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楼不危) 第6章

作者:楼不危 标签: 年下 仙侠修真 BE 玄幻灵异

  江御无奈道:“也不轻易了吧,师兄你都多少年没跟我一起下山了?”

  “再说吧。”沈衔鹤道。

  这场雨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下,清冷月光流淌进地上的水洼里,沈衔鹤看着映在窗纸上无声摇动的竹影,一夜都不曾入眠。

  江御一大早就下山去了,他与那位凌道友约定好今日到丧魂岭去研究封山的结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沈衔鹤愁思满怀,已没太多闲暇的工夫去想江御,然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待他不在了,该由哪位同门来接任太清宗的宗主之位,他至今都没想好。

  谯明山上,除却江御,与他同辈的还有六人,倒是还有两位师叔,但自万音谷一战后,他们常年闭关,不理俗务。

  同辈六人中,松风师弟行事最为稳妥,只是他嗜酒如命,沈衔鹤总担心他会因酒误事;程鹿师兄的修为最高,可他生性暴躁易怒,容易受人利用……

  如果他的时间能再多些就好了。

  此前沈衔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纪遭此一劫。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

  生死之事,本就不是凡人可以预料的。

  沈衔鹤将谯明山上的几位峰主召到十方殿内,只说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想请大家商议一下,这段时间太清宗该交由谁来主事。

  众人商议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明确的结果来,沈衔鹤把各人的想法都听了听,仍是做不出决定来。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沈衔鹤便让他们先回去了,只是待人都散了,晓月峰的峰主的陆清荷仍留在大殿中,她托着下巴,盯着沈衔鹤看了良久。

  “清荷师妹还有什么事吗?”沈衔鹤主动开口问。

  陆清荷放下手,正色问道:“宗主,你实话告诉我,你修炼是不是出了岔子?”

  沈衔鹤一怔,随即了然,陆清荷曾跟随医圣在神农谷修炼多年,医术自然是极好的。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究会暴露的,眼下同清荷师妹聪慧说说也无妨,清荷师妹向来聪慧,饱读医书,或许为他出出主意。

  陆清荷一听沈衔鹤提起无情道,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问道:“宗主是要修无情道了?”

  “已经修了。”沈衔鹤淡淡说。

  陆清荷听闻此话,惊得她整个人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她失声尖叫道:“宗主好好的,怎么修起无情道了!”

  沈衔鹤低下头,似不想提起,陆清荷追问他:“宗主现在修了几重?”

  沈衔鹤答:“没有几重的说法,只是我资质不足,六根不净,修也没修成,放也放不下。”

  陆清荷对无情道知之不多,并不清楚功法间的差异,更不知道沈衔鹤修习的乃是禁术,用命修的,她印象中,无情道修不成,不修了便是,反正宗主是才开始修的。

  不过宗主既问了,她想了想,与他道:“多年前,我师父倒是与我提起过,她说合欢宗有一功法,可以破无情道,要不宗主去问一下吧,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找回一位宗主夫人。”

  沈衔鹤点头道:“我记下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江御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九夷山的事一了结,他就赶回来了,不过接下来他也该带着花见月等人前去千屏山了。

  沈衔鹤抬眸望去,江御踏着夕阳的余晖走进大殿,一身玄色的暗纹长袍,几缕长发被一支银簪固定,其余均披散在脑后。

  沈衔鹤见他回来,笑着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宗门琐事。”

  江御大步来到沈衔鹤身边,随意坐下,拿起沈衔鹤眼前的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问道:“我怎么听到有人提起合欢宗?他们来闹事了?”

  沈衔鹤摇头:“没有。”

  陆清荷叹气:“讲道理啊江师兄,有你在山上,哪个门派会想不开与太清宗作对?”

  过去的几年里,江御没少去修真界的那几大门派挑事,他们背地里都骂他是疯狗。

  “倒也是,”说完,江御又瞪了她一眼道,“不许带坏宗主。”

  陆清荷:“……”

  关她鸟事?!

第8章

  陆清荷勉强维持脸上笑容,对着江御打趣道:“江师兄,我听说,你这次可是带了好几个姑娘回来的。”

  江御看她:“怎么了?有你认识的?”

  陆清荷摇摇头,问他:“我想问问,里面哪一个是江师兄你的心上人?”

  江御白了她一眼:“乱讲。”

  陆清荷不满嘟囔道:“怎么是乱讲呢?这叫合理推测啊,不然江师兄你怎么会把人家带到谯明山来的,这可是你第一次带姑娘回来呀。”

  江御无语道:“都说了是顺路。”

  陆清荷撇嘴道:“谁信啊?”

  说完,她还转头向沈衔鹤寻求支持,问他:“宗主你信吗?”

  沈衔鹤张开唇:“我……”

  江御也看向沈衔鹤,佯装出一副心痛模样问他:“师兄,不会连你也不信我吧?”

  沈衔鹤被这四只眼睛直勾勾盯得后背都有些发寒,他轻声道:“我信。”

  倒不是他故意偏心江御,只是依着江御的性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断不会如此遮遮掩掩,他说了不是,当下就真的不是吧。

  陆清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宗主,你就顺着江师兄吧,小心江师兄在外面成家了都不告诉你。”

  江御微笑道:“清荷师妹,你我许久不曾切磋比试了,不知这几年来,师妹的修为可有精进?”

