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山歌 第15章

作者:七名 标签: 推理悬疑

  乾清冷笑一下,就在此刻,凤九娘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射向乾清的脸,害他只得敛起笑容。

  不久,乾清也有了浓浓倦意。他与吴白在厅堂一端而众女子在另一端,以帐隔开,皆是和衣而卧。与女子同屋着实不合礼法。乾清受得礼教自然要比山野村人多,然而他对礼教却不屑一顾。如今小命不保,还要考虑礼教?真是笑话!

  乾清迷迷糊糊的缩到地铺上,奈何身子被地板硌的生疼,难以入睡,便对吴白悄声问道:“木须如何了?”

  吴白一听木须,声音顿时压低几分,睡意也消去了:“好着呢,命硬得很。”

  这小书呆平日里说话酸溜溜,只有提起木须才高兴的像个孩子。乾清挺喜欢他这样,便低声问道:“你喜爱动物?”

  吴白颔首,喜上眉梢:“喜欢。平日里看书也不出门,也喜欢养鸟。”

  “你可有信鸽?”

  吴白摇头:“你要送信?鸽子跟着叔叔他们进了山。我这里没有。你要送去汴京?”

  乾清翻个身:“汴京和家里,还有我的一位朋友。虽然我也不知他此刻到了何处。”

  “你那怪人朋友?”

  乾清嘿嘿一笑:“你可听说过‘有怪人则无怪事’?”

  “这又是如何一说?”

  “如何一说……”乾清眼皮打架了,微微闭上双眼,“若是他在,你们村子这点事,几日也就解决了。他人怪,但是怪事到他手里,那就不是怪事了。”

  吴白哼道:“我倒想讨教下。”

  乾清困极,几乎是呓语:“讨教?你可千万别惹他……你看你们村子这些事,搞不好都要靠那种人解决。哑儿的死呀,奇怪的伤口呀,鬼魅蓝白衣裳呀……还有什么五个兄弟……还有古屋,还有画——”

  乾清话到此,却突然想起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于画中女子的美貌。她闭着双眼趴在床榻上,睫毛长而密,生的极好看。衣着华贵,手腕上还戴着金色的镯子。然而这幅画却是没有画完的,有大部分空白,而且下部皆被损毁……”

  乾清想到此几乎是“噌”的一下坐起,两眼发直,浑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曲泽

  

  乾清一跃而起,跑到桌案边拿起画卷。吴白也跟着跑来,惊讶道:“这画是你从古屋里带回来的?我儿时跟司徒爷爷进去过,多少年过去,我却对此画印象极深。女子这么好看,真像个画中仙人。”

  乾清将画徐徐展开,颤抖道:“吴白,你说,那五兄弟的故事……”

  吴白一愣:“你这么说还真是——”

  “你们在干什么?天呐!谁让你把这画带出来的?”凤九娘一掀帷帐,见乾清手中持画,瞪大眼睛厉声问道。

  乾清一见凤九娘,更加不客气了:“带出来又怎样?”

  凤九娘冷哼:“你倒是胆子大。那屋子鬼气森森,小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你。”

  凤九娘这几日对自己说话客气不少,乾清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翻过画来,拿起油灯看那画卷背后的污渍。

  曲泽、黑黑也拉开帷帐过来,还裹了厚衣服。黑黑见那污渍,瞪大眼睛:“这污渍是何时留上去的?”

  乾清抬眼道:“不知道,也不知是什么污渍。”

  凤九娘眯起眼睛:“黑黑洗衣时最擅长分辨污渍。”

  黑黑上前细细看着,良久才道:“我不知是不是看错,只觉得似是……”

  “似是什么?”乾清皱眉,狐疑的看着她。

  “血。”黑黑轻咬嘴唇。

  “呵,真是有意思,”凤九娘干笑几声,随即换上冷酷之情,“你们闹够了没有?见了鬼都不老实,弄这些脏东西来!”

  “也不见得是血,兴许是我弄错……”黑黑又细细看着。

  乾清问道:“五兄弟的故事里提及的姑娘画像,是不是这个?”

  凤九娘一阵错愕,黑黑、曲泽也掩饰不住惊愕的神色。

  吴白奇怪道:“你们均是今日才见此画?难道只有我与司徒爷爷之前见过?”

  凤九娘听他提及司徒,便怪里怪气道:“也就只有你与他们相熟了,都是一副穷酸样子。”

  此话乾清听得刺耳,不等吴白恼怒,自己抢先冷眉道:“你不是他家儿媳?你自己不是穷酸样子?”

  乾清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暗语伤人。他话一出口,曲泽立即拉住他的袖子,意在制止。

  四下沉默。乾清这句话显然带着鄙夷与嘲讽。凤九娘微微一愣,开始气得发颤。远处传来水云轻微的鼾声,黑黑急忙拉住凤九娘低声道:“水云睡着了,有事明日再说,夏公子也累了,大家散了吧。”说罢给吴白使个眼色,然后拉了凤九娘下去,又吹熄了灯火。

  乾清一向口无遮拦,指责凤九娘只觉得心里痛快。而远处帷帐那头却传来凤九娘低沉的咒骂与哭声。

  乾清心里纳闷,凤九娘这种性子,居然不当面回骂自己,这究竟是为何?

