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 第29章

作者:游瓷 标签: 古代架空

  “臣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方棠很紧张地跪下去,头也不敢抬。他不知道这两个自己从未与之有过交集的女人,今日为何毫无预兆地召自己入宫。

  “方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礼。”太后慈声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方棠坐到了椅子上,立刻就有宫女替他斟上热茶。

  他正襟危坐看着太后,只见对方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手捻佛珠,华贵雍容异常。而一旁的中宫皇后同样也是气度非凡,凤冠步摇耀眼夺目,目光冷峻,柳眉斜飞入鬓,一言不发地望着方棠。

  作者有话说:

  我的娘,终于解锁了!!!!

第38章 山雨

  “太后与娘娘有何事交待?”方棠再次拱手行礼道,“臣诚惶诚恐,实在是不敢在内宫逗留。”

  太后道:“方大人不必介意,眼下皇帝病得重,朝中诸事繁杂又无人主理。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想着也是时候挑些良臣,为日后辅佐太子预备着了。”

  这已经明着是东宫一派在拉拢方棠了,只是现在太子不便出面,就搬出太后与皇后来向他施压。

  他官居吏部尚书,深得天子倚重,年纪轻轻就在朝中威望甚高,身后更是手握重兵的栗氏父子。远的不说,只单拎出来栗延臻一个,便可抵千军万马、玉玺一方。

  但欺他年少也是真,东宫党就是仗着栗延臻还没回京,而方棠一介文官,面对太后与皇后的态度不会太强硬,才先下手为强,试图将他收入麾下,对日后拥立新帝、震慑群臣也大有裨益。

  朝中无人不知,得方棠,便是得了半个栗氏。

  “太后,臣从为陛下拔擢那一日起,便已立誓此生效忠我大渠。方棠恪守为臣之道,不敢忤逆诸位殿下。”方棠避重就轻,避着太后话语中的锋刃而过,“若诸殿下有求,臣定当生死以赴之。”

  “若所求为高坐明堂,为身居九五呢?”

  太后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地问。

  方棠道:“臣遵天命,不敢妄论。”

  皇后此时忽然开口说道:“天命自是天命,如今的天命就是东宫顺理成章地即位,可现在有人阻这个天命,方大人又该如何?”

  方棠顿了顿,抬头与皇后目光交错,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筹谋与博弈。

  “若有乱臣误国,臣定以身阻之,娘娘尽可放心。”方棠道,“此刻圣驾还在昭明殿中,倘若宫中有变,臣自当救驾。”

  他一边与两人周旋着,一边在心中念叨,栗延臻怎么这么慢,不是说好今日回京,快来救救他,他要被这两位的目光射成筛子了。

  窗外的天阴云密布,闷雷翻涌,眼瞅着立时就要大雨倾盆,可太后和皇后还是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仍静静坐着和他僵持,彼此间充斥着无形的刀光剑影。

  忽然,外面闯进来一个内侍,往堂前一跪,对太后说道:“禀太后,燕幽侯刚刚回京,听闻方大人此刻在宫中,便直接率兵马到了神英门外,要接方大人回府!”

  方棠心中激动不已,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只是被官服盖住的左手紧紧抓住了梨花木椅的扶手,心下雀跃惊喜。

  太后和皇后脸色骤变,她们久居深宫,倒是不清楚栗延臻何时回朝。栗延臻此举,无异于兵谏逼宫,令人胆战。太后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既然燕幽侯回来了,哀家也不好扰了你们夫妻团聚。来人啊,将方大人送出宫去,不得怠慢。”

  方棠如获大赦,镇定地站起身,朝两人拱手辞别:“那臣就先走了,侍疾劳顿,望太后皇后珍重凤体,为国主理。”

  他刚走出太后宫中,脸上的笑便怎么压都压不住了。婵松从容地替他打圆场道:“侯爷每次回京,少爷都高兴成这样,感情可真是好。”

  “胡说。”方棠笑了两声说,“走快些吧,要下雨了。”

  此刻栗延臻正带着三大营的兵马,在神英门前气势汹汹地等他,门口的禁军都噤若寒蝉,甚至都不敢招惹半句,只能和对面大眼瞪小眼,默默相对着。

  方棠走出宫门,快步跑着到了栗延臻的战马前,抬头笑道:“来得这么及时?”

