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山歌 第22章

作者:七名 标签: 推理悬疑

  那开门声音甚大。凤九娘也是吃惊的回头,她若惊弓之鸟,本就惊恐的脸显得更加惊恐。她草草的把稻草覆盖上,猛地站起来,头晕的扶住脑袋,深吸一口气,昂起头朝黑黑走去。

  “早啊,黑黑。起得真早。”凤九娘脸色极度难看,声音微颤,但仍然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黑黑好奇的看着:“凤九娘,你怎么起这么早?平日里都是我做早饭的。”

  “昨夜没睡安稳,今日早早醒了,睡不着,这不就起了。”凤九娘神色不定,敷衍几句,便拉着黑黑进了厨房。

  厨房离这边远,视角也有限制。待她们进了去,厢泉便一个箭步从屋子柱子后面出来。他不怕被凤九娘看见——没有什么比乾清的命还重要。

  凤九娘听说乾清发冠上有银票,定要早早找到的。如此推断,这个陷阱就是乾清的所在地。不知道乾清是生是死?

  厢泉面色严峻。若是乾清生还倒还好,若是死亡,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交代——不论是于乾清的父母,还是对自己与乾清昔日交情。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

  但回想方才凤九娘的神情……

  厢泉跑到那个陷阱旁,蹲下,如同凤九娘一样掀开稻草。这是一个极深的洞,它一片漆黑。厢泉不由得心里一凉,纵使将一个人清醒之人丢进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厢泉虽然这么想着,下手却是沉稳的,他有条不紊的搬开更多的稻草,让阳光洒进去。当视野恰好足够明亮时,厢泉往洞低望去,却是一惊——

  那底下根本没有人!

  洞底下只有土堆。看那样子,像是极松的土壤。厢泉暗暗舒了口气。乾清没找到,活人死人都没有,这便是好的了。

  厢泉虽然心情松快些,却又双目紧闭,随即睁开眼细细的看了这个陷阱。视角所困,光线并非极其强烈,井底之形态只能看清个七八分——松动的土壤,确定无人。

  厢泉向井壁看去,只见上面横着些许腐朽的木头,稀稀拉拉,却排列规律。如同搭好的架子被土壤掩埋,又似是梯子一般镶嵌在土地里。人若是摔进去,这些横木应当能抵挡几分。

  乾清若是直接掉入,未必有事。

  这种奇特的构造令厢泉疑惑,然而他却觉得不能再拖。观凤九娘的神情,想必她也没料到井下无人。乾清生死未卜,眼下唯一可做的,就是下井查探。

  厢泉立即站起,他觉得有些晕眩。昨夜喝酒,纵使酒量不差也是有影响的;而他又彻夜未眠,眼下更是疲劳。洞口旁是凤九娘留下的绳索,厢泉转身步履匆匆,去取灯来照。

  凤九娘定然是把乾清扔到了这个陷阱,或者说是大洞里。厢泉眉头拧紧,他想不通,乾清究竟去了哪里?

  厢泉取了灯便匆匆往陷阱那里去。走步间,赫然传来一声阴森冰冷的女声。

  “易公子这是去做什么?”

  只见凤九娘端着盘子直直的看过来。她眯起眼睛,面容苍白,似见了阳光的饿鬼,狠狠的瞪着厢泉。

  厢泉转头,看见了凤九娘冰冷而扭曲的面孔——她看见了厢泉手里的灯。她嘴唇发白,眼中包含着毒辣与恐惧。凤九娘与厢泉保持着一定距离,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如同一个孩童看到了关在笼中的猛虎,偏偏想看着,却跑不得、近不得。

  厢泉却一下子笑了。凤九娘不理解,他为什么笑的出来——易厢泉此时的这种平和神态,令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逃脱

  “易公子?用早膳吧,我已经做好,只是热了热剩的,所以很快……咦?你拿着灯笼做什么?”黑黑此时正端着饭菜去厅堂,一脸奇怪的问着厢泉。

  凤九娘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她在颤抖。

  厢泉淡然的扫了凤九娘一眼,微微一笑:“只是想帮凤九娘一个忙。”