  吴白用被子捂住耳朵,不久便沉沉睡去。

  乾清睡不着,地板又硬又冷。入了村子以来,他就没睡过踏实觉。自己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银两来到古怪的村子,不过几天便有两人死去——乾清能安然入睡,那才怪。

  桌上的画仿佛有魔性一般召唤着他。乾清悄悄爬起,拿起画卷,推开木门欲出去借着月光再仔细看看。

  画卷古旧,颜色异常浅淡。乾清看看血迹,只是很小的一块,沾在画面边缘;再翻过来看那女子,真是美丽得仿佛要把人的魂魄勾去。她的衣着、簪子、首饰,无一不是那个时代最好的东西。

  细看镯子,款式格外奇怪。厚厚的镯子上又挂着链子。

  也许古人流行这种东西。

  乾清觉得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心烦到极点。远听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已入睡。他轻手轻脚的回去,将画扔到桌子上,心里念叨着,自己明日就爬山离开。

  折腾一会,他也睡着了。

  窗外风起,雪落。远处的山里传出响声,不知是风声还是狼的哀鸣。风吹打在窗户上,似呜咽之声。树梢的雪花被吹下,扑楞楞的打在窗棂上。

  这种声音惊醒了曲泽。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只见窗外的大树恣意的伸展着枝干,轻轻摇曳,影子也被清晰的投射在窗户纸上,形成一幅诡异的画。

  水云在打鼾,另一边则传来了黑黑与凤九娘均匀的呼吸声。

  也许是天气过于寒冷之故,曲泽想去茅厕了。她不敢一人行动,推了推水云,水云却是沉睡不醒——小姑娘一向睡的沉,是很难叫醒的。

  茅厕就在这厅堂外几步之处。曲泽咬了咬牙,自己去呗,又不是半大孩子,去茅厕还叫人陪?

  她轻轻起身,披上外衣,又燃起一盏油灯。她夜视力不佳,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出门。

  积雪未化,门外一片灿烂雪景。曲泽呼吸着雪后寒冷而清新的空气,最后一丝紧张之心也被抚平。她提灯小步上前,进了茅厕;不消片刻便出来,打算回房。

  她一手提灯,一手扶着老树,竟然碰到了树上伸展出的几支花来。

  梅花开于腊月,眼下不到时节。今年气候异常,运河早早冻上,这山头也是降雪不停,梅花竟然早早的吐苞了。

  曲泽喜梅,视力不佳,夜半竟能碰触梅花,也算是缘分。她提灯而照,这才看清几分。

  是白梅,只结了花苞,并未盛开。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洁白的大团雪花。曲泽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虽未开放,却散发着淡香。

  她看着梅花,本应欢喜的,然而一种孤独的寒意从脚底开始,缓慢的袭击了她全身。

  她想起了傅上星。

  年年花相似,赏花之人却不在了。

  那是她的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一下子就没了?她今后还能依靠谁?

  她抬手抚摸了脖颈间的玉,玉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这是她生来就带着的,应该是亲生父母所留。

  曲泽生于战场,是弃儿。自幼跟着傅上星讨生活。二人亲如兄妹,看病问诊,从北方一路向南,直至庸城算是安定了下来,本以为以后可以过些好日子……

  曲泽木愣愣的看着花,这才发觉自己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傅上星将她托付给了夏家,可是夏家究竟是不是她的归宿,夏乾清会不会好好对待自己?

  入了夏家,请了更好的名医,也只是说她的夜盲难以医治——先天的,早期易治,后期难愈。

  曲泽擦了擦眼泪,如今想什么都没用,还不如好好活下去。

  苦命之人总不能一直命苦。

  就在她转身回屋的那一刻,远处的房子里似乎发着光亮。曲泽眯了眼,有些怀疑自己的双眼。

  除了厅堂,村内怎会有人?是不是黑黑她们忘记了熄灯?

  曲泽上前,想一看究竟。在她距离屋子几步之遥之时,才看清楚一点点。

  发出光亮的屋子,正是古屋的侧边厨房。

  她浑身僵硬。

  古屋的厨房的确是亮着灯,很微弱。烟囱冒出了屡屡白烟。细细听去,里面似是有轻微的响动。

  曲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看错了吗?所有人都应该在厅堂!

  就在此时,一道清晰的影子出现在了窗户纸上。如同树影映在窗户纸上一样。

  这是女人的影子。

  女人挽着发,穿着裙,手中端着碗。

  曲泽脑袋中一片空白——这身影瘦长,真的很像哑儿!

  不远处,哑儿的石棺还摆在树旁,发着寒光。曲泽虽然只能看清大致轮廓,但她确定,棺材依然好好的放在那里。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脚,跌跌撞撞的扭身跑回厅堂!

  然而她的脚太过寒冷,有些发麻。前几日的冻伤让她行动不便,虽然好了一些,如今在雪地里站了太久——曲泽一个不注意,“咣当”一声跌倒在地。她忍痛爬起来,却发现手中的灯落地熄灭了。

  周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曲泽惊恐极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厨房的灯突然熄灭。

  一阵脚步声从古屋传来。曲泽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忙喊:“夏公子,救——”

  那个“命”字还未吐出,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曲泽的手臂。她挣扎几下,就被捂住了口鼻,不省人事。

  厅堂内,乾清躺在地铺上,睡的正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酱油女配杀青,再见不送。

  不对……她尾声还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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