  “没进城就听说这两天宫中斗得厉害,我若是再不来,我家小探花怕是要被太后与皇后拆着吃了。”栗延臻向他伸出手,将他拉上马背,坐靠在自己怀中,“走了,我们回家。”

  方棠被栗延臻搂着,听天边滚雷阵阵,不由叹道:“如今真是山雨欲来了,陛下时而清醒,昏睡居多,许多人早就按捺不住要有所行动了。只是我没想到东宫如此急不可耐,居然都开始招揽我了,我又帮不了他们什么。”

  栗延臻不以为然道:“我早说过,我家小探花是人人得而争之的明珠。你且走着看吧,东宫只是一个肇始,太后今日有所动作之后,其他各派势力也会纷纷开始拉拢你,谁先抢到,则大半江山唾手可得。”

  他说完,低头亲了亲方棠:“可惜这颗明珠在我手上,别人休想拿走。”

  方棠捏了他腰一把,哼道:“你别乱说了,我又不是什么超世之才,兵书都没读过几本,没什么斐然政绩,也不会带兵打仗,要我何用?只是他们看中你们栗氏一族,想通过我在其间斡旋罢了。”

  栗延臻道:“我栗家无意于襄助哪位皇子夺嫡,父亲也叫我与兄长不要插手此事,看来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方棠点头:“那是自然,陛下何等圣明,继立新帝之事自会有定夺,非我等可以左右。”

  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的,既然栗苍不会插手夺嫡,那就说明栗氏父子眼下没有反叛之心,他大可以安枕无忧一阵子。

  “夫人怎么一回来就跟我谈国事,难道就不想我这个人吗?”栗延臻说,“我在边关,可是对你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闻修宁十分迅速地骑马远离了些,带着军士走另一条路去了。

  方棠覆上他的手,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想你。”

  他难得直抒思念,栗延臻一愣,笑着抱紧了他:“好,我这次回来,会陪你久一些。”

  ·

  “三殿下邀我去府上清议?”

  方棠举着三皇子府来的信函,又问了婵松一遍:“你确定是三殿下府上的人亲自送来的吗?”

  婵松点头:“是三殿下身边的人,奴婢确认过腰牌。”

  方棠很头疼地将书信丢到一旁,叹气道:“怎么一个个忽然都要见我?就说我也病了,病得要死了,他们不想沾上晦气就离我远点。”

  栗延臻闻言轻轻拍了他屁股一下:“别胡说。”

  “二郎,你带我出去走走吧,我心里烦得很。”方棠靠在他身上,疲惫道,“我刚处理完一堆积压的公文,现在谁也不想见。”

  “好。”栗延臻扶起他,“我带你去山上骑马。”

  方棠回去换了衣服,在后院撞上婵松和闻修宁在廊下悄悄说话,站着多看了一会儿,没注意到栗延臻从他身后悄悄接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方棠吓得紧紧扶着他的胳膊,挣扎道:“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吓我!”

  “半天等不来人,只好自己来看看。”栗延臻说,“马备好了,我们走吧。”

  刚下过几场雨,天气又热起来,折磨人的潮湿还未散尽,毒辣辣的日头就当仁不让挂在了山间。方棠和栗延臻同乘着一匹马,沿着郊外的林荫道缓缓走着。

  周身鸟语啾啾,溪水潺潺,听得人心旷神怡,灵台得以暂时从案牍劳形中脱身出来。

  方棠阖上双眼,靠在栗延臻怀中假寐,忽然觉得身下的马似乎越走越颠簸,不由得睁眼一瞧,只见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马入了林中,举目是遮天蔽日的深绿冠盖,阳光很难从中钻空而出。林间微风袭人,比大道上清凉了许多。

  “怎么到林子里了?”方棠迷糊问道,“会迷路的。”

  栗延臻道:“不会。”

  他的手缓缓伸到了方棠身前,一扯衣带,方棠外穿的纱衣被他撩开了,凉风吹入怀,惹得方棠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又脱我衣服做什么?”方棠推了推他,“昨晚不是有过了吗……”

  “夫人只说想不想要。”栗延臻直言道。

  方棠欲拒还迎地往他怀中一蹭,口是心非道:“不、要。”

  栗延臻笑了一声,俯身抱住了他。

  什么不要,他的夫人永远只会说不要,可也永远会不小心扑进他怀里,兔子一样的眼睛像在质问。于是他得想尽办法怎么讨自己的小探花欢心,比如此刻。

  马儿在崎岖山路上颠簸,栗延臻时不时会纵马向前猛冲百米,再牵绳停下。方棠欲语还休地在他怀中软成一汪春水,像是被拦腰折断,口中颠三倒四地撒欢、讨饶,如坠云端,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顾得上朝前弓起腰,一手紧紧搂着栗延臻的脖子。

  平日里方棠策马扬鞭的时候都是很恣意的,从未想过还能有这种超出他一贯认知的法门。栗延臻那些不正经的东西偏偏是不知从哪里学了一箩筐,用在他身上竟从未重样过。

  栗延臻抱紧他的腰,缠绵春光被散乱的衣袍掩盖在身下,随着衣袂的摆动,偶尔泄出一二。

  “会被看到……”方棠小声呻吟,“不要在这里……”

  栗延臻充耳不闻,咬着他柔软的左耳,窃窃密语道:“感觉到了,阔别几月,夫人的确是想我想得紧。”

  他故意将最后一个字咬得重重的,听得方棠浑身忍不住地一抖,叫出声来:“要,要弄出来了……啊!”

