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第230章

作者:俺大爷 标签: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正剧 玄幻灵异

  巨响消散,却在所有人心底留下惶惶的余音,围观的人在底下遥遥透过烟尘,只看见了一个一袭黑衣的人影一闪而过。

  还有眼尖的人捕捉到这人手里有一把黑色的长兵器,不过看不清是刀还是戟。

  这可是永丰镇最大的神庙,整个镇子的标志性建筑物。

  就这么没了。

  长阶底下的围观群众久久缓不过神来,直到空气里的烟尘都散去,化为泥泞的一部分,有好些人嘴还是张着的。

  又过了片刻,有好事胆大的人踮着脚尖,踏上布满碎石的台阶,向顶上的邪神庙走去。

  每走一步,他们就紧张地抬头瞅瞅那摊废墟,见无人无声才向上再跑几步。

  终于等摸到了最后一级台阶。

  他们先是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种味道混合着碎裂的木料、石料、香火、砸烂变质的有荤有素的供奉,还有人的血,闻第二下就令人反胃。

  紧接着就看见,已经成了废墟的神庙里有一小块空地。

  那块空地正中砸着一块扭曲变形的铜板,尖角嵌进了地里,也不知扔它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这正是每尊玉清无量天尊神像底座上都有的、刻了邪神和帝君典故的那块铜板。

  细看之下,竟然能看出人的掌纹指印——这块铜板居然是被徒手掰成这幅模样的!

  这些人不约而同浑身发毛,当中有一个常来上供的香客膝行上前,想要拾起那块铜板,却发现地上还有香灰写成的一行字。

  看清这行字写的是什么的那一瞬间,他不觉大叫一声,浑身觳觫,跌倒在地。

  这行字无比凌厉,还带着滔天的怒意和仇恨——

  「玉清无量天尊乃邪神也。颠倒黑白,无法无天。」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下一章见面!o(≧v≦)o

第269章 忘情(五)

  邪神庙被砸、县令疑似身亡的消息如同一只飞矢,直直射入了浑书鼎金典当行。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沈旦的冷汗刷地浸透衣裳,鬓角都湿了,抄账本的手滑得握不住毛笔。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说来话长。此事还得从三个多月前,沈旦跟踪第五君去了城郊那个邪神庙说起。

  当时沈旦本想装醉、趁机给第五君表明心意,谁料第五君关上门跑了。沈旦怕第五君一个人半夜出去会遇到危险,就悄悄跟在了后面。

  在城西农村的那个邪神庙里,他被邪神附了身。

  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像一股气一样挤进了他的身体,他的魂魄被挤了出来。

  沈旦毫不怀疑占据他身体的那股力量只需要动一下意念,他就能灰飞烟灭。

  那种恐惧和无力根本无法形容,在这种经历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沈旦以魂魄的形态跟在自己身体的后面,他能以第三者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说话、行动,但他的躯壳吐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极端陌生,并且无法控制。

  他难以置信人间一直供奉的帝君,竟然是邪神。

  邪神借他的口向村民保证会修一座更大、更豪华的庙宇,不输镇中心的那座,并教化道只要诚心敬拜玉清无量天尊,就能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第五君出手果断、搭救及时,沈旦捡了一条命。

  从濒死状态苏醒过来,沈旦却发现邪神附身给他留下了一点后遗症——他好像能看见神仙的庙界了。

  在第五君的医馆里睁眼的一刹那,他就清楚地知道,他现在处在另一个神仙的庇佑之下,于是当机立断去拜了文昌星神,成了司命神君的信徒。

  沈旦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商人,从来没做过亏本的买卖。拜入司命门下、在家供奉司命神君、为司命修庙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信奉的神君庙界宽一些,他平安的地方就多一些;但他同时深谙言语的艺术,对第五君说“你以后不用再去偷香火了”,便显得好像是为了第五君才这样做似的。