  他看着凤九娘,就像看着一个在勾栏表演的人。

  观凤九娘神色,并非是能经得起大事之人。她恐惧、担忧、怨恨,这种情绪时无法掩饰,直接写在凤九娘那张复杂的脸上。

  她心慌。

  厢泉如此试探,只是觉得若要下井一趟,倒不如与凤九娘摊牌更有效果。妇人之心毕竟软弱。

  “我一会有事欲与凤九娘商讨。”厢泉语气平淡。

  凤九娘顿时更加慌了。然而话音未落,却是“嘎吱”一声开门,吴白从房子里走出来。

  厢泉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吴白的屋子旁边。吴白睡眼惺忪的,一见到凤九娘,脸就冷了。而厢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却见屋内挂着一副画。

  画得格外奇怪,却是挂在正对着门的地方,厢泉刚好能一眼看见。

  他一见到画,先是眯眼打量,不在意的。之后却忽然瞪大双眼,冲吴白笑道:“这莫不是心圣道人所画?”

  “心圣道人?”吴白讶异的转头一看,“易公子定然在开玩笑。”

  “若真是如此,当是精品了。虽然没画完。“厢泉说着就欲进屋一瞧,刚迈步却迟疑了,眼下救乾清要紧。

  “心圣道人,人如其名,单单一个‘怪’字。画风虽好脾气秉性却极度古怪,而后便他失踪了。心圣道人传世作品也不多,若真是他所画……”吴白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房间的画,旁边还挂着那幅字。一字一画,看起来颇雅致,又有几分怪异。

  厢泉只是扫了一眼,若换作平时定要细细琢磨的,只是他一心想着乾清之事,又身心俱疲。

  “这两幅书画一起,倒也别致。”说罢,又将凤九娘的神情纳入眼中。

  凤九娘一听那画是珍品,双眸掩饰不住贪婪神色。厢泉嘴角抽动一下,送给她冰冷扭曲的微笑。

  黑黑笑道:“这字画挂在一起,的确奇怪,这画本是那古屋的东西。被夏公子拿了出来。半夜三更,他还非要和曲泽溜进古屋去……”黑黑絮叨着,凤九娘脸色愈发难看。她畏惧,却又偷偷看着厢泉。

  厢泉只是看着字画。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

  黑黑继续道:“夏公子那晚去古屋‘探险’,觉得这画怪里怪气,而且和旁边的卷轴比起来长短不一。”

  厢泉眉头一蹙,立刻入了屋子,取下画来细细的看着。

  而此时,几乎是同时的——凤九娘目光一凛,匆匆闪身跑到她自己的屋子。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凤九娘挪动着碎步,急急忙忙的奔回屋子去。她被发现了,被那个姓易的发现了!那个姓易的怪人发现是她害了夏乾清!

  凤九娘回到屋子,颤抖着手“呼啦”一声关了门。

  夏乾清!他明明被扔了下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洞底没有人!夏乾清去哪了?

  凤九娘恐惧至极,哆哆嗦嗦的胡乱把自己身边值钱的东西塞进包袱。

  只能逃了!乾清消失了,她还不是那么害怕,好歹与黑黑一同做好了早餐。但是当她看到易厢泉提着灯,她就明白了。

  易厢泉那句“只是想帮凤九娘一个忙”,让凤九娘惊恐不安。她的心狂跳着,拼命的摇头,匆匆的收拾包袱。

  可是怎么出村?她看了一眼远处险峻的山峰,又看了一眼沟壑,目光一亮。

  她隐隐看到远处,沟壑的对面有绳子垂下来。

  其实出村的办法不是没有。易厢泉就是这么进来的。他一定是用一条绳子从沟壑那头系住树木,再顺着绳子攀爬至沟壑底;随即在沟壑底呐喊,让凤九娘与吴白拉他上去。

  凤九娘想到此,心中一阵狂喜,如此,借着那姓易的绳子,她定能逃之夭夭了!再不跑,谋财害命,被官府捉了去要怎么办?

