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227章

作者:桃之幺 标签: 古代架空

  巧的是收治他的就是李芹,只是李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山庄查到李家医馆时,派来的杀手曾经想要对那人下手,却看也没看清的情况下被夜枭反取了性命。只要京城要派人赈灾,岳花城也不敢妄动,左思右想后于是找到了散发观音土窝窝这个法子,企图浑水摸鱼,也是为了给那人一个警告。这个警告显然很奏效,当李芹开始频频收治了吃了观音土窝窝的患者后,那人便不告而别。

  岳花城的目的达成了,但他却不想收手了。山庄中放着一个留着皇家血脉的王爷,岳花城很难不动别的想法。他和陆舜说得也很明白,我助你登基,登基之后你要封我为国师,为我铸金身。碰巧这时林翰则扮演着粮商粉墨登场,岳花城自然而然地便上了当,钻进了吴珣早已为他挖好的陷阱之中。

  吴珣看着手中的手钏,这是岳花城给他的,他这才知道这手钏一面浑圆一面却刻着骷髅。

  “收着这个做什么?”陆詷忍不住道,他不喜欢看珣儿为别人伤神。

  “等回头回少林的时候,带去老住持的舍利塔前,让他师父教育他。”吴珣想,上次老住持忌日时抢先自己一步的两杯满满当当的茶或许就是岳花城放的也说不定,“不过老住持说得对,他与佛无缘。”

  吴珣低头看了看那骷髅,失笑着摇摇头:“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他执着于骷髅本身,已经入了魔障。”

  “我们珣儿与佛有缘。”陆詷淡淡地道,他的指尖却不知何时绕住了吴珣的一捋发丝,“但我也入了魔障,不愿让与佛祖。”

  吴珣莞尔,勾了勾陆詷的手:“那么多人呢,不许说好听的勾搭我。”

  陆詷哑然,方才眼中仿佛有深不见底的海水在翻滚,在这一瞬间突然间都被抚平了。陆詷不禁朗笑出声,他哪里是在说好听的,在他自己听来,这分明就是自己心底压不住的魔障。

  逾临高位,陆詷愈发觉得冷,便越想攥紧掌心中紧存的温度。哪知在他还琢磨着要不要攥紧掌心温度时,身旁那人却早已抱住了他,还未等到他觉得寒冷彻骨之时,便已经用温暖驱散了那点儿寒意。

第277章 过分好看-过分好看欲藏娇,分别在即担忧生。

  从江陵城出,陆詷并未要吴珣与自己一同返京。

  “江陵洪涝,祸及之所并非只有江陵一地,周遭及沿河城镇多有波及。流民迁徙,亦是隐患。”

  吴珣点头,一手勒住缰绳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翻着小册子他竟是将周遭城镇的受灾情况如数家珍。

  陆詷微讶,吴珣见陆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倒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到江陵之前,担心江陵知府有所瞒报,于是命西北军兵分数路前往周遭城镇。后来我与林大人呈上的奏折比对过,相差不大。”

  陆詷心中涌起了一股激荡之情,莫名地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之感。这么一想,不禁笑出了声,把方才还在不好意思的吴珣看直了眼。

  小詷……

  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陆詷此行南下并未遮掩身份,他们刚出城是以此刻还未换去之前的行装。墨发被金冠高束,上衔红宝石与东珠,玄色衣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丝盘龙,腰间配以玉带,玄色蛟靴上亦坠有数枚东珠。只一眼便被那逼人的气势所摄,再看一眼陆詷疏离淡漠的神色,更是不敢再抬头唯恐冒犯贵人。

  这会儿吴珣终于醒悟,为何方才那些江陵官员畏畏缩缩,一反之前宴席之上的随意,这么一想之前小詷宴席之上便是随意的一件白衣并未有过多的佩饰。想必这些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小詷的凌然之气。

