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山歌 第14章

作者:七名 标签: 推理悬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猜画》里乾清还会开棺,不过同伴不是曲泽,也不是厢泉。

  ☆、第十九章 古画

  月圆星动,浮云变幻,夜空似静却动,而地上却万籁俱寂。

  乾清哀叹一声,易厢泉怎么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痴人说梦。

  曲泽摇头道:“你方才说木须伤人?它太小,根本不可能弄出这种致命伤。”

  乾清转头看着她:“那还能怎么解释?”

  曲泽又缄默不语,她的沉默弄的乾清浑身不痛快。他转身看向古屋,脑中灵光一现。

  “古屋旁边是有茅厕的,”乾清缓慢的向古屋走去,眼眸微亮,“如果有暗门……”

  “夏公子,回去吧!”曲泽有些害怕。

  乾清不满的走回来:“先把这棺材盖上,咱们去古屋一趟。事发之时,厨房连通卧房,门却统统从内部闩住。倘若有密道呢?一定有,绝对有!有人从厨房逃进卧房,闩门;再密道逃出了卧房,去了茅厕躲着;待所有人走干净,再出来去他处躲藏……”

  乾清喃喃自语,絮絮叨叨,总觉得自己说的颇有道理。二人拉过棺材盖子费力盖上。阴影遮住哑儿俊俏的脸庞,仿佛一块白玉堕入黑暗里。待到下葬之后就化为尘土,遭到蛆虫与蚂蚁的啃噬。

  看着哑儿的脸,乾清闭了嘴。人命关天,岂能儿戏?他沉默一下,思索片刻对曲泽道:“后日我便离开。定了,就后日。”

  曲泽一惊:“如何离开?”

  “只能爬山,”乾清有些不耐烦,“小泽,是不是我娘让你跟我来的?”

  曲泽闻言,点了点头,又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若爬山走了,我该怎么办?”

  乾清听了一阵晕眩,生怕她接下来说一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赶紧补充道:“我只是呆烦了而已,你再等几日,待吊桥修好上京来找我……等等!别来京城,回庸城吧。”

  曲泽有些愤怒:“为何不能一起走?”

  乾清只是推脱笑道:“我还有事呢。吴村让我耽误太多时日,也不知何时能到汴京。你又不急,山路凶险,等到村人回来你再走不迟。”

  “你一人怎么爬山——”

  乾清毅然决然:“休要再劝,我意已决。”

  曲泽只是沉默,她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言辞过于激烈,又低下头去。乾清赶紧道:“所以,倒不如去古屋看看,究竟有无与卧房相连的暗门。夜晚去古屋又能怎样?我就不信那鬼魅今日还能现形。”

  说了半天,乾清有些不耐烦。而曲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乾清走进屋子。

  屋子黑漆漆一片,因为长久无人居住的原因显得死气沉沉。论及“死气”,还有哪里比得上这古屋?阴风阵阵,乾清觉得自己起了鸡皮疙瘩。嘴上说着不畏鬼怪,他却还是往阴影处看了一眼,幸好,再也没有鬼影。

  古屋在那日被打开后就没有再闩上。吱呀一声推开房门,木板扭曲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如同人的叹息。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这是腐败、陈旧、阴暗的味道,混杂着黑夜的阴冷,瞬时让人心中结冰。

  乾清故作镇定对曲泽一笑:“你看看,这里哪有什么——”

  一阵轻微啜泣声传来。

  乾清的笑容立刻僵了。曲泽刚刚迈进一条腿,听得此声瞬间瞪大双眼惊恐的跳出门外。乾清腿都动不了,冷汗涔涔,全身僵硬。他很想逃,却吓得动都不敢动。

  “你听见了吗!”

