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 第99章

作者:林未期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虐恋情深 玄幻灵异

  薛毕“他”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文来,因为谢谙把泰安帝的打算已经看得通透。将心比心,若是换做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防,也会觉得寒心。

  “殿下。”薛毕也不打算再为泰安帝辩解,低低唤了一声。

  “二哥哥在哪?”谢谙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把注意转到与他走散的江景昀身上,“他可安好?还有我的府兵们。”

  “殿下放心,景王一切安好。”薛毕恭恭敬敬回道,“至于殿下的府兵,待事情结束后自然会回来的。”

  谢谙眸光几转,隐约间能瞥见几分雷霆之色。

  就在薛毕以为他会再度追问下去的时候就听他低低叹了口气,话里带了丝疲惫,道:“没事就好。”

  “公公,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谢谙绷紧的背脊慢慢松弛下来,他择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惬意地靠在树干上,“可别关我太久哈,会饿的。”

  “不……不会太久。”薛毕如梦初醒,哆嗦地回道。

  “那就好。”谢谙勾了勾唇,慢慢阖上眼,“劳烦公公陪着我了,我就好好睡一觉了。”

  就在谢谙正拉着周公想要同他吹嘘一下自己的心上人的时候,被树上突然砸下的树枝给砸醒了,尖锐的枝条恰好插中手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

  谢谙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眼前的景物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还在他耳边不厌其烦讲着故事的薛毕不见踪迹,那座被他嫌丑相看两厌的仙女雕像也无迹可寻,唯有一座华丽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灯火辉煌下,鲜红的血水顺着石板间的缝隙慢慢流淌至地底,谋划着更为深远的壮志。

  廊庑下那两盏精致的青鸟缠枝如意纹的宫灯也跟刺猬般插满了箭矢,摇摇欲坠,垂落的流苏捻着破碎的缭绫发出痛苦悲壮的呜咽。

  牌匾上那三个磅礴大气的“瑶光殿”被墨绿色汁液给吞噬着,不时有泛着绿光,类似于萤火虫的东西飞出来,于空中慢慢勾勒出一张张脸孔。或憨厚,或娇俏,最后又黯然消散。

  谢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地上的尸体,手腕上皆有一簇类似于火焰的淡蓝色的印记,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之色。

  本以为谢谌没有了鬼力士的帮助,进宫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谁知这小子还有点本事,竟然还会借月探花,请了孤魂野鬼前来助阵。

  视线再往前,只见廊庑下站着一位身姿修长挺拔的男子,他静静地站在一侧,明亮的烛光大着胆子贪婪地描摹着他那冷峻的侧颜,于眼角处慢慢汇聚成一点薄红。落在肩头的烛光只能兀自揽着大片光晕拥抱着那稍稍敞开的领口,亲吻着纤细的脖颈,于凸起的锁骨处留下浅浅的阴翳。

  他恍若刚下凡的仙人,隔离于世俗之外,不曾沾染半分尘埃。

  谢谙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身影,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前方的人似有所感,转过头对上恰好对上谢谙的目光,平静的眸里惊起一圈波澜,稍纵即逝。

  “贺长老。”谢谙扯了扯嘴角,笑道,“你说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不然的话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跟着我呀。”

  “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跟我说,我会很客气地拒绝你的。”

  “安平王。”贺阑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谙,扬了扬手里还在淌血的剑锋,“安平王若是识趣,现在就应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乖乖回去。”

  “实不相瞒,我刚刚这真的在老老实实睡觉。”谢谙无奈道,“哪知睡得好好的,被一根树枝在砸醒了。本打算起来活动活动一下,结果却遇上贺长老您了。”

  “对了,贺长老,您之前是掉哪了?本来还打算拉你一把呢。”

  贺阑显然不打算同谢谙废话,掷出手中的长剑,罡风四起,端着摧枯拉朽之势径直朝谢谙胸口刺去。

  谢谙处变不惊,静静地看着朝他飞来的长剑,袖风轻轻一扫,结出一道防御结界,将那柄剑原封不动地还给贺阑。

  与此同时,有钱嗡鸣一声,森然出鞘,剑端掖着符咒,挽着漂亮的剑花,划破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夜空,带着簌簌风声,只见空中登时出现无数簇闪烁着盈盈金光的火焰。端着长虹贯日之势向贺阑袭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贺阑身后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陡然升空,活像是被吊起的人偶。

  谢谙定睛一看,竟然是谢谌!

  只见谢谌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衣裳上满是血痕,左边脸颊上的肉硬生生被削了去,血肉和着白骨自成一派。

  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兵甲相碰声随之想响起。

  谢谙余光瞥见那熟悉的红色兜鍪,泰安帝的嗓音恍若从天际传来:“但凡捉住谢谌者,赏一等公!食邑千户!”

