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17章

作者:顾言 标签: 武侠 HE 古代架空

  江晓寒对这些弯弯绕绕的通透的很,他笑了笑,眼神在月筝腰封内的物件轮廓上一滑。便随意的冲旁人都挥了挥手,将月筝招到身前,也不说话,只将襟口的玉兰花取下来,递到了对方面前。

  月筝心中大喜,娇羞的接过那朵花,自觉地站到了江晓寒身边。

  “这……”老鸨陪笑道:“我们阁内的姑娘,向来只陪一个人。”

  “我兄弟头次来,喝喝酒罢了。”江晓寒状若不耐的道:“若是还需要什么,会差人叫你。”

  老鸨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带着其余的姑娘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江晓寒转过身去摸桌上的酒壶,望春阁的酒不知是从哪运来的,倒有些西域甜酒的味道,江晓寒抿了一口,觉得甜得腻嗓子。

  颜清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的花纹,仿佛对旁边的女子毫无兴趣。

  月筝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于是便冲着看起来好说话的江晓寒笑了笑:“是公子来寻人吗?”

  “是。”江晓寒捻着手中的酒杯:“怎么,姑娘便是我弟弟要找的人?”

  “恰与那位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月筝谨慎的看着他的脸色:“倒并没有说上几句话。”

  “哦——”江晓寒懒洋洋的拉长了音:“那我倒是不好夺人所爱了。”

  月筝闻言,不由得懊恼,她只是想随意挑起个话题,却不想这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既然现在这屋中仅有我们三人,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江晓寒曲指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我方才骗了你们妈妈,我堂弟不满家里大人管的太严,偷了家中的账本离家出走,刚刚我收到消息,说有人在你们望春阁见过他,我才寻来问上一问。”

  江晓寒的眼里不带笑意时,眼神是极深沉的。月筝下意识伸手按上腰带,她本以为这是周公子掉的什么,由于对方走得急,她便存了心思留下了,只等对方下次来找,还能再引他做上一单生意,谁承想是个要命的东西。

  她心里又急又悔,待反应过来时,脸色已经白了。

  她的动作太大,连颜清也不免抬眼看了过来。

  “哦?”江晓寒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看来东西落在了姑娘这?”

  “公子说的什么。”月筝勉强笑道:“哪有什么东西。”

  “姑娘腰中,不是正掖着一本书册吗。”江晓寒冲她伸出手,淡淡的道:“拿出来。”

  月筝骤然站了起来,下意识退后两步,泪汪汪的委屈道:“我,我没有什么书册。”

  颜清皱了皱眉,他并不擅长逼供,也不擅长应对女人,只能沉默不语的看着江晓寒轻描淡写几句话将那女人逼到绝路。

  “姑娘可要想好。”江晓寒对梨花带雨的美人毫无怜悯之心:“我堂弟姓庄。”

  颜清:“……”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见这位庄公子被江晓寒拿出来左填右补,不由得起了些许敬佩之心,想着今后若有机会,必得见一见这位倒霉的庄小公子。

  月筝显然是听说过庄家的,她的脸色愈加难看,一双眼泫然欲泣,显得楚楚可怜。

  然而江晓寒心硬如铁:“姑娘将东西交出来,今夜只当接了一单再平常不过的生意,有你的钱拿,在下也会念着姑娘的好。但若是实在想不起来东西在哪,我便只能将你交给我叔父,叫他慢慢问你了。”

  “别……”月筝愈发觉得今日这场生意像一场鸿门宴,若是早知道这是个烫手的东西,她定不会收。

  她咬着下唇,犹豫着将那本薄薄的书册从腰封中拿了出来。她身在望春阁十年,见过的达官贵人也不少,深知她们这种人,对于那些真正的贵人们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微末尘埃,哪敢忤逆对方。

  江晓寒与颜清四目相对,颜清冲他不动声色的颔了颔首,江晓寒便伸手接过了那本书册。

  “今日姑娘肯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江晓寒目的达到,便不再吝啬的放缓了语气:“只是此事毕竟是家丑——”

  “小女子懂得。”月筝急忙跪下,乖顺的垂首道:“今日小女子不过是接了一单生意,无论谁问,都再没有旁的了。”

  江晓寒笑了笑:“很好。”