  沈旦不知道这是否能在第五君心里给自己加上一分,但只要有这种可能,他就会去做。持之以恒,滴水穿石,他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像水一样渗进第五君的心里。

  从邪神的嘴里,沈旦知道了“齐释青”这个名字。

  这是第五君一直放不下的人。

  比起伤心和嫉妒,沈旦的第一反应更多的其实是惊喜——他原以为第五君不会喜欢男子,为此不知烦恼了多久。

  同时,他还知道了齐释青在蓬莱仙岛,跟第五君根本不可能再见。明确这一点的沈旦对自己抱有了一点信心——第五君初来下界就遇到了他,这怎么不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更何况他有这个信心,在人间不可能有比他对第五君更好的人。

  因此即使遭到了第五君的拒绝,沈旦也没有灰心丧气。

  他给足了第五君空间,没有去打扰他,一直等了一百天。

  这一百天里,沈旦做的最大的事就是把城郊的邪神庙给修了。

  正是这件事给他惹上了麻烦。

  答应城郊百姓的人是邪神,真正来修庙的是沈旦。邪神要修邪神庙,沈旦要修司命神君庙。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沈旦无法让百姓相信他们祖祖辈辈供奉的根本不是帝君,而是会附身、视人命如草芥的邪神,因为人间流传的典故是邪神编造的相反的版本。

  沈旦也无法让人相信答应要修邪神庙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占了他身体的邪神。现在这种时候,说任何反悔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是拙劣的狡辩。他身后背着浑书鼎金典当行的牌子,对当铺来说,信用是比天大的东西,一旦信用出了问题,当铺的生意就彻底毁了。

  沈旦更无法让人相信救了他命的是文昌星神司命,因为整个人间除了玉清无量天尊,百姓根本不会供奉、甚至可能都没听说过别的神仙。

  他是真的骑虎难下。神庙必须修,但绝不可能修邪神庙,即使是为了自身安全,他也必须修司命神君的庙。

  为了这件事,沈旦夜夜失眠。他虔诚地给家里供奉的小司命像祈祷,祈求神君发威,最好能让百姓一夜之间改信司命,但司命神君也没应允这个请求。

  因为沈旦试图让村民了解邪神的身份、流露出来了想要给别的神仙修庙的意图,城郊的村民们不干了。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拉扯吵闹暂且按下不表。

  沈旦只好安抚村民,说自己还是要修邪神庙的,把上好的石料运来、最好的工匠请来,百姓这才偃旗息鼓。只不过每回路过邪神庙的岔路口的时候,村民们都会停下脚步,警惕地观看许久,就跟谁雇来的监工似的。

  就在这样的压力下,沈旦偷着摸着雕好了一个司命神君像,把庙重新修整好了。

  揭幕的那一刻,沈旦绝望地想:“瞒是瞒不下去了,就这样吧。听天由命,神君保佑。”

  果不其然,村民们一看清神像的模样,一纸状书就告到了衙门。

  但人各有福。

  对沈旦来说,那场持续十天的暴雨洪灾对他来说是神君显灵。

  因为异常的天象,没人能出门,所以县衙对所有的案子都搁置了。沈旦每天在家认认真真焚香沐浴,给司命上香,忐忑地等待雨停。

  他无比清醒:雨停的那一日,或许就是他被抓走之时。

  但沈旦千算万算都没料到,雨停的第一天,永丰镇中心最大的那座邪神庙被砸了,而且县令被庙里飞出的柱子当场砸死。

  沈旦当时就吓得如同死了,就跟追随县令而去了似的。

  整个永丰镇,只有他沈旦一个人有毁了邪神庙的前科,毁庙不造、另立别神的状子还压在衙门呢!

  这不是给他热锅里倒油、把他放在火上烤吗?!

  可这真不是他干的啊!!!