  吴珣当然不知道,除了人靠衣装外,还有林翰则的雷厉风行。万广入狱,周遭一干同僚均被牵连。这些官员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初来乍到,便是在朝堂之上也才方露锋芒的太子竟然掌握了江陵官场上的枝蔓纠葛,一时之间都敛了轻视之心,只盼着自己谨言慎行不要出了差错。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做臣子的应当有这个觉悟。不过这个道理吴珣不明白,陆詷也无意让他明白。

  “珣儿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吴珣硬生生地别过了眼,磕磕绊绊道:“前、前面找个客栈,你把这身衣服换了。”

  陆詷了然,对于江湖人来说这身衣服就是等着被抢:“在外行走确实不便,等等便换了。”

  吴珣满意地点点头。

  陆詷忍不住逗了他一句:“不过有吴少侠在此,谁能抢得了我?绿林好汉哪及吴少侠的身手。”话音未落,陆詷便撞上了吴珣充满谴责的控诉目光,正欲发问,便听吴珣幽幽的说道——

  “在下是少林弟子,怎好做挖人眼睛的事情?”

  陆詷怔忪地眨了眨眼,抢人钱财确实犯不上剜目,但自己也没有说要珣儿挖人双目啊。

  吴珣犹豫片刻,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理,又补了一句:“日后在宫中或者是在官员面前你还是可以这么穿的,但是这里是官道,来往百姓很多,他们不知道你是太子自然不知道要避目行礼。”

  陆詷错愕,半晌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珣儿是不喜欢旁人看我?”

  “那是自然。”吴珣理直气壮道,瞄了一眼陆詷,又道,“你这么穿太招人了,自然是只能穿给我看。”说罢,耳根便以红了一片,缰绳一甩,便一马当先地蹿了出去。

  官道之上本来只有纷沓的马蹄与车辙之声,随即回荡起了爽朗的笑声,惊起一片飞鸟与落叶。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里,门帘一掀,沈言忍不住探头观瞧,看着他们你追我赶打闹的身影有些纳闷:“也不知闹什么呢,不过很久没看詷儿那么开心了。”

  陆渊也听见了,不过并不太好奇,只是笑叹了一声:“幸好他身边还有能让他高兴的人。”他的目光似有忧虑,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愧疚。

  同床共枕多年,陆渊的心思沈言瞧一眼便知,伸手替陆渊松了松肩:“你说詷儿心思重,那还不是随的你?我看小詷没想那么多,你也别记挂在心上。”

  “就是他没问,所以才是上心了。”陆渊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詷儿就是顾及我的感受才没有杀陆舜。但如今陆舜死了,他自然也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以他的性子恐怕会懊恼为什么不是他动的手,平白让你我沾了血。不问便是因为不想问,不想让旁人知晓。”

  “你们呐……”沈言无语,伸手扯住前任天子的脸用力拉扯了一下,“都是为对方着想的事,怎么能绕那么多弯?还是说当皇帝的人心眼都是属马蜂窝的?”

  陆渊失笑,该说是习惯了吗?或许是的,有些东西根治在了骨髓之中,哪怕远离了那么多年,捡起来似乎都是凭借本能:“等詷儿登基后我们便回清荷镇吧。”

  看着沈言这么多年眼中始终未变的澄澈,陆渊勾着放在自己掌心中的小指,语气缱绻而温柔:“想家了。”

  ***

  吴珣最终还是没有跟陆詷回京,回京的路上遇见了一些流民,于是吴珣奉命赈灾沿途各州县城镇。而陆渊和沈言也随吴珣一起,陆詷则带着小队人马疾行回京。

  吴珣目送陆詷的身影远去,眉头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他心不在焉地骑着马,不知不觉便落后了许多,与马车平齐。

  沈言撩开车帘:“怎么了?”