  陆清荷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小声嗫嚅了两句,沈衔鹤也没能听清。

  江御对眼下的形势很满意,双手抱胸,身体微向后仰,把这空荡荡的大殿扫了一圈后,目光最后落到陆清荷身上,道:“你懂什么。”

  陆清荷觉得自己确实是不懂这位江师兄的心意,她点头:“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二位了。”

  陆清荷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提醒江御道:“江师兄,你以后还是常回来看看吧,省得日后宗主要迎娶宗主夫人,都找不到你来喝喜酒。”

  她说完这话,生怕江御真要找自己切磋,飞快地溜走了,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江御一脸茫然,他侧头问身边的沈衔鹤:“师兄你要成亲了?”

  “没有。”沈衔鹤道。

  “那她为什么说那话?”江御又问,“难不成师兄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衔鹤无奈道:“也没有,清荷师妹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是吗?”江御将信将疑。

  沈衔鹤嗯了一声,没再解释其他,他带着江御回到小院中,日落西山,月上柳梢,草丛间传来几声春虫凄凄的哀叫。

  沈衔鹤当天晚上便向合欢宗去了信,就算不能解决他身上的问题,能把时间再往后拖延几日也是好的,让他能把太清宗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合欢宗那边回得也快,只是他们的两位宗主如今去了千屏山等惑风草出世,沈衔鹤若是着急,可以前往千屏山与他们面谈。

  沈衔鹤把回信折好,放进匣子里,这世间缘法果然不可预测,他原不愿随江御前往千屏山去,现下却好像必须要去一趟了。

  江御知道后,好奇道:“师兄怎么突然决定去了?是不是舍不得师弟我?”

  沈衔鹤:“去千屏山处理点事。”

  江御追问:“什么事呀?”

  沈衔鹤只说:“一点小事。”

  江御眯了眯眼,没来由地问道:“这事跟清荷师妹有关吗?”

  昨日他回来的迟,就只看到陆清荷在十方殿里对沈衔鹤说着悄悄话,现在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她。

  沈衔鹤答:“没有。”

  江御看了半晌,又问了一遍:“师兄敢说与清荷师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回沈衔鹤抿唇沉默,毕竟是清荷提醒他合欢宗可能有破除无情道的办法,才有他后来的决定,若说没有一点关系,那肯定是假的。

  见他这副哑口无言的模样,江御就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然而他心里却是更气了。

  江御一副很受伤的模样,对沈衔鹤道:“哎,我求了师兄那么久师兄你都铁石心肠地拒绝我,清荷师妹几句话就让师兄回心转意了,师兄现在果然是嫌弃我了。”

  沈衔鹤明明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还是努力向他解释说:“清荷师妹只是提醒了我一下。”

  江御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但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气什么,他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吃陆清荷的醋吧?江御单手支颐,眉头微蹙,深沉地想。

  但不管怎样,沈衔鹤既决定同他一起下山,也算是喜事一桩。

  结果没过多久,沈衔鹤出去了一下,回来就与他道:“我要带几个弟子一同前去,他们年纪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江御听到这些都觉得头疼,他果然是做不来宗主的。

  沈衔鹤临走时,宗门事务交由白松风处理,其他几位同门起辅佐监督的作用,看好白松风,尤其不许他饮酒。

  十几个弟子欢欢喜喜地跟着沈衔鹤一同下了谯明山,江御虽不满意要带这么群小孩一起出门,但该有的长辈风范他还是有的,要他讲解的时候也不推脱,若是有沈衔鹤在一旁听着,他说得就更加细致了。

  很快弟子们也发现这个规律,所以每每到江御讲道时,都要把沈衔鹤给请来。

  只是他们刚行过两座小镇,虞夙仪收到一封来自菖州的书信,她看了两行,脸上血色刷的一下褪去,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那信中说她的父亲被一魔修所害,现在被困在森罗府,生死不明,她要回菖州找她的父亲。

  沈衔鹤说不来安慰的话,他有事在身,也帮不了她,不过虞夙仪也没想向他求助,她抹去眼角泪珠,问江御:“江道友,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去?”

  世间能自如出入森罗府的修士差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而江御正是其中之一,虞夙仪向他求助也不奇怪。

  江御当即做了决定,对沈衔鹤说:“师兄,我陪她回菖州看看。”

  理应如此,沈衔鹤道:“去吧,一切小心。”

  江御带着虞夙仪连夜出发,江御这一走,花见月与萧妙两位道友自然也不跟着沈衔鹤等人了,她们同沈衔鹤告别,相伴离开。

  千里之外的菖州飘起绵绵细雨,江御仰头看着森罗府前高高悬起的匾额,猛地想起来,他忘记问他师兄去千屏山要做什么了。

  不过回去再问应当也来得及。

  南风和煦,春雨霏霏,沈衔鹤带着太清宗的弟子们走了一日,路过一座偏僻村庄,天色已晚,便找了几户人家借宿。

  夜半三更时,院中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许久没有断绝,沈衔鹤来到院中,看到这家的主人,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家坐在墙角的树根底下,抹着眼泪。

  沈衔鹤缓步走到老人身边,轻声问道:“老丈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老人抬起头,看向沈衔鹤,素白月光下,泪水划过他满是沟壑的脸颊,他叹了口气道:“我家小女明日便要出嫁了。”

  人间嫁娶,本该是一桩喜事,沈衔鹤关切问道:“可是嫁妆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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