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凉州 第28章

作者:陆韶珩 标签: 古代架空

  脸颊被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擦得酥痒,李羿陵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绪又风起云涌,他怔怔看向面前的人,眸中神色复杂微妙。

  方渡寒总觉着今天的李羿陵有些拘谨局促,只道是二人许久未见,略有生疏,可此刻看到他温柔眼神,仿佛直触自己内心,竟被扰得有些慌乱。“怎么了……”

  “没什么。”李羿陵站起身来,“出去走走吧。带你转一转雁园。”

第58章 汤池雪霁

  玉檐铺银,风回雪霁,二人站在邬前俯瞰清泉环阶,仰望飞鸟归云,复向下行,在底下园林中漫步闲逛,青石板上的雪已积了厚厚一层,他二人走过,留下两双足印。

  绕过此处回廊,是一方茶院,墙后苍松探出,恰好盖于石桌之上,黄鹂啼啭枝间,清雅之中不失情趣,方渡寒也觉雁园布景融洽微妙,赞道:“此园师法自然。倒是层叠有致,雅趣盎然。”

  “是啊,相较其他皇家园林,规模是小了些,却别有韵味,我幼时来过一次,虽然距今久远,但印象深刻。”李羿陵引他从茶院后侧石阶走回邬后,这次景致又与汤池前不同,但见月笼重竿,纤竹摇曳。

  此处清幽僻静,李羿陵停住了脚步,轻声问道:“忆南,此战平息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回凉州。”方渡寒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羿陵心中一滞,继而翻涌上阵阵酸涩,他拨了拨身边雪竹,没言语。

  方渡寒回身看向李羿陵的神情,挑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李羿陵欲言又止,他两人已行至竹林深处,他若此刻不言,恐怕没有更好的机会情形。他狠了狠心,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不登基?”

  方渡寒似乎早已预感到他会这样问,只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到了燕都觉得当皇上也没什么意思……”

  “且不说你仅带六万精兵绕道突厥,是多么冒险的行为。就说你匡扶李周此举,会寒了多少威戎军的心?”李羿陵一脸正色。

  方渡寒继续笑着搪塞:“威戎军战士随我出生入死,早已跟定我方渡寒,别说我不称帝,就是我落草为寇,他们也绝无二话!”

  “忆南……这话,你自己相信么?” 李羿陵淡笑一声,松开了手上竹竿,披风上落了些许雪迹。

  方渡寒沉默片刻,从杭州单骑千里奔回凉州时,他想挣脱情囚,彻底忘掉李羿陵,却没想到,有些情意,越想挣脱越束得紧,直入燕都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此生已无处遁逃。

  他怕那人多心,便又编出个理由来,“你那些大臣太过执拗,非李周不效忠……”

  “我可是听说,你凉疆侯未动干戈,便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李羿陵望向那人深邃狭长的眼眸,长叹一声:“忆南……不值得的。”

  灯火微明,穿透竹竿罅隙,洒映雪地之上,泛出几许暖黄,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方渡寒向前两步,伸手扶住他脸颊,两人额头相抵,鼻息相闻,李羿陵听到他低沉而清晰地说道:“这世间只有你值得。”

  此言一出,似山寺晨钟震荡心怀,李羿陵的泪水夺目而出,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凝涩在口中。

  方渡寒指腹轻轻抹去他泪水,柔声说道:“哭什么。这天下本来就是你的。”

  其实,就算方渡寒黄袍加身,李羿陵也不会有丝毫不满苛责,几个月的相思挂念,几乎时时刻刻缠绕围绕他的心绪,李羿陵已经彻底确认了自己内心情意。

  他低声轻呢:“忆南,从今以后,再不分你我彼此……可好?”

  方渡寒心里狠狠一震,他难以置信地向后撤了两步,惊诧地迎上李羿陵的杏眸,险些被那潋滟柔情的目光淹没,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他颤声问道:“云舟,你方才说什么?”

  “想来忆南已经听到了。” 李羿陵探身过去,薄唇印上那人脸颊,极尽温柔缱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他,虽如蜻蜓点水般轻微,却直接烙印在方渡寒心里,待他反应过来,李羿陵已经退回到他面前。

  “这样就算完了?”方渡寒餍足欣喜之余,得了便宜还卖乖,存心想难为他。

  李羿陵迟疑片刻,豁出自己的皇帝尊严,又轻啄那人唇角,那人反应极快,按住李羿陵脖颈儿,用牙尖儿轻轻嗑了他嘴唇一下,才将他放开。

  “属狼的么?就会咬人……”李羿陵轻声埋怨,尾音绵长,听在方渡寒耳中,简直是一种隐秘的诱惑。

  “我属狮子……”方渡寒从怀中掏出那枚玉狮,挑眉轻笑,“云舟,看久了,我总觉得你送我这狮子,和我挺像的……”

  李羿陵看着那人生就这一张英挺俊俏的眉目,嘴上却说着傻话,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奚落道:“幼稚至极!”

