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舟市局 第18章

作者:苏一恒 标签: 都市情缘 推理悬疑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方芳念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决定亲自把即将误入歧途的全一峰拽出泥潭。

  “老大,我要鄙视你,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移情别恋的么?!”

  全一峰被耳边陡然响起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把人一个过肩摔,看到方芳一张严肃脸,手掌堪堪停在她的肩头。

  方芳没能领悟到自己刚刚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仍然语调严肃地说:“虽然这种斯文秀气又挺拔的,的确是你的菜,但是啊,你看这个人的眼神,跟我们季教授是不一样的。”

  “你也看出来不一样?”全一峰仰着头摸摸下巴,俯视着照片里的樊道阳,明显还沉浸在他自个儿的思绪里。

  “具体的不好说,就是感觉不是同一路人。”突然意识到刚才全一峰是不是完全抓错了她的重点,还差点把她也带偏,方芳很是不满,“老大你别岔开话题。还有,你不要小瞧季教授作为‘队宠’在大队里的人气,要是还这么盯着樊医生的照片看下去,我可要去打你小报告了。哼!”

  说完,方芳趾高气扬地朝着项目组办公室走去。

  全一峰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这姑娘说啥来着?移情别恋?季教授?打小报告?

  这种大脑短路的时刻,在全一峰的人生经历中极为少见。

  丢完一颗重磅炸弹的方芳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给一脸懵逼的全一峰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季廉?我?我们?

  “月色很美”的前天晚上的情景,像电影画面一般出现在他眼前。他们甚至在那黑漆漆的梧桐树下绕了个弯,多绕了两个街区才走到停车的大院里!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但那时候内心的那种雀跃,真切得不得了。

  他却是记得自己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季廉说了什么的。他说他家霸道总裁今晚约了个饭局,要给他和那个谁家的女儿制造机会!

  啊——

  一种自己是渣男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全一峰,你简直是个混账东西!活该昨晚饭局后跑去季廉家,破天荒地还没到九点半就收到了逐客令!

  不对。

  我什么时候把自己掰弯了?!

  不对不对不对,全一峰把脑海中的季廉轻拿轻放地移到一边,抬眼看了看满大厅的糙老爷儿们,悄咪咪地想象了一下跟其中任何一个人牵手的画面,顿时连五脏六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弯。

  全一峰给自己脑门上戳了个章。

  季廉昨晚其实也没有故意要下逐客令。只是真的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半夜迷迷糊糊地还发起烧来。

  可能是之前的连续出差,以及回来后在局里的连轴转,再加上这两天情绪上的起起落落,身体终于吃不消,很久都没有过什么小病小痛,这一发作起来便是病来如山倒。

  季廉服下季靖上次发烧没吃完的退烧药,灌了自己两大杯温开水,便在床上躺下。季靖学着他的样子,把散热贴贴在他额头上。他想跟季靖说自己睡一觉就好,不用担心,却感觉从胸腔到鼻腔,一路的燥热,连说话的劲儿都使不出,一句话酝酿了半天,都还只听到自己热气腾腾的鼻息。

  季靖又给他换了一次散热贴,才走出了房间。

  季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意识又混乱又模糊。混沌中,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念研究生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是研究生第一年的第二个学期。清明节小长假,他们实验室组织了一次登山活动。临舟市地势平坦,境内最高的山还没超过五百米。他们是去了邻省的一个风景区,三天两夜的行程。

  第一天晚上大家兴致都很高,跟着景区里的游客一起又唱又跳的,非常尽兴。到了第二天晚上,大家都因为白天爬了一整天的山,累得不行,便都消停了下来。季廉也正打算睡下,他的一个师兄过来敲了门。

  师兄说,难得从大城市来到这么纯天然的地方,就这么睡过去实在是太浪费,便把还穿着睡衣的季廉拉到了客栈外头看星星去了。

  师兄是一个天文爱好者,对星空非常熟悉而着迷。他指着那漫天的繁星,给季廉仔仔细细地讲解,它们的名字、它们的特征、它们的故事。

  事实上,师兄是一位非常博学的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师兄的家庭背景跟季廉有几分相似,都是教育工作者和公务员的结合,他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从小在临舟长大的季廉,只有一个盯着他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做体能训练的父亲,并没有人跟他在星空下讲过那些遥远又神秘的星球。他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这些摇摇欲坠的光点,听得入了迷。

