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 第27章

作者:大隅 标签: 前世今生 年下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你说什么?!”

“您……”

陈宗伯片刻前的镇定终于打破,可见还是十分关心徒弟:“他怎么会自己染上?”

“疫病初起,师父那时不知情,接诊了个病人,便染上了病。如今他将自己关在屋内,我们也见不得,实在别无他法,只能……”

“他怎么不给自己开方子?”

“没用……师父试了很多方子都没用。”

“你且将此次瘟疫的症状细细说与我听。”

叶昭吸了吸鼻子,将瘟疫的起病、症状、发展一概说了。

“这么说来,和六年前一样?”

“几乎是一样的症状,可用六年前同样的药却没有任何效果。”

陈宗伯沉默地摸着胡子,徐徐道:“他不会不知道。”

“师祖。”叶昭突然起身,对着陈宗伯恭敬地跪了下来,“师父他定是没有别的办法,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关在屋内。您知道他的脾气,再这样下去,他……”

“他不会不知道。”陈宗伯重复道,“你将他开的方子都写给我看。”

叶昭又去寻纸笔,他虽然未必看得懂方,但这段日子日日抓药,薛白开的那些方子也记了个熟练。他将几个方子皆默写下来,递给陈宗伯。

陈宗伯眯眼瞧着纸上的几个方子,最终叹了口气,道:“后生,你会下棋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好险,差一分钟。

卡……卡秒了。

第26章 当年

下棋么,叶昭是会的。自小被父亲逼着学了围棋,和职业的没法比,不过混个业余高段还算绰绰有余。可是这师祖怎么看方看着看着突然要下棋了?

叶昭急着回去救人,哪还有功夫陪他下棋。

于是他推说道:“晚辈不会下棋。”

陈宗伯遗憾道:“那罢了,你且随我来,看我摆一盘棋吧。”

叶昭:“???”

虽然不大乐意,还是恭敬地跟在后面走了。

陈宗伯端坐在棋盘前,手拂了拂棋盘,开始摆盘。

“年轻人,”他拿起手边黑子,“切忌心浮气躁。”

“那是自然。”

陈宗伯抬头看了看他,笑笑:“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

叶昭心道,这位师祖与自己想象中真是不大一样,倒像个老顽童,还啰嗦得很。也不知怎么教出薛白那么性子冷淡的徒弟的。

他又问:“你看我摆盘无不无聊?”

叶昭:“……不无聊。”

“不,你觉得无聊得很。”

“……”

这叫我怎么回你。

随着他黑白子交替下的招数越来越多,叶昭倒真是觉得不那么无趣了。因为他摆的这局棋……确实还挺有些意思。后世下法与古代有许多不同,有些定式他看不懂,但总体上看得明白。

黑白宛如两条大龙相互撕咬,白棋从正中拦腰斩断黑棋,在中腹形成对峙。

陈宗伯见他看得渐渐入神,放缓了下招速度:“你师父当年……”

叶昭又抬起头来。

陈宗伯继续道:“你可知道你师父当年为何要跑来我这里拜师么?”

“师祖医术卓绝,乃是当世华佗。”叶昭这个马屁拍得响,拍得自己都有些不舒服,甚至将师祖的祖师爷华佗都搬出来了。

果不其然,陈宗伯也跟着笑:“你这后生比你师父有趣许多,从源太过板正,年纪轻轻少了些活力。”

叶昭被夸得不好意思,又不觉得自己这样有哪里比得过师父的,挠头道:“师父的性子适合从医,我……不行的。”

“行的,有什么不行的。心诚则灵,哪有那么多讲究。”

“多谢师祖。”

陈宗伯道:“不过我瞧你也固执得很,倒是和从源有的一比。”

叶昭没搭话,任师祖自顾自说着。

“你知道他当初来我这儿拜师的时候是怎么个场景么?”

“晚辈不知。”

陈宗伯笑呵呵地回忆:“你师父他当时揣着一百锭金子,敲开我的家门,‘啪’地就往桌上一放。老头子当时以为是哪个阔气的病人来求诊,没成想接着他便跪了下来,非要拜我为师。”

叶昭愣神,倒是没想到薛白当时是这么一副豪气的样子:“然、然后呢?”

陈宗伯摸着胡子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名震一方的大医家,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土郎中,自然不能随便收徒。”

叶昭:“……”

陈宗伯闲下着棋,动作更慢了:“然后他自然是拜师不成了。”

“那最后是怎么成的?”

陈宗伯突然停下了动作,望着叶昭:“你师父没给你讲过?”

“没、没……”

老头眉梢一挑,点点头,径直转换了话题:“来,后生,你看我这局棋。”他把最后一个白子放下,抬起身来,“你能瞧出些什么门道?”

