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第139章

作者:饭山太瘦生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如果他们还在北方,如果皇后身后高贵的家族不曾遭遇长安的陷落,如果……没有如果。

  皇后说:“不,是你的心太狠了,阿煦,你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皇后说,除了江表门阀,朝中还有宗室子弟,陛下有妹妹,也有叔父、弟弟、侄子、外甥……他们都会帮他的。

  陛下说他不愿意做出托孤的举动,一国不堪有多个贵公,不是每个朝代能有霍光,当皇帝年幼,而宗亲年高德劭,宗亲不一定会真心帮助小皇帝——他可以在时机适当时废了小皇帝,自己做皇帝。南沈伪帝得位不正,篡位后杀死了兄弟们和兄弟们的孩子。

  庄宗当年不立太孙,而是立了淮王做太子,就是怕自己出了意外去世后,朝中主少臣疑、诸王夺权,会生出大的动荡。

  自从经历了乾佑年间的起落之后,其实陛下……不再那么信任亲情了。他只愿意护着自己的亲妹妹、亲外甥,对于其他亲人,他总是有所防备。怎么可能不防备?他亲哥想过要他去死,元央之乱引发巨大的动荡,元钧之乱犹在眼前。当陛下还能稳坐在皇帝的位置上的时候,他要扼杀一切会威胁自己的因素,即使那个因素是他的亲生骨肉。

  曾经的崇煦变了。经历了世事,谁能一点都不变呢。

  佛门说众生平等,从身份和地位上来说,众生绝不可能平等,但是……纵使贵为皇帝,崇煦依旧有无限烦恼。众生平等,原来,人人皆在火宅之中。

  崇煦放下手中的黑曜石棋子,对崔琬的祖父说:“崔公说的有道理,国不堪贰,是立亲子还是立宗子做太子,要早些决断。这天是快到梅雨季了吧,天气真叫人难受……难受呀,喘不过气来。”沉默了片刻,他说:“崔公,我们各让一步。”

  懦弱……崇煦总被认为是懦弱的。崇煦这次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没有退路,就不必犹疑懦弱了。他打算叫当阳郡王回建业。好,他可以纳妃,再次拉拢门阀。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定下一件大事——他要把彰之推到太子的位置上。

  他的儿子可以不当许朝的皇帝,但是天下必须是许朝的天下!

  作者有话说:

  ①去父母之怀抱,灭微骸于粪土。——曹植《金瓠哀辞》

第186章 梅雨2

  兄与弟

  五月初,在梅雨到来的时候,当阳郡王荀彰之回了一趟建业,他的亲弟弟高平郡王荀靖之也在建业。

  荀彰之和荀靖之是孪生兄弟,两个人长得自然是很像的,尤其是两个人在二十岁刚出头时,那时靖之刚刚被找回来,人们可以比较彰之和靖之两个人了,而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又都还带着少年意气,看着实在是很像——有时候陛下忽然见了他们中的一个,也分不清自己见的到底是谁。

  彰之说话做事稳妥,身居高位而为人和善,比靖之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纹。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彰之靖之兄弟两个人的皮相更为人所重视,年岁渐长,个人的气质超过了父母留给他们的皮相,即使彰之不说话也不微笑,陛下也能认出彰之是彰之了。

  彰之是天生的宗室子弟,他比靖之更适应天家的规则,也更熟悉那些规则,他还年轻,但是已经在朝中经历过很多次起伏了,母亲薨逝、权力旁移、被推离皇位、被猜忌、韬光养晦、被一场巨大的叛乱推到风口浪尖……

  起伏与变故教会了彰之如何在天家生存下去、保全自己,甚至聚力再起。靖之会提拔推举人才,比如在竞猎后向陛下举荐了一位叫荀粲的远房宗亲,为他谋求白下城的职位。彰之也会提拔推举人才,但他考虑得远比靖之更深,他会考虑举荐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自己人。