  然后,师兄跟他告了白。

  在那璀璨繁星之下,在那幽幽山谷之中。

  作为外貌协会的重点关注对象,男生女生的告白他收到过不少,但以前的那份冗长名单里,没有他钦佩仰慕的师兄。不可思议。之后多少次回想起,他都觉得自己那时肯定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鼠。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师兄过来找他。他还没在自己乱糟糟的思绪里找出头绪,师兄便率先跟他道了歉。他说他不应该这样草率,他的确是喜欢他的,但可能是那晚的气氛实在太好了,好到令他一时情不自禁。他事后再三斟酌,觉得他们还是不应该选择这样的歧途。

  已经过去的事情,叙述起来,最多不过半张A4纸就可以写完的枯燥故事。然而之于亲历者,却远没有那么轻飘飘。

  季廉感觉自己正浮在半空中,头顶是浩瀚的星空,脚下是梧桐树叶剪裁出来的无数街灯小光点。他觉得自己像是晕船了,他想脚踏实地,想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他想我至少可以闭上眼睛,睡着了就不会在意了。旋即却又想起来,自己明明就在梦中。

  他在这浮浮沉沉的梦中叹了口气,安静地等待自己变得越来越麻木。

  不知过去了多久,季廉感觉有什么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头顶。慢了半拍的神志半晌才感觉到,是一只大手掌,很温暖,但不发烫了。

  “你有哪里感觉难受吗?”

  季廉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躺着别动,我叫医生过来。”

  季廉终于艰难地把上下眼皮撑开,看到全一峰冲出病房的背影。

  傻子,床头上不是有呼叫按钮嘛?

  他的喉咙里像藏着无数把尖尖的小刀,一丝声响都发不出来。他的嘴唇刚刚网上翘起一点,眼泪就不受控地留了下来。

  全一峰昨晚原本在饭局上就心情郁闷,碍于霸道总裁的淫威不敢造次,好不容易熬到局终跑季廉家里,又莫名其妙地吃了瘪,今天再被方芳这一语道破天机般的惊吓,心里直七上八下的。接到季靖电话的时候,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拽着特需门诊里退休返聘的老医生跑进病房的时候,看到默默流着眼泪的季廉,平时只有让罪犯肝胆俱裂的份儿的全队长,才知道原来被吓得魂飞魄散是这种滋味儿。

  气喘吁吁的老医生给季廉做了各种检查,确定各项指标都正常之后,才得以从全一峰的魔爪中逃生。

  “我送你一次,来,医院,你也送,我,一次,”季廉就这全一峰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温水,含着满喉咙的刀子,艰难地说道:“我,们扯,平,了。”

  全一峰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给他擦了擦嘴角,一屁股坐上病床,把季廉搂在了怀里。他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半晌,才低声说:“那可扯平不了。你知道吗,在我这里,是没有什么等价交换的,欠了的就得一直欠着,这辈子都欠着。”

  季廉挪了个舒服点的位置,再次躺进了全一峰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想着:“嗯,不扯平,一直欠着,欠着挺好”,便又昏睡了过去。

第35章 风水大师

  “哎,你们听说了么?菲姐调来之前,近几年在嘉东支队破了好几起大案,最后一起还是个心理变态,跑到殡仪馆把里面一个员工给分尸了。”刑侦大队众人耳机的公共频道里,李允彬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大伙儿盯着各自的目标,已经是第二次轮班了,偶尔听听这样的闲聊也无伤大雅。

  只是没想到,这次是于建海接了话:“跑殡仪馆分尸?干嘛不直接在里面烧掉得了?还整这么麻烦,那些地方还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的,干净得很。要烧个把尸体,只要……”

  之前彭大辉的案子,于建海被分派了排查殡仪馆的任务,将近一个月的日夜摸排滚打,最后还毫无收获。所以至今一提起殡仪馆,他就回想起那段被焚化炉支配的恐惧,不由得感慨一番。然而,他忽略了大伙儿在听到他那番高论后的汗毛耸立。建海兄,你说起殡仪馆来,这种如数家珍的一本正经,是认真的么?

  对新队长的八卦,在众人的沉默中戛然而止。

  话说回来,他们这次是冲着吕国栋来的,而且兵分两路,一队正在蹲点吕国栋原配和大儿子吕顺昌,另一队的目标则是他的私生子吕仲喜。距离吕国栋自杀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来蹲守他身边的人,也是颇为无奈之举。

  主要是因为吕国栋的遗产争夺案马上又要开庭了。这是正儿八经的媒体人展现才华的良机。从周易精讲到道家探讨,从遗产避税到大陆法系,屏幕后的名人专家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屏幕前的观众似懂非懂、评头论足。这更是不那么正儿八经的媒体人的狂欢嘉年华。

