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山歌 第24章

作者:七名 标签: 推理悬疑

  黑黑惊讶:“这村路就通了。你拉了绳子入了沟壑,我们接了你上来,这一来一去便可顺着绳子出了村子。”

  “不错,若是凤九娘攀爬上去,未将绳子收走,我们还能出村,”厢泉盯着沟壑陡空荡荡的峭壁,嘴角泛起冷笑,“她跑了,把我们留在村里。”

  水云大惊,她也跳起来看着远处的沟壑:“她为什么这么做?”

  “眼下重要的不是凤九娘去了哪,”厢泉语气淡漠,“而是夏乾清去了哪。”

  黑黑听到此,脸色刷一下变了:“易公子此话怎讲?夏公子明明攀山出去了,去了汴京,早早离开了呀?”

  厢泉看向黑黑,叹息道:“我倒希望他攀着那险峰去了汴京,也比如今生死不明的好。”

  “我不明白——”水云一下子站起来,她不懂,为何一觉醒来发生了这么多莫名其妙之事,“依你之意,夏公子他没去汴京?”

  吴白一脸愤慨,似乎刚刚琢磨过来:“凤九娘那日灌醉了我们,清晨醒来,夏公子便消失无踪。我就纳闷,平日喝酒也没有醉成这样的,恐怕是那婆娘下了药!夏公子有钱,她便——”

  “是我的错!”黑黑一脸懊悔,“喝酒那日我去了厨房,觉得头晕便去取水喝,结果发现了、发现了……”

  吴白诧异的看着她:“发现了什么?”

  “药粉,”黑黑懊悔得快哭了,“水缸边有白色的药粉,就觉得……但我当时以为自己喝多了,心里又觉得奇怪,这酒居然这么容易上头。我当时就跑了出去问凤九娘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就晕了,早晨醒来,夏公子就没了……”

  水云瞪眼叫道:“黑黑姐你一定是开玩笑!”

  吴白冷冷道:“凤九娘一下子就把木须扔死,这么残忍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黑黑一下子摊在椅子上,眼中泪欲出:“都是我!我早知凤九娘贪财,早提醒过夏公子!我还——甚至——”

  吴白劝道:“如今说什么也没用。”

  水云跳起来,想大骂凤九娘一句,然而话到嘴便却成了疑问。

  “易公子去哪了?”

  黑黑与吴白这才环顾四周,才发现厢泉早就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探洞

  三人立即出门,在离屋外不远处发现了厢泉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白衣,蹲在一个大坑旁边。坑的旁边是栅栏,斜插在泥土之中,太阳投射下来,在地上落下几条稀稀拉拉的黑影。

  三人一同过去,发现厢泉提着灯,握着绳索。他抻了抻粗绳,起身欲去附近的粗树边系绳子。而再细看,那不是一个大坑,而是一个幽深似井的洞。

  水云快步跑到厢泉身边大声问道:“易公子这又是做什么?”

  “找乾清。”

  厢泉三字一吐,面无表情的将绳子拴住大树,狠狠打着结。黑黑听闻便立刻明了,顺着洞口向下看去:“可是……这下边什么都没有。”

  “不一定。”厢泉只是淡淡吐出三字。他将一根绳子系于腰上,另一只手拉着另一根绳——两绳都拴于树上。

  水云惊道:“夏公子是被扔下去了?凤九娘真的做出这种事来?”

  厢泉转身,语气极淡:“我虽不清楚,但是见过山崖之下孟婆婆的尸体,似有中毒之状。而生前得了黄疸,那是肝脏无法排毒才引发的,只怕是长年中毒之故。”

  他顺手一指,指了孟婆婆屋子前方的炼铜器皿。余下几人脸色一变,吴白惊道:“她食用了铜水?”

  厢泉点头:“也许。只有等仵作验尸方能确认。铜中毒并不常见,若是铜水混入食物、饮水之中会产生异味,正常人一旦入口,立刻能察觉出来。何况相比较于砒霜之类的烈性毒药,这种毒药的效用很慢。”

  余下几人一愣,黑黑惊道:“凤九娘为何这么做?”

