌,与君上有些关系,但君上向来是非分明,若元斌真的有罪,他绝不求情,但君上近来为民间流言所扰,不说君上,下官听了那些流言蜚语也气得整宿睡不着,恨不得立刻冲进大理寺提出主犯用刑!”

  邹振忙道:“叶校尉莫急——”

  “我怎么不急?”叶清弋侧回身子,怒道:“逝去之人开不了口,若是邹大人的岳父母被这般猜疑、羞辱,邹大人还能这么镇定?”

  有人说了:“叶校尉口不择言了。”

  人离得有些远,叶清弋退了两步,一看,冷笑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韦大人上值要经过市集,那些流言蜚语都听全了还这么大度,不知道的还以为韦大人也把这些流言当消遣呢。”

  “你!”

  “吵什么吵!”建光帝烦了,指着叶清弋让他别太着急,又指指邹振,问他要宽限时间宽限到什么时候?

  邹振心中一喜,下意识就看向二皇子所在的方向,谁曾想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话被一个从来没有想到的人抢去了。

  “皇上,老臣愿拖残躯出任此案主审。”

  建光帝原本有些乏累,看见薛晏半白的发,愣了一瞬,后难以置信地说道:“爱卿……爱卿说的可是真的?”

  “是。”薛晏伏地跪请,整个人像是被厚重官袍裹住了,但脊背却直。

  薛晏这几年一直称病,不曾主动过问朝中诸事,一说起来就是朝中年轻才俊诸多,他老了,如今肯出面,建光帝非常高兴,此案交给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审最合适不过了。

  叶清弋最是惊讶,他知道父亲与薛晏颇有交情,但确实没想到薛晏会帮他,不过有了薛大人,想必这案子进展会快得多。

  比他预想得更好,薛晏给了他行了很大的方便,他非常顺利地见到了牢狱里的沈荣铮。

  看上去沈荣铮在牢狱里过得不错,粥挺稠,水也不脏,就是里头不方便,沈荣铮穿的里衣已经脏了破了,他的脸也污了。

  “沈兄!”

  沈荣铮大喜,连滚带爬蹿到栅栏前,眼睛发亮:“邹大人终于肯让你来见我了?”

  叶清弋蹲下来,递进去一份小笼包,“是薛大人,如今主审的人是薛大人。”

  沈荣铮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个薛大人是谁,他低头看着干净的白粥和温水,低声道:“怪不得……”

  想来之前沈荣铮境遇并不好,想传话没有人理,吃食也糟糕,但眼下叶清弋想知道他要说什么,正要开口,沈荣铮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清弋,除了你我没有信任的人了,我想告诉你,我送进宫的去的文书被换了,上头列出的疑点被抹去了,我想来想去,出问题的就是大理寺,我在进宫之前去见了邹大人。”

  叶清弋点头:“丹阳县的案子就是烫手山芋,邹振找你去背黑锅。”

  再深究这个没用,沈荣铮飞快说道:“清弋,我想告诉你的是,虽然丹阳县沆瀣一气糊弄我,但我并不傻,我在丹阳县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定跟此案有莫大的关系。”

  “谁?”

  沈荣铮握住栏杆,手心微汗:“廖鸿远。”

  “你就是廖鸿远?”

  符黎拽住了廖鸿远的头发,晕厥的廖鸿远没有知觉,像个提线娃娃,符黎不愿碰他,只想杀他,“要不是你还有用。”

  小羽机灵可爱,这样的孩子被无情摧残,廖原死了他的罪过就能一笔勾销?子不教父之过,廖鸿远难辞其咎!

  边上,名叫大寒的下属犹豫道:“大执事要是知道您截下了他的人,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符黎从见到廖鸿远开始,浮在面上的笑便消失了,平日拿在手上把玩的折扇被他反握在手里,像执剑,刀口对准的却是自己。

  不伤害戚栖桐是底线,可他最亲近之人却一直在背刺戚栖桐,符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要戚栖桐一日不管月隐,符凇就会持续利用、腐蚀月隐的实力。

  尽管符凇跟符黎一再保证过不会做伤害君上的事,但这话越来越没有说服力了,市井中的谣言能大肆传播少不了符凇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把廖鸿远送走吧,哥哥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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