  彰之会为自己谋划,他的经历让他知晓:亲情没有想象中稳固,因此必须存有私心——在天家生存,自己要先为自己考虑,自己站不稳的话,那就休提其他了。彰之有自己的谋士、宾客,这些人紧紧围绕着他,成为了他的手足与屏障,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他出镇湘州时,他的幕僚与他一同赴任,江表门阀将他身边的人称为“湘州士人”。

  陛下考虑立彰之做太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比靖之早出生一刻,也是因为他比靖之更熟悉做人上之人所潜藏的规则。陛下对彰之和靖之各有偏爱,他将靖之视为最贴近自己的愿望的外甥,而彰之是流着与他最亲近的鲜血的外甥——皇帝是世俗中人,彰之是世俗中与他最亲近的外甥。

  靖之像是偶然落到荀家的白鹤,孤标傲世、少怀机心——这是靖之的性格,也是陛下在他年幼时为他选择的命运,是陛下劝靖之的母亲把靖之送入了道门。陛下曾经希望自己能舍下一切、遁入道门,当一个逍遥仙人,然而他没有勇气那样做,他无法舍弃自己的身份、尊荣,他在一个冬天吹玉笛送年幼的靖之入道,靖之带着他对隐遁的渴望走向了雪中,从那时起,他就对靖之有所偏爱。陛下觉得总有一天,靖之会乘风隐去,也该隐去;而彰之是荀家的白龙,龙本来就是天家的象征,不会离去。

  陛下叫了彰之入宫,陪自己在华林园中散散步。陛下是很喜欢见自己的外甥的,他想若是能每天见彰之或靖之一面,眼目得以愉悦,时间长了,一定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建业不缺水汽,南方的草木随意生长,华林园里到处都是绿意,苔痕染绿了石阶,连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湿漉漉的绿色,鹿在草里走动,呦呦鸣叫。

  彰之陪在陛下身边,陛下让宫人宫监离自己和当阳郡王稍微远一些,不要跟得太紧。彰之身形挺拔,穿了一件由白色晕染至黑色的外袍,上白下黑,绣着花纹,陛下看着彰之,心里觉得高兴——他外甥乃是人中龙凤,他荀家还有很优秀的后继者。

  彰之在湘州做刺史,湘州每年都是最早交上粮税的大州。看看,这就是荀家人的本事。

  陛下对彰之说:“彰儿,你听说消息了罢,咱们要北伐了。”

  彰儿。陛下觉得彰之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便是个大人了,就不叫他的小名了,

  彰之说:“舅舅,我听说了。我在湘州听说了消息,夜里躺下又起来,反复七次,还是不能入睡……对于北伐,我期待而又恐惧,终于,我们要回北方了。”

  陛下拍了拍自己的外甥的肩,外甥长高了,于是他隐隐约约察觉出自己的衰老了,他的背会在阴雨天发痛,有时候耳中又有耳鸣。人过了四十岁,真是不如二十岁了。

  陛下对彰之说:“你弟弟在等着我们呢。第五家阿岐应该也在。你想知道北方的消息吧,一会儿你问问阿岐,他是从北边回来的,去年到过平城。”

  “第五公子么?”

  “哎,对,是他。在北边时,人说‘京洛两都,扶风第五’,你们两个也算是有缘。你见过他吗?”

