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爹 第88章

作者:李狗血 标签: 古代架空

  可是仅存在满目杀意的寥寥理智又告诉他,司劫的痛绝不能平白承受,他必须等。

  待放了村民,再叫他们血债血偿。

  ……迟恪,大都尉,右贤王,一个都不会落下。

  而与司劫同行的所有人都挤进这本就满密的前庭,厉执也才忽然发现,这几人原来就在这里。

  迟恪并未回去歇息,周围倒是不见靳离的踪影,显然还没有动手,也或许不知迟恪来了此处。

  “你说的小地坤是哪个?”

  这时站在迟恪身旁的一人粗声对迟恪开口,看装束是北州将领无疑,与他一侧的金冠蛮人并排站着,看其他北州兵的态度,俨然就是他们的大都尉和右贤王。

  不知他们眼下是什么意思,强作镇定着,厉执又探询看去。

  便见迟恪先是朝司劫意味深长地一笑:“小教主,你既然怎么都不肯先让我们见识一眼彼岸香,那我就只能在此帮你一把。”

  “……”司劫与厉执努极时神态如出一辙,只瞪着他哑声道,“说妥的只要我出现,就放了他们,你敢毁约再动他们一人,就不要指望能得到彼岸香。”

  “你不让我们先看看,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还在?”迟恪却冷笑道,“南隗怎么可能真的轻易交出彼岸香,可别等我们把这些筹码一放,发现你其实就是个空架子,彼岸香早被动了什么手脚,已经不在你的身上了。”

  闻言厉执眉头紧蹙,意识到险些低估了迟恪和北州人的狡猾,他们也猜出了南隗不会允许彼岸香如此随便落入他们手里,所以才定要让司劫事先给他们看上一看。

  他们就不怕死么?

  这么想着,神色却又一僵,厉执愕然看向司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倏地明白过来,自己的血可解彼岸香已不是秘密,那么他们必然一扣下司劫,便马上取了他的血,否则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逼他交出彼岸香。

  “少跟他废话,”而正胸腔堵得生疼,只听那右贤王不耐道,“把你说的小地坤赶紧找出来。”

  “也罢,”迟恪便最后对司劫道,“反正你向来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已然笃定转身,迟恪目光阴翳地在众多村民间扫过,此刻这些村民自是已无一人敢再有任何言语,更当迟恪视线所及,悉数将自己的脸埋下去,生怕被他注意,突然大难临头。

  厉执则紧盯迟恪,眼见他几番寻视,最终停留在他来时的壁墙附近,来不及细想,心下倏然凉透。

  “就是她。”

  迟恪朝那道自从司劫进门后便忧心忡忡望过来的目光一指,下一刻狂涌的掌风凄厉,在其余村民忍不住的惊呼声中卷着那纤瘦的身子摔落在一旁。

  是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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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5.逢鬼

  “我们只答应留他们性命,”说话间,迟恪已钳着阿眠瘦窄的肩强行将她拖起来,“可没说不能做其他的。”

  “我记得这小地坤与你关系最近,你再耗下去不打紧,那我们就在她身上找些乐子来打发时间……”

  “放开我……唔……”细弱的声音发着抖,仍拼命想要挣脱,奈何迟恪稍一用力,骨骼错位的细响蓦地传来,本就狼藉一片的脸色更是煞白。

  “阿眠!”先前制止她开口的婶子惊恐叫着,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却也不敢上前,只朝着司劫的方向突然跪下去,边哭边磕头,“求你救救这孩子……看在她经常接济你们爷俩的份上,就把那要命的东西给他们吧……求求你了……”

  “……”司劫并未与阿眠见过,但此刻与厉执无差的脸上俨然也充斥着怒意,只是方一欲动作,膝盖已被北州兵以铁矛猛扫,又将他重重摁跪在地上。

  强抬起头,他咬牙冷道:“彼岸香早与我融为一体,谁也夺不走,只要放了他们我自会随你们处置,但现在就让我给你们看,我怎么知晓你们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

  “哦,”迟恪却只是一笑,“这么说,你还是不肯了?”

  而嘴上问着司劫,早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忽地又一抬臂,抽过旁边北州兵用于弩机的短箭,不带丝毫停留,一箭扎入阿眠的右臂。

  顿时响起根本忍受不住的哀叫,阿眠抱着血流如注的胳膊脱力跪坐在地上,眼泪终是和着血水一同砸进湿泞的泥土。

  “放心,不会让她死,”迟恪满意看着司劫被死死押住的愤怒神情,瞄一眼脚边蜷缩的身影,目光又慢慢刮过阿眠痛苦不堪的面容,“像这种长得楚楚可怜的小地坤,在北州人眼里受用得很,先前若不是我好心拦着,哪至于叫他们忍到现在……”

  “阿眠……”闻言不止那婶子,其他人这次也忍不住纷纷低呼,村子一共就那么大,这些村民平日不见得多亲近,甚至偶尔还会有些过节,但到底是相熟的,湿涝涝的视线无助扫过各个犹如恶鬼的北州兵,只得再次转向司劫,“求你快给他们看看吧……求求了……”

