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74章

作者:西流 标签: 古代架空

  这时候也没人再抱着什么乐观的心态了,都知道这堤基本是保不住了。

  柳瑞反倒是笑了笑,道:“王爷,我是柳家人,赌命保民是我们家的祖训,我可不能走。”又指了指后面那群人,“堤后面使他们的家,他们该赌命。可你们用不着。”

  在京城时,除了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人臣,端王很少觉得自己与柳瑞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爱游乐的少年郎,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柳瑞、还有更多的人,与自己的不同。

  大家背负着不同的命运,各有沉重。

  柳瑞以为自己劝通了他,刚要叫来士兵护送他进城,忽然听端王也笑了一笑,道:“你姓柳,我还姓池呢。”

  说完,看了一圈,道:“是需要人去挖土吗?”

  径直往前去了。

  柳瑞看着跟在后面的何明德,想让他也劝一下,何明德的回答是挽起了袖子,耸耸肩,“他姓池,我姓何池。”

  柳瑞愣了一下,骂了一声,心里却是松了许多,跟着去干活了。

  池旭尧本来还有些迟疑的心,在把第一个装满沙土的袋子堵在堤坝前时,就安定了。他也曾迟疑他参与夺嫡,笼络士子,与皇兄是否有所不同。现在他可以回答自己了,他们不同。皇兄相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他不这样觉得。他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或是“以后给百姓带来的价值”就比眼前的任何一个人更高贵,皇兄说的那些只是自私的借口,他们不同,他走的道问心无愧。

  *

  情况并未变好。

  一个时辰之后,忙着的人忽然听到预警的人敲响了锣。众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纷纷往前奔逃。跑不过百十步,就听一阵轰然巨响,回头一看,黄龙终于冲垮了一段堤坝,追了上来。众人跑不及,转眼就被冲走几里地,幸而一行人没散开,从齐腰身的水里互相拉扯着攀上了高处,心都凉了半截。

  渭河水滚滚而下,从缺口中奔涌而出,转眼就淹了十几里地。缺口水流汹涌,众人一筹莫展,不知要如何去堵。可若是不管,只怕要不了多久,顺着缺口往两边延伸,百里大堤转眼就成泥水中的一抔,到那时更是无可挽回。

  忽然,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阵哭声。池旭尧不必转头也知道,那是颍州府驻军,家就在这汪洋之中。

  就在士气低沉之时,何明德忽然想到一个法子,道:“这道缺口太大,水流太急,现在下去加固太危险,也太难。不如沿线上下,相隔十里二十里之处,开几个小缺口分流,这边水速降下去,我们再去加固。”

  这能行吗?

  柳瑞有些着急,“现在去挖缺口,之前不是白加固了。况且你这法子也太危险,万一不行,缺口更多,大堤溃败地更快。”他看看洪水,咬咬牙,“不如就这么直接去堵。”

  说着,就要拉人。颍州府的驻军却都是有些迟疑。

  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但是在这水中站都站不稳,怎么去加固堤坝?这与送死又有何区别?

  柳瑞见众人不动,猜出他们在想什么,有些愤愤地看着端王,等着他下命令。

  两种方案都危险,也都不知效果。池旭尧这辈子都没这么悬着心过。

  但决定是一定要下的,众人都等着他的回复。

  池旭尧翻来覆去想了几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按辉光说的。我与辉光往南,赵都尉带一队往北,柳将军守在远处,若是这边水势变缓,记得挥红布示意一次。等你们这边堵住了,再挥红布示意二次,我们堵住各自的缺口。”

  众人只能依令而行。

  池旭尧、何明德二人心里没底,带人先只开了个五米的口子,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一直掘开缺口,直到快有十米,就见远处堤坝红色一闪,看来是方法起效了。

  众人虽然都泡在了泥水里,心里却都松了口气。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堤坝上红布又一挥,这边几十人本已精疲力竭的身体,因为精神振奋竟有有了力气。

  “好啊!”

  “侯爷妙计啊!”

  “大家快点,把咱们这边也堵上。”

  一行人又开始往水里堆沙袋。这掘口容易,堵上可难,沙袋一放就被冲走,要人先挡着。端王本是在最前面,谁知忽然一阵风过,吹得人站不住,也吹得江水涌动,雨水裹着泥浆刮进人的眼睛里,几番巧合,端王脚下不稳,跌进水里!

