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第59章

作者:琉小歌 标签: 仙侠修真 灵魂转换 强强 穿越重生

  景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眉眼竟是微微一弯,温言道:“陆公子已经认出我那小叔父了?”

  童殊点头道:“他是您长辈,您怎能对他出手?”

  景昭丝毫没有做坏事的不自然神情,而是伸手就要来扶童殊。童殊几十年来对鉴古尊的毛骨悚然应时发作,他倏地一下坐起来,往后靠去,背倚上景决的身体,作出护卫的姿态,强自镇定道:“我想,景尊主得给景决一个解释。”

  不知是否错觉,童殊只觉景昭眼里微微似乎放光,颇有几分兴奋的意味,目光炯炯道:“陆公子,你以什么身份向我要对景决的解释?”

  童殊道:“我是他朋友。”

  景昭道:“我是他亲人,你只是朋友,你凭何代替他向我要说法?”这一句话里没有半分被人越过亲殊的不悦之感,竟是愈发的温和。

  这就是为何童殊最怕鉴古尊了——这个世人皆以为凶神恶煞的鉴古尊对他总是这副匪夷所思的热情和友好,就好比……是哄小孩子、供着小公主一般地向他示好,这真的是太渗人了!试想,一个身形伟岸、仪态威严、举止端雅、地位超然、人人敬畏之人,一反常态唯独对他温声细语,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吓人的鬼故事吗?

  童殊打了个寒颤,又往后挪了半个身子,以拉开与景昭的距离,他一手握住了景决的一截手腕,终于试探到里面尚有力量的反馈,心中放下大半,一边与景昭周旋道:“景尊主,你对景决做了什么?”

  “小术而已,使他晕睡片刻。但他修为高绝,便是我出手也必得用足十成力。出招虽看着凶险,于他而言却是难伤一二,陆公子放心便是。”景昭一长段话,解释兼安抚,耐心十足,语气温和,却愈发叫童殊听得发怵。还不若像景行宗其他人般公事公办冷言冷语好叫他接受。

  童殊戒备十足地道:“以景决之修为高绝,诸术难近他身,您用的何术?“

  景昭见童殊防备的样子,蔼声道:“我身为一族之长,自有独门秘术。”说完高深莫测地扬了扬嘴角。

  景昭这般想笑又不好直接笑的样子,叫童殊冷汗都下来了,童殊往后又靠紧了景决的身体道:“您为何对他出手?”

  景昭没有回答他,而是落目在童殊一直摆着的起手式上,须臾之后,他眼中幽幽一黯,熄了一半的光,道:“陆公子似乎很怕我?”

  又不回应问题——童殊心想,这景行宗的人,做惯了审问人,他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不肯好好答别的人话,心中有些忿忿,道:“鉴古尊乃景行宗宗主,奉天执道,仙门魁首,我乃无足小人,敬您畏您是自然的。”

  景昭深深看着童殊,蓦地长叹一声:“是我心急,处事不妥,想来是吓着陆公子了。还请陆公子见谅。”说着往后一连退开三步,远远站定道:“陆公子既不欲与我多谈,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陆公子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相助。”

  童殊疑惑的望着他,不置可否。

  景昭接着道:“陆公子方才大概也听到了,我这小叔父正值历溯劫之时,却任性妄为,强行阻断。陆公子熟知诸道术法,想必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我想——”景昭顿了顿,向童殊投来期待的目光。

  童殊原还有几分意外景昭竟知他在旁听,但在知道景昭有景氏宗主秘术后,便也不意外了。他听景昭所言,大致猜中对方用意,道:“你想不顾景决意愿,强行启动他的溯劫?”

  景昭:“正是。”

  童殊反问道:“你不怕他气极?”

  景昭却稳坐钓鱼台般道:“待小叔夫知晓此事,早已历完溯劫。且走一步看一步,若到时他当真气极要拿我是问,还有陆公子与我一同面对暴风骤雨,有甚可怕?”

  童殊只觉颈上一阵凉飕飕的!与景行宗的人打交道,真是每个字都是陷阱。他今天若是答应景昭帮这个忙,来日说不定自己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心中正在计较间,又听景昭道:“我那小叔父定下之事,无人能左右,我作为亲族,陆公子作为亲友,心意是一般的,你也不愿看到他自毁仙途罢?”