  他赶紧四处张望一下,手中还提着灯笼。它发出凄惨的白光,使得影子映在灰色墙壁之上,不住晃动。

  “谁!”乾清大吼一声,想给自己壮胆。然而声音却在黑暗的空屋子回响,似有几人同时在问。

  谁?谁……

  “究竟是什么——”乾清继续大声问着,本想问“究竟是什么“人”,而这“人”字竟没有说出口。

  回响过后,一片死寂。

  “夏公子,快走吧!”曲泽快哭了, 毕竟是女子,她也从未碰到这场景。

  门外院子被月光照的发亮,乾清觉得自己是一条潜入深海却又不能呼吸的鱼,似是被什么掐住了咽喉,无法呼吸,想本能的往门外亮处逃。

  曲泽见他想出来,便扭头也要跑。

  “先别动。”乾清猛然说了这句,这三个字冷得出奇。若说换作几年前乾清见了鬼怪,早就逃的没影;即便今日,乾清还是打着这种算盘,毕竟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但他不想走。

  “夏、夏公子……”曲泽诧异的看着他。

  乾清犹豫了一下,便猛然提起灯笼转身回了古屋。

  “小泽,你可知,”乾清微微回头,用一种他自己也琢磨不透的语气,“若是易厢泉在此,他定然会进去。”

  “那是易公子!”

  乾清只是轻松一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冷静。

  “跟着易厢泉呆了一段时间,我也变得有点不信邪了,”他转而猛踏进去,恶狠狠大声道,“就算是有鬼,又怎样?它有什么通天本事,谁又规定那凡人要怕鬼怪?小泽你……你站在门口就好,看着点我身后。”

  乾清此言一出,立刻暴露了自己胆怯之意,让曲泽盯着身后,只是防着什么东西猛然蹿出吓到自己。

  既然要打定主意找“暗门”,就必定要伸手敲击摸索。乾清咽了口吐沫,一寸寸的用手摸着墙面,丝毫不敢怠慢。

  墙壁粗糙冰冷,又泛着土腥味。乾清汗如雨下,好像闻到茅厕的臭气,哑儿的血腥味儿,屋子潮湿的气味和尘土的味儿。也许都是心理作用,但他脑中仍然闪过无数混乱的念头。

  墙壁变湿了,乾清心里徒然一凉,细细思索这才知道是自己手心出汗的缘故,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他突然停了。

  是画。墙上有两幅画,乾清白日里来时只记得有画,却不记得画中是何物。他提起灯笼照去,左侧的并非是画作,而是是书法卷轴,无落款,无拓印;右边才是真画。这书法和画作挂在一起虽然得体,但陈设总讲究对称美,这两幅作品却是不对称的——两幅作品长短不一。书法卷轴长些,画作略短。

  乾清犹豫一下,提灯,先看了左侧书法卷轴。上面不过是首普通诗歌,字迹苍劲有力。乾清看着这字眼熟,好像同吴白书房悬挂之作一样,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目光再移,两幅作品的纸张颜色明显不同,做工也不同,分明不是一个年代的产物。

  书法更新,画卷更老。乾清眯眼,退后几步,画卷被灯笼照亮。

  待他看清画中之物,微微一愣。

  

  ☆、第二十章 姑娘

  画的颜色虽然褪去,可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画上是一个姑娘。乾清有钱闲得无处花时,也会买点字画装模作样挂在房间。不懂画,胡乱买来故而被坑骗银钱数次,倒也长了记性,如今他还算比较识货。

  此画技术精湛,一看就是极好的画师所作。画中的女子正在睡觉,双目虽闭却是柔情似水,鼻子娇俏似是仍在呼吸一般。双袖掩住口,沉沉伏案而睡,着实是美的不可方物。

  乾清再一细看,觉得这画没画完。

  人是画的差不多了,但是背景却是没完成的。他看此画看得痴迷,一时竟然忘记了恐惧。看那姑娘的衣着,不是本朝人。她长得也不似唐时女子一般富态丰腴,手腕上似乎还有镯子,乾清正盯紧欲细看,远处却传来曲泽的声音。

  “夏公子!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乾清这才回头,赫然想起自己还在这闹鬼的黑屋里,这才惊觉。这画的内容,他也不在乎了,随手掀起画卷的一角探到画的后面去。

  戏文里,说书人都说过,这机关要掩住,定然要靠遮蔽。乾清想都不想,就上手摸着画后墙面。他运气实在好,真的发现一只短短手柄。

  “找到了!”乾清兴奋异常,二话不说,猛地一拉,竟然没拉动。

  “夏公子?”曲泽见状欲进来,却似是不敢进一般。乾清扭头喊道:“不用进,马上开,多半是年久不易拉动。”

  说罢,乾清又奋力拉了起来。他头上的汗都要流淌下来,这手柄居然纹丝不动。乾清心中暗忖,怎么会这么结实?正欲骂人,大力一扭,啪嗒一声,手柄断了!

