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第89章

作者:银渔 标签: 玄幻灵异

  他打开锦盒,却愣住了。

  撰着《秋风词》的那页纸曾被他扔入火焰,相思支离破碎,只剩下“何如当初莫相识”。可这却是唯一完整存留的逄风的字迹。

  狼捧着这页纸流泪不止,只觉无比讽刺。若是逄风不曾遇见他,是否会比如今更好?他的伤疤,几乎全是他留下的。

  同逄风缠绵的时候,南离总是去亲吻他的疤痕,南明焰留下的疤是除不掉的,除却手臂,他的心口仍留有一大片泛白的疤痕。每每南离抚上那处,心都痛得瑟缩起来。

  他的宝贝不怨他,他却不能原谅自己。很多次狼蜷缩在软垫上想,要是逄风当初将他杀死就好了,他也不必多受那么多伤。

  而如今,那半句残词已经被补全了。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南离小心翼翼触上那字迹,他最终还是将那张字条放回了锦盒。

  逄风应当是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被褥上有睡过的压痕。南离伸手抚上被褥间浅浅的压痕,却舍不得抚平,不由得心头温软。

  他的宝贝想必是有些冷,因此蜷缩着睡的,逄风的睡姿总是很乖巧,正适合被他圈在怀里。他要赶快捉到他,然后相拥而眠。

  他又去了祠堂。

  在寻见逄风后,南离便很少去那间隐秘的祠堂了。逄风还活着,他不应该还留着那块灵位,可南离又舍不得扔掉,便放在祠堂中。

  可进了祠堂,南离才发觉,那块灵位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被逄风取走了。那点潜藏多年的心思被发觉,他一时竟有些窘迫。

  而逄风骑着那头雪白的踏云兽,悠哉悠哉进了圜塔:“我有一物落在掌戮手中,如今可否归还?”

  上官法冷哼道:“愿赌服输,我以为你应当清楚的。”

  他腰间坠着的血玉骰闪着危险的赤光。

  逄风却神色不变道:“并非逆魄,而是藏于剑鞘中的一物。”

  “借我之手?这一招厉害,”上官法目光扫过他的脸,从身上掏出一团丝帛扔给他,“喏,还你。”

  逄风单手接住:“谢了。”

  上官法突然发问:“恕我好奇,你怎么突然想着换心法了?”

  逄风脚步一顿:“原来的心法用不了了,仅此而已。”

  上官法露齿笑了:“你该不会是……被破身了?”

  逄风冷冷道:“那又如何?”

  “真是可惜啊,”上官法幸灾乐祸道:“它们可是至阴之剑,你被破了身,连握剑都勉强罢?还不如留在我这里。”

  逄风眸光冷冽:“谁与你讲过,太阴之体被破了身,就握不了剑?”

  他平静念道:“逆魄。”

  霎时,风沙大作。

  被置在剑架上的三尺剑骤然铮鸣,竟挣脱束缚飞将而来,肆虐剑气将圜塔之底击穿,飞到他面前,逄风当空握住剑柄,挥出一剑。

  锋锐剑气激射而去,当即斩落了上官法一缕发,却没伤到他分毫。

  逄风俯视着他:“君无戏言,既然赌了,孤自然不会反悔,只是有些玩笑不应开。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因何被削了神籍?”

  上官法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脸色直发白:“……你真的想好了?从此你可得永远和他绑在一起。”

  逄风淡淡道:“早就绑在一起了。”

  上官法一时无言,而逄风将剑插入石面,便转身离去。逆魄不舍,颤动不停,鸣声哀切。上官法忽然对他背影喊道:“你那心法要那么多阳气,他能受得住?”

