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75章

作者:西流 标签: 古代架空

  池旭尧闷闷地道:“但是和你娶妻生子比起来,我更不想你死了。”

  何明德的眸色深了,他的声音也沉了些——

  “娶什么别人,没有别人,只有你。”

  “这辈子也只有你。”

  他从后面轻轻攥住池旭尧的头发,迫使他向上弓着身子,对上他茫然地眼神微微一笑,吻在了他的胸口。

  “旭尧,你就是我的妻子。”

第72章 守堤

  夜里两人睡得也不安稳,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忽然醒了。深思刚聚,两人皆是先侧耳听窗外,仍旧是雨声磅礴。

  池旭尧叹了口气,往何明德怀里一扎,苦恼道:“雨还在下。”

  何明德也是叹了口气,心也是发沉,不过至少眼下还有两人有商有量,事情总不到最糟糕的时候。何明德揉了一把池旭尧的头发,感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池旭尧却忽然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调侃:“你恢复正常了?”

  何明德也有些赧然,昨日劫后余生,他差点失去怀中人的恐惧太过强烈,以至于行事之间与寻常迥异,太过粗暴了。他把人往上抱了抱,吸了口王爷,笑了笑:“只要你不再吓我,我就很正常。你感觉怎么样?”

  池旭尧反应了一下,明白这问题的意思,登时脸红,动了动身子,才不好意思道:“大腿有点疼。”

  何明德有心想自己看看,却怕青天白日王爷要咬人,只好退而求其次,看看池旭尧肩膀的伤,替他又包扎了一次。

  两人从这片刻的温情中汲取了力量,去着手解决这复杂的现实问题。

  眼下境况不好,守堤抢险的人几乎都失去信心,必须有人留守。端王本来还想自己去,被何明德瞪了回去。

  “昨日伤口在污水里泡了那么久,你是侥幸才没发热,今日还想去泡,是不想活了?”

  何明德一听他胡说,又忍不住上火。端王听他这意思,是要自己去,也急。

  “那你又没有功夫,水性也一般。你不是钦差,也不是皇子,没有这个责任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若是要让自己去守堤,两人倒都不会迟疑太久。可若是只能看着对方去做这件危险的事情,两人却都坚定地反对起来。

  想到两人心中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何明德按捺住焦躁,道:“旭尧,眼下麻烦的不仅是溃堤,还有灾民安置。把这些事情交给那个知府,你能放心?几万人受到影响,安置不好,群情激奋,只怕有比天灾还要可怕的事情要发生。我无名无权,进城也无用,只有你能调度。”

  他凝视着池旭尧的眸子,温和了声音:“我只能守在城外,当一下端王的代表,稳稳人心了。”

  池旭尧也知道辉光说的有道理,但是心中却怎么也放心不下,甚至想,有柳小将军坐镇,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们终究理智,临了,池旭尧只能认认真真地道:“我在城里等你,一定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何明德也认认真真地点头。

  两人商议定了,兵分两路,一个顺着洪水方向进城,一个逆着洪水守堤。一夜的光景,路上的积水已经能漫过成人了。

  过了两个时辰,端王进了城,又组织了城中百姓,让青壮年都出城去守堤。众人听说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留在郢州城未走,夫婿更是守在最前线,心中也安定了。池旭尧在城内也组织留守的妇孺准备了食物,守好后方。

  这边的局面勉强稳住,池旭尧叫来了知府孙令,问道:“昨日进城的受灾群众都安顿在了哪里?”

  孙令道:“王爷,昨日一下子进城快一万人,城里没这么多的地方,就把他们安排在东市瓦舍。”

  瓦舍?那边平日里都是做买卖听戏看杂耍的地方,不是正经生活的地方。但眼下城里也难,只能先这样了。

  池旭尧道:“他们逃灾出来,扶老携幼,必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都带不了,你去城里问问,或是买,或是募捐,务必要把被褥衣衫都筹备了。让城里的大夫也虽是准备着,千万不能有人病死。”

  孙令一一应下了。

  池旭尧又把一些细节一一敲定了,孙令刚松了口气,就听端王道:“那一万人不能不吃不喝,眼下情况特殊,路途艰难,不好往朝廷要批文,只能特事特办,你今日便开了官仓,去瓦舍那边准备炉灶,供应这些灾民的饮食。”

  孙令一听着话,立刻便跪在地上了。

  自古以来这开官仓必要朝廷的批文,若是私自开了,轻者掉一颗脑袋,重的可是抄家灭族。

  孙令连连磕头:“王爷,这下官可不敢啊。王爷放了下官吧。”

  池旭尧斥道:“出了什么事,还有本王在!待本王回京面圣,波及不到你。”

  孙令还想再说,端王哪里是好性子的人,当即一瞪眼:“再啰嗦本王现在就先治你的罪!你身为知府,眼看着半月暴雨,却什么准备也不做,已经是该死,眼下还想耽误么!还不快去!”