  “孟婆婆之于她而言,只是累赘,多半不愿再照顾患了痴病的老人,故而每次送饭,顺手倒上些铜水,也不会被人发觉,”厢泉将绳子拴于腰际,使劲一拉,“一切都是推测。待找到凤九娘,再审不迟。”

  对于厢泉的话,余下三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却见他一下子将灯丢进去,随进自己也进了洞。厢泉不是一下子跳进去的,而是双手撑着土壁缓缓而下——好在他不是文弱书生,这能冒险进洞。余下三人明白他的意图,便紧紧拉了绳子。

  “易公子,可有发现?”吴白在上面喊着。不久,厢泉已经到了洞底,他这才觉得洞并不是很深,只是黑暗了一些。头顶上方只有一小片灰蒙的天空,还有三个傻傻看着的脑袋。

  厢泉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一切安好,随即低头掏出燧石燃了灯。

  灯火微亮,洞中潮湿,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似是尿的骚味。厢泉眉头一皱,捂住口鼻,觉得脚下的泥土有点湿软。

  他闭起眼睛,以此确保自己的眼睛能够快速适应黑暗。待他睁眼,这才看清了洞底。这是一个极度狭窄的洞,四壁有横木,洞低大体宽度抵不过人的腿长。

  这个竖直的洞亦可称为“井”,然而细细看向四周,它的底部侧壁却还有一个小洞。

  小洞的位置很奇特,是与“井”垂直的。厢泉打量四周,发现脚下臭味泥土里有一闪亮物品,不与泥土同色。他扒拉开土壤,这才看清,那是乾清的双鱼佩。孔子云“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纵然乾清不是君子,但此玉他自幼携带,从不离身。

  厢泉脑中闪过一个奇特的念头。乾清是聪明人,玉佩不离身但是它价格昂贵,因此乾清不会直接带在腰上。厢泉看了玉佩的位置,几乎贴近了“井”壁,与那侧洞在同一直线上。

  厢泉深知乾清的性格,他只身在外时几乎不会露富,会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藏到怀里或者是鞋袜里。这个洞的底部是躺不下一个人的。若是玉佩原本藏于鞋袜之中,那么乾清的头与胸口的位置就会在……

  在侧洞里。

  厢泉松了口气,暗暗感叹乾清运气真是极好。

  乾清定然是被凤九娘扔了下来,但是扔的角度却是适宜的。他身子长,必然是蜷缩而下,到了底部之后上身后仰,上身便进了侧洞。厢泉看着侧洞口的位置,上端的泥土被砸下一小块,这是乾清上半身顺势倒在侧洞时砸掉的。

  厢泉闻着地上的尿骚味,感叹乾清真有一手。

  冬季寒冷,土地会变硬,若是成了冻土,乾清根本无法逃脱。

  凤九娘有胆量害人,没胆量动手杀人——这是厢泉猜的。她想谋财害命,但不敢用利器杀掉乾清,不敢见血,便把乾清迷晕了扔下来,摔个半死;之后填土,活埋。

  这与杀人无甚两样,但是毕竟没有沾染鲜血,不过是一扔一填。厢泉眸色发冷,凤九娘真的阴毒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夏乾清这个好名字的缘故,“乾”字寓意甚好,刚健旺盛之运动,如青龙于天空飞舞,运势极佳。上天真的眷顾乾清,让他上半身倒在洞里,避免了被泥土填埋而窒息。

  厢泉踏着松软的土,不由得笑了一下。夏乾清一定还活着。

  厢泉觉得洞底非常冷,他推想,乾清摔下来,身上肯定有伤,他下半身还在土里,土经过时间便会水份蒸发而僵硬无比,乃至无法挪开。

  尿骚味再度传来。

  厢泉忍不住的笑,关键时刻,乾清还是挺聪明的。

  “易公子!怎么样了?”上边传来黑黑的声音。

  厢泉敷衍的答了一声,俯身看着侧洞。这洞蜿蜒曲折,无法望见尽头。他唤了乾清一声,有回音却无人应。提灯而看,见侧洞口有人爬过的痕迹,不远处有一小块的衣服碎片。厢泉心里一阵喜,那一定是乾清的衣裳碎片。

  他提灯弯腰钻进去,将灯放在最前。灯笼很大,自己刚探进半个身子,却愕然发现灯顶被卡住了。

  早知换成火把。厢泉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把灯抽回来。没想到这洞口这么小,若是徒手爬过去,灯肯定是无法使用了。