  栗延臻顺势抽打马腹,战马拔腿向前跑去,身侧是飞驰而过的青山林涧。方棠再也说不出话,只知道紧挨着栗延臻,逐渐也找到沉迷其中的快意。

  一阵清风吹过,万林簌簌,送着马蹄声远去。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有好东西(嘿嘿嘿)有缘看全吧,反正放在佩这边的版本会很严格,如果某些前面剧情有感觉不太连贯的,请见谅。

  盐其实很会玩的,懂得怎么逗自己口是心非的老婆开心,自己也爽。糖也不是什么禁欲的小古板,俩人都很内个……

  毕竟是武将,盐盐的体力很好,所以没事就带老婆去骑马(笑)。

第39章 和亲

  “方大人这边请。”

  内侍长提着宫灯,领着方棠快步穿过宫门甬道。宫中今夜的守卫撤去了半数,一路上安静得很,空有蟋蟀声阵阵,方棠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渠帝病好些后,就挪到了奉天阁休养,侍疾的妃嫔也被他遣走了大半,只留贴身内侍长日夜照料。

  方棠登上阁楼,看到内室里点满了荧荧白烛,里侧的卧榻上帐幔低垂,人影侧卧,纵然香料焚得再浓,也掩不住房中那股清苦的药味。

  方棠跪在内室外,低声道:“陛下。”

  渠帝动了动,伸手掀开帐子,开口的声音垂暮苍苍,犹如秋蝉哀鸣:“爱卿,你上前来。”

  方棠又往前走了几步,立在渠帝床前,看到帐子里伸出的那只枯瘦如死树的手,不由得一惊。他几月未亲眼见到天子,没想到人已经病成了这样,眼看着是不成了,也难怪太后妃嫔们都急着为新帝登基造势了。

  “朕……做了这些年皇帝,仔细算来,也还不到二十年。”渠帝从床上坐起,方棠见他已经形同枯槁,身上盖着的九龙戏珠被都比他本人要厚实,“朕还在人世呐,朕的儿子、妻妾们就等不及要继承朕的玉玺与龙袍了!”

  “陛下宽心,您安心养好身子,不要太操劳了,国事自有臣与各部尚书大人处理。”方棠道,“陛下劳心则伤神,伤神便会伤身。”

  渠帝叹道:“再是灵丹妙药都无用了,朕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这江山终是要从朕手中滑走的。从前朕为太子时,与皇兄们争皇位,如今轮到朕自己,才知道这前人作的孽,却是代代相传、世世无穷啊。”

  方棠不语,他知道渠帝虽然重疾缠身,身为帝王却依旧耳聪目明,对窗外事一应俱知。帝位之争、后宫之斗,是历朝历代都会经历的,任凭明君或是庸主都无法避免。

  “朕担心的不止一件事,爱卿可知晓朕的心意?”渠帝问他。

  方棠点点头,弯腰附耳道:“一为祸起萧墙,二为栗氏之殃。”

  渠帝露出宽慰的笑容,点头道:“爱卿,朕真是后悔。当年你的殿试文章惊艳四座,读来皆赞你有惊世之才,然当时有栗氏与外戚众臣相阻,朕只后悔没有力排众议,点你为状元。”

  “陛下万万不可自责,臣深受皇恩,如今忝居尚书位,已是惶恐不安,不敢再枉受天恩了。”

  方棠跪在渠帝床前,叩了三叩,低着头说道:“臣与陛下立誓,后宫之事,乃陛下家事,恕臣难以插手。至于栗氏一族,臣以己身名节与性命担保,只要臣活着一日、居庙堂一日,栗氏就不会反。”

  “当真?”渠帝恍然道。

  方棠的声音坚定:“当真,即便山崩于前,臣也会用这条命,填渠平壑。”

  渠帝抬手抚上他的肩膀,笑得眼中滴出浊泪:“好!不枉朕将吏部尚书之位扫清涤净,让贤于你!”

  方棠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渠帝:“陛下的意思是,上任尚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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