  原配和小三,嫡子和私生子,声誉和自杀,遗产争夺,金牌律师师徒大战,钱,钱,很多钱……

  所有平头百姓茶余饭后喜闻乐见的八点档元素大汇聚,狗仔和八卦传媒通力合作一锅乱炖,炖出好一锅酸甜苦辣,好一出人间百态。

  七年熙熙攘攘下来,其实连当事人在内的很多人,可能都早忘了故事的开端是什么。而这一切,还要从那场颇有讽刺意味的天灾开始说起。

  七年前,那也是一个夏天。和今年的持续超高温不同的是,当时的临舟,瓢泼大雨一天连着一天,下完大雨下冰雹,下完冰雹下暴雨。临舟的市民透过密密的雨帘看着天空,仿佛那里是当年女娲承建队里百密一疏的豆腐渣工程。

  这天刚下班的人们照例在雨中行色匆匆,一则略显滑稽的突发新闻消无声息地滑入这个城市内无数的手机屏幕里:风水大师看风水时遭遇泥石流,两信徒不幸被活埋。

  显然,这位大师正是吕国栋。

  不幸罹难的两人是私立医院财团健伉集团的董事长董乾坤父子,也是这次邀请吕国栋到他们新医院选址来看风水的金主。新址位于临舟东南角的一处较为偏僻的地点,坊间传闻政府有意将那一片重点开发为高端医疗基地。包括司机和助理在内一行六人,是在返程途中出的事。

  据伤势最轻的司机讲述,他们的车子从新址出发,发动机都还没有预热完,就听旁边山坡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紧接着他们的车就随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泥石流翻滚起来,他也很快失去了意识。

  两位助理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而吕国栋在一个月后,在住院部大门蜂拥而上的□□短炮的簇拥中,也灰溜溜地回了家。

  此后半年,吕国栋都深居简出,金鱼大众们也很快把这个黑色幽默忘诸脑后。直到半年后,吕国栋再一次成为了大小媒体的头条:失意风水大师用生命最后再火一把!

  吕国栋在家中开煤气自杀,结果引发严重火灾,使得他家老别墅所在的老街上,那批过百年历史的建筑物,将近一半都毁于一旦。

  人死了一了百了,但留下的摊子可就精彩纷呈了。索赔的账单和法院传唤令,使得吕大师差点尸骨未寒便在阴间成了五保户孤寡老人,连殮葬的家属都找不着。冷冷清清的送别会上,据说除了一脸公事公办的律师团以外,只来了一个疯女人,还是从圆湾三院跑出去的,哭了一遭就又被抓了回去。

  然而,当律师把对那批历史遗迹和遗迹里的珍宝的赔偿执行完毕,一清算,这可不得了,原来被烧的五幢别墅里,有四幢竟然都是吕国栋名下的!当然,除了他自己住着的那幢以外,另外三个都是通过层层叠叠的那些个什么股权债权关系,把他作为实际控制人的身份给隐藏了起来。这样一来,剩下的遗产,总市值将近有十三亿之多!

  这不,什么原配小三,什么嫡子私生子,连二堂妹的后妈、幺舅舅的养子,这些之前仿佛已经死光光了的亲朋戚友,全部咕咚咕咚地从泥石流里冒出了头来

  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们更是效率奇高地挖出大瓜,原来在吕国栋自杀的前一天,才刚刚改了遗嘱,把私生子原本不足三分之一的继承权,提高到了一半,跟嫡子平起平坐!

  从此往后的七年间,吕大师遗产争夺战,便成了临舟城的固定娱乐项目。这样说吧,对于临舟市民而言,虽然这场争夺跟自己屁事儿没有,但万一哪天听说吕家那群人闹完了,官司不再打了,说不定还会心生怅然,仿佛一个什么时代终结了似的。

  幸亏冲着那极为诱人的律师费,双方金牌律师团队十分矜矜业业,奇招尽出。三百八十个回合对垒下来,至今仍难解难分,难分难解。

  据说还有的狗仔这些年下来,对整个诉讼以及个中人物,都了如指掌,成了狗仔中的专家。这不,王富通过他的一个线人,联系上了其中的这么一位专家,各种“威逼利诱”之下,套出了个特别的消息:吕国栋嫡子吕顺昌律师团这一次计划使用全新的策略,将要控告吕仲喜谋杀吕国栋,而且他们已经掌握了关键性证据,旨在一举把吕仲喜打得永不超生!

