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魔方 第39章

作者:夏汭生 标签: 情有独钟 无限流 强强 爽文 玄幻灵异

  周岐自觉贴心又聪明,公孔雀开屏似的背着手,从折断的花根处大摇大摆地走到花苞那头,看见徐迟正蹲在地上,试图用双手扒开花苞中心的沟缝。但他的力气显然不够,饶是手臂上青筋暴起,咬起牙,清俊的面上涨得通红,也不能撼动花苞半分。

  出于某种恶趣味,周岐抱臂欣赏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嘲起来:“你怎么力气小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徐迟面无表情,激道:“你行,你来试试?”

  “我试就我试,看着啊。”周岐撸起袖子,就着徐迟前胸靠大腿蹲着的姿势把人抱起来,搬开,放到一旁,“走远一点,别碍事。”

  徐迟现在对于被随意搬来挪去这种事已经产生了免疫力,除了在心里骂一句大牲口,别的也不再多说什么,因为说什么周岐都是一脸,不敢不敢,下次还来。他索性忍耐。

  日后,徐上将每每思及自身这一大改变,都会感到无比震惊且匪夷所思。

  周岐弯腰发力,使出五成力气掰第一下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大意轻敌。

  等使出十成十的力气掰第二下时,他开始觉得骑虎难下。

  到手脚并用的第三下时,身后的徐迟发出嗤一声冷笑,周岐的脸烧了起来,一声闷哼连发数次力。

  花它纹丝不动!

  “这花它想不开。”周岐讪讪地刮了刮鼻子,“咱就别强花所难了吧?”

  他灰溜溜地转身,只见徐迟学着他之前的姿势,抱着双臂挑着眉:“看你挺壮实的,怎么力气小得像个大姑娘”

  以牙还牙。

  周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够了啊,徐娇娇,在外面给男人一点面子。”

  徐迟精亮的眼睛望着他,里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天生弧度往下的嘴角竟有些发自内心往上扬起的趋势,但尚未抵达眼角,在中途就消弭于无形,凭空蒸发。

  这人,连想笑,都无法顺利自如地笑出来。

  周岐喉结上下一滚,走到近前,伸手捂住徐迟的眼睛。

  徐迟下意识后仰,想躲开潮热的手掌:“你……”

  “嘘。”周岐另一只手抵住他的后脑勺,用了点力道,不让他退却半分,“徐娇娇,来,跟我念,哈哈。”

  徐迟抬手想推开他,莫名其妙:“你搞什么……”

  隔着散发出各种难闻气味的布料,触及起伏颤动的胸膛,他动作微滞。

  “哈哈哈哈哈。”周岐跟坏了的复读机似的,不厌其烦地重复,还耍起无赖,“说嘛,哈哈两声又不会少块肉。”

  徐迟冷着脸,半晌,紧扣的牙关松动了:“哈?”

  “哈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周岐大笑起来,松了手,指着徐迟捂起肚子:“哈哈哈哈哈!娇娇,你好呆哦,外面人知道你这么呆吗?你怎么这听话呢?来,采访一下,岐哥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喂,打哪里都行,别打头!脸也不行,我以后还打算靠脸吃饭呢……”

  两人扭打成一团,徐迟一边觉得这行为有失体统和身份,一边又觉得实在手痒难耐,不抽人能憋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会儿他那张周岐口中“苦大仇深”的脸上正洋溢着笑容。他向来惯会冷笑、讥笑、奸笑、狞笑,但他很难展露出纯粹的发自真心的笑,自他记事起,就从未有过,不是不会,是缺乏场合和机会。

  比厮杀轻一点的打闹中,周岐被折断的花茎绊了一跤,摔倒前他匆忙拉住徐迟垫背,于是两人齐齐仰倒,恰好撞在那颗怎么都想不开的花苞上。

  “咚”的一声,那是周岐的后脑勺磕在坚硬的花瓣上。

  周岐嘶一声,抱着脑袋大呼好痛,这花他妈的可能是朵金刚花!