  耳边悉数是惊恐至极的哀求,掺入凉冷的空气里,自四面八方将司劫渗透,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望向阿眠的双眸像在抉择,无人看到他缚在身后的指尖颤动,手背血肉模糊间青筋迸起,分明在暗中使力。

  “不然……你自己去求求他。”迟恪一脚踩在阿眠因疼痛而拱起的背,故意朝司劫的方向推碾。

  阿眠被他踢得向前倒去,这时抬起头,尖瘦的下巴惨白,一面大口喘息着,一面努力撑起塌软的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望了司劫半晌,果真按迟恪所说的,朝他一步步踉跄挪动。

  显然并不将阿眠放在眼里,待她到了司劫跟前,原本押着司劫的北州兵皆是放手退到旁处,一个个笑意狰狞,照在阿眠身上的目光已极为露骨。

  “对不起……”司劫看着阿眠在他面前蹲下,被短箭穿透的右臂早就遍布鲜血,嘴角轻轻扯动,率先哑声开口。

  却见阿眠澄澈的一双眼睛近在咫尺,睫上泪水滴落,嘴唇抖得不成样子,浑身是抑不住的恐惧和疼痛,而她拼命忍住哽咽,总算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句。

  “狗蛋……还好么?”

  “……”司劫怔然望着她,自是没想到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遭受如此对待,第一句问的竟是厉狗蛋。

  直到看见司劫微微点头,她终是抖着唇扯出一笑:“那就好……”

  她抬起另一手擦去脸上湿迹,又几番强作镇静,视线不忍地在司劫遍体鳞伤间徘徊,只继续细声安抚道:“我不怕的。”

  “我知道是你……”

  “……”司劫疑惑与她对视,不知她这突然的话是何意。

  “我都知道,”阿眠便又低低出声,“你这个人总是装作冷淡薄情,其实每次给你和狗蛋送了吃食,你都要借其他由头来回报我,采了好吃的野果,会故意丢在我家院子里,还会趁夜替我将门前的地全部翻整妥当,起垄,锄草,我害怕虫子,你便也一并细心挑出去,也是你帮我吓跑了镇上总来纠缠的恶霸……”

  “还有好多,我都猜得出来的……”

  “你是好人,我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般冷血魔头,今日也定有苦衷,”颤声说了这许多,阿眠最后笃定看着司劫,“所以……不要为了我而让这些恶人得逞,我若死了,你就替我报仇,杀了他们……”

  “找死!”

  预想中的卑微乞求并未发生,迟恪的脸色无疑阴云笼罩,他身旁早就不耐烦的右贤王更不例外。

  便不等阿眠再说下去,那右贤王瞬时拔了腰间弯刀,朝阿眠单薄的背上猛地刺去。

  周围村民的惊叫声登时四起,伴随司劫臂间骤然发力,下一刻侧身将阿眠撞至一旁,以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她。

  然而预想中的刀刃并没有落下,一刹那间阴风大作,雨丝狂卷,刮在脸上仿若刀割,与前庭相通的正堂内一排排烛台叮叮当当砸落,有的滚至院内台阶,不仅蜡烛被颠簸飞出,剩下尖锐的烛台也随即被卷入狂流。

  其中一座烛台在空中被连番卷动,越过众多村民头顶,忽地如开弓之箭,闪着凶戾的金光径直飞向门口的迟恪。

  俨然对这突如其来的阴风束手无策,但迟恪到底功夫不浅,不待看清眼前何物,身体已先一步作出反应,竟是惊险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尖锐。

  只不过他虽是及时闪身,此刻正立于他身后的右贤王却没那么走运,他手上仍握着那柄扎向阿眠的弯刀,原本下意识挡在双眼,却刚一挪开,呼啸的烛台尖端霎时钉入他的左眼。

  顷刻爆出凄厉的嚎叫,血水顺着他紧捂在左眼的指间汩汩流下,惊得身旁北州兵都忘记动作,愕然瞪着他因剧痛而接连嘶吼。

  “愣什么!快带右贤王回去医治!”是他身旁的大都尉先吼道。

  而眼看着右贤王被部下带走,他死盯着那深入对方眼窝的烛台,嘴角却隐有庆幸一闪而过。

  北州王不可能是个瞎子,他无疑算是轻松失去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

  便当其他人均对这毫无预警的一幕震惊不已,谁也没有注意到,正伏于窅黑的堂内上梁间,紧抿作一道的冷厉嘴角。

  自然是引起这场轩然大波的“罪魁祸首”——厉执。

  可惜他最初的目标是迟恪,而方才那一遭几乎耗费了他大半内力,让他一时半刻无力再如法炮制。毕竟在他与司劫有把握救出所有人之前,他还不能暴露。

  就在众人仍在对这股狂戾阴风唏嘘不解之时,迟恪此时已警觉向四周巡视,明显并不相信一切只是巧合。

  几番搜寻,他森然的双眸最终停于列满牌位的堂内,正欲动身靠近,混乱中却忽地又听见一声嗤笑。

  猛转过头,才见是司劫正缓缓起身站稳,环视这凌乱的前庭,岑冷开口。

  “你们倒是会选地方,敢在这祭祀先祖的祠堂里造次。”司劫脸上不屑又幸灾乐祸的神态与厉执如出一辙,更眯眼扫过阿眠与头门前吊着的十余颗人头,“如此放肆,不遭报应就怪了。”