  吴珣摇了摇头,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更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若是心中有疑问,不妨直接问詷儿。”沈言笑道,“你若想让他直接说,恐怕得等到天荒地老。”

  吴珣皱了皱鼻头,显然不太认同沈言的说法:“小詷不会骗我的。”

  “我当然不是说他会骗你,而是你不问他不说。我与你六爷爷相伴这么多年,也就是在清荷镇的这些年他愿意主动说一说自己的心事,在那之前都是我自己揣摩的。”沈言挤了挤眼睛,“不过我毕竟是大总管,这点本事自然也是有的。”

  话音刚落,马车之中传来了一道戏谑笑声。沈言不乐意了:“我哪里说错了?”

  “那你那时候傻乎乎地要从我身边调走,难道也是明知我的心意后才有的想法?”

  沈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权衡了一下之后沈言果断选择了被打脸,“谁让那时候我还不是大总管呢?”

  陆渊:“……”真是越来越会讲道理了。

  吴珣看着两个爷爷,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抹笑容,虽然很撑但是这样真的很好,心头的担忧暂时也被这满满当当的恩爱给秀走了。

  而被吴珣牵挂的陆詷则是彻夜赶路,将原本的路程直接缩短了一倍。刚抵城门外,便有暗卫来报:“主子!邱党众人已经聚集,商议明早大朝会廷谏。”

  陆詷出宫的事并未告知群臣,只是命李福已偶感风寒为由一直拖延朝会,这也是他急于回来的原因。一是走得慢些,或许江陵的消息便传回了京城,二是他若不在,说不定那些魑魅魍魉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难免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譬如大朝会廷谏。

  说是廷谏,怕是要对他以死相逼。

  陆詷略一沉吟:“传孤旨意,大朝会延后一日。今夜密诏邱党之中四品以上官员入宫,分别请他们于内阁歇息,不得让他们相见。再请韩砀入宫,在东宫候着孤。”

  “是!”

  此刻时辰已近日暮,天却已经黑压压得宛若子夜,浓重得仿佛化不开的墨,犹如此刻陆詷眼中的阴沉。

  陆詷一甩马鞭,月夜扬蹄长嘶一声,朝着那个即将沦为修罗场的紫禁城飞奔而去。

第278章 君心莫测-黑白对弈谈对策,君心莫测巧设局。

  韩砀匆匆进宫,旁人不知道太子南下,但他是清楚的。李福为他上了一杯茶,韩砀端起茶杯又放下,反复几次终是叹息了一声,他哪有喝茶的心思,这些人来者不善,若让他们得知太子奉旨监国却无诏离京必定要狠参上几本,就算皇上不处置,太子的声誉也必定也受影响。

  “公公可知太子为何要密诏那些人入宫?”

  李福轻笑:“瞧您说的,朝堂之事咱家怎么会知道。”

  这话韩砀自然不会当真,李福是东宫大总管,只要不出差错日后便是太监总管,御前行走知道的恐怕都比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多,譬如武帝时期的沈总管,甚至还执掌御印,有盖印之权。不过见李福这般淡定,韩砀的焦躁也减退了一些。

  正当韩砀琢磨陆詷的计划时,门口便响起问安之声。韩砀猛地抬头,门便被左右打开,陆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着太子杏黄衮袍,只是眉眼发梢还有未驱散的寒气。

  韩砀赶紧行礼,陆詷虚扶一下:“左相不必多礼。”

  “不知殿下何时返京?”

  “不久。”陆詷开门见山道,“左相可知他们准备明日廷谏,所谏内容为何?”

  韩砀无奈一笑:“臣与他们并非同道,他们自然也不会坦然相告。不过微臣有一学生向微臣透露,说他们廷谏内容五花八门,然所谏内容并不重要,重要是他们想要以死相谏,迫使皇上回京。”

  陆詷眯起了眼:“所以他们是计划磕死几个人,以彰显孤之暴横?”