  “我——”童殊无言,景昭说的没有错。

  “若有他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此事非陆公子莫属,还请陆公子念在——”景昭望了一眼童殊手上的奇楠手钏之后道,“念在这串小叔父母亲的珍贵遗物之上,伸出援手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说后,几位在文在和微博鼓励我,让我添了几分动力,于是今天又更了一章~谢谢大家留言评论,看评论是作为写手最幸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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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回溯

  奇楠手钏竟是景决母亲的遗物, 当真是珍极重极。童殊抬了抬手,注视片刻手钏, 而后想到什么又觉颈后一凉——景昭是在变相说他拿人手软, 得替人办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童殊本也想要劝说景决,且亦知无论如何苦口婆心都是浪费口舌,思来想去, 这下策已是唯一之策, 于是道:“尊主想要我配合做什么?”

  景昭:“陆公子精通奇门之术,想必有办法启动景决的溯劫。”

  童殊:“您的意思是, 让我动手?”

  景昭一脸坦然道:“实不相瞒, 我对此无能为力。让陆公子见笑了。”

  说着见笑,却毫无愧赧之意,童殊彻底颠覆了对这景氏宗主面皮的理解。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竟然还要他来动这个手,惊愕道:“您方才不是说身为族长有秘术吗?”

  景昭却一副无能为力理所当然等他帮忙的神情道:“秘术只能让他昏睡半个时辰, 而且仅限于他尚未晋真人之前,待他入了悟道境,我怕是再也拿他无可奈何了。“

  童殊一噎, 感到自己被强行喂了一大口毒药。他一边感叹堂堂鉴古尊竟不要脸面来算计他, 一边冷笑着诘问道:“所以, 你让我来动手。然后等景决醒悟之日,来找我讨债?”

  景昭对他这般反应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而是从从容容道:“陆公子言重了, 此事怎能算是债?依我看,倒算是人情,待小叔父历劫醒悟之时,定会对陆公子千恩万谢。”

  别是千刀万剐才好!?——童殊心中明镜一般,却不能把话说太死,只能继续与景昭打太极:“若我也无能为力呢?“

  “若连陆公子也无能为力,这天下怕是无人有办法了。”景昭忧思沉吟道,不过那忧思在童殊眼里也虚情假意得很,景昭接着长叹一声道,“只怕此番要弄巧成拙了。待小叔父醒时,知道你我曾联合,怕要火冒三丈;加之小叔父早知你在旁听,他原是计划催你入眠,使你忘却。被我横加干涉,计划已乱。你我若不动手,待他醒来便知你已全然知晓内情,只怕要恼羞成怒。是我唐突,连累你了。”

  说着算计人的话,竟能有这般一副公事公办理所当然的神情,童殊只怪自己想象不足,只当前头已是景昭面皮的尽头,不想还有这么多在等着他。他气得牙痒痒,他已然是被景昭瓮中捉鳖,十面埋伏,全无退路了。

  他就应该一开始一个字都不要跟景昭说,不该掉以轻心,早该明白只要跟对方说上一个字,就是一环扣一环的陷阱,与景行宗的人打交道绝无好事,尤其是碰上鉴古尊,那真是倒了八辈的血霉。

  只是,虽然心中全盘皆清,却只能明知是陷阱,仍心甘情愿步入圈套。正如景昭所说,他与景昭在此事上心意是一般的,他确实也没办法看着景决自毁仙途。他欠景决良多,远不止那价值连城的奇楠手钏,此次就算赌上再生的这点交情,他也是要助景决的。

  想到这里,童殊道:“我确实有一法,不过,我如今修为浅薄,凭我一人之力不足以打通关隘,还需尊主大力相助。”

  景昭两眼放光,道:“大善!”

