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渊之火 第42章

作者:机智的熊熊 标签: HE 推理悬疑

  “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陆渊手里的尖刀疾驰而过,击中了他身侧一个插着干花的玻璃花瓶——夏炎敏锐地抓住了他迟疑的那一瞬间,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冲击力也撞掉了陆渊手里的刀,刀刃在他虎口吻开了一道血口子后,和碎掉的花瓶一起落了地,然后,陆渊再也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跌倒在一地乱七八糟的玻璃碎片上。

  碎玻璃片洒了满地,夏炎也不管不顾,赤着脚踩上去,横跨在陆渊身上,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抵着他的额头嘶吼:“陆渊,你疯了!”

  “哈哈哈……我早就疯了……”从恋慕你的那一天起。

  “你他妈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我说让你死了吗?”夏炎双手一用力,把陆渊从地上拎了起来。夏炎发现才过了短短几天,他又轻了,轻得像一副骨头架子,让人忍不住怀疑那单薄的皮囊里裹着的是不是鲜活的五脏六腑。夏炎不怎么费劲就把陆渊整个拽了起来,一路拖到壁炉旁,一把扔在沙发上。

  夏炎忍着当场捶死这个脑残的冲动,坐在一旁骂骂咧咧地拔掉脚底嵌的玻璃碎片,“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你到底想怎么样?神经病啊你!”

  陆渊:“只要杀了我就好了。”

  “陆渊,你说的是人话吗?四年的警校教育你都拿去喂狗了吗?你当我心有太平洋那么大啊,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血溅三尺?”夏炎拿纸巾随意擦了一下脚上的血,走到陆渊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欠我的不是命,而是一个解释。”

  如果陆渊真的一直在利用自己的话,不会那么坦然地求死,那双盈满死气的眼神是作不了假的,夏炎在他抬头和自己对上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是真的想死在自己手里。如果他对自己只有利用和欺骗,就不会轻易承诺拿命去护夏林,也不会珍藏这满满一盒的照片。而且,陆渊把尖刀刺向心脏前看向自己的表情,分明就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经过了这么一番闹腾,陆渊的作死行为成功让夏炎的肾上腺素飙高了一个维度——刚才他要是出手慢了一步,子弹走偏了一点,能在这跟他闹别扭的就只有一具尸体了。现在险情解除了,激素水平逐渐趋于正常值,一身沸腾的热血也逐渐冷却,夏炎出走的理智逐渐回笼,稍微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几乎可以肯定夏兆安的死另有内情,陆渊在傀儡师的目的也确实不单纯。再把前情一贯通,夏炎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就让我这么死不行吗?”

  陆渊三句离不开死,夏炎懒得回嘴,戳在他面前,抱着手臂静静看着他。陆渊明明就很大一只,站起来比夏炎还高,此刻却完全被笼罩在夏炎的阴影之下,他的眸中染了一层水光,不甚明显,得凑近仔细看才看得清。他用手肘支起上半身,竭力想维持刚才的平静,却怎么都不敢直视夏炎在背光阴影中的那张脸。

  陆渊在说话时通常会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是他“矫正”自己时留下的习惯,夏炎猜测那是一种带有半强迫性质的、竭力想要取信于对方的动作,夏炎无数次想从他眼里寻找什么都无疾而终,此刻,却仿佛从他躲闪的眼神和别扭的肢体语言中品出一口百味杂陈的真心。当然,如果没有这一番探寻,紧握的拳头和颤抖的声线也早就泄露了他的真心。

  “不乐意说算了。”夏炎静静品尝了这一口难得的真心,把余味也仔细回味了一遍,伸手一拽,把陆渊扯过来背朝上按在了沙发上。

第71章 I beg your hate(3)

  陆渊成功把自己作成了一只刺猬,他背上嵌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血顺着玻璃切入的地方渗出来,把他身上那件浅色西装染红了一片。夏炎把陆渊的折叠刀从碎片里刨出来,从背后粗鲁地割开陆渊的衣服,把他那件做工精良的西装割得四分五裂,里面的衬衫也宣告阵亡。他摘下碎片的动作算不上轻柔,陆渊却一动也没动,气息都没变化,好像被扎得像刺猬的这人不是他。

  “药箱在哪?” 夏炎处理伤患经验丰富,很快就把陆刺猬的刺拔干净了,谁知这刺猬没了刺之后反而更硬气了,把头埋在臂弯里一声也不吭,只给夏炎留了个拒绝交流的后脑勺。

  “不说话拉倒。”屋子就这么大,他还不会自己找么?