叶昭仔细去看那棋,在他摆盘的时候,其实他便看出了门道。这局棋刚刚下了多一半,现下对峙彻底成型,黑子被吃死,若破不了白子的攻势,势必是死路一条。

黑子在上边有一块地盘,在下边也有一块地盘,中腹被拦腰斩断,只要从中腹突破阻拦,便能扭转局势。所以破局的关键便在于——如何在中腹做活。

陈宗伯见他看得入神,也没出声。

约莫过了快半个时辰,叶昭突然一拍大腿,叫了一声。

陈宗伯手不离胡子,问:“看出什么来了?”

“晚辈斗胆一试。”叶昭取了枚黑子,想了片刻,放到了一处。接着又取白子与黑子交替走了几步。下完几手后,凝视着棋盘好一会儿,终于道:“师祖,我可能走得不对……只是试一试。”

“你且说说。”

叶昭手指棋盘:“你看这一处,黑子只要在中腹做活便可以完完全全的扭转局势,将上下两边连成一片,白子即便突围也无可奈何。我便试着下了几手,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活,没成想竟真的成了。”

“后生,你方才说不会下棋是骗我的?”

叶昭兴致全在破局上,一时忘了自己开始说过的话,遂又挠头:“我……”

“我明白你急迫的心情,但也不至于连陪孤寡老人下棋的时间也没有。”

叶昭:“?”

孤寡……老人?

陈宗伯哈哈大笑,接着道:“不错,你下得很好,这也确实是破局之法。不过后生,你只看到了其中的一个层面,就是棋本身的层面,而更深刻的道理还隐藏在这棋盘之下。”

叶昭眨了眨眼。

陈宗伯道:“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

叶昭心想,怎么还背上书了。

“后生,天地一体,万物自生,人的五脏六腑对应自然界的万事万物,是也不是?”

叶昭道:“是。”

“既然人体与自然是相通的,那么你再看这棋,可看出什么了?”

看出……什么了?

叶昭又看那棋,奈何他自觉悟性极低,实在看不出什么。便诚实道:“晚辈愚钝,看不出来。”

陈宗伯又指了指上面的一块黑子:“乾为天,坤为地,若视棋盘上下为乾坤天地,日月五行变化蕴含其中,你觉得如何?”

叶昭只觉得他所说玄妙不已,奈何自己还是听不懂,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回了句:“妙。”

“后生,你知不知道天圆地方?”

叶昭当然知道,他不光知道,还知道天不是圆的,地不是方的。天圆地方是古代不怎么科学的说法,有着良好现代科学修养的叶昭自然不会认同,但为了节省给他解释的时间,还是说了句:“知道。”

“你瞧这天圆地方……”

若放任他这么侃侃而谈下去,非得讲到明日去不可。

叶昭立马接话道:“师祖,我明白了。”

陈宗伯:“?你明白什么了?”

叶昭道:“我想明白了,师祖想说的是天地万物与人都是相通的,乾坤为天地,便如这黑棋的上下两端,人居其中,以自身沟通天地,与自然相依相偎,相互融合,正如这棋盘的中腹。而人若无法与自然沟通,从中折断,那么就如同黑棋中间的这条道路被生生掐断,便活不了了。”

陈宗伯听他讲着,越听越不住地点头,到最后不由拍手叫好:“好后生,你说得一点没错!”

叶昭缓了口气。他尽了最大努力的把一句话扩写成了整整一段话讲出来,分明就是很简单的道理,为何这师祖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拉他摆了局棋,最后就是为了告诉他大一第一堂中医基础理论课老师所讲的——“人与自然是一个整体”这么个最简单通俗的道理?

为什么不能直接讲呢!

叶昭心里哀叹,他是真的着急赶时间。

陈宗伯却更加不着急了,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叶昭面前,缓缓道:“要么我说年轻人切忌心浮气躁,你看,你方才是不是在心中抱怨,我为何要将这么简单的道理弄得如此复杂?”

叶昭道:“我没有。”

陈宗伯慢慢悠悠喝着茶:“有些东西不是光靠讲便能领悟的,年轻人要实实在在地去体会。你看这疫病也是如此,溃烂疮疡为什么自上而下蔓延扩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先发自上?为什么有些人的疮疡便仅仅在上身?”

叶昭一刻也等不及了,当下站起身来。他已经明白了师祖的意思,人体之气通于天地,那么疾病也是如此道理。此次疫病虽属瘟疫,但一味地清热,甚至泻下都未必是正确的做法。从上身发起,说明邪攻上身,邪在上部,自然不能用向下的法子,须得用向上发散的法子才行。

“后生,你坐下。”陈宗伯见他急得当下便要走,淡淡道,“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你现下明白的这些道理,你师父十年前在我这儿拜师的时候便明白了。从源他想不通这一层么?六年前那场瘟疫也是这么个道理,他那时便想通了,这才开出了那道惊世的救命方。你师父的事儿还没讲完,怎么,你这就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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