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山歌 第27章

作者:七名 标签: 推理悬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鬼符

  乾清听出这是厢泉的声音,自己也浑身无力,着实懒得应他,便不出声,也不动弹,只顾装睡。

  只听黑黑道:“怕是还没醒。易公子方才去了何处,现在情形不妙,恐怕还是不要独自呆在外面的好……”

  “古屋,”厢泉吐出两个字,慢慢走到帐子外边,掀开帐子,看乾清还趴在床上蠕动,便哼了一声,“醒了就好。”

  乾清睁开双眼,一脸不情愿的坐起来。厢泉说了他几句,唤他去另一间房子,欲问问这几日发生的事。

  乾清几万个不情愿,但也还是裹着厚衣服去了。厢泉是多么奇怪的一个人,乾清自然清楚;厢泉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乾清是绝对不想承认的。

  但他清楚一点。想回家?那就听易厢泉的。

  二人进了另一间屋子,黑黑送来炭火,之后厢泉紧紧关上门。乾清明白此举,单独谈话避免黑黑、水云与吴白知道,厢泉对他们还是存有戒心。屋里还隐隐散着松柏香气,炭火盆烧得旺,乾清觉得很暖。

  然而他此时肚子饿得不行。本以为厢泉有要事问他,故而单独谈话。而眼下,厢泉将乾清晾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拿出一张纸,研起墨来。乾清擦了擦鼻涕,嘲讽道:“怎么,易先生要考我诗词?”

  厢泉未理他,只是问乾清这几日发生之事,随手记录于纸上。乾清心不在焉的说着,那架势真像自己儿时在母亲面前背诵四书五经的样子,懒懒散散,敷衍了事。

  乾清注意到,厢泉在纸上书写的东西很是奇怪。

  他没有记录乾清的语句,而是写出了整首山歌。乾清不由得吃惊,难道厢泉也听过山歌不成?居然写的这么全。除了山歌,他还默写了《黄金言》,并旁边写出种种词语,譬如“纸鸢”、“古屋”、“残画”、“富翁”、“山神庙”、“肉汤”、“姑娘”、“洞”、“沟壑”之类。

  乾清看了好笑:“你这是勾画什么鬼符?”

  “找联系,”厢泉头也不抬,“你究竟是如何从洞中逃脱的?”

  乾清伸手一戳“沟壑”一词,解释道:“那洞的底部有个垂直的小洞,我搬开身上的土,感到全身无力。可洞内冷风阵阵,我灵机一动,觉得侧洞兴许与外界连通。好在我自幼练箭,臂力较强,凭着双手从小洞爬出来。”

  厢泉只是点点头。乾清翻个白眼:“我还在洞低听闻你的声音,你莫不是那时到的吴村?哼,若是真要等你来施救,皇帝都换了三轮!”

  乾清胡言乱语,要是此言被他人听去,是要惹麻烦的。厢泉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爬了多久?”

  “不知爬了多久,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继续爬。不成想真的见到亮光!待我爬出来见天空,一激动,一下子就晕了。谁知到那里居然连着沟壑底部!”乾清高兴得一拍大腿,却见厢泉在纸上勾画,问道,“你将‘洞’和‘沟壑’圈起来干吗?”

  “找联系,”厢泉眉头紧锁,又答了这三个字,接着问道,“爬的过程之中是否记得详情,譬如小洞的样子?”

  乾清摆摆手:“洞能有什么样子?土坑一个。”

  “有没有听闻奇怪的声音?”

  乾清脸色一变,犹豫片刻,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厢泉抬起头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没什么?”

  乾清迟疑一下:“可能是幻觉……我……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叹息声。”

  厢泉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而乾清只是点点头,沉默不语。

  厢泉眯起眼睛:“若是记性好、耳朵又灵敏的人,听闻叹息也会辨认得出来。你就是这样的人。”

  乾清瞪大眼睛:“你居然夸我?”

  厢泉无奈:“我的意思是,那声叹息……你是不是听到过?”

  乾清听闻厢泉夸奖,私下窃喜,却摇头:“没听过。单单是叹息听起来就格外陌生。而且听得不真切,似是远处传来的,所以我觉得是幻觉。”

  厢泉又执笔将“叹息”写上,与“洞”连接起来。接着,他用手轻轻划起来,似乎是把“古屋”与“洞”连接,后又试图将“姑娘”与“洞”连接。

  乾清看了觉得分外好笑:“你这么连接,究竟有何用?”

  “这个事件怪异至极,又格外琐碎,如此才是最好的探求真相之法,”厢泉眉头紧皱,“有些关键解不开。”他执笔将“肉汤”与“残卷”“姑娘”联系在一起。

  乾清瞥了一眼,不屑地问道:“这三者有什么关系?”

  这张白纸被厢泉画得格外的乱。厢泉将“山歌”重重圈上,又将“古屋”重重圈上。

  一张鬼符诞生了。

  乾清回想起,厢泉已经故去的师父邵雍,曾经在洛阳的小屋里拼命画卦象图,便漫不经心问道:“你这古怪的招数莫不是跟你师父学的?”

  厢泉一僵,放下笔来。

  乾清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闭嘴,厢泉却答到:“我什么都是跟他学的。”

  乾清想转移话题,而厢泉似乎也正有此意:“古屋的手柄是你掰下来的?”

  乾清忽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稀里糊涂承认了:“对,我一不小心——”

  “那手柄现下在何处?”