  逄风没理他。

  他离去之后,上官法神色复杂地望着逆魄,他探出手来,却被一道剑气弹开。他叹道:“辰、白,我可能留不住你们了。”

  逄风攥着那卷丝帛。

  当初,左相给了他两本心法。第一本心法,是将太阴之体的阴气淬炼到极致,化作刀刃御敌的法子,也是他曾经的心法。

  而第二本,则更契合太阴的本质,却需与人双修,采阳补阴。因为太阴最完美的形态,便是阴中含一点阳,而非纯阴。

  他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一种。因为第二种心法需与火相旺盛之人成婚,借火气弥补己身。而前者却仅仅是要受些皮肉之苦而已。

  阴气刺骨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逄风更不想与其他人扯上关系。

  而如今……

  逄风闲庭信步,又进了家灵兵坊。种种刀剑置于架上,寒光熠熠。逄风的视线掠过那一排排的刀枪斧戟,落在剑上。

  逆魄取不回来,他需要一柄剑。

  那些剑见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争宠似的鸣响不断,各色流光缭绕剑身。不仅仅是剑修渴望一柄好剑,剑也同样渴望能将自己运用到极致的剑修。

  而逄风的目光落在了一柄银中泛蓝的细剑上。那剑正是水属,剑身有兰芷花纹,是细而长的女子佩剑。它虽然也渴望他触碰自己,却有些自卑,连鸣声都较其他剑微弱。

  逄风一眼看出,这柄剑的剑灵是一只懵懵懂懂的泉水兔。这是种温顺的兔妖,被人逮住时还不足四个月大。它没有妖丹,卖不出什么价,便被一根萝卜哄骗,炼入剑内。

  他说:“要这柄。”

  小兔子完全没想到他会选灵力微弱的自己,惊喜地欢呼起来。

第158章 惹火

  足足三日,南离都没有寻回逄风。

  逄风与他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狼总能寻到他有意无意留下的痕迹,却始终慢上一步,捉不到他。

  逄风会在下榻过的客栈房中为他留一枝新折的白梅。南离俯身嗅闻,梅枝不仅有梅香,也沾上了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萦绕在他鼻尖。

  南离去糕点铺子,小二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只小食盒:“妖君,您的道侣特意借了我们后厨亲手做出来的,妖君可真有福气。”

  南离这些日子陪着失去记忆的逄风,已经很久不吃红肉了。可狼的本性毕竟是喜肉的。小小的食盒里,满满当当塞满了炙肉,牛肉泛着些粉红,嫩而不柴,正是他喜爱的。

  下面垫着的米饭软硬适中,粒粒分明,晶莹透亮。怕他腻,他甚至还削了蜜瓜。食盒还嵌中套着只小盒,盛了点缀杏仁蜜脯的冰酪。

  字条写着:你应当饿了,要吃些东西。

  他依然从容,根本不担心被寻到,甚至还担心南离寻自己的途中饿了,抽空做了饭。

  南离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捧着手里温热的食盒狼吞虎咽,连一粒米都没剩下。天知道在那二十年里,他有多想念逄风为他做的饭。

  逄风口味清淡,他做的东西从来不过度调味,喜爱浓油赤酱的人会很不习惯,却足够凸显食材的本味。成了阙主之后,南离应酬去过无数家酒楼,却没有一家比得上他。

  狼这次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慌乱,因为虽然寻不见他的人,逄风却用种种细节告诉他:自己还在他身畔。可南离还陷在情热中,这火终归得靠他去熄,他不可能放走逄风。

  孤身行在街上,南离霎时视线一凝。

  他瞥见了半片丁香紫的裙裾。绣着银纹的裙摆带着浅淡的皂角香气,轻柔蹭过他的腿。南离狼耳动了动,他听见了清脆的铜铃响。

  狼的直觉让他瞬间察觉了什么,南离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可婀娜身影一闪而没,转瞬融入人海之中。

  南离追了一段,却跟丢了那人影,只是眼前出现了一间朱红门楼的柜坊。浓厚的熏香气味从中飘了出来。他皱了皱眉,狼一向不喜这种酒醉金迷之地。可他心中却有预感,南离最终还是走进了那香雾靡靡的吃人巨口。

  小二见他衣着打扮皆不凡,忙堆笑问:“欢迎妖君光临敝店,不知您想赌些什么?”

  南离甩过去一瓶丹药:“这些够了?”