  “我看下一个,说不定就要轮到你了。”说话间,他又状似无意地转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大都尉。

  那大都尉仍沉浸在少了竞争对手的快意,被他这么说完,只完全不放在心上地冷笑几声,随即一把抽出匕首:“可惜就算轮到我,你也看不到,你还是先赔我们右贤王的一只眼睛——”

  谁知他话没说完,才刚刚陷入平静的祠堂果真又掀起一阵诡异阴风,虽不及先前猛烈,却吹得堂内牌位来回晃动,不停发出“咯噔”低响,与猎猎风声交缠着钻入人心底,像是厉鬼现身前的警告。

  便当所有人的注意皆被堂内震颤的牌位吸引,忽然又传来不知何物落地的接连闷响,本来大敞的头门轰然闭紧。

  于是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门口,伴随那附近几名北州兵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惊恐喊叫,所有人倏然睁大的眸底无不清晰映出那十余颗吊起的人头,眼下正整齐摆放在门内,死白的双目隐在乱发间,直勾勾看着这些刽子手。

  吓得连迟恪也是陡然退后几步,险些就要摔倒。

  却并未就此结束,一片惛乱间,那大都尉紧握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他茫然低头,只见并非是他脱力没能握住,而是他那几根手指分明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一方血淋淋的断掌。

  当延迟的知觉乍然回笼,他喉间自是不能自已地发出厉声嘶吼,融进阴戚戚的风里,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当真应了司劫那句——我看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于是又引来所有注目间,便不知谁突然结结巴巴念了一声:“是列……列祖列宗保佑……”

  所有村民闻言一阵怔愣,却也只隔了片晌,俨然再顾不得那些北州兵,悉数转身朝着黑沉沉的堂内跪下,一下下磕在飞溅的泥间,激动不已地叩拜。

  “多谢列祖列宗保佑!多谢列祖列宗保佑……”

  反倒是正躲在堂内的厉执被这意料之外的情景惊得指间动作一滞,尽管心知这些村民感谢的并不是他,但心底仍是有股说不出的奇妙感觉,不算好,也不算坏。

  而他不敢再继续催动逢鬼,生怕用得频繁会被迟恪看出端倪,只飞速收起几枚飞针与绞断大都尉手指的刃丝,才又越过众多跪拜的身影,远远向他始终心系的那处望去。

  正巧与仿若不经意仰头望过来的司劫灼灼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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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血泪

  “我最后说一遍,”司劫的视线却很快从厉执的方向划过,像是只冷眼环视着面前这被他言中的“报应”,半晌,转向对一切仍觉匪夷所思的迟恪,冷声道,“若不立刻放了他们,这彼岸香……你们永远都不要再指望得到。”

  “……”而随着司劫话落,连堂内的厉执也愣住。

  原因无他,自是司劫在说完这些话的同时,先前趁乱挣脱铁链的一掌已然稳稳置于脑后,血肉模糊的掌心倏然紧攥着一截被血水染透的竹片,俨然正是被他从自己指间强行拔出。此时那截竹片尖端所对的,则是不论天乾还是地坤,都最为重要的百会穴。

  封住百会穴,等同于毁掉自身信香流转,整个人也基本废了。

  当初曲锍那处被江如算以金针封起,幸亏司劫及时出手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否则也根本等不到后来的九元归期凝露,他便要因信香残缺而死。

  眼下司劫这番举动,并非是以命相博,而是直接以毁掉彼岸香来威胁对方,毕竟对方最在意之事,也不过如此。

  却在怔然之下,厉执猛然将才收起的逢鬼又推至袖口,整颗心都悬了起来,紧盯司劫虽为笃定但在重创下仍有些吃力的掌心,生怕他在对峙间一不小心当真对自己下手,他定要将他拦住。

  “放他们走!”而就在气氛又愈发凝重之际,迟恪还未说话,只见那断了指头的大都尉率先怒声下令。

  他们来南隗这一趟无非便是为了拿下厉执,至于彼岸香如何从他身上剥离,大可日后再议,而他们虽是曾怀疑厉执身上是否仍有彼岸香,但实际上连他们也想不出南隗会用什么办法将那已与他骨血相融的东西取出来,现今所承受的损失已经超出预想,继续耗下去唯恐会再生变故,得不偿失。

  所以尽管迟恪已心有疑惑地几度将目光落于司劫掌心,显然在揣摩方才那接连诡异的一幕皆由他这双手所导致的可能性有几分,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最了解九极教的逢鬼。

  只是他终究没能想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厉执,也就无法解释得通心间所有疑问。

  只好听从大都尉的命令,暂且放了这些村民,只将“厉执”带回北州,到时他们总有办法能得到彼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