  夏炎难得有被人甩脸色还不生气的时候,屋子里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陆渊忍不住撑起脑袋看了一眼,夏炎自己在客厅里蹿前蹿后地翻找起来,陆渊盯着他光裸的双脚,忍不住开了口:“药箱在二楼我房里,你先把鞋穿上。”

  夏炎扭头给他一个白眼:“我穿不穿鞋关你什么事儿啊?”

  这回陆渊彻底不吱声了,看来夏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生气。

  夏炎上楼上了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又匆忙折了回来,掏出一副手铐把陆渊双手铐上,从他身上搜走了手机和钥匙,给了他一个警告意味浓重的眼神,这才安心上了楼。

  夏炎记得上次来这里还是一个阳光充裕的豪华水床房,没想到才过去俩月不多,摇身一变,成了一座阴郁沉闷的大型监狱,让夏炎着实体味了一把“物非人也非”。

  厚重的遮光帘一拉上,整个房间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夏炎之前只是隔着门缝看了一眼,真正置身其中时才发现,房间的布局和摆设给人一种很微妙的压抑感——所有物品都在远离床的地方紧凑地摆放着,明明是一张柔软的水床,床头却有一个与之相当不搭配、磨损严重的铁架。空气中有一种长久不通风产生的陈腐味道,以夏炎敏锐的嗅觉,还从中剥离出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药箱就放在离床很远的床头柜上,夏炎却没有马上拿走,而是先拉开了底下的抽屉。第一个抽屉没有上锁,里面的东西比较杂乱,有几根带血的麻绳,散乱的棉絮,一些功能不明小药瓶。夏炎把小药瓶拿起来研究了一遍,只有一瓶是他认识的,是一种镇定剂。第二个抽屉上了锁,夏炎把陆渊的钥匙拿出来挨个试了一遍,打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笔记本那么大的方形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排装着猩红液体的注射器。

  他总算知道陆渊用这个房间干过什么了。

  陆渊趴在沙发上等了许久,夏炎才阴沉着脸从楼下来。陆渊看到夏炎的脸色才想起来,自己房间还没来得及清理。夏炎对他的态度和预想中差别太大了,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根本没留意到这间房里还有很多不能见人的东西。

  他不明白夏炎为什么不肯让他死,他拼命想要撞死在夏炎这堵墙上,了结这不堪的半生,可这堵墙却一点也不坚硬,反而像胸膛般温暖,让他一时手足无措。像追着尾巴跑的猫突然失去了尾巴,追逐日光的向日葵突然丢失了太阳。

  夏炎一言不发地替陆渊处理了背后的伤口,扶着他坐起来,抓起他割伤的右手,解开手铐,清理掉血迹,用纱布包裹好伤口。夏炎包扎好之后却没有立刻松开,一只手还轻轻握着他的手,陆渊试着把胳膊往回抽了抽,却被夏炎用力抓住了手腕。

  夏炎一把扯开了陆渊的衬衫衣袖,袖扣在他的暴力撕扯下落了地,然后动作麻利地解开陆渊手腕上一块造型浮夸的手表,表带掩盖之下一圈触目惊心的深色淤痕就彻底暴露在夏炎眼前。

  “夏队,您好好说话,别扯我衣服成吗?”陆渊没料到夏炎会在这方面这么敏锐,语气中不自觉染上一丝慌乱,拼命地想要抽回手,只是夏炎那双手像铁钳似的,丝毫没有松动。

  夏炎凉凉地觑了他一眼,蛮横地扒掉了他那身上件倒霉的衬衫,然后掰过陆渊的两只胳膊仔细检查了一番,说:“手臂上痕迹都找不到了,自己戒毒几个月了?”

