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 第18章

作者:我即江湖 标签: 情有独钟 三教九流 穿越重生

  秦凤池挺满意,冲他随意点头,顺带把腰牌收起来,避开某人探头探脑的视线。

  “哇,真无情!”褚楼不满地缩回脑袋,翻他一下白眼。

  秦凤池无语:“你那一双眼珠子若是不会正常看人,不若我替你挖了出来?”

  褚楼心道:会不会说人话?这要在道上,还不被人砍死。

  码头边仍然是那一艘漕船,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打过招呼,这会儿就已经挂帆准备离港了。旅者商人都排着队上船,热闹的情形就跟那天下船时一样。只是在褚楼看来,唯独少了那两个女子。

  褚楼挠挠头:“要是有人没按时登船,那遗留的物品怎么办?”

  秦凤池扫他一眼,没吭声。亏得这人还记得这个……当初他和秦松本就打算要南下,顺道在天津府帮个忙,没想到现在暂时走不了。他回忆了一下,留在船上的只有些饰物和衣服,紧要的东西一样也落下,倒是无所谓。

  褚楼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只能暗自叹气,感慨物是人非。

  两人各怀心思来到船边,正碰上漕运司那个小吏常三检验船票。

  “这不是楼小哥吗?”常三认出他,惊喜道。

  褚楼客气一笑:“常三哥,几日不见了。”

  常三一见到他就热情高涨,满脸八卦地附耳道:“楼小哥,你对面那房的小娘子好似出了事,死了。”

  褚楼陡然一惊,直直瞪着他。

  怎么可能?

  常三显然很满意他的表现:“嗐,是天津府衙们来同知咱们的,说是府城有大案,限制通商,叫码头肃清尽早离港……又说船上乙字号船舱遇上命案倒了霉,叫我们收拾了舱房的东西送到官衙去。”

  末了还感叹一句:“红颜薄命呐!”

  褚楼:“……”

  秦凤池:“……”想杀人。

  到底谁出的馊主意?

  褚楼轻咳一声,心道,约莫是王千户他们想出的借口吧?秦姑娘真倒霉,就这么被死亡了。

  “秦姑娘”本尊已经在心里磨刀霍霍,准备送完人去“向”猪羊了。

  他冷着脸道:“你这就上船吧,我也好回去覆命。”

  褚楼看他一眼,转身就上了悬梯。

  反正萍水相逢终究一别,这人倒比他利索多了,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巨大的漕船在小船的牵引下慢慢离开港口,呼喊号子的声音回荡在港口上方,人群熙攘。秦凤池顶着太阳的余晖,戴着面具,久久伫立在岸边目送船只远去。

  以他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褚楼仍然站在船头,只是并不回头。

  “又生什么气?”秦凤池喃喃自语。

  如此过去半炷香,终于看不见漕船了,他才转身回城。

  这一次的相遇,就好像暗自呼应了多年前那次单方面的相识。可是对于秦凤池这样的人而言,他惯于在暗道上踽踽独行,阳关大道看起来很适合褚云开,却不适合他。

第20章 真是撮啃

  两人这方各走各的,咱们不如先说褚楼这头。

  其实不过隔了两三天,但正如诸位看官所感,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褚楼回到他那间小客舱,包袱还摆着,就连离开之前的铺盖都还乱在那里。他叹了口气,依旧坐在窗边,琢磨着还是给他爹写一封信去罢。

  写这信也有讲究,肯定不能明着提陈大年这事儿,万一信遗失了或叫人截了,也是个麻烦。

  他一边提笔字斟句酌,一边猜测那人的身份。

  看来肯定不是九府衙门的人了,应该不会是赵义清吧?

  褚楼不由停笔,神情凝重。

  不可能啊,他明明听说九府统带人称“活无常”,就是说像谢必安一样高瘦肤白,是个书生模样!那人鬼鬼祟祟,蒙头遮脸的,一点也没有传闻中的威风!

  褚楼越想越好奇,完全忘了不久前他还决定相忘于江湖,打算一下船就托人替他打听那人的身份。

  漕船在离开天津府之后,过了两日到达沧州府,船上下去一批人,又上来一批人。褚楼出门吃东西,正看到两个武夫打扮的男子进了对面的房间。

  他想想对面屋里曾住过的两个女孩儿,就觉得心里不大自在,径自往舱外走去,却没有留意那两人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这一日,白天里江面乌云低垂,但雨淅淅沥沥,下得并不痛快。于是到了晚上,天气更加闷热难耐,饶是褚楼并不算太娇气,也有些熬不住,到了半夜也没能睡着。

  他坐到窗边,伸手出去探了探,然而还是没有下雨,不由叹气。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趁着夜色细细去瞧,就能看到外头影影绰绰的,分明有两个人正站在门外。

  褚楼浓眉一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船是受了什么诅咒?一艘漕船,竟然还老有不长眼的老鼠?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门边,侧耳细听,只听到门外两人声音极轻地在说话。

  一人问:“塌笼里几个芽儿?”

  另一人答:“柳个。真是撮啃,还挂洒火。”

  一人又问:“可有条子片子?”