  “见是见过的,很小的时候见过,我记不太清楚了。”

  “这次就再见一见,见了就记住了。你弟弟也在……”陛下沉默了片刻,接着说:“我让你见八郎呢,是想当着你们的面,让你们定下来一些事情。比如北伐的时候,你们两个谁去。家里有人要出门,有人得守着家。彰儿,我接下来说这话,你要听好了,我既然说了,就表示我下定了决心:你会是继承我的皇位的人。你的一举一动,将关乎国运,为了国运,你最好保重身体,不要亲自出征,所以,你要和八郎商量好,谁去北伐。”

  彰之听完了陛下的话,撩起袍子跪了下来,“陛下……陛下,这次我不叫您舅舅。陛下正值盛年,彰之无德,还请陛下……”

  “诶,叫‘舅舅’。”陛下扶起了彰之,“咱们是一家人嘛。我没有儿子。当皇帝是很累的,我想有人能为我分忧。我啊……其实也老了,常常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上朝的时候,有时候忽然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这种感受既来自身体,也来自心上……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心上,沉啊……沉得不敢去碰。衰老,我真切察觉到自己老了,牙齿动摇,我才不到五十岁,但是我察觉出岁月的无情了。”

  雨丝飘了起来,斜斜自天上坠落,陛下抬眼,一眼望过去,前方的宫殿楼阁似乎都被笼罩在了一层极其轻薄的白纱下。

  椒花涂染,红色的宫殿楼阁。斗拱巨大,阴影沉沉。

  陛下对彰之说:“你呢,稳重,所以我经常想起你。我心里常常想,彰儿是个好孩子。可惜你不是我的儿子。不过,现在想啊,也不可惜了,你是荀家人,是我的外甥,往后你是我的继任者,我的都要留给你。”陛下仔细看着自己的大外甥——一位将来的太子、将来的帝王。

  许朝之后的命运将会如何呢?彰之也会有像他一般老去的一天吗,而他能看到那一天吗……

  陛下说:“彰儿,不久后,我就调你回建业,回来就不走了。当太子呢,不容易,你母亲当太女时,人人都说她做得好——她很孝顺,姐姐当太女是为父皇分忧、承担过错来的,姐姐说:父皇不会有过错,错都在太女。我的哥哥当太子当得太霸道,但他确实有手段。我现在想想我的长姐和哥哥,我以为……当一个皇位的继任者是很难的。如果将来你和我有了分歧,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们又都握着巨大的权力、我们身边围绕着各自的臣子,我们之间说不定就要生出嫌隙。我呢,尽力当一个能兼听的皇帝、慈爱的舅舅,你也要好好干。”

  “舅舅……”

  “下雨了,咱们往前走,进殿里吧。”陛下对彰之微微笑了笑,“唉,有些话呢,说出来了,心里就舒服了。怪不得父皇要早早立姐姐当皇太女呢,我想一想事情要定下来了,朝中要有一个我的好帮手,忽然觉得可以长舒一口气了。松了一口气。”陛下看了一眼天色,天阴沉沉的,“燕起知风舞,础润识云流①……路滑了,来,彰儿,你扶我一把。”

  彰之扶住了自己的舅舅,向身后的宫人们看了一眼。

  云端隐隐有雷声。

  宫人小跑了几步,紧跟了上来,为陛下和当阳郡王撑伞。

  殿前的廊庑下有燕子来回穿梭。

  黑色的燕影从眼前掠了过去,彰之抬头,看见大殿的台子上站了一个人。巨大的斗拱给人以压迫的感受,台子上站着的人穿着银白的道袍,乌黑的头发用银莲花冠束着,自有一身冰肌玉骨——

  荀靖之听见了雷声,走到了殿外查看雨势。他看见一队宫人,知道是陛下来了。

  “舅舅。”荀靖之叫了陛下一声,看清了伞下扶着陛下的人后,叫:“哥。”

  哥。

  一声“哥”像是投入水中的一块石头,涟漪扩大……

  彰之的心中似乎泛起了一圈圈心纹,他抬头,恰好和靖之对视了一眼。孪生兄弟之间,有时会有一种微妙而难以名状的感受——靖之站在那里,彰之看到他的脸时,心里几乎颤抖了一下。

  他们是一对有龙虎相争之命的兄弟。

  陛下说:“八郎怎么出来了,别淋湿了衣服。”

  “殿里太闷了。”

  “哎呀,是,我来了南方才知道,梅雨季节,下雨的时候竟然不刮风,一点儿都不凉快。父皇以前说太极宫夏天湿热难待,和建业一比,太极宫可也算是好地方了。”

  “八郎。”弟弟叫了“哥”,于是彰之微笑着叫了自己的弟弟一声。

  “哥,你回来了。”

  “嗯。八郎怎么穿了一身道袍?”