  徐迟趴在他身上,忽听一声“噗”的气流声,他抬眼望向周岐背后——无巧不成书,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刚好把花苞上的那道缝隙给压开了!

第36章 不偶之疑

  周岐近距离看到徐迟的瞳孔收缩,像是被人用尖物刺到的海星。

  接着一双手攥紧他的衣领,周岐迅速反应过来,背后恐有异象发生,于是忙用双臂箍住那截窄瘦的腰肢,后脚跟蹬地,侧身一翻,两人悄无声息地滚落。一落地,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怀中一空,徐迟已俯卧在地,摆好了端枪射击的预备姿势。

  周岐沉下脸:“怎么?”

  徐迟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看。

  周岐扭头,只见如水的月光下,闭拢的黑紫色花瓣正在轻颤,透明的粘液自那道神秘的沟缝中汩汩涌出,且越流越多,最后凝聚成水流,蜿蜒至脚下。徐迟周岐齐齐后退,掩在低矮灌木丛中,谨防沾染上不明液体。

  这时,咔一声轻响,第一片花瓣颤巍巍地向外打开,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空气中腥甜的气味浓郁至极,熏得人头昏脑涨,慢慢的,粘液由清澈的透明色转为浑浊的暗黄色,腐臭味道接踵袭来,刺激着脆弱的鼻粘膜。

  徐迟空荡荡的胃袋开始往外泛酸水,他得花点力气克制自己虚按在扳机上的食指,免得它自作主张,一枪打爆那朵持续发起生化类攻击的花。

  待花瓣一一舒展开,那条沟缝撑开成一个黑洞,什么东西从里面被一点点挤压了出来。此情此景,不免令人联想起人类的分娩。

  分娩完成,肥厚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枯萎,化成一堆黑灰,与土地融为一体。

  它终其一生娩出的东西被厚厚一层肉色的膜衣包裹,呈巨大的茧型,正怪异地蠕动着。

  “里面该不会是……”

  周岐有个大胆的想法,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嚓嚓嚓”,茧破了。

  长长的熟悉的口器刺破膜衣,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圆不溜秋的纯黑眼睛到处张望,并第一时间锁定了不远处的两人,接着是镰刀般的前肢、副肢,一一从薄膜中挤出,包裹着身体的翅膀也慢慢张开。

  ——“蛾子。”

  周岐接上他的未尽之语,怔忪间,他听见身边那杆冰冷的枪械完成上膛的动作,然后是咔哒一声,拉好栓。

  就这个距离,周岐确定,子弹一旦射出,会正中蛾子的脑袋。

  这花是孕育飞蛾的母花,这蛾子是因为他们的唐突而不得不提前娩出的早产儿——它看起来比一般的飞蛾小了一倍不止。

  蛾子歪着脑袋打量他们,大得如同探照灯的虫眼紧盯他们,忽然“呜——”一声短促的鸣叫,它挥动翅膀飞扑而来。

  徐迟绷紧手臂肌肉,集中注意力——飞蛾进入射击范围,飞蛾减速,飞蛾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好机会!

  临扣下扳机之前,一只手按在他的枪管上:“等等。”

  徐迟不解抬头。

  周岐小声附耳过来:“先别急,那蛾子可能是个傻子。”

  徐迟的眼睛从瞄准器后方移上来。只见那发育不全的蛾子停在两米开外,低头认真地观察着什么,它跟前的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儿,光滑的金属表面反射着月光。

  “那是什么?”徐迟眯起眼睛。

  “人偶。”周岐道,“在老休斯家的炕上找到的那个,刚刚我俩嬉笑打闹的时候从我屁兜里掉出来了。”

  徐迟的嘴角在听到嬉笑打闹四个字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忍不住问:“你管那叫打闹?”