  “扔到房间柜中,没再理会。我估摸着那手柄是控制门的,一拉,就可以将通向茅厕的门拉开。”

  厢泉听闻,不由得浮现出嘲讽的笑容。乾清恼怒:“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没有什么是对的。”厢泉继续嘲笑,随手将纸收于怀中,出门去。乾清也跟着厢泉屁股后面出去,窗外的雪已停,唯有风吹松柏之声,似浪涛阵阵。乾清站在茫茫雪地里像一个黑点,似乎能一下被雪淹没。

  乾清不由得想起凤九娘,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凤九娘她,是不是死于意外……”

  厢泉淡淡道:“应该是。我不是仵作,但是大致能判断出来。身上有外伤,像是摔倒磕碰所致。看口鼻情形,应该是溺死。”

  “失足?”

  “不知,估计是跌倒水里溺亡。”

  乾清内心的怨恨竟然被同情取代了一些,但只是一些而已。风吹着暗色松柏,将树梢上的雪花吹下,似飞花盘旋而落,打在二人肩头。厢泉负手而立,衣裳单薄,却并未瑟瑟发抖。他只是抬头无言的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乾清看着他的样子,想起古时的诸葛孔明。也许孔明借东风之前,也是这样观天象许久。乾清赶紧溜到厢泉边上。因为他觉得,厢泉没准下一瞬就借了东风,要一下子飞出村子去。

  可是厢泉只是站着,没有说话。

  夜静无风,空中阴云密布。

  乾清按捺不住,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出村?”

  厢泉低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却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等到天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纸鸢

  见厢泉又怪里怪气的,乾清干笑两声,还欲问些问题,而厢泉却低头沉思,随即快步走到屋子里去。

  屋内,三个小辈均在,厢泉进门便问道:“你们可还有纸鸢?”

  水云奇怪的瞪大双眼:“有。”

  “可以放的很高?”

  吴白笑笑:“纸鸢本产自齐鲁一带,做纸鸢可以算是村子里的一门手艺,易公子不必担心,当然可以放得很高,可是公子你究竟要——”

  “有没有不用的?”厢泉面容温和。

  水云点头笑道:“纸鸢可以做好多个,以前还存有不少。易公子若是想要,做来新的便是,一点也不值钱。我们做的纸鸢都可以飞得很高。”

  厢泉点头:“帮我准备四个,新旧皆可。”

  乾清早已进门,在一旁看不下去,扯了易厢泉的袖子:“你这又是要变什么戏法?”

  “有油吗?”厢泉没有理会,问黑黑道。

  黑黑见厢泉怪里怪气,自己也有些犯傻,赶紧回答道:“有的!不知道易公子……”

  厢泉点头,接着问:“有烈酒吗?”

  黑黑诧异,只是傻愣愣的点点头:“有,就是不多。”

  “棉麻布料?”

  黑黑点头,言又欲止。余下几人奇怪的看向厢泉。

  “劳烦各位准备上述油、酒、布料和纸鸢于我,”厢泉客客气气的说道,转而看向乾清,“你是病好了?”

  乾清一愣,心里嘀咕,觉得厢泉此问定是没安好心。不是关心,而是成心利用。乾清心里一寒,赶紧答道:“不!没好!我现下正头晕恶心想吐呢!”

  厢泉白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厢泉声音极轻,但乾清却是生生听到了,恼怒道:“你说什么?你这怪人凭什么说我!我就是难受,刚昏迷这么久,你莫不是要我去捉鬼?”

  厢泉突然笑了,声音低沉而平和:“还不如鬼。”

  乾清呆住了:“什么?什么?”

  厢泉摇头叹息,待东西到手,便打发乾清一干人等去休息。众人还是住在厅堂,而厢泉自己却拿着纸鸢和油、烈酒、布料出去了。

  乾清觉得易厢泉分明是不可理喻!余下三人虽然没怎么说话,却也觉得事有蹊跷。他出了厅堂,也不知去做何事。熄灯前,水云嘟囔几句:“易公子真是个怪人。”

  黑黑铺着被子:“独自出去,只怕危险……”

  乾清独自躺在软榻上,吴白铺好床吹了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乾清心里焦躁不安,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估计是白日里睡多了,现下心中不安起来。

  易厢泉这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要的那些东西,分明是放火的。此人一向我行我素,古怪异常,不愿跟别人吐露计划,一个劲做些怪事。一旦犯病,放火烧村子都说不准。

  乾清眼前出现了村子着火的情形,自己突然害怕起来。

  他摸黑爬起来,准备悄悄出门。黑黑听见响动,看身形是乾清,便也要跟来。乾清阻止了,自己只是出去看一眼而已。

  乾清的病刚刚见好,又一意孤行的要出去。黑黑只得嘱咐他万事小心,穿得厚实些。

  临出门,乾清深吸一口气:自己可千万别回不来了。谁知到易厢泉要做什么,放火还是招魂?把凤九娘的灵魂找回来问个究竟?

  乾清推门,突然想到一点——厢泉害怕大火。

  所以应该不会放火。

  乾清舒了口气,满腹疑问的出了房门。这山间的星辰本应分外的多,如碎银漫天,此时夜空因有乌云而导致星辰看不真切。空中模糊一片,只剩下浓重的夜色。乾清溜达着,走到河水边上。

  夜晚的河水依旧哗啦的响动着,似风吹树林之声,浪花不住地拍打着黄褐色的山崖。然而在河水的涛声之中,乾清却听见几声燧石的喀嚓声。

  易厢泉真的要放火!

  乾清下意识的闪身躲到角落里偷瞄。不远处,河岸边堆起一堆木柴,似乎是从厨房里搬来的。木柴离河流很远,而木柴旁边蹲着一只白猫,白猫旁边,是一脸专注的、正在背风打火的易厢泉。

  乾清吓了一跳——他点火干什么!他不是怕火吗?

  吹雪听见响动,叫唤一声,而乾清顾不上吹雪。他看到柴火旁边还有一堆粗线,格外古怪,似乎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缠过几轮,才可以这么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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