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第135章

作者:银渔 标签: 玄幻灵异

  南离惊愕地止住了泪水。

  小昙花花瓣轻颤,似乎在对南离炫耀着——看,我开花了!

  可它抖了半天花叶,也没等来南离的抚摸。小昙花有些气恼,说好了等它开花,怎么不见踪影了?这次不喂它灵露,它绝对不会与他和好的!

  可小昙花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南离。它有些慌,花叶四处乱蹭,却抚上了森白的骨架。

  小昙花像是被虫咬了,迅速收回了花叶。

  它还不能理解“死”,它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南离的气息还在它身边,却不理它了。

  是它惹他生气了?

  它又推了推那副白骨,可白骨却不可能回应它。小昙花终于慌了。

  ——醒醒,别睡了!

  ——你看看我……

  ……

  可南离身处镜面之外,再也无法去亲吻小昙花柔嫩的花瓣枝叶,喂它灵露,告诉它不会有人再伤害它了。

  南离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又过了许久,小昙花终于意识到,那个会陪它玩,喂它灵露,发誓不让它受一点伤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它病了。

  蔫蔫的,苍绿的叶片开始泛黄,可小昙花依然执着地展开花瓣,等着那个人。

  它想告诉那个人,其实它早就知道他在骗自己,他不是昙花。可那个人每次抚摸自己的叶片与花苞,都有某种奇异的感觉窜过枝叶。

  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很喜欢。

  分明天气在转暖,焦土里昙花留在土中的种子也开始发芽,小昙花却日复一日萎靡下去。

  终于有一天,第一缕晨光透过望舒宫的窗棂时,小昙花静静依偎着爱人的白骨,悄无声息地枯萎了。

第223章 “爱”

  他的小昙花枯萎了,幽荧再一次回到了神座之上。他化作了一只黑卵,卵中孕育着一条漆黑的小鱼,鳞片如黑珍珠闪闪发亮。

  那是太阴之鱼。

  镜中景象忽然模糊了,南离不舍地紧盯着镜面。他知道,这么一错过便是千万年的时光。而镜子也又一次泛起了盈盈水光。

  南离低声问:“我还能见到他么?”

  镜灵言简意赅:“可以。”

  南离的手指触到镜面,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的景象再次天旋地转。

  他并没有如上次眩晕不止,南离的双足很快触及了地面——是冰冷的寒玉砖。熟悉的景象让狼忍不住浑身一震。

  是望舒宫,他和小昙花共同依偎着生活三百年的望舒宫。

  神宫主殿,幽荧的神座依然岿然屹立,玉座冰冷而华贵,流淌着透蓝莹润的光华。一轮乌月悬浮在玉座之上,其中隐隐透着道人影。

  南离望着望着,一时竟忘记了呼吸。

  是幽荧。

  他闭着眼,纤长的眼睫微垂,莹白如玉的仙躯一丝不挂,一肌一骨都有太阴符文烙印闪烁,幽荧如同胎儿般,蜷缩在漆黑的月轮里。

  或许是因还未孕育完全的缘故,幽荧的脸笼罩在朦胧的雾里,看不太清。可从那雾中若隐若现的白皙颈项、血色浅淡的薄唇,却也隐隐能瞧出那绝世美人的姿容。

  仙姿玉骨,浑然天成。

  不愧是昙花所化,月之魂魄。即便不着寸缕,那具躯体也绝不会让人生出丝毫邪念。即使南离早已熟悉他的美貌,却移不开目光。

  他的小昙花,终于化形了……

  可这么一看,便看出些端倪。

  南离皱着眉,忽然道:“不对……”

  他先前就察觉到幽荧有些异样,如今终于觉察出是何处不对劲——月君美则美矣,俊美如俦的眉眼间却没有半点活气,冷冰冰的,像是一尊冰冷而完美的石雕。

  他在神座的孕育中,恐怕出了些问题。

  怀中镜子开口:“仙历三千年,幽荧于望舒宫凝聚神躯,神魂却迟迟无法降世。”

  南离缓缓道:“为什么……”

  他其实不必询问,这句话脱口而出之时,南离便已经清楚了症结所在。

  幽荧原是月亮中最精纯的一股太阴之气所化,是纯阴之体。可阴气却无法单独孕育出完整的生灵,昔者阴阳交泰,以孕万物。

  幽荧本相为笼罩在白光中的漆黑月轮,其为太阴中孕一点阳,而非极阴。因此太阴之气孕育出的幽荧只有朦胧的意识,即便仙躯已成,却迟迟不能凝聚神魂。

  太阴孕育的他,干净得像一捧洁白的新雪,并没有七情六欲。

  南离喉咙发干:“我该怎么做……”

  镜子:“你已经知道了。”

  它说:“走上去,教他爱,教他欲。”

  ……

  随着南离的动作,月中神灵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被这目光注视着,狼顿时心头燥热。

  幽荧不知忍,陌生的感触如潮水,很快淹没了新生的神灵,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哭喘了一声。

  南离抵上他的额头,与他神魂交融。

  幽荧的神魂依然是那汪冷冽的冰湖,南离滚烫的神魂浸进去,与他紧密地交缠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小昙花的缘故,幽荧的神魂对他没有半分抗拒,南离轻而易举地与他结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灵肉结合。

  魂与躯这一刻紧密交融在一处。

  幽荧低低地喘着,带些疑惑地问他:“……你在、唔、对我做什么?这种行为只有繁衍才会做,你是想让我为你怀上子嗣?”