  他将书册收入袖中,看也不看一眼,回头冲着颜清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同从窗户翻了出去。

  他二人轻功卓越,悄无声息的顺着窗口攀上房顶,几个起落之间便越出了望春阁周围。

  月筝在屋中等了片刻不见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抬眼瞥过去,才发现屋中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她一人。她腿一软,顿时歪倒在了地上。

  方才江晓寒带来的压迫感令她心惊,她惊魂未定的缓了一会儿,勉强从地上站起身,才发现桌上放了只小巧的金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子戚投喂的鱼粮~

第28章

  然而阔绰的江公子一掷千金后,兜里穷的就只剩下两碗馄饨面的钱。

  卖馄饨面的是一对老夫妇,听口音像是从岭南来的。摊子就支在酒楼前面一个拐口的巷子内,占了西街不熄灯的便宜,捡一些零碎的生意做。

  江晓寒将竹筷用茶水烫净才递给颜清:“我刚才粗略的翻了翻,这不是全本。”

  “洛随风那还有一半。”颜清笃定的说:“方才在家中,我见着他怀中还揣着东西,似乎有个两三册,都比这本要厚。”

  “所以我怀疑,我手中这本只是个译本。”江晓寒一边用茶水冲着筷子,一边道:“我手中这本记载的都是些零散数字和年份,但我一时也想不到是做什么用的。”

  从下午开始,江晓寒便只吃了一块白玉方糕,此时跑了足有大半夜,人早就饿了。

  馄饨面是摊主手捏出来的,汤色澄澈鲜香,馄饨一个个薄皮小巧,卧在碗中吸足了汤汁,又淋了些许香油麻椒上去,恨不得叫人香掉舌头。

  颜清用筷子挑了一口面,也不由得在心中赞了两句。

  他的吃相向来斯文,等到嘴里的东西咽得干干净净才回应道:“我方才一直在想,洛随风怎么会与官府扯上干系。”

  “他能来偷温醉的东西,便不可能是单纯的江湖事。”江晓寒勉强将自己从馄饨面的香气中拔出来,抬起头道:“保不齐,他是在为谁办事。”

  “温醉的政敌不止我一个人。”江晓寒的筷子磕了下碗边:“或许是旁人也说不准。”

  颜清放下筷子,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与他虽然没打过交道,但我师父曾与他师父有过几面之缘。听闻洛随风从小在山中与鸟兽相伴,是被一条蟒蛇抚养长大的,连洛姓也是随了他师父叫的。除了他师父之外,他鲜少与人交流,也不曾与人结仇,更别提替官府之人办事。”

  “蟒蛇?”江晓寒一怔,想起方才月色下对方脖颈上的项坠:“他带的就是蛇鳞吗?”

  “应当是。”颜清说:“我并不确定,只是听说洛随风被捡回洛家之后,那条蟒蛇也跟着去了,许是一直在一起吧。”

  “世界之大,真是奇妙。”江晓寒对蟒蛇饲人的奇异怪谈的兴致缺缺,他低头从碗中舀起一个馄饨:“或许对他来说,蟒蛇倒比人好相处多了。”

  “万物皆有灵。”颜清说。

  江晓寒唔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飞速的吃完了自己那碗馄饨面,从袖中摸出那本书册。

  他身后不远处便是连绵不断的丝竹羌管,妙龄女子高楼红袖,隔着两条街还能隐约的听见往来迎客的欢声。

  江晓寒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馄饨摊的两位老夫妇依靠在板车旁打着盹。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抽离感,仿佛自己总是这样,孤身一人站在热闹与冷清的边线上,像个格格不入的世外人。

  不过好在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江晓寒看向对面的颜清。那碗馄饨面中的花椒似乎放的太多了,对方略微拧着眉,吃上两口便要喝上一口茶,不消片刻鼻尖上已经挂了一层薄薄的汗,平日里浅淡的唇色也深了两分,显出浅色的胭脂红。

  江晓寒看了两眼,便笑着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书册。

  靛青色的封页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写。江晓寒翻开书,摸了摸第一页与最后一页的墨迹,对着烛光比照了一番,又细细一闻,才发现这些墨迹是分次写上去的。除了墨迹不同之外,用墨,以及字迹似乎也有着一定的差别,像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每页只记着寥寥几行,最早的年份是在前年秋季,年份后头零碎的跟着一行不知所云的数字,有时候是几十,有时候是几百。没有一个具体的参照,连江晓寒一时也摸不清这数字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将每一页翻了翻,发现内容大多大同小异,没什么稀奇的。那本书册薄得很,不到一盏茶时间便被江晓寒翻了个遍。他甚至挪了个烛台过来,捏了捏书页边角和封脊之处,试图找出什么夹杂的信件,然而都是一无所获。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随意在外头拿出来?”