  韩砀不敢点头,从前他觉得陆詷心性品行俱佳,但如今那层隐忍的外壳剥离后,里面露出的锋芒是他不敢直视的。若真要他选,皇上与太子之间,他如今恐怕会更加畏惧太子。但他又忍不住去想,若太子继位,朝堂上下或许会焕然一新,这些人在皇上的仁和之中安稳太久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陆詷幽幽道,“他们若真这么做,父皇势必得回京重掌朝政。”看来邱晁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父皇在他尚且有一命可活。若是自己,莫说活命了,其族人朋党都会被尽数牵连。

  韩砀垂首不敢搭话,虽然皇上对太子的信任和感情远远超出了韩砀想象的天家父子,但太子此言毕竟涉及皇位权柄,这不是他韩砀能置喙之事。

  陆詷瞄着低着头不语的韩砀一眼,脸上倒是浮起了一丝笑意。很好,他想要的是直臣能成,而非随波逐流之徒。若此人背弃父皇向自己表忠心,他决计不会让此人继续坐在宰辅之位。

  “邱党来势汹汹,左相以为如何?”

  韩砀定了定心神,拱手答道:“邱党此举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知如今殿下于其他们已经需要他们殊死相搏以取一线生机。虽邱党已是强弩之末,然皇上为殿下布局良久,若被他们所阻实属遗憾,殿下还应早做打算才是。”

  陆詷沉吟片刻后:“左相可愿与孤手谈一局?”

  太子相邀,安敢不从?哪怕韩砀满腹忧愁该如何处理邱党之事,但还是与陆詷对坐于棋盘面前。

  盘香燃尽,棋局已过大半,陆詷落下一枚黑子后轻笑一声:“韩公今日似无心棋局。”

  韩砀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额头的汗珠,苦笑道:“微臣心思不稳,请殿下恕罪。”

  “韩公可有破局之法?”

  看了看面前的棋局,又想起现实中的棋局,韩砀无奈苦笑:“微臣只想出一计,只是这破局之法并非是万全之策。”

  “韩公过谦了,你我切磋棋艺,但说无妨。”

  “微臣斗胆一言。”韩砀手捻白子,斟酌片刻却迟迟未落下,“既然廷谏是为了让皇上回朝,殿下不妨棋先一招,若由殿下自己提出此议,恰能打散他们全部计划。由殿下您提出来,可进可退可攻可守。”韩砀似乎终于定下了落子之处,“还有一月便是七夕,往年七夕宫中都会宴请命妇贵女,殿下如今尚未大婚,请皇后娘娘回宫操持中馈之事也属情理之中。”

  这是一棋缓兵之计,就如同韩砀方才落的那枚白子,远离了他们棋子最为胶着之处,也确实让陆詷不得不分上几分注意力过去。棋如其人,韩砀此人一向便是不紧不慢,若局势不利便是避其锋芒,若局势得利便顺水推舟,这也就是他为何在邱晁权倾朝野之时尚能保全其身,这是他的本事,也是陆詷看重他的地方。

  但臣子能避,君却不能躲。

  “孤虽未大婚,但完婚旨意已下,中馈之事交由国公亦未尝不可,安平亦可从旁帮扶。”陆詷漫不经心道,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说七夕的安排。

  韩砀手一抖,手中刚捻住的白棋落入了棋盒之中,发出清脆的玉落之声。他慌忙抬头,几乎已经忘记了面君之仪。

  “殿、殿下……”

  “怎么?”陆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是孤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韩公如此看着孤。”

  韩砀慌忙垂首:“臣斗胆一问,殿下当真要与吴国公成亲?”

  “父皇圣旨已下,如何作得了假?”

  “微臣以为是殿下的权宜之计……”对于此事,韩砀也曾谏言陆兼,但陆兼只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詷儿不愿婚事受朝臣摆布,詷儿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仅此一愿,做父亲的自当要为其谋划。”

  什么凤格龙相,韩砀浸淫官场多年,自是不信神鬼之说,更惶逞此等发言若钦天监未经皇上首肯根本就没有命说出口。是以他以为陆詷之所以如此行事是为了将其婚事推后几年,以塞众臣之口,也绝了朝堂官员想要往东宫塞人的念头。

  陆詷轻笑一声,没有解释,只说道:“等太子妃赈灾返京,韩公不妨与其喝上几杯茶,韩公会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