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101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向子旭未动,仰头思索,石漫无聊,又跟着他抬头,一瞬的怪异拨动她一直未放松的弦,她一抬手,精准卡住向子旭突然袭来的脚腕,狠狠一拧,嫩生生的小孩脆弱过头,竟然散作一地的残肢。

  木偶!

  但已经是一具空壳,潜伏的灵魂在偷袭失败后就跑了,石漫反手划碎这层梦境,但蛇塔之后仍然是蛇塔,夜色之后仍然没有星云,只有方灯不灭,冷眼瞧人。

  石漫皱眉,寒光在指间起舞,向子旭在知晚的梦境外面套了什么鬼东西!

  鬼打墙在石漫的刀下反复,像被剥去一层层相似的皮,在一击不耐烦的杀咒洞穿后,终于露出真正的面貌。

  还是一座梦境岛屿。

  哪怕每个人的梦境岛屿都是白石梦门,但细节不同,石漫凭借观察到的区别记住每个人的梦境,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目前为止,她没见过一模一样的梦境。

  但眼前这座和孔知晚的梦境一模一样。

  可她刚刚踏出孔知晚的梦境,梦境怎么又变到了她的前方?

  她在蛇塔的梦境下变幻了方向?似乎说得通,人闭上眼睛前进走不了直线,她套在蛇塔梦境里,就像灵魂被盖住,不自觉就走偏了。

  但短短时间内,从前到后,一百八十度转弯,她的方向感不可能毫无察觉,何况在圣兽咒令的地下——她的方向感曾经是天赋,后来能到离谱的地步,都是四圣兽的功劳。

  除妖阁的咒令认可了她,四象之灵在她心中留了“方位”,引导她分辨非常道的东南西北,这也是陈朗肯松口生死之交的遗女踏进暗流惊涛的原因。

  哪怕地宫的咒令亵渎神圣,图谋不轨,但背离的四圣兽也是四圣兽,石漫仍然能借助四象之灵,更掌握方位的变幻,她什么都没感受到——她根本没有改变方向。

  但她回头,身后的梦境岛屿已经没有踪影了。

  最后石漫推开“孔知晚的梦门”,却看到向子旭的一生。

  蛇塔之后的成长,向子旭算是向善芳手把手教导,从咒令咒具到书法品茶,虽然其他孙辈也是她看着长大,偶有教导,尤其向子冲和向执铃兄妹,深得她喜爱,从不吝啬,但细枝末节能看出,向善芳把向子旭当第一继承人养。

  就像向执铃说也要学书法,向善芳会宠溺地握住她的手,带她运笔,教她练字,在浸润佛香的虔诚古纸写下孙女爱听的白话歌词,小公主兴致来得快,去得更快,写几个字就累了,撒娇不写了,向善芳也只是点她鼻尖,笑道“小妮子就会折腾我”。

  但向子旭就不同,学书法,一坐就是一天,凡事靠“悟”,向善芳只会给评价,让他自己想问题在哪,反复琢磨,通篇经文,不止要写得好,还要由字感意,写进心里。练字更练境。

  像早就内定向子旭接她的班。

  但如果真是如此,向子冲和向执铃根本不会有争夺的机会,即便说成历练,向子旭抛弃好好的第一世家未来家主不做,投靠背叛最后之神的伪神,他有病是有病,但不像没脑子啊?

  石漫忽然看见稚嫩的自己,是向老二的葬礼,石咏志带她登门。

  她那时候还是无忧无虑的傻子,白裙随着清风荡起雏菊般的纯洁,灵动可人,迷失在宅群的错综复杂里,像小鹿误入神诡的阴暗丛林,跟随幽长的铃响,直面伫立千年的碑石。

  她傻愣愣,好奇地仰望,蛇塔沉默地俯视她。

  窗边放着一盏青灯,光怪陆离的吊诡嘶鸣响起,充斥四面八方,她一惊,害怕地四处乱瞟,不见光的暗处,一双双阴冷的竖瞳亮着,盯紧她,像藏满了蛇群,嘶嘶叠起,等待她这只猎物。