  孙令看端王呵斥着就像拔剑,忙连滚带爬就滚出去了。

  端王把知府衙门该做了应急办公之处,又把城中府中可用之人一一调用,各领了差事,若遇急事,不必再重重回报,便可来见他,等候批示。

  他把自己放在这位置上,方才知晓想要一城安定是如此之难,每日里有千百件事要他拿主意,有千百个艰难地抉择要他去做。在做决定的时候,他根本无法预料做下的决定是好是坏。夜深人静时,来回话的人终于没了,他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了一下。

  他的心绪飞回到了京城,他想不到千里的距离,生活竟然天差地别。他又想,他只是管理一城,就如此应接不暇,治理一个国家又该如何难?难怪从前有那么多的糊涂帝王、享乐帝王,在这样沉重的压力面前,只要是稍微不那么勇敢的人,都会忍不住逃避吧?

  想了一会儿,他听着雨声,心里又焦躁起来。雨怎么还在下?也不知辉光究竟如何了?

  想着想着,他靠在椅背上,就此睡了过去。

  *

  到了翌日,城中来回事的越发少了,各处事项都紧紧有条,孙令这个知府也不知是害怕端王,还是想表现,天天在外奔波,倒是辛劳。

  到了第三天,雨还在下,水位还在涨,城内百姓都有些焦躁了。众人的情绪都被压抑着,一点就着,一天就有好几处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架的。到了傍晚,池旭尧接到柳瑞的口信,说城外情况虽然没有改善,至少没有恶化,众人一切都好,暂时只有几个受伤的。

  池旭尧本来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守堤,柳瑞不放心,还是又送回来二十个亲卫。侍卫队长叫关业,端王见了他,先问了大堤,再问辉光。

  关业道:“大家劝不动,侯爷也同大家伙一般泡在水里,一天下来,手脚都被泡白了。将军拦了几次,他也不听。不过有侯爷在,虽然几次情况不好,大家心还是定的。”

  关业看端王还想再让他们回去,忙道:“王爷,侯爷也让我们回来,他说王爷一个人在这城里,他也不放心。”

  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碰出来一叶绿色,呈给端王。

  池旭尧疑惑地一看,发现那是什么绿色的叶子,折的一叶小舟,一路上过来,被压得有些变形了。关业忙把形状正了正,回到:“侯爷歇着的时候看到有芦苇,就折了这个,让下官带回来给王爷取乐。”

  池旭尧沉闷了一日的心,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他想象着辉光在无边的黄色泥浆中碰到一抹绿,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样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就折了送来。

  池旭尧接过了那苇舟,忍不住就露出个带甜味的笑来。他余光看到关业带笑的神情,忙正了神色,又拿出王爷的模样来:“你们也累了,先到后衙去休息。”

  “是。”

  等关业他们走了,端王又忍不住把苇舟放在心头,笑了。

  到了下午,端王就把小舟放在了案头,累了就瞧瞧,知道辉光与自己一同对抗这场灾难,似乎也没那么累了。

  到了晚间,处处都安静了,端王看着小舟出神,不提防一阵穿堂风过,把小舟吹到了院子里的水洼里。池旭尧忙追出去要捞,却是不容易,就在此时,他听到雨声中似乎还有什么别的声音,像是什么金属想击的声音,再细细听,雨声的掩映下,似乎又有杂乱的脚步声在靠近……

  这种时刻,一切都太过敏感,池旭尧当机立断,回到后衙,把关业他们都叫了起来。

  周围陷入黑暗,只有雨声。

  但是关业这群当兵的听惯了,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至少有三四百人过来,应该有武器,不过听脚步,不像是习武之人。”

  这个时候,这么多人,悄悄来府衙是要做什么?

  池旭尧吩咐其中一人道:“你去看看孙令在不在府里,不在的话,守着他的家眷,不许一个人跑了。”

  余下众人都是习武的,都悄悄地上了房顶,隐匿在了黑夜之中。

  那群人闯进衙门,灯光昏暗,没有月光,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

  他们先进了大堂,见没有人,都惊疑不定地问起来。

  “没有人。”

  “那个王爷呢?”