  狗仔再专业也还是狗仔,不能全信。但万一所言不虚,何不如来个守株待兔?特别小组众人听从全一峰的指派,开始了对双方的盯梢。

  李允彬留在队里,一方面帮两队人马留意着监控的变动,一方面主持卷宗的处理。

  像这样旷日持久的民事案件,双方律师团队又是业内的顶尖高手,需要从法院调取的卷宗数量,让人望而却步。幸亏这两年法院的电子化进展得还不错,否则光是纸质的材料,就可以把半个刑侦大队给掩埋了。

  “哎你说,富豪们不是都流行设立家族信托什么的嘛,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辛勤一辈子创造的财富,在他们死后反而成为子子孙孙陷入遗产争夺泥沼的万恶之源。这吕国栋为什么就完全没有想法呢?”季廉接过全一峰递来的药片,端着水杯还没喝下,突然想到这个事情,便暂停了动作,一边思索着一边说。

  他前天晚上在医院醒来之后,又被全一峰勒令在那“特需门诊”的“特需病房”里躺了两个晚上,而且一切上诉均被驳回,简直非常暴君。今天终于可以出院回家,身体除了十分虚弱以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但全一峰还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先吃药。”全一峰对于季廉这种一思考起来就非常忘我的工作习惯非常不满,“不把身体养好,不能讨论案情。”

  季廉蹙着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上眼皮稍稍耷拉下来,活生生一直委屈吧唧的大猫,盯得全一峰立刻举手投降。

  “好好好,先把药吃了,万事好商量。”

  吕国栋确实没有设立家族信托,根据全一峰他们的调查,他甚至都没有跟他的律师提起过这个事情。一般富豪们,特别是富一代们,在他们认为自己还身强力壮的时候,的确不太急于设立信托,毕竟那玩意儿对设立人还是或多或少产生一些额外的束缚。但如果吕国栋明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个理由就不成立了。那他是根本不关心身后子女的财产分割?从他出事前一天刚改了遗嘱这一条来看,也不见得是不关心的。

  “这的确是一个矛盾的地方。”全一峰陪着季廉这一通分析下来,不觉也陷入了沉思。

  “现在要重启这个案件的调查,难度还真不小。”全一峰收拾好碗筷和药瓶,坐回季廉身边,开始给他削苹果,“当年老头子把半条文化保护街道给烧了,家属害怕摊上赔偿责任,都远远地躲着。人人自危的时刻,根本没人对吕国栋的死产生过怀疑,可能即使怀疑了,也装作事不关己。所以当时的案件性质定性成自杀,没有任何质疑的声音,现场的取证和证据留存都属于比较简易的级别,现在无论是从档案还是再从现场,基本上都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吕国栋的大儿子吕顺昌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端倪。狗仔说他们掌握了吕仲喜的谋杀证据,这种事情既然我们可以搞得到,吕仲喜的律师不可能就毫无察觉。但是这两天跟踪下来,吕仲喜那边平静得很,该吃吃该喝喝的。不过,他昨天晚上倒是去见了个人。”全一峰把苹果切了小片,插上牙签再给季廉递过去,“吕国栋的老助理马新。这人跟了吕国栋三十几年,当年出事后不久就离开了临舟,貌似是回了老家。这六七年间都没回来过,起码根据李允彬查到的火车飞机和长途大巴记录是这么说的。”

  “明知对方要控告自己谋杀,都还能这么淡定。即使是真的清白无辜,一般不也应该跳一下脚,表示一下出离的愤怒吗?”

  “天知道这八字不合的兄弟俩怎么回事儿,可能是斗了这么多年,斗出默契来了?反正不管吕顺昌和吕仲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在查不出来的话,最多也就等后天开庭。”全一峰说着,伸手把季廉的手从他的伶牙俐齿里拯救出来,换上一片苹果塞进去。看着季廉鼓着腮帮子嚼着苹果,又看看他那印着圈深红牙印的大拇指关节,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啦?想事情想得这么入神。”

  “我邹茜据得哦闷尼真香海很演,额旗海号五头需。”

  “我们把舌头屡直了再说话好吗?”全一峰把纸巾盒子递给季廉,“真相未知,方向不明,我们日常的工作不都这样的嘛。马新是自己回来的也好,吕仲喜叫回来的也罢,他作为可能是当年知道内情最多的人,正好免了我们找人的麻烦。”

  感冒药里的催眠成分逐渐起了作用,季廉在即将又要睡过去的昏昏沉沉中,想起了什么,拉住全一峰的手说:“哎,原来算命的竟然那么赚钱啊?看来我也需要报个大师讲习班了。”

  “怎么?缺钱花?”全一峰给他掖好被角,打趣道。

  “我才不缺钱花。”瞌睡虫的威力越来越大,过了好一会儿,全一峰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又听他喃喃道:“我担心你缺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