  地面也好,建筑也好,所有影子抽搐,勾出蛇群的模样涌起,像有了灵魂。

  她无助地后退,靠上冰冷的蛇塔,却并不坚硬,像巨大的软体动物,鳞片蹭过她裸露的肌肤,她猛地跳开,蛇塔像一条通天的巨蟒,与蛇群将她困死在原地。

  蛇群就等这一刻,猛地涌起,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泪流过她惊慌失措的小脸。

  头顶撒下幽光,蛇群猛地一顿,像被按了倒退键,比她还惊慌失措地逃回黑暗。

  石漫摸着眼泪,吓得还没回神,她小心翼翼抬头,那盏青灯顺着蛇塔慢慢降下,像落进池塘的雨珠,落进她的怀里。

  蛇塔顶端失去唯一的光亮,再不见其形,巨蟒的头归回黑暗,石漫心里猛地一颤,怪异的感觉爬上脊背,她吓得立刻低头,抱紧青灯。

  幽幽鬼火亮着,为她驱散寒冷。

  影子恢复原状,一切只是她的错觉一般,一阵风吹来,轻轻推她一把,好像在她耳边安抚:走吧。

  她好歹也是石咏志的女儿,知道是这盏青灯救了她,她在8号的柳树里见过,恐怕是暗中有贵人相助,于是她对着蛇塔窗口拜了拜,小声道“谢谢”,一溜烟跑了。

  向善芳在窗边,目送她离开蛇塔,笑道:“真可爱的小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向子旭全部精力都在新学的杀咒上,没什么兴趣:“蠢货一个,若不是您,她怕要死在这,一点他父亲的才能都没继承,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无可救药。”

  向善芳只是笑了笑:“是么,我倒是很喜欢,还想给你说门亲呢。”

  向子旭一惊,表情管理直接崩了:“老夫人,您开什么玩笑,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包办婚姻啊?我都没成年呢,更别说那小毛孩……等等,您请8号的人来,还把那盏您在蛇塔多年的‘伴读’送给她,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他瞥了眼空荡的窗口,那盏青灯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物件,原是青灯将军的遗物之一,有诸多仿品,这就是一个,8号也遍地开花,但他从记事起,那盏灯就在蛇塔窗口放着,和蛇塔一样孤冷,照不出小小方圆,也从未熄灭。

  即便不贵重,对向善芳也是一个故友。

  向善芳朗声笑道:“想得倒是美,把你吓得,我可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凡和‘情’字沾边,都不由人左右,人生漫漫,能同行一段路,这是缘分。”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金锁,终于将早有准备的因果咒具放进向子旭手里:“但缘分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说不定你哪天就改变主意了。”!

第123章 替身

  金锁是一种“象征”。

  石漫不是非常道出身,但8号也算有所传承,都有相同的传统,就是拉着后辈在祖宗的因果器具前溜一圈,看看和不和因果的眼缘,虽然正好契合是小概率事件,但肥水不流外人田是第一原则。

  向家赢就赢在宝贝多,概率就上来了。

  石漫没在向子旭的回忆中看到向善芳带他去祖坟遛弯,好像向善芳早就将金锁留给向子旭,只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且还和她有关。

  她是没有因果的人,这段回忆“非常浓度”超标,而且正是没心没肺不留事的年纪,和其他乌山之前有印象的非常道事相比,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这么离奇怪异的事情,她拥有因果之后,怎么也没想起来?

  石漫眼神一冷,她的这段记忆被“抹除”了,抹除的咒令被向善芳藏在青灯里。

  天空迷宫般的道路拥簇怪异蛇塔,飞鸟也进不来,像她不知不觉走到蛛网之下,成了一只挣脱不开的虫。

  她听过无数的死寂,都没有比这里更诡异的地方。

  变幻的回忆停止了,只剩她无所事事,阴影里好似潜伏比蛇群更可怕的危险,正静静地盯着她。

  石漫环视,锁定昏暗的窗口。

  丝线射去,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碎裂,像融于水消失,石漫又用咒令,仍然消融在风中,窗口真成了触及不到的“眼睛”。

  她记得这种感觉,当共梦咒双向之前,她跨越不到孔知晚的梦境就是这种感觉,比之后跨越任何梦境都费力,好像她们之间是天堑。

  她捕捉到窗口后的一抹金光。

  她已经见过蛇塔的内部,窗里干干净净,不像其他宛如宫殿遗址的宅子,只有向老夫人的纸墨笔砚、禅香还有那盏青灯。

  是向子旭的那条金锁?

  一条游蛇般的金锁从身后绕住她,石漫没有感受到恶意,反而有熟悉的冷香,这是知晚的那条金锁,从她来时的方向过来了。

  果然她没有改变过方向,孔知晚的梦境就在她身后。

  原来如此,女鬼姐姐估计是被她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感动了,金锁成红线,把她们俩绑在一块了。她想到金锁,金锁认为她需要它,得到孔知晚的应允后,来到她的身边。

  石漫一手把住一节,另一手晃了两圈,轻轻一抛,金锁破开看不见的屏障,勾进蛇塔窗户里。

  她借力一跳,很快就翻进了蛇塔。

  一个精致的木偶坐在那里,是女人的样态,高挑且曼妙,一身青衣坠地,像飘飘而起的鬼仙,但仅限脖子以下,眼睛稍微大一点,就能瞥到她不配套的脸——煞白的脸蛋,硕大的腮红,直直盯着她的举动,眼珠子不安分地动了动,嘴里密密麻麻的牙像排在棺木里的镇魂钉。

  石漫叹为观止,这是在聊斋女鬼的身子上按了一个劣质的下葬纸人头吗?