  陆渊愣愣地看着夏炎:“你……”

  夏炎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怎么知道?”

  其实他来之前刚刚抓到了把“着迷”带给何朝旭的神秘男人,夏炎把人衣袖一撸,就准确地找到了他胳膊上的针孔。夏炎面带微笑的给他描述了任强的死状,为了怕他不相信,还亲切地展示了现场照片,并告诉他遗体就在解剖室里,随时可以带他去观摩。然后男人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讽刺的是,他也像贺小年一样相信“着迷”有解药,相信警察叔叔歼灭傀儡师之后自己就有救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信仰,但这无疑给警方的工作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基本上只要给那些胳膊上有针孔的人展示一下任强的照片,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比任何拷问都管用。

  那个男人说,组织里有一种保证成员忠诚的手段,就是给成员们强制注射一种名为Captive的毒品——一种戒断反应相当致命的毒品,至于到底有多致命,还没有人尝试过,只是流传着一种十分耸人听闻的传闻——据说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会变成生化危机里那种张着血盆大口到处流口水的怪物,包括自己。

  “着迷”就是根据Captive演化而来的,是Five将它改进成一种“无害”的兴奋型毒品的——相对于Captive来说,“着迷“的确温和得多,再通过组织掌握的一些渠道去售卖,已经成了傀儡师的一项主要资金来源。

  “我实在不懂Zero这么做图什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那男人恨恨地说,“我们这么劳心劳力给组织挣钱,却被自己人捅了出来,真是太不讲道义了。”

  讲“道义”的傀儡师“毒品推广员”提供了Captive和“着迷”的原液,Captive和夏炎在陆渊房里找到的那盒一模一样。

  夏炎:“听说Captive的戒断反应就像去演了场活的生化危机,怎么你看着还不错?身材都还维持得很好。”

  夏炎话音刚落陆渊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也不知道夏炎跟他的衣服什么仇什么怨,非得给他全扒了才算完,陆渊擦了擦鼻子,“那些都只是传闻。”

  不错,总算开始说人话了。夏炎随便拿了块毛毯把陆渊裹在里面,和他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夏炎:“上次在公墓,在我爹墓前放烟的人是你吗?”

  话题转换得太突然,陆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当初在区里带我的人就是你爸。那天你比平常晚去了几个钟头,所以我才不小心撞见你……”

  那天要是不和弟弟一起吃了一顿命途多舛的团年饭,也不会耽误几个小时,也就不会遇到他,不会知道有个人刻意守到自己拜过老爹之后,才悄悄去放上一支他爱抽的烟。透过陆渊这一句解释,夏炎仿佛知道了他这些年的大年三十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死的时候你在场吧,能说说吗?”

  夏炎的语气很平静,好像他问的不是至亲之人的死因,不是独自追寻多年的真相,不是他心里盘踞已久的心结,只是个类似于“晚上吃啥”这种级别的问题。陆渊忍不住抬头看他,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怎么都看不清那张脸,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颤抖不已的双手,眼眶中某种透明液体凝聚成水滴,顺着脸颊奔袭而下,陆渊在这一刻终于看清了夏炎的脸,那双眼里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温柔,和八年前在海边,夏炎吻他时的目光如出一辙。

  陆渊心里绷了许久的那根弦断了,困在他心底的怪兽们听到了这象征自由的号角,一齐狂躁起来,发疯似的横冲直撞,到处撕咬,终于,锁链断了,牢笼破了。

  “害死你父亲的人是我啊,你应该愤怒,应该狂哮,应该忍不住一枪杀了我,为什么还要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啊……”

  “因为你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啊。”

  “……我还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就不觉得恶心么?”