  “是。”周岐咧开一口大白牙,“只要你没把我锤死,都叫打闹。”

  徐迟:“……”

  “那要是锤死了呢?”徐迟好奇地问。

  “那就是失手。”周岐扯出痞笑,“娇娇手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迟觉得哪里不对,这话似乎是以前他手下的那些兵在调戏女人时说的,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合适?他仔细审视周岐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尴尬之处,又不免疑心,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这么说话。

  飞蛾见了那个小人偶,居然激动得迈不动腿,它不停地试图用前肢将人偶从地上捞起,但它的前肢不如人的五指灵活,捞半天也只是刨了一层土皮,它气急败坏,绕着人偶转着圈儿地飞,样子瞧着有些滑稽。

  “它看起来很想要那个。”周岐托着腮看够了表演,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徐迟看着焦躁乱转的蛾子,若有所思:“它为什么对一个人偶感兴趣?”

  周岐跺跺蹲麻了的脚:“想知道吗?”

  徐迟下意识点头。

  等他反应过来某人可能又要使些出其不意的招数时,周岐已经大喇喇地跳出,直直往飞蛾走去。

  徐迟阻拦不及。那新出生的蛾子可能也真是个傻的,看见周岐手提砍刀朝它奔来,竟然就傻了吧唧地杵在那儿,动也不动,甚至委屈地“呜咕”一声,用锋利的前肢指指地上的人偶,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在巴巴地告状。

  周岐停在他跟前,弯腰捡起玩偶,拎着玩偶的手臂左右晃了晃:“想要这个?”

  飞蛾竟好像听得懂他的话,点点头。

  周岐于是从兜里掏出块破布,往玩偶脖子上一系,然后朝蛾子勾勾手指。

  蛾子顺从地低下脑袋。

  周岐将它上下打量一遍,最终把玩偶系在了那根能够喷射出腐蚀性毒液的口器上,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就当送你的见面礼了。”周岐拍拍蛾子的脑袋。

  蛾子高兴疯了,吊着左右摇摆的小人偶,甩得欢快,眼睛都成了对眼儿,它玩了一阵儿,拿毛绒绒的脑袋拼命蹭起周岐,似乎是在表达感谢。周岐哪儿遭得住这种庞然大物的撒娇,被一脑袋顶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一旁的徐迟整个儿陷入了沉思。

  这太戏剧性了。他想。简直匪夷所思。这一人一蛾是如何化干戈为玉帛迅速建立起情感联结的?难不成,是因为周岐平时就爱整些幺蛾子吗?他们在本质上,其实是一类物种,所以能跨越生理隔阂达成友好共识?

  五分钟后。

  周岐冲他招手:“娇娇,走!小蛾子说要带我们溜溜!”

  徐迟仍处在虚幻状态中,扛起枪,踩棉花似的走过去。

  只见那只蛾子正收拢翅膀趴在地上,用脑袋将周岐往它背上拱。

  周岐嫌它热情:“别推别推,我自己走。等会儿,把我家娇娇也捎上。”

  说完又回头催促徐迟:“你快点儿,磨蹭啥呢?免费的飞机,搭了就是赚了!”

  徐迟跟蛾子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有点忌惮。

  徐迟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从打蛾子,变成了蹭蛾子飞机。鉴于之前他残杀了无数只蛾子同党,他其实有点抵触与其亲密相处,毕竟和平总是短暂的,万一到时候矛盾爆发,他们被从高空甩下,就算是圣人也回天乏术。但周岐那个憨批,硬是用武力把他强拖了上去。

  起飞没有一点征兆。

  刚坐稳,疾风掠过,平地而起。

  他们逐渐升高,一株株母花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轻轻摇曳着,在视野里慢慢缩小。

  直至到达一定的高度,余光掠过花田边缘,徐迟看到什么,猝然扭头,同时扯了扯周岐的胳膊。

  周岐正俯瞰着上翘面的奇异风光,有点兴奋,一下被徐迟扯歪过去,鼻梁差点撞上徐迟的脸颊。

  “怎么了?”他停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徐迟的脖颈上。

  但徐迟毫无所觉,指了指西方:“让它往那边飞。”

  “那里有什么?”

  “我不确定。我只是瞥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