  “是为我的缘故。”陛下被彰之扶着,走上了台阶,对彰之说:“四月二十七那天,我心里不舒服得厉害,就让你弟弟去了上清宫,让他替我去上清宫住一阵,为国祈福,今天他刚从上清宫回来。我想清静,可我清静不了,人呐……”

  宫人收了纸伞,雨丝飘啊飘啊。彰之站在台子上,看向自己的弟弟。

  弟弟……

  眉眼相似、血脉相连的……陌生人。

  陛下问荀靖之:“阿岐呢,可来了吗,是在殿里?”

  一个宫监跑过来说:“陛下,城东涨水了,奴婢听说鱼都在街上跳呢!第五大人过一会儿才能到。”

  “好,好,不急。”

  陛下进殿,他的两个外甥陪他一起走进了殿中,几人落座。

  陛下和自己的外甥们说了说家常话,也说了自己想立彰之为太子的想法,然后道:“阿岐没来,他的事就一会儿再说吧。我没给他官位,因为我想着等北伐的事定了,就让他带兵。官位,不急在一时半会儿。彰儿,说说你的想法吧,若是北伐,你想留在南方,还是想带兵出战呢?你是哥哥,我让你先选。”

  “陛下,”彰之离开坐榻,向陛下行礼,“臣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请求出战。臣希望保卫家国,为自己挣下功勋、留下名声。带兵是一个男儿的夙愿,也是一个臣子向国家表示忠诚的机会,保卫家国,不只是说说而已,需要亲自去做——带兵不是易事,危险且关系重大,臣绝不是轻易做出了决定。名非天造,必从其实,人可以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臣没有高德,臣弟高平郡王平定元钧之乱,已有功名,臣也希望有自己的功名。臣不是在让弟弟让给臣机会,而是在从弟弟的手中抢走机会——没有功勋,难以服众,为国、为己,臣都不避危险,做好了决心,希望能得到一次立功的机会。”

  陛下说:“起来吧,彰儿。你果然是我外甥,知外甥者舅舅也,我猜到你会这么说了。朝中现在是这样的情况,门阀虎视眈眈……你做刺史做得很好,但这还不够,你确实要做出更大的事业来,让所有人都闭嘴。兵权一定要握在宗室手中——南朝被武人窃国,我许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有勇气,这是好事,我也想过让你统兵北伐这件事,怕你不愿意,也确实觉得危险。我私下想过,如果你带兵北伐,那八郎就出任越州刺史,越州是粮税大州,绝对不能交到异姓人手中,八郎去越州,督越州、明州、宣州三州军事,自南保卫南扬州,拱卫建业。”陛下看向荀靖之,问:“八郎怎么看?”

  荀靖之说:“我是臣子,我听舅舅的安排。哥说的是对的,哥哥比我需要北伐。北伐……对我来说不是机会,只是做一件事,而这是哥哥的机会。”

  他看向自己的哥哥,说:“哥,这里没有外人,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们这对兄弟……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不像兄弟。你知道我被围困在夏口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四哥……”荀靖之感受到自己的寒毛竖了起来,他坚持说了下去,“四哥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常常听人说,兄弟之间要互相扶持,我们互相扶持,但是很疏离,我们不是亲密的兄弟。”

  彰之看着自己的弟弟,审视那张他感到熟悉、有时候会觉得可怕的脸,他说:“或许真的不像兄弟吧,更像是一个人和他镜子里的影子,又分不清谁才是影子。”