  “没关系。”夏炎伸手拂掉了陆渊脸上的泪痕,张开手臂轻轻地揽住他,让陆渊把脸靠在他的肩头,随后,用极其轻柔小心的动作抚上了他的发。夏炎觉察到陆渊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他果然不习惯别人抚摸他的头发,夏炎这么想着,却又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得到这情报的。

  夏炎微微侧过头,凑在陆渊耳边,轻声重复了一遍:“没关系。”随后,感受到陆渊僵硬的身体逐渐软了下去。

  夏炎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也从未想过陆渊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扰断了这间屋子里难能可贵的温情,夏炎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一看,皱着眉把手机递给陆渊:“你的。”

  陆渊看了一眼来电人,小声解释了一句“是店里的事”,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听了电话。

  陆渊回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一套衣服,拿起茶几上的钥匙,状似随意地说:“夏队,店里有点事儿,我得过去一趟。”

  夏炎不悦地撇了撇嘴,刚才在自己怀里轻轻颤抖的那个柔软的陆渊又被他藏得一点不漏了,而他凝重的表情显示绝对不只店里有事那么简单。

  “那正好,我和你一起,你站都站不稳——”

  夏炎话还没说完,陆渊就身子一歪跌在地上,给他现场表演了一个“站都站不稳”。他连忙过去扶,却被陆渊突然捉住手腕。

  陆渊把夏炎的手绕到他背后,飞快地拿起茶几上的手铐,将手铐链条穿过上下两块隔板间的茶几腿,“咔”的一声,把夏炎的双手反拷上。

  “陆渊,你要他妈干嘛?”这个反转让夏炎始料不及,他意识到自己又被这混蛋骗了的时候为时已晚。

  陆渊无视了夏炎的一通叫骂,把夏炎的随身物品搜出来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拿毛毯裹住他,抱起他的脚,若无其事地给他上了药,包扎好后还给他穿上了鞋。

  然后夏炎立马在他新换的西装上留下了一个大脚印。

  “夏队,我有点事情要处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整个傀儡师给你奉上。待会儿我会通知人来接你,先委屈你在这儿等一下。”

  “混蛋,你这是袭警!”

  陆渊俯下身在夏炎唇上落下轻浅的一吻,一触即放,在夏炎展开新一轮叫骂前飘然离去:“我早就想袭警了。”

第72章 I beg your hate(4)

  翌日清晨,何蓉出了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外勤,把衣衫不整的领导从一栋山野别墅里接了回去。

  其实陆渊通知的是杨铭,不过考虑到家门口那条回环曲折的山路,多嘱咐了一句“都是山路,开车注意安全”,杨铭打开导航一看,被那拧成螺旋的路线惊呆了,紧急叫来了老司机何蓉。何蓉一听是“秘密任务”,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何蓉和杨铭俩人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驾车穿越了九曲十八弯,总算把领导成功营救出来了,谁知道领导非但不对他俩感激涕零,反倒冷着脸对他俩下了封口令:“今天这事儿谁要敢说出去一个字,我让他吃一个月芥末巧克力。”

  女同志在场唤醒了夏炎所剩无几的羞耻心,他感觉老保持“真空”状态也不合适,上楼去陆渊房里翻了件衬衣穿上了。

  何蓉见夏炎像在自己家一样,熟练地上楼换了件尺码合适的衣服就下来了,忍不住问:“夏队,这到底是谁家?”

  夏炎还没来得及开口,杨铭就抢答了:“是夏队一朋友,陆哥,是个温柔的大帅哥。”

  夏炎白了杨铭一眼,不知道杨铭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从哪看出来他温柔的,“杨铭,你该去看眼科了,脑科随便也看一下。”

  何蓉看了看地上带血的玻璃碎片和墙上的弹孔,联想到进来的时候夏炎被双手反铐裹在毛毯里的惨状,说:“夏队,你和这位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挺激烈的……”

  夏炎咬牙切齿地说:“要是再让我看见这混蛋,头都给他打爆!”