  颜清吃完了面,将碗推远了一些,才拿过茶碗漱口。

  “无妨。”江晓寒道:“左不过是个译本,里面的东西我都记下来了,若丢了也不怕,默出来便是。”

  颜清沉默片刻:“你都记住了?”

  “不过是几个数字罢了。”江晓寒一脸莫名其妙:“当然记住了。”

  颜清:“……”

  一篇常清静经背了半个月的颜清并不十分想继续这个话题。

  不知是不是江晓寒平日里表现的太过接地气,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对面前这个人有了少年状元的认知。

  “但只有译本终归无用。”颜清说:“洛随风行踪不定,若你实在需要,我可以去信与他师父替你问上一二。”

  “不必。”江晓寒笑笑:“一则,他既然是帮旁人做事,他师门并不一定知晓此事。二则,他的东西一半落在了我这里,怕是没法交差的……我要做的,便是等。”

  “你如此笃定会与他再见面?”颜清道:“若是在那之前,他已经将东西交了出去又如何。”

  “直觉。”江晓寒将手中的书页抚平,淡淡道:“至于其他的便更不用担心,温醉虽然不济,但一个平江城还是能守住的。天亮之前,平江府的各个城门定是早已经收到了风声,洛随风若无我的帮忙,定走不出这座城。”

  他轻描淡写的一边攥着温醉的把柄,却一边又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温醉为他办事。他对洛随风示好,却又在背地里扔下一张网,等着这只螳螂自己撞上黄雀的门。

  他似乎什么都没干,得到的却比谁都多。

  颜清甚至怀疑洛随风慌不择路,以至于一头撞进江晓寒的宅院,是不是也是他算计好的一部分。

  远处的街口隐隐传来打更的梆子声,表明宵禁令已解。

  大楚的宵禁时间很短,管辖也并不十分严苛,刚过寅时便可解除。但江晓寒看了看天色,依旧黑沉沉的,丝毫没有天亮的苗头。

  “今日天倒是亮的晚。”江晓寒奇道:“旁日里这个时辰,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了。”

  颜清看了看天色,才道:“是要下大雨了。”

  江晓寒点点头,将十个铜板放在桌上,起身往家走。

  从摊口到宅院,拢共才不过二十几步,江晓寒与颜清刚一拐过街口,就见江墨站在宅邸门口,伸长了脖子往街口望,满脸焦急之色。

  江晓寒直觉不好,几步走上前去:“慌什么?”

  “公子。”江墨见他来了,急道:“您可算回来了,方才神卫营的指挥使卫大人来过——”

  江晓寒皱眉打断他:“什么事?”

  “神卫营的兵士来报,温婆婆在家中遇害了。”

第29章

  阴沉的天色沉甸甸的压下来,黑云绵延千里,日出的晨曦被掩盖在沉重的水雾后,令人喘不过气。

  江晓寒面沉如水,竟比这天色还令人无端胆寒。

  温婆婆会出事是他始料未及的,江晓寒曾经确实试图从温婆婆那里获得温醉的消息,但这些消息大多无伤大雅,只是为他已经有的猜想进行佐证。

  江晓寒无意识的咬着唇角,他想不通到底有什么是被他忽略的、却又至关重要的东西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乍闻此事时,江晓寒几乎是立刻反身便走,将大呼小叫的江墨落在身后,几个起落间便失去了踪影。

  颜清觉得他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安抚了江墨几句便追了上去。江晓寒的轻功不在他之下,颜清顺着方向一路寻过去,直到巷口才见到江晓寒的人影。

  江晓寒站在巷口,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面前单膝跪着几个身穿布衣的兵士,为首的男人正与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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