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21章

作者:顾言 标签: 武侠 HE 古代架空

  “颜清是不是到了。”江晓寒问。

  “算算时辰,早就该到了。”江墨说:“神卫营的马皆是军马,二百里路,不消两个时辰便能跑完。”

  “回西街吧。”江晓寒道:“顺便叫人去通知卫深,今日辛苦了,叫他们好好休息,明日卯时初刻再议事。”

  江墨有些摸不着头脑,江晓寒本来出门前还说今晚要琢磨平江城换防的事儿,也不知为何要如此多折腾一遍。

  “往来信鸽是不是都在宅子内。”江晓寒忽然又问。

  江墨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公子是怕失了外头的消息。

  “是,是在呢。”江墨道:“往来京中的消息也还在宅中,未曾挪到府衙去。”

  “不必挪了。”江晓寒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会儿回了西街,记得去拐口的摊上帮我买一碗馄饨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子戚投喂的鱼粮~

第34章

  江墨站在馄饨面的小摊前,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家馄饨面的小摊藏在巷子里,因为下雨,被大大的油毡布盖在其中,若不是他有意来寻,怕是路过几次都不一定看得清,也不知江晓寒是从哪知道的。

  老妇人眯着眼睛将馄饨从滚沸的水中捞出来,盛入瓷碗中,又舀上一勺高汤:“这位小哥,案上有醋和菜油,您自行取用便是。”

  江墨上哪知道这种小摊的味道如何,他想了想,从怀中多摸出来几文钱,与老妇人打商量:“婆婆,您将各类辅料帮我装上一些,我买一些带走怎样。”

  “好说。”老妇人笑着站起身,又拿了个小碗去替他打点:“这面你还是在这趁热吃,你若是拿回去,冷了坨了就都不好吃了。”

  “无妨,是我家公子想吃。”江墨笑笑:“家住得不远,应当不会凉。”

  “唔,如此。”老妇人点了点头,并不继续追问:“我家的馄饨面滋味好得很,若是得闲,你也可以来试试。”

  “会的。”江墨笑着接过瓷碗,微微颔首。

  斜雨楼院中除了主屋,还有个三层的小楼,一二层是用来会客藏书的地方,第三层才是卧房。看装潢似乎曾是原屋主家的小辈所住,顶层的墙上挂着只精巧的牛角弓,许是屋主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带走。

  江墨之前着人收拾院子的时候,这座小楼也在其中。

  江晓寒已经换了轻薄的软衣,半靠在窗前的软榻上,手边堆着几个未拆的蜡封竹管。他将手边的烛台挪近了些,缓缓展开一张纸条。毛色胜雪的白鸽站在他手边的窗棱上,正乖巧的梳理着羽毛。

  他手中是颜清来的信。

  颜清信如其人,短短几句干净利落,信中表明他们已经在刘家村外扎营落脚,周边调来的第一批草药也已经到位,准备做好先营内的防治,明日再进村。

  短短的一张纸条,江晓寒翻来覆去的看了四五遍,直到边缘甚至被他搓出了毛茬才算罢手。

  他将那张纸条放在自己右手边的里侧,用剑柄压好,才又去拆新的消息。

  神卫营的消息一式两份,谢珏的消息卫深手中有一份,江晓寒手中也有一份。

  谢珏像个话痨一般,给他的消息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其中半页纸都在抱怨颜清实在看起来似乎太过清冷,总让他觉得说不到一起去。

  江晓寒大略扫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实质内容,便将信随手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江墨端着碗一步三晃的上楼时,江晓寒已经看完了大半的消息。

  自从京中陛下避朝养病,二位皇子共同监国开始,京中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朝堂不出意外的被搅得更混,甚至连原本暗地里较劲的冲突都拉到了明面上来。

  江晓寒不在京中,清流一脉不出意外的受到了打压。但好在两位皇子还存了拉拢江晓寒的心,好歹没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

  但京中两大派系的冲突日益明显,清流一脉得了江晓寒的示意一个个按兵不动,在京中装的像只鹌鹑。但连皇帝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究竟是真正力不从心,还是只是以修养为名静观其变。