  小二见那玉瓶药香扑鼻,想必并非凡品。他不敢怠慢,递过一竹筒的筹码:“够了,您里面请。”

  南离在一楼环视了一圈,却并未见到那道身影,只有一群刀口舔血的散修呼喝不断。他目光游弋,径直攀上了那道木楼梯。

  二楼较一楼文雅许多,楼中人细声细语,一些私人的赌局亦会挂着纱帘。南离拾级而上,却忽然屏住了呼吸。

  米黄纱帘在细风中轻慢地悠悠浮动,隐隐透出人影,那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半遮半掩的纱帘勾勒出她好看的腿形。南离呼吸加重,他暗运灵力,将纱帘掀开了些许。

  她外披了件素白纱袍,丁香色的丝罗襦裙如棠花瓣般散在身侧,裙摆绣着的铃兰纹样银光闪闪。裙裾下探出两条细瘦白皙的腿,脚腕上套着血红的珊瑚珠。

  如墨长发散了下来,银梅簪正插在顺滑的发间,耳垂还钉着粒小巧的翡翠坠,被螺子黛描过的眉更是秀美如画,口脂颜色很淡,只是微微泛着些妃红。她的脸冷淡漂亮,如一株纤尘不染的洁白琼花。

  正值一场赌局结束,那女子眼波流转,嫣然一笑,毫不客气地将满桌筹码收入囊中:“还赌么?”

  南离心头的火一下子窜出三丈高。

  他都没对自己穿过这身……还对别人笑!可狼的目光又忍不住痴痴盯在逄风身上,贪婪地描摹着裙裾下那双好看的腿。

  他的宝贝身上的味道好多好杂……有人的,有妖兽的。南离嗅到了臭烘烘的踏云兽的气味,几乎妒得发疯。他恨不得马上咬住逄风的后颈,在他身上涂满自己的味道。

  他的情热又燃起来了,南离尚存理智,勉强按耐住将逄风压在那棋桌上,分开那双腿的念头。狼匆匆回到一楼,问小二:“二楼天字间那位姑娘赌了什么?”

  小二挠了挠头:“她赌了……她自己。”

  南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

  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潜伏在坊市门口。没过一会,那眉眼如画的姑娘便出了坊市,她的腰间同样悬着一柄细长的佩剑。

  手腕的银铃铛叮当作响,她步伐轻快,转了几个弯,便进了一家客栈之中。

  南离紧随其后。

  他透过门缝窥视:逄风回了房后,便对着铜镜取出一支狼毫,沾了黛粉,为自己描眉,又细细扑上胭脂。

  见此情境,南离全身的血都在往下涌。正好小二来送茶,他直接用了个术法混淆了他的认知,让他误以为这间已经送过茶了,又变作小二的模样取过茶水,敲了敲门,刻意压着声音道:“客官,要不要新烧的茶水?”

  逄风依然自顾自地描眉:“进来罢。”

  南离端着茶水进了屋,逄风瞥了他一眼,似没发觉什么,懒散地让他出去。南离将茶水放在桌上后,便装作要退出去的模样,却骤然撤掉了术法,捉住了逄风的腕子。

  逄风一时不察,被他按倒床榻上。南离喘息沉重,碧眸中燃着滚烫的焰:“宝贝,我忍不了了,把腿分开好不好……”

  淡紫的裙摆在榻上铺开,南离俯下身,尝到了逄风口脂的味道。

  唇舌交缠,两人纵情地深吻了许久,狼才放过他的唇。逄风眸光闪烁,呼吸湿润:“不行……孩子还在……”

  南离一下子懵了。

  他才出去三天,哪来的孩子?

  逄风扬起下巴,示意他那把佩剑:“劐水还小,才四个月……”

  祸水?这又是什么怪名字?

  尽管兴头被打断的感觉很难受,南离却还是放开他,将那把瑟瑟发抖的剑收入乾坤袋里。可就这一会功夫,逄风却攀上窗棂,已经准备逃走了。

  他一把曳住他的脚踝,将人拉入怀中:“你怎么还想跑?”

  换了心法的逄风较从前更渴望阳气,他这么一触碰,阴气竟然在此刻爆发了。屋中的冷香顷刻浓烈了数倍。长夜太子能屈能伸,立即从善如流道:“来做罢。”

  他开始解繁复衣裙的束腰缕带:“你不是一直想用那姿势?这次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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