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止水 第30章

作者:烟树小荞 标签: 玄幻灵异

  陆离被他提醒,“哦”了一声出门去。江澜对旁的事情不敏感,对他们俩却是心如明镜,登时很识相地跟了出去,“我也去我也去。”

  曲莲整张脸都埋在手帕里,肩膀轻轻颤抖,瘪着嘴憋气,想让自己别哭了。

  “都喘不过气了。”洛荧待人一出去就在曲莲身边坐下,把他手里的手帕拿走了。

  还是他的手帕,湿哒哒的握在手里,他的手指不自在地蹭了蹭,没有松开。

  “你……你走,你出去。”曲莲的脸憋得通红,挥手赶他。

  “为什么?”洛荧皱起眉压下身。

  “你又要说,我是傻子。”曲莲颓唐地坐着,难得闹小脾气把脸转开,眼眶里还是亮晶晶的,脑中白茫茫一片仿佛隔着层雾,想看什么都看不清。

  洛荧心想,你确实是傻子啊。

  本来跟你也没关系的。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能轻轻地在他耳边无力地感叹道,“富贵有命,生死在天。”

  曲莲转过脸,神情怔怔的,“我不信天。”

  他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信天。”

  洛荧不自觉地去抓他包着白纱的手放在指间把玩,曲莲也不动,瘪着嘴继续哭,一滴泪水啪得掉在洛荧手背上。

  他突然就忍不了了,觉得曲莲真的是烦人至极,凑上去吻住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的一触,洛荧却觉得好像被电了一记,有微小的电流从嘴唇一路鞭笞到他的脊柱,酥麻又惊人的甜蜜。

  ……咸的。

  他的心里很酸,酸得化了,化成一滩水。他明明烦得眉头紧皱,手臂却紧紧搂住曲莲,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说过话,“别哭了……别难过了。”

  曲莲不解地望着他,那双鹿一样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

  如果能只看着他就好了。

  他脸颊上残余的泪缓缓流淌下去,洛荧的目光黏在上面,最后停在曲莲的唇边。

  他的唇被泪水打湿了,红艳艳的泛着水润的光。因为哭泣鼻塞不通气,他的唇微张,把他的脸趁得更呆,洛荧懊恼地想,这是在邀请谁啊……

  曲莲在他热烈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无意识地伸出一点舌尖,抿了抿嘴唇。

  洛荧……移不开眼。

  如果……

  如果吻上去他会怎么样呢,他会哭吗?

  洛荧的脑子一团浆糊,好像还是热的,热得冒泡泡,可他的身体不听话自己动了。

  “我们回来了!”陆离一脚踹开门,让刺目的日光把室内照得一览无余,“来来来,小莲儿吃点东西吧,吃完裴公子就要审宁广仪了。”

  他好像瞎了眼一般对室内春景视若无睹,大摇大摆走进来一屁股顶开洛荧,把热腾腾的馒头花卷递给曲莲,而江澜只敢躲在门外探个脑袋偷偷地看。

  洛荧:“……”

  陆离转过头,老母鸡护崽似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

  陆离:洛如熠!给老子爬!!!

  江澜:原来如此,融入人类的一大方法就是和人类谈恋爱,学到了。不愧是曲哥!

  不好意思今天论文预答辩来晚了!

第33章 叄拾叄

  [叄拾叄]

  用过早膳后,众人出门往玉映山庄大堂千岁堂去。

  陆离故意放慢脚步落到曲莲和江澜身后,同时右臂一揽挂住洛荧的肩膀把他带到身旁,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微笑地打量着他。

  洛荧打了个寒噤。

  前不久曲莲在通天阁问明音洛荧和陆离谁强,他还能轻蔑地“呵呵”一声,可眼下被陆离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却少有地怂了,像是穷女婿见着丈母娘。

  洛荧比陆离高,陆离勾住他的脖子手臂使劲把他压下来,笑眯眯地给他传音,“听说燕州人都知道止水居二少爷自幼有一桩天定的姻缘,刚才那样……不太好吧?”

  洛荧的背脊一震,脸上浮起羞恼的神色。

  陆离细细地琢磨他的神情,洛荧虽觉得难以启齿,却也不想欺骗敷衍,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就是他。”

  陆离恶狠狠的表情滑稽地僵在脸上。

  曲莲和江澜肩并肩走在前面,偶一回头便看见后面两人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只是脸上的表情都不太正常。

  江澜见状忽地用手肘捅了捅他,脸上依旧一本正经,语气却充斥着浓浓的调侃,“欸,曲哥,你和洛二公子……是不是……嗯?”