  方渡寒不搭话,只凝视着李羿陵的双眼,两人静默须臾,忍不住再吻上去,感受到那温软唇舌,方渡寒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将面前之人紧紧箍在怀里,几分缠绵之后,这个吻愈加深入,变了味道。

  情至深处,难以自控。雪竹林中,衣衫散落一地,两人口舌交缠间,都已是浑身赤裸,方渡寒流连李羿陵颈间,吮咬舔纸出斑斑痕迹,如红梅绽放雪中,撩人心魄。

  李羿陵仰面躺在雪地之中,发冠、鬓间,锁骨之上处处落雪,染得冰肌粉嫩,加上那无可挑剔的容貌,像是从天界间苑堕于凡问的仙人,不食烟火,不染情欲。可他那一双水眸却泛涌层层碧浪,漫洒霏霏烟雨,分明是动情模样,朱唇湿润,每次轻喘,气息散于冰寒空中,仙雾弥漫,此番风流意态,饶谁也抵挡不住。

  方渡寒怕他受凉,揽住他背脊,振臂一带,自己仰面躺下,扶他坐于自己胯上,将那物寸寸送进。

  李羿陵不习惯这样的姿势,浑身失去了支点,后面整个被撑开,他忍不住收紧,夹得方渡寒头皮发麻。

  方渡寒半起上身,双手用力分辫着他浑圆臀部,哑声道:“云舟 …… 放松些 … …”

  李羿陵俯首在他肩上,尽力承受迎合,只觉得自己身心要被烈火燃烧殆尽。

  方渡寒见他额上颈间已全是汗水,停下了身下的律动,腰上用力,抬举他站起身来,“此处寒凉,去汤池吧。”

  “忆南,放我下来……”雁邬虽无旁人,李羿陵还是觉得羞愧难当。

  “我不。”方渡寒维持着交合的姿势,抱他走至汤池之下,才放了手,两人泡在池水之中,热意滚滚而来,驱散了他们最后的理智。

  这一路上的浅尝辄止最为难耐,李羿陵被磨得双眼通红,他忍不住去挺腰迎合方渡寒的动作,方渡寒感受到他的主动,再难以克制,他将身下之人按入水中,自己也下潜进去,交颈相吻,李羿陵的发冠被他摘去,两人长发在水中弥撒开来,缠绕交织,方渡寒加快了腰上动作,伴着水浪,次次冲撞研磨最深处的那点,李羿陵鼻口无法呼吸,身下酥麻的感觉波波涌入,那一刻濒临灭顶般的快感让他几欲昏死晕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攀住方渡寒双肩,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喘息起来,那迷乱的声音,他自己都闻之羞耻。

  方渡寒抱他行至岸边,低喘着到他耳边呢喃,“陛下……再大声点,我想听……”

  这一句陛下,把李羿陵彻底唤回现实,一国之君,九五至尊,居然 … …

  李羿陵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色令智昏的庸君,他咬住牙关,偏过头去,再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方渡寒暗自好笑,扛起他双腿放在肩上,手上套弄着他前端,腰上也频频用力,“陛下不肯出声,那恕臣无理了……”

  “方渡寒,你……你得寸进尺……啊……”他终归忍不住呻吟出口。

  方渡寒笑着握紧他铃口:“云舟说说,得什么‘寸’?进什么‘尺’了”

  李羿陵愣了愣,琢磨过来,简直羞愤欲死,“方渡寒,你不要脸!”

  汤池一夜灯火未息,水波荡漾……

  直到寅时,方渡寒才抱李羿陵回了寝阁,他二人都已精疲力竭,一躺到榻上,就沉沉入眠。

  李羿陵脑海中里还惦念着战事,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更衣,想想昨日的衣物还在雪竹林里,便只好再拿出两件衣袍。

  待他穿戴齐整,那人才懒懒睁开眼眸,见到他已经起身,颇为讶异。

  “云舟,你不累吗?”

  “有什么累的?”李羿陵其实腰酸背痛,双腿都在打颤,他在强行撑着自己起来前去兵营。看到方渡寒面带倦色,李羿陵忍不住拿他打趣,“怎么?侯爷精神不佳?身体虚弱?”

  “我没有!”方渡寒马上从塌上坐起来,他心里疑惑,自己体力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强大,此刻都颇感疲惫,李羿陵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他回味着昨夜的云雨欢好,计上心来,起身走到李羿陵身后,将他一把抱住,“既然陛下仍不疲倦,那我们再战一场……”

  “够了,方渡寒!”那人果然一个激灵,挣开他的怀抱,看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才知道他是故意戏弄自己。

  李羿陵哭笑不得,“行了,快些更衣,随我去看看威海卫情形。”