  梅雨季节,宫殿之中气氛沉闷,潮热的水汽紧紧贴着人的肌肤,让人难以喘息。

  彰之回到了坐榻上,陛下提起了一些彰之和靖之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他们两个都不太记得了。

  陛下说自己的姐姐亲手为彰之抄写了五经,让他拿去课书用。彰之说母亲为弟弟抄过道藏。

  彰之怎么看靖之呢。

  彰之对自己的弟弟说:“书上说兄友弟恭,我们或许做到了,但是我们确实不像兄弟。八郎……我们见面太少了。小时候,母亲去宫里看你,我自己留在家里,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一个人要分去我的母亲的爱意,我这样也说不太对,因为对你来说,是我分去了你的母亲。

  “后来你被送入道门,所有人都在怀念你,母亲、外祖……你不在了,但是我知道我永远无法替代你。不管我们长得多像,我们都无法替代对方。八郎,我有时候嫉妒你,觉得自己是你的影子,母亲看着我,感到哀恸——她在透过我怀念你。有时候我又想,你是我的影子。‘扶风第五’,你和第五岐是朋友,但是人们不说‘清河第五’,我是第一位的。”

  建业下雨的时候不刮风,帷幕低垂,动也不动。彰之曾长久地被困在过去,他猜想并关爱、嫉妒一个不存在的兄弟,在猜想中,他为自己和对方调换各自的生平。

  他说:“我常常想,如果我们不是孪生兄弟就好了,如果我们之间差的不是一刻,而是一年,我们会变得非常亲密吧,就像舅舅和姨母一般。我又觉得,或者,是国师不该说出他的预言,他不说什么,我们就会像寻常兄弟那样,长在一起、互相关爱。我希望自己做一个慈爱的哥哥,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们不熟悉对方,我们之间,只比陌生人好一些,只是‘好一些’罢了,没有好多少。

  “一道命运的预言,生成了一张镜子,于是我们变成了影子和主人,不再是可以亲密相处的兄弟——你嫉妒过我吗,你是不是也恨过我,一如你也会想要爱我。

  “我的夫人有孕后,有道人要为夫人腹中的孩子算命,我说:不、绝对不。命这种东西,一旦说出来,你知道了一种可能,往后你不是走近它、就是在远离它,你永远也无法摆脱它。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被困于一道不知真伪的命运预言。八郎,我的弟弟,我们不是亲密的兄弟,我不够慈爱,但是我从没有想过对你做些什么——我希望我们永不相害。”

  永不相害。

  雷声在远处的宫殿上方滚动,命运如雨幕般模糊。彰之第一次如此坦诚地面对自己的亲兄弟,一刻,他的兄弟只比他晚了一刻出生,因此他是哥哥。如果是他晚出生了一刻呢。这命数哪里有公平可言。同样的血脉,命运交缠在一起,越缠越乱……

  建业的梅雨,令人感到一种与命运相同的沉闷。

  在雨声中,荀靖之叫了一声“哥”,彰之看向自己的弟弟,荀靖之说:“哥,我们这对兄弟之间,没办法做普通兄弟,但是我信你。我希望你也信我——”

  彰之听见自己的弟弟说了一句让他无端却想落泪的话:“我们永不相害。”

  作者有话说:

  ①燕起知风舞,础润识云流。——谢庄《喜雨诗》

第187章 梅雨3

  “好友骗我。”

  四月的五日盛会结束后,陛下又回到了宫中。或许是一场盛会衬托出了深宫的空旷与冷落,陛下忽然回到人气不够旺盛的宫殿中后,总是梦见有一头浑身是血、似狼似虎的怪物在殿外徘徊,随时要闯入殿中撕咬自己,连续两夜心悸得不能安睡,每次一入睡,浑身就会被汗水浸透。

  陛下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那年房安世穿着甲衣,每夜守在殿外,拉响空空的弓弦,以弓弦的震动声震慑鬼魅,为陛下驱除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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