  曲莲:“?”

  “我看这个很准的。”江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们就是……我懂的嘛。”

  曲莲搔搔脸颊,“什么?”

  “就是想跟他交配啊!”

  曲莲喷了,被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江澜有些羡慕地瞥他一眼,“咱们妖族不像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喜欢就大胆上,小弟支持你。”

  曲莲扇了扇滚烫的脸颊,“可是我们都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男的也可以交配啊,有些特殊的妖不论雌雄都还能生娃呢。对了,曲哥你的本体是什么?”

  曲莲如遭雷击,“男的……也可以……?”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回头我找些春宫图给你看看,不用谢。”

  这厢江澜为曲莲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头陆离和洛荧无言以对,洛荧顶着陆离谴责的眼神终于熬不住,“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也不想的。”

  这话陆离就不爱听了,“嘿,你还不想?我看你想得很,想得快疯了。你就说说你这两天占了我们家小莲儿多少便宜,到头来还说自己不想?”

  “我……我原本是,不想的。”洛荧干巴巴地答道。前阵子还跟自家大哥说什么自己怎么也不会娶他的,结果一转眼……真香。

  眼前穿过长廊就到千岁堂了,陆离不得不草草收尾,“具体怎么回事回头再议,但小莲儿是个小傻子,你可看好自己,什么也不许做。”

  “他不傻啊,他说话条理清晰,轻功也是举世罕见,一点也不傻。但他的灵海怎么会是那个样子?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加害于他。”

  陆离思忖片刻,“等这个案子结了好好查一查。就算他不傻,他于感情一事也是一张白纸,我不准你乱来。”

  洛荧冤得很,咬牙切齿,“他都在青楼接过客,跟他比我才是一张白纸吧!”

  对,还有青楼这一茬。

  谈话间眼前豁然一亮,已到玉映山庄会客大堂。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们还没踏入大堂便听见了宁广仪嘶哑的咒骂声。他不知几时醒的,竟还这么有力气,一口一句咬牙切齿的“死断袖”让人不忍卒听。

  江澜还未进门就看见人群中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在闪,登时眼前一亮。那人回过头来,江澜脖子一僵,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转而挽起曲莲的手,“宁广仪在骂谁,裴公子吗?裴公子也是断袖?”

  “‘也’?”方小婉扶了一记面具瞥他一眼,“裴少爷是断袖啊,而且是远近闻名的断袖。喏,对象就是他身边那位了。”

  大堂正中央东边的太师椅上悠悠然坐着一个人,臭不要脸地半点没把自己当客人。裴文喻右手拈着茶盏盖儿撇了撇茶沫,低头轻呷一口,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方小婉口中说的“对象”宇文纛依旧如一尊孔武有力的煞神立侍其侧,对宁广仪的谩骂充耳不闻,但是没有人敢怀疑,只要裴文喻一个眼神,他就能提刀上前让宁广仪血溅当场。

  宁广仪被捆仙索五花大绑,他却如何也不愿跪着的,只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箕坐在堂中,也不甚雅观。他从被洛荧打昏之后四五个时辰滴水未进,全靠一股怒火撑着,嘴上都起皮还在声嘶力竭地骂,可惜他好歹是世家出身,肚子也没什么污言秽语的储备,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

  “你好没创意啊宁四公子,”裴文喻嫌弃地微皱双眉摇了摇头,“你剑也练不好,去个青楼还要喝壮阳酒,自己媳妇保护不了,现下涉嫌谋害兄长自证无能也就罢了,连骂人都不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词,我都听腻了。”

  宁广仪双目暴突,嘶吼道,“你有什么证据?”

  裴文喻手腕一抖,大喇喇地亮出曲莲从朱问凝手中夺来的字条,“玉映山庄上下俱说是你的笔迹,你应该问问自己,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指使的朱蒙?”

  “朱蒙死都死了,尸体都臭了,凝儿也死了,我怎么证明?叫我怎么证明?!”宁广仪在地上奋力挣扎,“是有人要害我!如此这般处心积虑,究竟是谁,好毒的心!”

  对前情一知半解的江澜扯了扯曲莲的衣袖问道,“可是,他不是有戒环吗?有戒环在身,说没说谎不是一目了然。他的戒环从始至终都没变过颜色,难道他也……?”