  此话一出,四面八方皆是脚步声,就连谢谙脚下那还未完全死透的侍卫都哆哆嗦嗦地想要爬起来重新拿剑起来战斗。

  见状,谢谙不得不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

  眼看着谢谌就要再度逃离,谢谙不及多想,运力改变有钱的方向,连带着空中的那些火焰也跟着调转位置,比刚出栏的母猪还要兴奋,直直朝谢谌扑去。

  “谙儿。”

  耳畔一个沙哑的声音纷扰了谢谙的神智,他心头猛地一跳,脖子不受控制地往声源处望去,眼眶一阵湿润。

  只见一位身着紫藤色对襟长衫,梳着普通妇人发髻,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爱怜地看着自己,此人正是谢谙的生母,青虬那位已逝的皇后宋依依。

  宋依依细细打量着谢谙,殷红的薄唇轻轻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柔声道:“我的谙儿都这么大了呀,阿娘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阿……阿娘。”谢谙喉咙堵得生疼,半晌才颤抖地唤出一声。

  “真好看。”宋依依眉眼轻弯,笑盈盈道。

  宋依依早已仙逝多年,魂魄早已入地府投胎转世去了。即便谢谙知道眼前这个是假的,可他的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哎,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呢。”宋依依无奈轻叹一声,张开双臂,“好啦,不哭啦不哭啦,过来让阿娘抱抱。”

  远处的贺阑见状,目光疑惑地在宋依依身上打量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着,连带着足尖也跟着蠢蠢欲动,待他瞥见宋依依身后那几近透明的丝线时,这才收回目光。纵身跃起,抬掌打散萦绕在谢谌身边的火焰,踢开紧追不舍的有钱,拎着谢谌的衣领,在一众侍卫的咒骂中飘然而去。

  缩在墙角的顾行止把整个过程尽收眼底,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啧了一声:“我家这可爱的小阑阑难道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么?”

  就在谢谙离宋依依三步之遥的时候,他倏地停住脚,召来有钱径直斩断宋依依身后的那根丝线,宋依依骤然化作一滩齑粉,身后响起一阵清脆的声响,是一枚绘着游龙戏凤的玛瑙戒指。

  谢谙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枚戒指,掌心凝结出一把光刃,白光轻挑,正欲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可谁知戒指刚触碰到手心时化作粼粼金粉随风而逝。

  他呼吸微滞,如一头被惹怒的雄狮,手中的光刃毫不留情地朝正殿方向劈去,飞身上前。

  他赤红着眸子,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凭借着幼时的记忆,一脚踹开隐藏在龙椅后的密门,趁着泰安帝怔神之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冲他吼道:“你有什么脸面拿我娘来算计我,你有什么资格!”

  “你怎么有脸!你怎么敢!”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你发现有面能照见未来对象的镜子。

  谢谙:(开心得原地打转)哇!果然是二哥哥!真棒!我要去表白,我要得名分!!!

  江景昀:(难以置信)……谢谙?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和我么?

  谢辞:(瞪半天)你确定这里面的人不是我么?

  陈无计:(面无表情)你他妈这是让我跟我的金山过一辈子?

  沈晴鹤:(疑惑脸)……白的?我是孤家寡人?

  顾行止:(皮笑肉不笑)为什么我的里面是空的?大boss就不配拥有对象?难道阿昀不算?

  谢谌:友情提醒楼上,你不是没有,你是还没找到对象的时候就死了。还有,人家是官配,你拆散不了的。

  顾行止:……mmp

第118章 二哥哥,有人想得美

  密室里除了泰安帝之外还有一个让谢谙意想不到的人,正是方才被贺阑带走的谢谌。

  此刻的谢谌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身上血淋淋的,皮肉往外翻开,活像是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听闻动静的谢谌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灰败的眸子里陡然绽放出奇异的光亮。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谢谙,又看了看被他抓住的泰安帝,怔愣片刻,随即嗤嗤一笑:“这么快就找到了?怎么?是外面的‘我’被你五马分尸了?还是突然不见了?”

  “父亲,你的计谋又被识破了,真是可惜啊。我就说我这个好弟弟就是装傻的。”

  “放肆!”谢谌的话唤回了泰安帝的神智,他一把抓住谢谙的手腕,横眉立目,怒不可遏道,“你学的规矩呢!”

  “我五岁流落民间,八岁时我娘便离世。此后的几年我不是在那狭窄的厨房里跟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打交道,就是给我伺候的那家主人当狗随处使唤。”

  “规矩这种东西没人教我,我也学不会,还是不学算了,我也不稀罕。”谢谙反唇相讥,手里的力度又加深了几分,看着泰安帝那因呼吸困难而不断涨红的面色,心里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感,余光瞥见一侧优哉游哉看戏的谢谌,粲然一笑,“君上不惜用风衔泪把我娘残留在世间的唯一一点气息来捏造她,却只是为了困住我。”

  “阿娘没了,此后属于她的东西都会跟着慢慢消散。这个世间便再也寻不到她存在的任何痕迹了。”