第59章 汹涛万顷

  冰浪千丈,汹涛万顷,威海卫几十艘舰艇楼船隐蔽在峡湾之中,海面已依方渡寒之令,排布好条条走线水雷,敌船若有进攻至此,便会触发引信,点燃火药。

  李羿陵和方渡寒换上了舟师大帅轻甲,这种铠甲前后护心钢板用皮带固定,方便意外之时脱卸,披膊、腰腹处上罩纸甲,糙纸经过锤轮压实,以铁钉固之,不仅轻便易行,还坚不可摧。两人并肩齐行于斗舰甲板之上,神采英拔如松如竹,炳然生辉堪照日月,两旁水军战士无不肃穆伫立,接受检阅。

  他二人走上船艉高台,可闻远处水面传来炮声,正是威海卫舟师总兵庞哲在试验新式火雷,此刻也不知进展如何。

  斗舰缓缓驶出港口,舰上兵士拉弓搭箭,严密盯守海面,李羿陵命人在船腹中增设暗舱,随时窥探水底动态,提前做好防御。

  船愈向远处行去,海水愈加幽深,李羿陵举起手中千里望,对照手中地图,向东方看去,茫茫海上,空无一物。

  “忆南,东瀛的主岛离此少说也有几百海里,大批战船驶来,油耗配给都是问题,我怀疑,他们定早在周边岛屿上进行了潜伏准备,作为中转处,因此,行迹机动灵活,可以随时改变作战策略。”

  方渡寒倚着桅杆,瞟了一眼李羿陵手中的地图,闷闷道:“他们北上胶州,不知道是不是掩人耳目,直接攻打杭州,其实更有优势。”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那几个岛屿寻找出来,毁其战船,再加强东南一线海防,时刻做好准备。”

  李羿陵说着,回头看了方渡寒一眼,不禁讶异,“忆南,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咳……”方渡寒的目光移开海面,脸上有些窘迫,“我没事。”

  李羿陵走到他身边,扶住桅杆,轻笑道:“忆南,你不会是晕船了吧?”

  “我没有!”方渡寒辩驳道,“今日风平浪静,并不颠簸,我怎么会晕船?”

  “那你……”李羿陵心里纳闷,难道真是昨夜给累坏了?

  “我就是不能多看这海水,总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方渡寒有些烦闷,他在西北呆惯了,很少见到大海,要不是这次海战,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怕水的毛病。

  李羿陵闻言莞尔,“原来胆识超群的凉疆侯也有害怕的东西。”

  “可能是不太习惯……”方渡寒尝试着向下看去,那海水滚滚扑来,搅得他一阵头晕。

  “望远许能好些。”李羿陵把千里望递给他,方渡寒用其向西眺望,果然,在镜筒里的海水,他更能接受一些。

  方渡寒看了一会儿,刚要放下千里望,却猛然发现,飘渺海雾之中,有一个细微的黑点,他起先以为是敌船,后定睛一瞧,仿佛是一个岛屿。

  “云舟,半岛以西,可有海岛?”

  李羿陵看了看地图,“没有。东面倒是有几个。”

  “那这是什么?你来瞧瞧。”

  李羿陵接过千里望仔细观察,蹙眉道:“还真是一个小岛。为何地图上没有标记呢?”

  “想是雾气笼罩,地方又偏僻隐蔽,因此不为人知。”

  “此岛想来必有蹊跷……”李羿陵回身问斗舰兵士道:“你们日常巡航,可曾见过那西边有岛屿?”

  “回陛下,西处海面常有漩涡,极不利于船只航行,我们一般都会绕行东侧,这西面岛屿的情况,还真不太了解。”兵士回答。

  李羿陵点了点头,随后,船舱下有兵士上来禀报:“陛下,东面水下有异动,是否要立刻返航?”

  众人神色一凛,方渡寒冷笑道:“来得还真快。”

  李羿陵下令,“以最快速度回到港口,准备迎战!”

  庞哲听闻斗舰士兵吹起大号,马上部署岸上火炮准备,他头上渗出了汗水,要知道,皇上还在那艘斗舰上,如出了半点差错,自己可无法担待。

  李羿陵所坐的斗舰刚刚顺着无雷区域回到港口,敌方潜舻便已穿行威海卫海下,庞哲把无雷区域的铁闸闭合,只待潜舻进入走线水雷区,瓮中捉鳖。

  然而,那几艘潜舻仿佛已经预感到会有埋伏,在十里之外停住,大周水军看不到潜舻的位置动态,还不及反应,便感觉岸边一阵剧烈震动,潜舻的水雷已经进击过来,庞哲这才下令开炮。

  看不见敌方情形,火炮只能从多个方向盲目打入水里,加之箭镞、落石齐下,海面上一片混乱。李羿陵和方渡寒走到炮台之上,都觉得情形不妙,那些火炮水雷分明都落了空,潜舻的下潜深度,普通的火炮难以触及。

  方渡寒一双鹰眸穿透水波,紧紧盯着底下情况,下令道:“弓箭不必再放了,它外面是一层铁板,穿不透的。上飞雷!”

  一枚枚飞雷被兵士掷出,在海中炸开,天地之间一片赤红,随后恢复了平静,不见敌船踪影。

  李羿陵看水面上并没有残骸,叹气道:“让他们跑了。”

  方渡寒拧眉,“这贼船还真是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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