  她卷着包袱,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安慰自己,乾清那夜喝醉昏迷的确是自己安排好的,但是她没有杀了他,只把他扔到了那个洞里——凤九娘不知道那个洞是做什么用的。

  她没有谋财害命!她没有!她没有那个胆子杀人!

  凤九娘疯狂地用这些话安慰自己,一边将东西装入袋子里,还有乾清的银子和银票也一并装进去——钱,有钱就能出了这个鬼村子,过她的逍遥日子!夏乾清,他是死是活关她何事?

  她转至柴房,那是她私藏财物之处。以往那些过客的财物都统统藏在这里了。她三下五除二的收好,出了柴房,又看了看那沟壑间摇摆的绳子,笑了。

  乌云轻轻漫过了山头,遮住了初冬温暖的日头。大雪似是要再度降临这个村子。

  然而此时,易厢泉正全神贯注盯着那幅女子画像,还有旁边的字《黄金言》。

  他没注意到凤九娘的离开。

  画中的少女安静的沉睡,似是做了好梦。厢泉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紧紧握着那画。黑黑慌忙问道:“怎么回事?”

  厢泉没有答话。他修长的手慢慢的抚摸着粗糙的画面,翻来覆去的看着,正面、反面,甚至于贴近眼睛去细细的看着那图画上细小之处。

  姑娘娇俏美丽,酣睡之时娇态毕现。配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手戴造型奇特的镯子。厢泉翻过画来,看见那一小摊血迹粘在画的背面,又将画竖起来看它的长度。

  “被截过……”厢泉喃喃道。他用手轻轻摸了摸画卷,那里是有血迹的地方,延伸到了画的边缘处。“被截过,因为画的下部分还沾了很多血迹,必需裁剪下去……”

  “易公子,你怎的了?”吴白见厢泉自言自语,便疑惑问着。

  厢泉丝毫不理会,只是继续看着,似是中了魔障般喃喃自语:“但是如果裁剪多了,会影响已经画好的部分;若是不裁剪,余下血迹过多,怎么都是不好的。因此被人裁成这样,留了一点血迹,但保留了画的大部分……但是,空白之处剩余过多,显然画作未完成……这究竟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字谜

  他抚摸着画,轻轻拨弄着,似是要把谜团拨开。

  吴白沉默不语,黑黑咬了一下嘴唇:“这画与古屋有关,但我们不知道……”

  厢泉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这画现下估计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他想起乾清之事,放下画转身欲离去。然而他又无意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字,似被电击,猝然叫一句:“等等——”

  吴白与黑黑讶异的看着他。厢泉又看着那《黄金言》,徒然一呆,又默念一遍:

  惜吾当年青杏小,

  时待不知习无早。

  读罢挥戈对竹马,

  书弃提笼圈鸾鸟。

  谨成父愿皇榜落,

  言酸意恨几时了。

  慎慎闻此丝竹乐,

  行咎难对门氏老。

  “易公子怎的了?”黑黑见他怪怪的样子,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回忆起乾清的描述“易厢泉简直不是个人”。

  黑黑觉得没有这么严重,而易公子这人的确奇怪,这倒是毋庸置疑的。见他一副痴呆样,黑黑也觉得尴尬异常:“易公子不妨去吃早饭再来看……”

  厢泉仍是一动不动。

  “易公子!易公子!”黑黑提高了嗓子,而厢泉却像个木头一般,不做应答。

  “易公子……”吴白也唤了一声。而厢泉却是听进去了,目光移向吴白,木然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是不带感□□彩的审视,而吴白却心中发寒。

  “黑黑姑娘不妨先去用膳,我一会再去。”

  “可是——”

  厢泉淡淡看了吴白一眼,示意他留下。

  吴白也识相,便道:“姐,你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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