  看得出来夏队正处于火力全开的状态,杨铭没敢跟他顶撞,只不过上车之后立马向陆渊转述了他这句恐吓:“陆哥,夏队说下次看见你要把你头打爆,你最近还是别在他面前出现了。”

  陆渊看完这条消息后很浅地笑了一下,然后就着这个浅浅的笑容,向对面椅子上绑着的男人说:“我现在心情不错,如果您能快点交代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感激?算了吧,”那男人也笑了,“看样子你已经去过码头货仓了,那是我专门为老鼠准备的,没想到大名鼎鼎的Seven就是那只老鼠,失敬失敬——不知道那些被你残害过的人听说了,会如何反扑呢?”

  “啊啊——”不等陆渊答话,男人语调上扬,做出一个相当浮夸的惊讶,“还是说,反扑已经开始了,所以你才这么急着找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劝你与其在这儿跟我耗着,不如抓紧时间逃命,毕竟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吧?”

  陆渊忽略了男人轻蔑的眼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来您还是不太了解我,我倒觉得死没什么不好的,如果能拉着您一起死,那就更好了。”

  “哦,是吗?”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尽管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还是努力挺直了脊背,伸长了脖子,保持着拿斜眼看人的姿势:“那就不巧了,我这人一向惜命,你想死的话还是自己上路吧。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恐吓威胁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就免了吧。”

  “是啊,我的确不会杀你,”陆渊绕到男人背后,手指顺着他脖子上的伤疤划了一圈,附在他耳边轻声叫了一句:“刘昌明。”

  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就是Nine,刘昌明。Zero那个一箭三雕的行动大致都达到了预期目的,除了一点——Nine中途被陆渊截胡,没能到Zero手上。

  “刘昌明”三个字的催动下,Nine身上起了显而易见的化学变化,他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浑身僵硬得像刚触过电:“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陆渊不慌不忙地说,“虽然您不了解我,但我对您还是有所了解的,听说您脖子上这条疤,是您生母用衣架刮出来的,是这种衣架吗——”

  陆渊朝身后打了个响指,一个身穿棉质长裙的姑娘推门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铁制衣架,挂钩被刻意磨得很尖,被窗外斜洒进来的阳光渡上一层不详的光泽。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Nine,缓慢而平稳的向他靠近,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有节奏“哒哒”声。

  相似的发型,相似的衣架,相似的穿着打扮,一时间,眼前这个目光毫无温度的姑娘和记忆里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微妙地重合了,Nine的双腿止不住地发颤,他封存了几十年最深刻的恐惧被一个锋利的衣架挂钩划开,外壳顺着划痕剥落,露出蜷缩在里面抱着头不断发抖的小男孩。

  那一天窗外阳光明媚,女人像往常一样把他关在狭窄的房间,说要和他玩“捉迷藏”。

  “数到十就来找你了哦,一,二,三……”男孩在女人不疾不徐的数数声中慌不择路,躲进了离她最远的房间,房里刚好有个大衣柜可供藏身,男孩钻进衣柜里,缩在一堆衣服后面,捂住耳朵和眼睛,像一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暗示自己只要听不到看不到,就什么危险也没有。

  “……九,十,妈妈来找你了哦……”紧接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从客厅到卧室并不远,女人却像是在享受男孩的恐惧似的,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男孩只能屏住呼吸,把耳朵越捂越紧,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那脚步声像是有生命似的,透过他手指的缝隙钻进耳朵里,然后,衣柜门被拉开了。

  “啊,找到你了,”男孩惊恐的表情极大程度地愉悦了女人,她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故意用怪异的语调说:“被找到就要受惩罚哦。”

  说完,一边狂笑着一边拿起衣架疯狂地在男孩身上抽打。男孩无路可逃,只能紧紧抱住膝盖,女人便把锋利的挂钩瞄准了男孩细嫩的脖颈……

  “别过来,别过来……”Nine拼命地晃动着椅子,椅子底部固定用的链条被他晃得叮当乱响,底座却丝毫没有松动,“快让她停下!快停下!我说,全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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