  “公子。”江墨将瓷碗放在桌上:“您中午就没吃两口,先歇一歇吧。”

  江晓寒回过神,他将手中纸条一张张捋平,置于烛火上点燃。

  江墨将餐具替他归置好,又将桌上的冷茶拿出去倒掉,换了一壶温水回来。

  江晓寒写好了回信,又将烛台内的灰烬扫进一只小铜盘内,确认每一封消息都尽数烧的干净了,才翻身下榻坐在了桌旁。

  馄饨面还是热的,江晓寒用筷子挑了两口,面条入口爽滑弹牙,馄饨窝在面条下,汤汁的滋味与前夜别无二致,但江晓寒吃着却总觉得没什么滋味。

  江墨换了温水回来,江晓寒已经放下筷子靠回了榻上,手中拿着一只不知从哪找来的木盒。

  江墨将茶壶放在桌上,见那碗馄饨面没怎么动:“公子,是面不合胃口吗?”

  “可能放的时间久了。”江晓寒将一张折好的纸条放进木盒中:“滋味没有之前好了。”

  江墨眼尖,看出他手中的字条不像是寻常往来的信件,于是犹豫片刻,没忍住道:“公子,这封信不烧吗?”

  江晓寒关盒子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道:“没事,是颜清写来的。”

  江墨欲言又止,他总觉得江晓寒对颜清的关注已经踩过了应有的那条线了。江晓寒身在其中也许看不出来,但他跟了江晓寒这些年,从没见过他将谁放在“理智”之上。他并不清楚这样对江晓寒是好还是坏——虽然颜清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人品不会差劲,但江墨总觉得这对江晓寒日后回朝,是个隐患。

  于是他也这样问了。

  “公子不觉得自己对颜公子,过分在意了吗。”

  江晓寒没说话。

  他并非没有发现,颜清似乎已经不知不觉的侵占了他太多的心思。按平常他的性子,想料理温醉有的是办法,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平江取而代之。

  是他的心情影响了他的判断。

  但江晓寒并不后悔,他活了二十七年,除却十六年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后十一年殚精竭虑,活得乏味可陈——直到遇见颜清。

  江晓寒说不准自己对颜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或许是有先前“救命之恩”的认知作祟,他对颜清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却又顺理成章,等到他发现颜清已经能轻而易举牵动他的心绪时,已经晚了。

  江晓寒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枕内侧,他现下还不明白这种特殊代表着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想将人拴在身边。但好在他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摸索。

  江墨见他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没底。哪怕他与江晓寒再亲近,他也不过是江府的家生子,贸然插手江晓寒的决策甚至算得上僭越了。

  好在江晓寒自己先避开了这个话题。

  “京城来消息了。”江晓寒道:“太仆寺少卿史止歌前日被参了一本,说是前些日子的‘春耕’礼上,安排的两位皇子车马仪仗相等,失了嫡长分寸。”

  这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江墨觉得匪夷所思。

  史止歌并非世家,而是十年寒窗从科举中出头的,实打实清流一脉的人。平素里也不显山露水,唯一最大的爱好便是养几只画眉鸟,不知为何这次让人当了靶子。

  江墨不由得皱眉:“礼乐仪仗都要先交由陛下审阅,哪怕陛下休朝养病,也应是两位殿下确立批复,哪有事后算账的道理。”

  “宁铮这个草包,是做给我看呢。”江晓寒将先前写好的回信塞进信鸽脚上的竹筒内,冷笑道:“陛下还健在,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向我立威了。”

  “京中情形不定,拖得越久,陛下就对朝堂就越力不从心。”江墨不免有些担忧:“今日三殿下敢如此放肆,保不齐来日还会做出什么事。公子今日发落了温醉,四殿下哪里恐怕也不能轻易善了。”