  “守着的人说他没出去,肯定还在府里。”

  “大哥,咱们真的要把他杀了?那可是王爷。”

  “他不死,咱们怎么活?”

  虽然声音被雨声盖过,听不真切,但屋檐上的人都还是听到了关键。

  关业看着下面气势汹汹拿枪执棒的几百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拉拉端王,小声问道:“王爷,下面人多势众,不宜正面应对,下官先护送王爷离开吧。”

第73章 哄抢

  端王微微抬手,示意再听一下。

  这群人来的凶,又指名道姓要找自己,实在是奇怪。若是去问,还不一定说实话。

  端王一行人伏在屋顶上,跟着这群人从前厅找到后衙,听得他们愤愤骂道:“狗日的这种时候还不开仓放粮,总归是活不下去了,拼了杀他也要给老娘孩子弄出点吃的来。”

  这话听得端王心中疑惑不已,当日他是眼看着孙令开了粮仓,仓内堆满了粮食,几近屋顶。看着粮食一车车运了出去,吩咐孙令决不可短缺了灾民饮食,他才放心去做别的事。

  这群人越是找不到人,越是恼恨,竟是开始在府里打砸,把府里的丫鬟吓得尖叫不止,等找到了厨房,本来还能约束的人都忍不住上手,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连生苞谷也硬是吃了下去。

  厨房点了灯,端王才看清这群人衣衫褴褛,都被水浸透,显出筋骨来。面黄肌肉,精神萎靡,手里拿着的或是锄头,或是木棍,竟是一幅灾民的打扮!

  端王一行人立刻便知道不对劲了,只怕这群人是受到了什么蛊惑。

  这群人吃了些东西,有了些精神,又把剩下的鸡鸭鱼肉预、米面互相抢了,都往怀里揣了。锅碗瓢盆摔在地上,厨房被洗劫一空。住在府里的衙役并家丁一二十人,这才姗姗来迟,但只在远处,不敢过来。

  领头的衙役拿着刀,没什么底气地恐吓道:“这是知府衙门,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滚出去了!”

  难民们回转身来,都露出要吃人的神情来,把这群衙役家丁吓得往后直推。

  “你你你们可想清楚了,这府里住了王爷,你们这么闹,是要杀头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总归是活不得了,杀不得王爷,先杀了这群狗腿子,再杀了这狗官的老婆孩子。”

  一呼百应,众人威逼上前,衙役忙拔出刀对峙,可惜这时候一寸短一寸险,被几个人用锄头拨弄着,很快刀被人抢走,十几个人被几百个人围起来,惨叫连连。

  “王爷,群情激奋,拦不住了,先撤吧,这里交给下官。”关业这几天觉得端王亲力亲为,体恤为民,心中感动极了,不过这会儿可怕死了端王亲力亲为,体恤为民了。这会儿暴动可不是玩笑的。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端王道:“本王走了,你们怎么管?这府里孙令的家眷有三十多口,加上家丁衙役丫鬟,也有一百口了,弄不好,今晚就是灭门。”说着想起来,问起孙令来。

  一个兵士已经去问清楚了,回道:“孙大人今日在城外巡视,回不来。不过属下发现,昨日他走之前,把他的独子也带出去了。”

  “他那独子不是才六岁?这时候带出城去做什么?”

  眼看着下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弱,端王道:“把他抓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说罢,从屋顶站起,关业知道这王爷是决不能会走了,只能暗提着一颗心,决定一会儿如果失控,不择手段也要先把王爷送走。关业习武之人,气沉丹田,在屋顶大吼一声,竟把雨声也盖过去了。下面的人立刻被他吸引过去。

  这黑黢黢地也看不清楚,只看到屋顶上天兵似的杵着一排健壮的黑影,下面的人先是有些慌了。

  端王见场面稍稍平静了些,道:“你们找本王,不论是想打想杀,事后总要赔上一条命,甚至赔上一家子的命。不如把事情说清楚,解决了,皆大欢喜。”

  底下的人虽是激愤,可真的看到了一朝王爷,先软了一半。另有一半人道:“你们这些大人物哪里管我们的死活,不如大家拼了这条命,还能有条出路。”

  一句话又挑起众人的情绪,可惜王爷在屋顶上,一时之间奈何不得,又有人逼问家丁梯子在何处,又有人寻了石头要掷上屋顶,乱糟糟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