  在童殊看来,景昭那眼里的精光好似猎人来收猎物一般,心中暗念数次“我目前还打不过景昭,不能与景昭一般见识,往后一定谨记再也不与景昭打交道”才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平静道:“只是,还请鉴古尊以诚相告,除了担心景决耽误修行,这般强加干涉违背景决意志,可还有其他缘由?”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鬼门魔君。”景昭叹了一声,这回神色间的忧思已不似作伪,他接着道,“若只是耽误修行,再修便是,他亦并非第一次逆元而行。只是从前他尚有道体,如今道体已殒、伤及根本,又固元不足,此次若任由他一意孤行,风险之大,难以估量。”说到这里,景昭已是语气郑重,再道,“不知陆公子可见过他的臬司剑?”

  童殊道:“他背的那把锈铁剑?”

  “是的。”景昭沉色道,“想必你曾与臬司剑有过交锋,可还记得它是何外观?”

  童殊心中生出不安,一字一顿道:“明锋,冷芒,厚铁,长剑。”

  景昭道:“如今呢?”

  童殊一沉吟道:“我未曾见过景决用剑,但从剑鞘来看,布满锈迹。”

  景昭严肃道:“关节便在此处。臬司剑乃我宗数代供奉护卫之仙物,每代有一位臬司剑使。臬司剑剑灵与臬司剑使元神相通,亦与仙道正气相通。臬司剑剑灵正盛时,剑身通亮。此番锈迹是自五十年前开始有些许,又在景决毁了道体后。锈迹通身,乃剑灵沉睡之相。”说到此处,景昭已是语气忧重,他目光幽沉,几乎是恳切地道:“不瞒陆公子,世人只道我宗对臬司剑有供奉护卫之职,却不知我宗其实还是臬司剑的追随者。臬司剑本乃通灵仙物,自有仙格,其虽与剑使灵识相通,却不以剑使生死而存亡。如今景昭已失了道体,只剩魂神,虽不至魂灭,却也是身殒。好在他有臬司剑护体,才不致魂散魂灭。在此非常之际,若剑使与臬司剑灵识相通尚好,可一旦剑使神识与臬司剑灵识相左,后果——”

  童殊脸色忡忡,接过了话,沉重而肯定地道:“臬司剑,弃使新生,另择他使。”

  景昭肃然点头道:“是。”

  童殊倏然僵住,如坠冰窖,良久才缓缓道:“臬司仙既有仙格,便不可能生锈长眠,等剑灵殊醒之日,若景决仍未修行至超脱道体——”

  景昭沉沉道:“便是小叔父魂散之时。”

  童殊不后悔自己主导开启了景决溯劫,在动手之前亦想到了如何面对后果。但始料不及的是,景昭竟然会在配合事成之后,立时逃之夭夭。其理由之牵强,逃离神色之昭然若揭,让童殊大为光火。可不等他收势稍作休整,堂堂仙界魁首!景氏宗主!景行鉴古尊!竟如火烧屁股了般,头了不回,一走了知了!!!

  童殊气得要掀锅,大骂景昭过河拆桥,然而气愤之余,又感到大事不妙,总觉得有难以预料的危险正在靠近,这危险一定十发让人措手不及,否则景昭也不至于避如蛇蝎。

  此刻他面对着眼睫轻颤就要开启的景决,惴惴不安极了。

  他变幻了好几副神色,却选不定哪种更能迎接景决的转醒,最后他停留在讨好的神情之上,非常狗腿的希望景决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他这种有勇无谋被人坑害的小人一般见识。

  眼见着,景决眼睫抖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五下,而后缓缓打开。

  童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两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想好的措辞竟一句都记不住了,张口只剩下:“五——五——”发抖的嗓音,连个称呼都叫不全。

  然而,童殊却看到了不同往常的一双眼。

  那双眼明亮而纯净,清澈见底;圆而大的瞳孔漆黑如墨,干净如洗,清晰地倒映着童殊的身影。

  童殊从未见过景决这样的目光。

  应该说,童殊从未在成年人身上见过这般纯净清澈的眼睛,一尘不染得如同九月深秋一碧如洗的天空,又如同未历世事孩童蒙昧天真的清眸,童殊看怔了,喃喃道:“你……你醒了?”

  然而,景决却没有回应他,那双眼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童殊这才发觉,景决的眼睛干净的几乎有些稚嫩了,再加上这副茫然无觉的神情……童殊不敢置信地想——景决这是直接进入溯劫了?