  另一人答:“踩过盘子,念短吧,挑熏子直淌便是!”

  这一番对话让别人听定然是云里雾里,然而褚楼却听得明明白白。俱都是黑话。

  别看他长在京城,标准官二代,但他师门是哪里?那是专门走四海五湖的镖局!要说民间哪一正行接触黑话多,可不就是镖局了。刚才那段对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说这两人盯上他了,打算熏些迷药对付他。

  还踩点,踩过点都没发现他有刀有剑的,实在上不了台面!

  褚楼无声地冷笑,转身躺回床上,团了两个纸团直接塞住鼻子,还是闭气。他静静地看着舱门,果然木头的缝隙里伸进来一根细长的麦秸,随后就吹进来一股白烟。

  他闭上眼睛,等了片刻,门便被撬了,慢慢朝里打开。两个黑影先在门口驻足,等迷药散发了,见躺在床上的人影半天不动,这才放松地走进来,还随手带上门。

  两人都捂着帕子走到床边,盯着褚楼的脸啧啧有声。

  “这盘儿真是撮啃,且卖去吃飘子钱的老合那里不少枸迷杵。”

  褚楼听得嘴角直抽抽。

  什么意思?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他长得美?

  就在其中一人伸手想要去碰褚楼的领子时,褚楼猛地睁开眼,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便用力往下一扭。

  “哎呀醒攒——!!芽儿可灵了,亮青子招呼吧!”这贼人哀嚎一声大声喊。

  “我招你大爷!”褚楼把人往跟前一拽,一只手铁爪般扣住对方的脖子,左手一抖,长剑出鞘,利刃雪亮如电光一闪,便抵在了另外一贼人的喉结上。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褚楼冷笑连连:“叫你们招子放亮些,不然进来就是条子扫,片子咬!”

  两人一听,这是个吃搁念的,攒儿亮!说白了,大家都是道上的,碰上硬茬了,合该倒霉!

  褚楼将两人一捆,将他们浑身上下搜个遍,果真搜出来不少迷药,银子,荷包,甚至还有一条肚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孩遭了殃。他气得牙痒痒,直接拖着人就去了船头,丢给常三。

  常三吃了一惊:“这是?”

  褚楼板着脸:“这两个毛贼,只怕是和水贼有勾当,专在来往船只上拐卖少男少女。”

  常三吓得不轻,他这船可是官船!要是有官员家的亲眷在这船上遭了难,他们这些随船的小吏都要倒大霉!

  他忙叫来船头船尾看守的兵卒,吩咐他们讲人押在最底层的货舱,令人看押,到了下一站便直接送去官衙。

  “楼小哥,”他感激地冲褚楼行礼,“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褚楼摆摆手:“常三哥太客气,我这也是被贼摸到房里,顺手而已。”下次坚决不坐漕船了,安全感没体验到,糟心事倒是不少。

  这一段风波在常三刻意控制下,无声无息地便解决了。褚楼左右的舱客有的睡得熟,有的虽然听到了,也没听明白,胆子小的且还不敢探头探脑,便都糊弄了过去。只有少数几人发现船只的守卫森严了不少,到了港口上下查得更严格了。

  于是剩下的路程都平静无波,反而衬得愈发无聊。

  八月下旬,船终于驶达江南口岸。

  有诗云:

  “舟出嘉禾五里城,僧楼山塔互峥嵘。

  酒旗密比随风舞,渔网横拖漾日晴。”

  这说的就是江南寺院佛塔林立,酒家彩旗招展的场面,十分生动。

  嘉兴港口,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有一行十来个汉子在熙攘的人群里也依然显眼。这些人各个高壮,都穿着青布窄袖的衫子,腰带绑袖和绑腿都是黑色的,衬着人格外利索齐整。要知道,这里毕竟地处南方,水土所致,人均个条就是不足,这时十来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穿着一致,可不造成了一种视觉上的震撼?

  起码褚楼还没下船,在船头就瞧见他们了。

  “师兄!大师兄!”他兴奋地挥手高喊。

  最前头那男子第一个听见,凝神一看,顿时激动了:“是老幺儿!”

  “是他!小师弟!”其他人都激动了。

  也没见他们怎么动作,十几个人就都挤到了岸边。

  褚楼背好包袱,兴奋地直蹦跶。

  他都有三年没回来了!虽说和师门这边通信不断,但毕竟见不到人!他越想越高兴,天津府的一切瞬间就被他丢到脑后去了。

  船终于靠岸,原本还等在岸口的人群莫名空出一块儿,只剩褚楼这伙师兄们。船员刚放下悬梯,师兄们就在底下吆喝着撺掇褚楼往下蹦。

  大师兄宁羽张开双臂道:“幺儿,蹦下来,师哥接着你!”

  二三四五都在旁边你挤我我挤你:“我来!幺儿往我这儿蹦!”

  褚楼:“……”

  大可不必。

  自己又不是几年前那个小豆丁了。

  他俯身看看师兄们期待的目光,无奈地笑了。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就见那高高的漕船上,一个蓝衣服的人一跃而下,轻轻巧巧就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