  这水势去的急,又深,人一跌倒,就被漫过头顶,转眼随浪远去。

  何明德本扶着堤岸,躲过这一阵疾风。他一见池旭尧跌进水中,就要去拉,却拉了个空。他还没来得及想,就也松开手,浮在水中,追他而去……

第71章 小骗子

  水势汹涌,两人根本控制不住,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慌乱之中,接连呛了几口水,只能慌乱地去抓身边的东西

  何明德稍微好些,是自己下水的,还能稍微自控,几经失败,终于抓住了池旭尧的手。两人被水往下推着,虽竭力往岸上移动,但除了更快地消耗体力,竟毫无用处。两人都知晓不能再如此下去,如果两人不能在力竭前上岸,只怕凶多吉少。只是天灾面前,人力所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忽然,两人看到右前方水面之上,有枝丫晃动。何明德拍拍池旭尧,两人齐心往那边游去。将到面前,水流一急,差点把两人冲出去,所幸被撞在树上的那一瞬间,池旭尧臂力颇大,拉住了枝条,在那根树枝被扯断之前,两人攀住了树。

  这应该是一棵不算多粗壮的树,被水淹了一半,两人抱着树干,等着救援。

  只是洪水往下,他们两个成年男人在此,就好像是水中磐石,必要被无情冲击。时间一长,腿软脚软,身体发冷,几乎要抱不住树。再看四周,全是洪水,不见人影,也不知柳瑞何时才能带人找过来。

  池旭尧重重喘了几口气,把有些脱力的何明德拉了回来。两人对视,皆是苦笑。虽说对此处的危险程度有过猜测,但真的命悬一线,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池旭尧恨恨地想着,此次若是能脱困,一定要先去把那个知府革了。

  转念又一想,若是不能脱困,自己还未与辉光心意相通,岂不是很亏?若是两人都遇难了,倒是还能葬在一处,若是只有自己死了,辉光以后岂不是要另娶?那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要回来站在新人床头。

  何明德还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抱着万一的希冀,或许能自救,就听身边的人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你最好是怕鬼。”

  何明德:……?

  他还没来得及问,只觉得身下轻微一晃。不是他自己被水流冲动的感觉,是他们抱着的这棵树,有了轻微的晃动!水流太急,树本就不稳,如今又加了两个成年男人,受到的冲击自然更大!

  何明德和池旭尧对视一眼,看到他的神情也更严肃了,知道他也意识到了问题。

  或许这里只留一个人,能坚持地更久。

  两个人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若是现在放手,一旦被冲入河道,基本就等于放弃求生了。

  何明德想,要放手吗?

  他自知放手就是九死一生,心中也是害怕。但是只要想象一下被冲走、打捞起的尸身是池旭尧的模样,他就觉得无法呼吸了。

  决定很好做的。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可以献身,没想到在这一刻,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想到旭尧还有几十年的光明未来,竟然也有几分坦然赴死的慷慨。他只以为他对池旭尧有好感,却不知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紧张,两人似乎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何明德故作轻松地道:“这么等下去不行,我水性比你好,试试上岸能不能……”

  “你敢!”

  他话没说完,就被池旭尧打断。

  “你水性还不如我!谁都不许松手,树要是倒了,我们就跟着一起飘下去,总有机会。”

  说完,又很坚定地补了一句:“谁都不许松手!本王带你出来的,你要是不回去,我怎么和你们家老太君交代?”

  何明德见他坚定,颇有几分生同衾死同穴的意思,竟也有些上头,点点头。

  生路渺茫,他也有些后悔,之前未曾表明心意。总想着有什么最好的时候,眼下却只希望,还能“有个时候”回应旭尧了。他刚要说些什么,就见身旁的人身形一晃,被水冲了下去!若非他方才心中想着回应的事,一直盯着池旭尧,他必然抓不住他!

  何明德一手攀着树枝,一手抓着池旭尧的手,想把他拉过来,但两人手上都是水,根本使不上力。

  察觉到池旭尧的手在慢慢滑开,何明德也忍不住骂了句粗话,吼道:“你抓着我的衣服!”

  池旭尧却是摇摇头,道:“辉光,我没力气了。”

  何明德骂道:“放屁!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你自己放手的吗!你松手,我也跟着松手,谁也别活了。”

  池旭尧不肯,又怕何明德真的放手,还想再最后劝两句。何明德感觉手中握住的只剩下指尖了,吼道:“抓住我衣服!不然我放手了!”

  池旭尧被他眼中的坚定所慑,只能抓着何明德的衣袖,两人又互相拉扯着,抓着树干,那树登时晃得更厉害了。池旭尧看何明德生气,好声好气道:“我真的手滑了。”

  何明德呵一声。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心里有多害怕,比自己死了还要怕。

  “辉光?”

  就在池旭尧锲而不舍哄人,何明德不理人时,两人忽然听到远处有人高呼,“这里有两个人!”