  青色袍子很眼熟,就是向少平时穿的款式,只是这件绣纹更多,精巧而隐秘,像藏在溪流里的粼粼波光,正中间是复杂神秘的向家家徽。

  向子旭什么爱好,照着自己做性转的陪葬品?还是他如此清新脱俗,喜欢不是人的鬼东西?

  她起了鸡皮疙瘩,想到向善芳曾经觉得他们有“情”的缘分,就忍不住真情实感地呕了一声,她双手双脚支持向少自由恋爱,不屑世俗,正好他现在肉身已毁,可以在梦境里和木偶双宿双飞。

  爱好没问题,就是审美还不如她。

  “总感觉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木偶嘴巴开合,森森的牙齿碰撞,听得人发麻,但的确是向少阴阴柔柔的鬼调子。

  石漫在窗边坐下,双手撑在窗沿,以一个放松的姿态笑道:“想你和木偶双宿双飞,不过转念又舍弃了,今日你得死。”

  “我死了,还回答你四个问题,这么白眼狼?”完全看不出向子旭样子的木偶说。

  “赐给你不是有没答出来的吗?”石漫不要脸,“你送佛送到西,杀你前问你个事,你头呢?”

  “就问这个?你问肉身的四个问题可都很尖锐。”

  “咒傀之术,是伪神赐给信使的能力,最后成为人肉傀儡,灵魂也成木偶,都在伪神的掌控之下,回答问题是祂设下‘咒令’,早就规定好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为了耍弄我吧?”

  石漫:“琉璃宝匣,逃不走的木偶,回答问题的宽容,半留半舍的真相,这些线索都是吊着的胡萝卜,给我找到真相的希望,以为终于看到道路尽头的时候,再给我当头一棒,路都是特意建给我玩的,嬉笑地看我徒劳。”

  这不就是乌山一夜,她所经历的事情吗?

  她嗤笑:“有点老套了。”

  木偶静静听她说话,也没嘲讽或者耍嘴滑,和向子旭毫不相干的“静”,配上面目全非的外貌,让人一瞬间忘记了眼前人是谁。

  “你知道了。”许久后,向子旭说道,他惯用的笑意没有了,徒留令人不舒服的阴冷,柔柔如吃人的旧影。

  但很快他又变脸,即使僵硬的五官一动不动,好像仍然笑眯眯地说:“被吃掉了,蛇塔供奉的那位不喜欢这颗头。”

  石漫皱眉:“你撒谎。”

  “为什么不能呢,你不会以为她把相柳戴在手指,就是被眷顾的人吧。”向子旭说,“神明一瞥,有垂怜,自然也有垂恶。”

  他还有心思八卦:“你怎么认出这木偶的样子是孔知晚的?”

  当然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个身形就是现在的孔知晚。

  “咒傀之术太强也不是好事,这木偶许多年了,原来只是一个小豆丁,慢慢长成这个样子的,我这堂姐个子窜得怎么这么快?”

  “向善芳给你的,你跪完蛇塔之后。”

  “木偶的确是那时候有的,不过是我自己找到的,否则我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因果真是不讲道理的东西,有些事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你听到了,老夫人说我以后就是最大的孩子,我当时以为她在说向无德出局了——她在说孔知晚。”

  向子旭:“我虽然有天赋,但以前和向执铃差不多,在我答应后,一切变得顺风顺水,无论因果器具还是咒令,都为我敞开大门,好像我就是天生要继承向家的人。”

  石漫这位硬把因果装进空壳里、自己当咒具的狠人,立刻就理解意思:“‘最大的孩子’的因果移到你的身上了。”

  “没错,这本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向子旭压着不甘,“正常因果无法转移,如果她是向老三遗落在外不为人知的私生女,我无法得到她的因果,哪怕是向善芳,也不可能转移因果,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在向家,只有一位神,就是禁地神龛里供的那位。”

  “我最初想不通,虽然不知道夺走谁的因果,但从结果看,那人一定又是一个‘向善芳’,也许还会青出于蓝胜于蓝,为什么剥夺她的因果,‘流放’出家族,直到我在凤凰火的指引下,找到这个木偶,祂出现在我面前,你见过凤凰全貌的,祂绞碎了木偶的头,然后赐给了我。”

  石漫:“所以你并没有见过那人的脸。”

  “世界太大了,我找这么多年,非常道寻了一遍,也不知道这人是谁,老夫人放出消息说向家私生子,我就一直留意,所以才会抢在杨梦玉前来,七中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但我看一眼就确定余婷婷不是,直到我见到孔知晚。”向子旭说,“我没有你的火眼金睛,初见只是怀疑,但她就是一个寻常人,而且我查到还是你的老相好,周围是8号的话,若有那个命,因果早就找上门了。”

  “但你还是怀疑她。”石漫说,“知晚回到向家,你最后的怀疑确定她就是你顶替的人。”

  “像小说里写的,真继承人回归,我这个‘冒牌货’立刻黯然失色,被比下去,儿戏一般,我当然不认,已经成了我的东西,她一回来,我就要还给她?我道德感可没有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