  方小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也”字,神色稍稍动了动。

  曲莲反手按住江澜,“不错。他的戒环一定有问题。”

  他刚想问如果戒环出了问题应该找谁,眼下堂中人头济济的又是在等谁,很快一阵微风拂入堂中,门外传来辘辘车轮声,仿佛溪流流过雪地,洛荧侧身去迎,“大哥,果然叫你来了。”

  来人一身玄衣,绣有金色凤纹,与洛荧、曲莲身上的如出一辙,一头银发如瀑垂于腰间。他进门看见曲莲穿着止水居的衣服也是一愣,继而冲他微微一笑。

  宁广仪的戒环出了问题,首要的自然是想到云天宫戒律堂,其次要探究戒环被动了什么手脚,就要请丹鼎阁现任阁主洛英了。

  丹鼎阁听上去只是个炼丹的地方,实则不然。云天宫分设四大分支,秋声阁主杀伐,如今九州以剑为尊,但除了剑以外的所有兵器刀、锤、戈、矛、戟、鞭、弓、弩乃至像朱氏擅用的银针等暗器都归秋声阁。此外通天阁主经世策论以文入世,春草堂主通晓医毒悬壶济世,而其余的炼丹炼药炼器、符箓符篆、术法迷阵之类就归属丹鼎阁,看起来像个大杂烩,也为人诟病已久,时常有人上书提议将丹鼎阁进一步分拆。

  和洛英一起来的自然就是戒律堂阁主澄霄长老,是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女子,体态珠圆玉润,看上去十分和蔼。她进门看见宁广仪如此狼狈的模样便冲裴文喻叹道,“阿殊,还未查清真相,公私需得分明才是。”语毕一扬手,堂中角落的一把椅子便飞至眼前,她一让手示意宁广仪落座。

  宁广仪这两日受尽众人冷眼,骤然有人释放出一丝暖意,他陡然红了眼眶。

  “长老,他可是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了,我还没跟他计较。”裴文喻嘻嘻一笑,将两张上座太师椅让出来给他们俩,洛英却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坐在轮椅上便好。

  继云天宫两名阁主到来之后,门外又走进来两人,其一是眼下宁府的当家人宁绅,其二是宁氏亲族宁亦舒。

  洛荧和曲莲感受到宁亦舒身上的气息心下一动,原来昨夜躲在林中偷听宁广仪和朱问凝谈话的第三人就是她。后来他们乱斗时她趁乱先离去了,想来是先折回玉映山庄禀报宁绅来了。

  洛英的轮椅在灵流催动下无声靠近宁广仪,宁广仪分明一缩,宁亦舒却出声道,“堂哥,躲不了了,你躲了十三年了。”

  宁广仪身子一跳,反驳的话语却哽在喉间,最终只能颓然垂下头,任凭洛英抓过他的左手,放出一丝灵力去探察他的戒环。

  宁亦舒环顾四周,堂内基本上都是云天宫派来的人。并非是宁氏子弟不关心此事,而是现下宁广仪落难,谁也不想这时候凑上去围观,怕他未来会记仇。

  宁亦舒淡淡道,“把广佑也叫来吧。”

  “舒小姐……”下人有些为难。

  “毕竟与他有关,让他亲自来说。如今四堂哥的话在这里已经无人敢信了,叫他来吧。”

  不一会儿她口中的“广佑”便来了,外头夏日炎炎,此人进门时已经出了满头虚汗,面白如纸,下人连忙搀扶他坐下,给他倒来一杯热茶。

  这便是宁氏五公子,宁广佑。

  他手上并无戒环,只是一个普通人。况且他进门时脚步虚浮,饮茶的间隔还不时咳嗽两声不似作伪,不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看样子身子还十分虚弱,毁了根基,怕是连寻常人也不及。

  曲莲回想起昨夜宁广仪的言语,根据目前收集到的只言片语,宁广佑是妓子所出,因此受到宁广仪的排挤,在宁广仪十二岁时曾出手害过他,只是这件事被压了下来。

  想来宁广仪的戒环被动手脚也是为了此事,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躲过云天宫的稽查。

  宁广佑坐下喝了几口茶稳下气息后无奈地摇摇头,“人尽皆知的事,你们叫我来做什么呢。”

  宁亦舒沉默片刻,冲堂中诸位一拱手,“说来确实汗颜,我也是道听途说,如果我一会儿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广佑你随时提醒我。由于出身,我这位四堂哥宁广仪自小对广佑有诸多不满,在十三年前害他坠入山谷在峭壁上饿了七天七夜,只能以雨露为饮草根为食,还被谷中的飞禽啄得遍体鳞伤……有幸为一名猎户所救,送回来之后已经伤了元气……”

上一篇:信息素识别障碍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