  外头的雨势减缓,微凉的风顺着半开的窗吹进屋内,有零星的雨丝落在江晓寒的手背上。

  江晓寒没有关窗,他有些享受的眯着眼,冲着江墨摆了摆手。

  江墨叹了口气,替他倒了杯温水,又抱了张毯子来,免得江晓寒被冷风扑了要受寒。

  江晓寒任他忙活,自己将随身的药丸丢进水中,等着它在水中慢慢化开。

  永昭帝宁宗源在位二十二年,多年来勤勤恳恳,为政上也称得上是个明君,只是亏在子嗣凋零,唯二成年的皇子还都与大统德行不符。

  “宁铮是个草包,宁煜可不是。”江晓寒有些疲累:“暂且让他们二人在京中斗法吧,左右咱们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传信回去,叫咱们的人平日里警醒着点,别被抓到了把柄,其余的就静观其变吧。”

  江墨见他不愿再多说,便应了一声,告退了。

  江晓寒拉了拉腿上的毯子,低头喝了口药茶。

  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宁宗源年岁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从陛下要变成先帝。京中的龙虎之争也就在这一两年内,他若是一直如此不偏不倚的静观其变,与慢性自杀无异。

  但无论是宁铮还是宁煜,对他而言都并非什么良主。他虽给自己留了足够的后路,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时候,恐怕时势也要逼得他不得不选。

  江晓寒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药茶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九八七投喂的鱼粮~

第35章

  另一边,刘家村的情况要比颜清想像的好多了。

  他想象中的尸横遍野、百姓流离的混乱场面完全没有出现,庄易和江影来得早,已经将初期的情况扼制的很好。

  庄易将原有的村民进行隔离,确诊的人统一安排在村西边,而未染上病症的人在隔离三四天之后,出现疫病症状的送去村西,没有染上病症的就住在东村。

  村中用白纱相隔,日日会向下派些预防和治疗的汤药,免得疫病进一步扩大。一些胆大的村民也会出来帮忙派药施粥,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最初时候,庄易声称自己是路过的药草商人出手救人,村民怕他被疫症吓走,还准备截了他的财物草药,然而后来见庄易是真的有留村救人之心,才惶惶然的与他赔罪,生怕好不容易盼来的活菩萨因他们一念之差再拂袖而去。

  好在庄易并不是什么心思狭窄之人,他从最近的城镇调了药和银子过来,才将将把情况稳住。

  但大夫还是不够。

  虽然庄易能暂且扼制疫症的传染速度,但这并不代表疫症就不会传染。庄家能提供给他银钱草药,但能给他的人手少之又少。

  近日来阴雨连绵,水势又开始见长,原本被将将堵住的岸口又有决堤的趋势,连水源的干净也无法保障,闹得庄易整个人焦头烂额。

  刘家村的村长甚至将自家的院子腾了出来,供庄易和江影居住。

  江影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对医药却一窍不通。庄易教了两天,对方还是连菖蒲跟夏枯草都分不清,不得已只能放弃。

  如此一来,刘家村的疫症就全压在了庄易身上,他年岁尚轻,还是第一回遇见如此大事,试了好几个方子都收效甚微,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

  药方定不下来,疫症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但一味的预防也不是回事,近两日又有施药的村民被疫症传染,搞得人心浮动,敢出来帮忙的人就更少。

  所以颜清的到来,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江晓寒总算干了件人事。”

  清丽的少年音由远至近,颜清还未见到人,倒已经听清了那语气中的抱怨和熟稔。

  颜清站起身,庄易正巧从门口迈步进来,见了他先愣了一愣:“你是谁?”

  庄易没见过他,但紧随其后的江影可识得颜清,他向前一步,赶忙在颜清自我介绍之前与他打招呼:“颜公子。”

  颜清原本的自我介绍被堵了回去,只能先冲着江影嗯了一声,算作招呼。

  “颜清公子是公子的好友。”江影道:“此次是前来帮忙的。”

  昆仑传人的身份太过敏感,江晓寒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先前便传了信给江影,嘱咐他尽可能将颜清的身份瞒下来。

  颜清见状便明白这是江晓寒的用意,于是也不解释,点了点头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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