  “君上,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发妻的么?为了保护自己的位置,连给自己留个念想都不要了么?君上好生绝情,如今想来,我娘她早早死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谢谙本打算顺了泰安帝的意思不再过多参与此事,可他偏偏用宋依依来算计自己。

  宋依依对谢谙而言,是一道永远都难以愈合的伤痕。那位金枝玉叶、性子温婉的皇后,为了他尝尽世间冷暖,甚至不惜放下自己仅有的傲骨,数九寒天里跪在庭前,只为为他寻求一碗热粥。

  谢谙有多心疼宋依依,就有多怨恨泰安帝,可是宋依依卧病在床期间也不忘泰安帝,常常把他挂在嘴边,言语间尽是思念与怀恋。

  当他被接回京时提过要在皇陵立一个衣冠冢,可泰安帝拒绝了,理由是“修建陵寝劳财伤命,皇后不喜铺张浪费,莫要惊扰亡魂。”

  那一刻谢谙方才知晓,那个所谓的借口只不过是泰安帝对宋依依漠不关心的态度罢了。当年被百姓们羡慕的帝后终究物是人非。

  “混账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泰安帝身子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抖得厉害,眼尾泛起绯红,捻得点点晶莹。他瞪着谢谙,厉声打断他的话,扬手欲朝他脸上扇去。

  “宫门前堆尸如丘,君上看不见。哀鸿遍野,君上也听不见。空中弥漫的血雨腥风,君上也闻不见。君上心里唯一想的就是提防我,蝶影重重,风衔泪。种种设计就是不想让谢谌落在我手上,不想把这份功劳归于我。”谢谙单手扣住泰安帝的手反拧在其手背,声调故意拖长,戏谑道,“君上,您就这么怕我?还是您就这么心疼这第三个儿子?还想保住他一条狗命?”

  “私吞灾款,您不追究。豢养私兵,您不追究。现在他都造反了,您还不打算追究?把他藏到密室里,是想留他一口气么?”

  “君上,您可真是──”谢谙顿了顿,唇角轻扬,俯身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想、得、美。”

  语罢,他召来有钱,凌厉的剑气震得谢谌身下的那把椅子砰的一声四分五裂,而被捆着的谢谌则被甩到一侧的石壁上,脑袋登时破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你这逆子!”泰安帝看着身子不住往下滑落的谢谌,眸里划过一丝惊慌,随即又被滔天怒火燎烧得彻底,“赶紧给孤住手!”

  “逆子?住手?我可是来救君上的啊。”谢谙嗤笑一声,“君上这话让那些死去的将士该如何安息?”

  谢谙一边说着,指尖飞出一缕红光潜入谢谌眉心。只见他周身开始泛起微弱的红光,肉.体撕裂声在逼仄的空间内来回飘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谢谌痛苦地蜷缩着身子,面容因疼痛而逐渐扭曲着,感觉伤口被抹了盐,数万只蚂蚁正一点点地啃噬着。他用手指抠着地面,想要用脑袋去撞击着墙壁,却发现近在咫尺的墙壁怎么也够不着。

  “谢谙!”谢谌嘴里发出颤抖的声音,“要杀要剐,直接来个痛快!”

  谢谙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忽觉腰间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低头一看却见泰安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刃,雪白的刀身没入他的血肉中,刻着麒麟纹的刀柄在鲜血的描摹下更显神威。

  与此同时,耳畔掀起一阵厉风,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黑影,再次睁眼看清时,对面的谢谌已然不见了踪迹。

  谢谙视线在墙角那一点微弱的萤光驻足片刻,眼帘低垂,眼尾晕开几分悲凉之色,跳动的心脏也跟着迟缓几分,一股无奈的涩然弥漫开来。

  “君上。”谢谙有些无力地松开钳制住泰安帝的手,把他往后一推,轻轻唤了声后便静静地看着他,用手捂着腰间的伤口,可鲜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他干脆收回手,任由血流着。

  泰安帝看了看谢谙,又看了看手里的刀刃,就跟摸到烫手山芋似的猛地将其丢开,稍稍侧过身,躲避着谢谙的目光。

  “君上可知‘兵不厌诈’这个成语?”谢谙笑盈盈地看着泰安帝。

  泰安帝不明所以地看着谢谙,正纳闷着为什么他会说出这话,就见眼前的谢谙顷刻间化作一堆枯黄的稻草。

  是魇术!

  泰安帝恍然大悟,一把踹开脚边的稻草,掌心结出一道法咒,沉声道:“传孤旨意,全城搜捕谢谌。一旦看见,不必禀告,当场击杀。切记,务必要抢在安平王前头。”

  此时的谢谙正在郊外的一处密林里。

  其实在他把那束红光打进谢谌体内的时候他便已经通过神行术附在谢谌身上。依着他对泰安帝的那点了解,当他闯进密室之后,泰安帝没有召人进来捉拿自己,反而听他说了一大堆,与他惯有的作风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