  沈旦在店里如坐针毡,他好像已经能预见自己的未来了——县令的讣告一发布,他就会被拿去衙门,斩首示众。

  可是一直等到下午,县令的讣告仍然没有出现。

  倒是永丰镇的大街小巷全都在谈论诸如神庙被砸、帝君和邪神身份之疑、县令到底死没死等等这种事,还有消息灵通者已经把此番事故和城西农村那个邪神庙联系在了一起。

  “你听说了城西那个邪神庙的事儿吗,那座庙就是沈旦砸的!”

  “他还给人说,我们供奉的帝君是邪神嘞!这不是散播谣言嘛!”

  “真看不出来,沈大少爷跟个书生似的,竟然胆子这么大!这下好了,县令老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肯定得人头落地,可惜,太可惜了!”

  “还三长两短呢,我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那脖子跟身子就剩一层皮连着了,神医也救不活了!”

  “不过为什么还不发讣告?有衙门里边的消息么?”

  ……

  浑书鼎金典当行的大门死死关闭,外面挂着「歇业」的牌子。

  沈旦在里屋关门堵窗地坐着,恨不能拿被子包住头,可外头这样的声音还是能传入他的耳朵。

  沈旦面如锅底,心如死灰,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所有罪名他一个人扛就好,不要株连他的父母。

  今天的永丰镇中心,好像全镇的人都聚过来了。

  邪神庙那里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百姓,捕快已经在庙宇废墟那儿拉起绳子,不许闲人靠近,但百姓还在周围堵着,窃窃私语。

  浑书鼎金典当行跟第五君的医馆只隔了一条街。沈旦这条街是商业要道,本就人多,现在更是流言四起,做生意一来一往信息传递得飞快;第五君那条街上则挤满了病患。

  这些人大部分一看就是灾民,有些躺在担架上,有些被背着,有些被抱着,好不可怜。

  他们闷着头往前走,有些头回进城的,生怕自己走错了路,不安地打听着医馆的地址,还有不少人在询问神医的关门时间,惴惴不安地想着如果今天看不上病,晚上该睡在哪里。

  在这股强大的人流当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随着人群缓慢地往前走。

  这个人穿着一身低调矜贵的黑色道袍,身前的七星罗盘漆黑如墨,另一侧的玉佩隐藏在下摆的褶皱里,步伐没有让它晃动分毫。

  从穿着气度来看,这个人和周遭拥挤的贫苦病患格格不入,但若有医者往他脸上瞧一眼,就会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即使死在半路也并不稀奇。

  以他的能力,或许可以推开所有人直奔第五君的医馆而去,打散所有在排队的人,可他没有。他就跟他们一样,被褴褛的衣裳挤着,听着不绝于耳的呻吟痛声。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好似在苦苦压抑着什么,但拳头却紧紧握着,只露出来一角黄色的符纸。符纸是在那个毁掉的邪神庙里发现的,他攥了整整一路。

  突然,他前面一个背着孩子的老叟滑了一跤,他伸手扶了一把,待老人站稳后就松了手,接着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老叟驼着背,艰难地仰头问:“年轻人,你也是来找神医看病的吗?”

  这个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老叟喘息着把孩子往上托了托,对他说:“你可能不知道,神医中午就挂出牌子了,今日的号放完了,你现在去排队也是看不成的,再急也没用。不如跟我们一样,在附近先寻个住处。”

  他没有言语,就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就走。

  夕阳西下,他披着一身余晖走到了第五君的院外。

  他看见院门口那块石板上的字体,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颤抖起来,瞳孔里掀起海啸。

  他立刻抬头,望眼欲穿,可院子里还排着满满当当的人,他除了攒动的人头,什么都看不见。

  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在院子里忙活,见又来一个人要排队,就跑了过来,指着这块牌子脆生生地说:“您好,今日的号都已放完了,光看完这些病人都得到亥时了,神医也是需要休息的,您明天早点来吧。”

  他盯着这个小女孩,嘴唇发白,开合许久,才出了声:“你是……神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