  他吸了一口凉气,这手柄硬生生断在自己手里,这下如何是好?

  “夏公子,我看我们还是明日再来……”曲泽劝着。

  乾清心有不甘,但觉得自己闯祸了,只得打道回府。当他欲放下画,却看见画背面角落里一团乌黑。他迅速提灯照起,觉得上面似是被泼上什么墨汁之类。

  “夏、夏公——”

  乾清不作理会,只是卷起这幅画,打算到明亮处看个究竟。他出门把画递给曲泽,心里却是难受的紧。毫无收获不说,居然还弄断手柄。曲泽自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乾清心里却不踏实。有手柄,自然证明有机关。

  屋子有暗门,绝对有暗门。

  乾清断然对她道:“我再摸摸墙壁,兴许有缝隙。”

  曲泽这下生气了:“你还要怎样?为何不白天里来?非要等到这夜里鬼祟出没之时,好固执!”

  曲泽还是害怕。乾清欲宽慰,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道:“你舍命陪君子,我今日要是弄不清楚这件事,就——”

  “就如何?”

  “就睡不好。”乾清懒得与她争辩,毅然回到古屋推门而入。

  乾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不信邪的,只是一遍遍的摸索。曲泽也生气,今夜怪事颇多而乾清又无理取闹,她欲进来指责,却听乾清喊道:“找到了!”

  墙上真的有一道细小的裂纹,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是门缝。另一端在墙的转角处。这样建门,对于屋子来讲是不稳定的。

  乾清才不理会这些,他已经激动到不行了。

  曲泽摸了摸道:“这真的是门?”

  “绝对没错,这么规整。”

  曲泽只是摇头:“这么说,这么说……”

  她的两句“这么说”倒是给乾清泼了一盆冷水。如此说来,既然有门,就可以有人从这里逃出去。

  乾清突然觉得浑身冒冷汗:“茅厕的门距离地面是有缝隙的,很宽。人能从茅厕门的底下钻出去。”

  二人突然觉得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这间古屋和鬼怪,而是清楚一个道理。如果真如不久前所说,厨房连通卧房,卧房连通茅厕——人就能由此逃脱。哑儿她是被人害死的,而且那罪恶的人逃走了!

  但是这个人不能出村子,因为地势险要。如此,这凶恶之人定然还在村子里。

  村中有歹人。

  乾清害怕起来。人比鬼魅更吓人。

  曲泽也想到这点,脸色煞白。乾清二话不说,跟曲泽几乎是跑着出了屋子。

  二人走的很急,待走到村子中央,乾清却停下道:“小泽,你去叫他们出来。”

  换作他人,定要问乾清此举为何,而曲泽却是明白人。她只是犹豫一下:“村中有歹人,自哑儿遇害时就有的;而大家都没见过,定然是歹人躲起来不想惹事,又何必把大家召集?”

  “安全起见。那歹人来路不明,你怎知他无害人之心?大家不可再分散入睡了。不妨在厅堂休息。”

  须臾,众人聚集厅堂,桌上只点着一盏油灯。

  黑黑与吴白在地上铺上被子,水云已然昏昏睡去。凤九娘却是坐在椅上裹着厚衣服,不知在想什么。

  乾清看着凤九娘,她双眼不知在看什么,只是如此角度瞧过去还颇有姿色。她的本身皮肤白净,眼下更如纸一般。生硬,冷漠,乾清能在她那张看似温婉的脸上读出这两个词,却再难以看出其它的东西。

  妇人之心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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