  他又喘了几声:“唔、可是我不能……”

  南离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上神,你可以抱着我。”

  幽荧依言,揽住了他的脖颈。有了支撑后,他也适应了些。神灵是第一次,南离怕他惧,便让他用最习惯的姿势,骑着自己。

  南离与他唇舌交缠,渡过去阳气:“上神,不是的,相爱的人之间也可以做这种事。”

  “……爱?”幽荧依然疑惑不解,“爱是什么……”

  南离虽然放缓了速度,神魂却始终搅动着平静无波的冰湖。他太熟悉这具躯体了,清楚怎么让他哭,怎么让他叫。幽荧被磨了一会,很快浑身颤抖。

  在冰冷的神座上,不染凡尘的神第一次尝到了情与欲的滋味。

  南离咬着他的耳垂,湿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放心,以后我会教你的。”

  几万年后,长夜太子捧起了那只血泊中的狼崽。然后,在幼狼身上学会了爱。

  他注定与他相遇,也注定与他分离。

  “啊……”幽荧惊叫一声,视线落在自己白皙的小腹,“这是、什么,好胀……”

  南离拉过他的手,放在神灵的小腹上。他声音低缓:“不要怕……它会将我们锁在一起,不会痛的。”

  神灵喘着:“什么……进来了……”

  随着阳气交融,笼罩在幽荧脸庞上那层朦胧的雾气渐渐褪去,显出了南离朝思暮想的容貌。那过程很难耐,南离便将自己的尾巴塞进幽荧怀里,任他抚摸。

  怀里的上神颤抖了一会,忽然说:“你说要教我‘爱’,可我该如何找到你……”

  南离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墨发,将一样锋利又坚硬的物件塞入了他的手中。

  是一枚小小的乳齿。

  那是幼狼第一次换牙脱落的犬齿,逄风这些年一直贴身藏着,正是因为它,他化作伥鬼也能独自行动。而暴怒的南离囚了逄风时,曾亲手夺去了这枚乳齿。

  镜中时空穿梭,寻常物件皆带不来,唯有这枚乳齿是南离自身脱落,随他一起被带入。

  乳齿被打磨成一枚小小的骨珠,坠着绿松石的隔珠,骨珠形如水滴,触手温润。

  幽荧将它攥在掌心。

  他回过眸,望向南离:“你不能陪着我么?你不是要教我‘爱’……”

  南离很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属于这里,以后你会遇见我的。”

  他要走了,镜子的光芒闪烁,已经在提醒他不能久留。但南离最后还要做一件事。

  他对幽荧说:“可以裁一段月华么?”

  幽荧伸出手去,折下了一段颤动的月光递给南离。南离以灵力为剪,将月绢裁成一件羽衣的模样,为幽荧披上。

  幽荧问:“为什么要披衣,是我凝聚的神躯不够完美么?”

  “不是的,”南离认真说,“但你的躯体只能给最信赖与亲近的人看。”

  幽荧披上羽衣,将自己裹得紧了些。分明是飘逸的羽衣,却被他当成了被褥。

  阳气涌入体内,他的神魂此时已经完整了,无边困意涌来,幽荧在神座上闭上了眼。南离俯下身,慎之又慎地亲吻了他的唇。

  三日之后,幽荧上神凝聚神魂仙躯,于望舒宫降世。仙史有载,幽荧身披羽衣,姿容无双。上神方步出仙宫,便有千妖万兽来贺,臣服于其足下。天道降旨,敕封其为妖神。

  又三年,天道诏幽荧前去,言:“如今妖族方兴,妖谱初立,余观凡间鸟兽鱼虫之妖甚多,却始终觉得缺一兽类,不知妖神可否创造一兽,填补妖谱空缺?”

  幽荧忽然回忆起那个在望舒宫紧紧拥着自己的男人,那个胸膛与神魂皆是滚烫的、要教给他“爱”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两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说:“我欲创一兽类,其对仇敌凶狠,对同族友爱,对配偶忠贞。我将名之为——‘狼’。”

  冰屑簌簌而落,幽荧以指为刀,在掌心以玄冰雕出一头双尾的小狼。

  可雕出小狼的那一刻,忽有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妖神眼中坠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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