  其实溯劫既取意为“溯”,便是倒流回溯的意思,到这个关隘,修者都会进入到一个短暂的空白期,或修为退溯,或见识退溯,或记忆退溯,或兼而有之,这本不足为奇。童殊之所以震惊,是景决回溯的也太多了吧?看这样子,难道是溯回到了孩童时期?

  虽说修为越高,回溯的修为和记忆越多,初阶修者可能只回溯几日至几月,而高阶之人一般回溯十几年不等,但一口气回溯几十年,这便极其罕见了。就算是晋阶真人,回溯几十年仍然是超出太多了,太不寻常了。

  因着溯劫时这种回溯,修者能力暂时减弱,修为越高,历劫时越“弱小”,甚至可能连自保能力都丧失。是以,每到历劫之时,修者都会找信任之人护卫,否则举目无亲,一旦遇到难处,后果不堪设想。童殊在晋阶魔王之时,曾真切体会过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感。此时面对眼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景决”,一边是感叹景决算是命好,有他护卫;一边大骂景昭带到临着居然变卦。

  童殊试探着道:“你……今年几岁?”

  景决目光一动,露出防备神态,然而这种防备也是带着稚气的,像是孩童希望快点长大不愿告诉真实年龄的所有思考都写在脸上的神情,他开口道:“你是谁?”

  声音还是成年男子的音色,但音调却是一节一顿的孩子气,两相搭配,竟毫不违和,而是出奇的干净,清隽的五官透着清纯天真,一尘不染得如同谪仙。

  童殊愣住了,要答之话顿在唇间,还未及回神,对方又道:“你是宗主?”

  童殊知道景决这是把自己当成景昭了。他陷入两难的抉择,一则冒充景昭,能快速取得景决信任,往后同处也容易些;二则道明真实身份,而自己对于这个年纪的景决是个陌生人,忌于景决生性警惕,唯恐景决不肯轻易接受他。两害相权取其轻,童殊心一横,决定将错就错,又自觉十分无耻,面皮有些发紧,不自然地道:“是的,我是景昭。”

  作者有话要说:哇哇哇!从这里开始,终于可以一步步解开他们少年时相识的过程,以及种种我很兴奋和值得浓墨重彩书写的情节!~

  此文大纲挺复杂的,情节环环相扣,人物群像也多,铺垫到这里,终于很多情节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哇卡卡,大家快留言鼓励我多更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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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稚嫩

  景决所有思考都写在脸上, 他的神情从试探到戒备到期待到得到确认时的放心,一览无余地表现出来, 大松一口气后不知想起什么, 又现出忧色道:“宗主,我突然不记得很多事情,我不记得我为何在此处,也不记得昨天做了何事, 如何是好?”

  童殊清了清嗓子, 放柔了声音道:“不妨事的。我有时也忘记一些事情,这不要紧, 以后该想起来时会想起来的。”顿了顿, 想到自己冒充景行宗宗主,这便宜占得有点大,心中惴惴,愈发蔼声道:“你不要叫我宗主。”

  “为何?”景决鼻翼微翕,又露出戒备之色。

  童殊须臾间计上心头, 满口胡诌道:“我们景行宗一向低调行事,出门在外,你叫我宗主, 容易暴露身份, 多有不便。”

  “那么, 应该如何唤你?”景决眨了眨眼,反问。

  景决这一问里,其实隐藏了其他条件——直呼景昭或是景惜暮便更加容易暴露身份, 于是不能称名讳——那么,还有什么能叫呢?

  童殊一边惊叹景决脑瓜儿之好使,一边又难住了,正作沉吟状,却听景决突然道:“侄儿。”

  童殊讶道:“什么?”

  景决又道:“大侄儿。”

  童殊听懂了,一时哭笑不得。小孩都喜欢把自己往大了说,遇到比自己年纪大的“小辈”免不了兴奋的摆摆谱。童殊心想,这么一算,那岂不是我被景决占了便宜?正要反对,那边景决已经一锤定音道:“这样也罢。”此事已定,又另起话头道:“侄儿,我们此行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