  他抬手,把灯一抽。

  然而刚刚动了一下,泥土格外松软。他心里瞬间一凉——甚至没有反映过来——只听到“呼啦”一声,眼前的侧洞坍塌了。

  厢泉“噌”的一下子后退,井内尘土飞扬。侧洞上的泥土哗啦啦的掉下去,刹那之间便把洞填了个严严实实。

  厢泉脸色惨白,心一下子变得寒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隔空穿越

  “易公子,怎么了?还好吗!”吴白叫着。而厢泉心里如同冰冻一般。侧洞堵上了,若是这样……

  他来不及多想,眼见这“井”极度不牢固,有坍塌风险,他便拽住绳子,快速的攀了出去。

  水云、吴白、黑黑三人见厢泉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待厢泉站稳,整个人灰头土脸不说,洁白的衣服上也全是泥土。

  “怎么样?可有发现?”黑黑急急地问。

  厢泉只是摇头,用只言片语描述了洞内情形。侧洞坍塌,若是乾清在里面,恐怕凶多吉少;但他曾在洞内唤乾清的名字,连唤数次,也无人应答。

  黑黑一下子哭了。厢泉没见过黑黑哭,她长的本身不美,一哭便更是难看。厢泉却没有觉得她难看,他的心本身就无甚感情色彩,如今听闻黑黑哭泣,只觉悲凉。

  雪如尘,落于村,厢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眼皮底下会发生这种事。人都会有恐惧,而之于易厢泉,他最恐惧的,莫过于意外发生于自己眼前,而自己无力阻止。

  如何救乾清出来?侧洞坍塌,土质松软,再次入洞挖掘,工程量浩大不说,徒增危险。何况不清楚乾清的具体位置,又如何挖掘?

  洞穴坍塌,人若是身处其中,就如同地震被埋,即便是幸运,也会造成全身多处骨骼断裂;若是不幸,直接窒息而亡。

  乾清……

  他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他没事。

  厢泉慢慢站起。他毫无办法,没想到易厢泉也有今日。如今只能采取最笨的做法,也是他最不愿做的事——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乾清真的葬身于泥土之中,自己也必须将其挖出带回庸城。

  厢泉并没有大喜大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苍白的像漫天飘舞的雪,几乎只剩下冰冷。

  水云安慰着黑黑。她的话飘进了厢泉的耳朵里。

  “黑黑姐,夏公子定然没有事的。那洞的侧壁有这么多横着的破木条,夏公子必定蹭着这些木条掉下去,摔不死!要么说夏公子命大……”

  厢泉顺势看了那洞一眼,洞的壁上横着许多木条,乍一看看不出来的。

  木条啊——

  厢泉一个激灵,突然蹲下提灯看着洞内,随即露出吃惊的神情。他一下子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他在思考。

  今日清晨的阳光灿烂,本以为是个艳阳天,然而到了此时却见乌云遮日,透着丝丝阴冷,黛色天空飘起零星雪花,使得天地浑然一色。吴村静卧在险峻的山间与丛林深处,轻吐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地面积雪渐化,露出土地之色。如今白雪下起,似是将裸露的地面填补,也填慢慢的、一点点的补上了吴村怪异事件真相。

  “易公子?”吴白叫着他。厢泉真是个怪人,吴白现下也这么觉得。

  “水云,你可还记得那纸鸢的图样?”厢泉忽然问道。

  水云先是一愣:“吴白给我的纸鸢?不记得。图样异常复杂,我着实不记得,怨不得我!”

  厢泉只是点头,慢慢站起,如同一棵冬日松柏,带着冷色立于雪中。他静下心来想想,若真要挖掘,动辄百人。但依据的推断,乾清未必会埋于地下。

  “我今夜设法求救,倒是自会有人前来营救。之后便要请人前来挖掘——”

  他最后两个字像刺一样的进入余下三人的耳朵。

  水云惊道:“那、那夏公子岂不是真的——”

  厢泉摇头,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他将那座雪中的白色石棺收于眼底,转而向三人问道:“那石棺之事,你们应该告诉我了,待我下山,定会有人来查。”

  他看向石棺,又看向水云。

  黑黑见厢泉看向石棺,便知厢泉欲问何事。她看了看水云那苍白的脸,轻轻点头。

  “石棺中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如何遇害?”

  黑黑一怔。哑儿的确死于非命——可是这易厢泉居然知道这一点,着实令人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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