  两人循着声音一看,岸边有一伙农户打扮的人经过。何明德和池旭尧忙高声求助。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岸边有三五米,看着近,却如同天堑。岸上的人挽了绳子,让一个水性好的从上游下水,试了几次,成功地落到何明德身边。不过阻力太大,一次只能再带一个人。

  何明德冷着脸,示意池旭尧先跟着走,池旭尧不肯,他能感觉到手下的树坚持不了多久了。

  何明德却冷冷的道:“再给你一次自己跳河的机会吗?你越是耽误,留给我的时间越少。”

  池旭尧没想到生气的何明德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先跟着人上岸。刚到岸上,都来不及坐起来,就央求道:“大哥,劳烦你再下次水,那树坚持不住了。”

  上了岸再看水中的情况,更觉得触目惊心,原来那救命的树,渺小的如同水中芥子,浪头一大,就能连人带树盖过去,晃动地更厉害。

  那农户也有些脱力,却知道耽误不得,把绳子在自己身上又紧了紧,再次下了水。何明德刚抓住了绳子,一个浪头冲下,那棵树一晃,被水冲远了。再看水面,空空荡荡,不见人。

  “辉光!”

  池旭尧心都停跳了。

  还是旁边的农户道:“别急别急,绳子还吃着力,人还在。”

  池旭尧定了定神,赶紧过去和人一起拉绳子,好一会儿,水面上露出来两个人。池旭尧心定了些,手上动作更快。那两人上了岸,先是趴在岸边吐了一肚子水,才虚弱地缓过劲来。

  *

  这几个农户家地势高,家里往外舀舀水,还能落脚。池旭尧和何明德先跟着去落脚,又请人去柳瑞那报了平安,让他们继续守堤,自己和辉光缓过来就再过去。柳瑞得了消息哪里放心,一定先带了些药去看了两人安好,让他们好好休息,才又匆匆赶回去。

  何明德谢了柳瑞的药,等人走了,又是冷着一张脸,对着池旭尧。水里都是脏东西,又难免磕碰受伤,农户弄了点热水,送来让他们擦洗。水不多,两人只能凑活着一起用了。

  何明德身上被磕碰了不少青紫,只有几道小口子。倒是池旭尧的后肩,被扎了跟树枝,大概是一开始被撞在树上的时候,太猛了扎了进去。前前后后一个多时辰,也没听池旭尧说一声。

  何明德眼睛一红,去讨了些白酒,烧了刀子,狠狠心把树枝拔了出来,拿白酒浇上去消毒,又敷了厚厚一层药粉。他动作的时候,一言不发,池旭尧那些被压抑的委屈和害怕都翻涌了上来,想转过身去讨一个拥抱,却被何明德制止。

  池旭尧又委屈又生气,也不愿意转过身,道:“你怎么还生气?你不是也想自己放手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何明德的火气也上来了,手里的酒瓶重重地摔在桌上,嘲讽道:“比不过王爷,慈悲地很,嘴上说着要一起生一起死,结果偷偷就撒手往河里跳,我多荣幸,能被王爷这么惦记着!非但这辈子,下辈子都得日日高香谢王爷恩情呢!”

  两人相识近两年,池旭尧何曾听何明德这般对自己冷嘲热讽过,当即也是红了眼,赌气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就该让你去,管你是死是活!我这就自己回京城去!谁想一直记着你这个大混蛋!我管你能不能长命百岁!”

  两人都愤怒地盯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吃下去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僵持着,何明德看着池旭尧肩膀上的那片红色,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伸手把人拉了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堵住了那张骗人的嘴。

  这一次没有玩闹、没有温情,只是充满占有欲地一次次地吮吸着池旭尧的舌头,去侵占他的口腔,让他再也说不出话,骗不了人。柔韧的腰肢被何明德牢牢地掐住,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再也不能自作主张地离开。好半天,两个人的动作才停了停,何明德盯着池旭尧的眼睛,叹道:“难道我就不想你长命百岁?小骗子,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说罢,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池旭尧没有受伤的肩膀上。

  池旭尧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又看到了熟悉的辉光,还有一丝他期盼已久的情意。肩上好疼,但又让人觉得十分地满足,他也有些迷乱了,哼了一声,辉光松开嘴,舌尖温柔地停留在了火辣辣的伤口上,疼,有觉得心尖痒痒的。

  池旭尧不自觉的哼了一声,想到了那个没有讨到的拥抱。这次他没有被拒绝,却觉得不够满足,衣服太粗糙了,也太冷了。池旭尧解开了何明德的衣裳,钻进了他的怀里,皮肉贴着皮肉,这个温暖的拥抱,让两个人都满足了。

  “我好怕我要是死了,你就要去娶别人了。”池旭尧感觉辉光正常了,才敢再撒娇。

  “是吗?”何明德摸着怀里的人,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同样的身体,就有了不同的意义,“那你还要让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