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媚 今日入媚 第59章

作者:戴月回 标签: 近代现代

  赵钺苦笑着摇摇头:“半年前我就开始考虑并购古咖博览,但是你那边还是抢先一步。阿净,我确实没想到,有一天要和你成为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没关系,我可以让给你。”

  “不是你让给我,是我自己拿到的。”我心中焦灼,有不详的预感:“你现在想要怎么样?少他妈假惺惺地装深情了,我不信,直接开条件吧,怎么样才能放我离开?”

  赵钺专注地望着我,露出一个温柔得让我厌恶的笑容:“阿净,你已经猜到了,我是商人,不做赔本买卖,这一次我不能空手而归。给我一个孩子,或者放弃收购古咖博览,你自己做选择。”

第107章 99 globe de verre

  我快速思考,目光扫过康新他们,很明显他们带齐了医疗器械,可以就地取精,精子在液态氮冷冻内能够维持活性一个月,如果我放弃古咖博览,这期间足够让赵钺收购成功,到时候他或许会遵守承诺毁掉精子,但万一他撕毁约定,偷偷带到国外做受精卵胚胎,植入一个无辜女性的体内……

  “我没法信任你,赵钺,古咖博览的收购只有一次,如果我拱手让给你,那我注定吃亏。你带走我的精子也是同样,非我所愿,我稳赔不赚。在我答应你的情况下,我能获得什么?你能保证我的平安吗?”

  “当然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马上把你送回令港。现在是下午四点,国内新闻头条是令港区区长在火灾中下落不明。你早点做决定,就可以早点回去开新闻发布会。”

  “好,我让出古咖博览。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把我带到第三方机构内取精,公立医院,私立医院,总之不能是你控股的产业,我要确保自己放弃古咖博览后,亲眼看到精子被销毁。”

  “阿净,对不起,你没有其他选择。”

  医生护士清理地面,喷洒消毒水,用帐篷搭建无菌室,大难临头的压抑再次笼罩我,我无处可退,是砧板上的鱼肉,康新突然走过来,看我一眼,将手机递给赵钺,靠近他低声说话。

  赵钺猛地看向我:“聂甹悠找到你了,他要跟你说话。”

  真是出人意料的转折,我接过手机,浅浅的呼吸声后,听到聂甹悠说:“是你吗?陈净?你现在怎么样?”

  “是我,我还好。”我扶住额头,“令港区现在怎么样?火灾有没有人员伤亡?你可以告诉媒体,我一氧化碳轻度中毒,现在医院休息。”

  “事态已经稳住了,没有人员伤亡。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哪里,但我不能贸然发动警方去找你,我已经联系了一些‘朋友’,他们有实力对抗GG。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迁就赵钺,不要激怒他,千万不能让他伤害你。”

  我嗯嗯答应他,此时他的声音如果有实体,一定是温暖可靠的床铺,任我依靠。赵钺忽然嗤笑一声:“阿净,你为什么不问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康新拿一根灰色棒状物在我周身挥舞,最终停留在我头上,棒顶闪动红光:“陈先生,这是金属检测仪。”

  赵钺抚摸我的头皮,从后往前,最后停留在我右额角,以指肚轻按那一道旧疤痕——白隽强迫我时撞出的伤,“就是这里,他们给你植入了追踪定位芯片。”

  过去的回忆冲击脑海,匈牙利,蓝水瓶,强暴,人群,摄像机,混乱过后一双双带着皮质白手套、冰凉的,给我包扎的手,在我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植入一枚微型芯片,从此我就是聂甹悠的牵线木偶,我永远也逃不出他的视线。

  “陈净,你听我解释,植入芯片是因为爱,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就像今天你出了事,如果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我该怎么保护你?这枚芯片对身体无害,非常小……”

  赵钺夺过手机打开免提:“聂甹悠,你配不上他,你他妈的比我还混账!”

  “我和陈净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你老婆和你孩子在温哥华溜冰,你敢伤陈净一根汗毛,我让你血债血偿。”

  赵钺看向我,眼中竟然带着笑意:“我很好奇,聂先生,你的speed药业正焦头烂额吧,原本打算收购globe de verre,却被Phearl生物制药插了一脚,对方的报价次次比你稍高一些,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不怀疑内部有人泄露机密。”

  聂甹悠很快就猜到了:“……是陈净?”

  “没错,阿净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你对他不好,他必定会背叛你,玫瑰都带刺……”赵钺又要摸我,我立刻躲闪。

  “陈净,我不明白,一开始并购研发案是你帮我做的,我完全信任你了,按你的方案做,你为什么,为什么跟Phearl勾结?你真有这么恨我?”

  现在只有他能救我,我想方设法挽救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不是,甹悠,我没有跟Phearl勾结,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我只是,只是无意间跟一个搞金融的朋友提过药企收购,可能是从他那里走漏了风声……”

  赵钺阴笑:“聂甹悠,你收购公司,都没找人查清公司持有人是谁?从一开始你就纯粹是浪费时间,被阿净骗得团团转。”

  “什么?你什么意思?是谁?globe de verre的创始人是谁?陈净你告诉我!”

  “不是克莱西娅女士吗?”我已经糊涂了,因为我几个月前只看过globe de verre的初步推介材料,一直没有确切了解过这家公司,从达芬妮的Facebook里看到CEO克莱西娅,便想当然的以为是克莱西娅,难道不是她?

  赵钺看着我,目光渐渐惊愕,他仔细审视我:“你真不知道?”

  我不仅不知道,而且完全猜不到,很奇怪,我没有任何预感。

  最后赵钺颓然低下头:“也对,他向来做事低调,我是从陈栖雪那里问出来的。三年前,凌歌在开曼群岛上注册了globe de verre的商标。”

  聂甹悠大叫我的名字:“陈净!你早就知道!你和他合起伙来骗我?混淆我的视听,让我错过最好的投资时机,你跟他,你们两个……奸夫淫妇!”

  “你够了!”赵钺拿出另一部手机:“阿净确实不知情,你不信,我帮你打电话问凌歌。”

  我用力吞咽口水,心脏里像有一只绿色小锤,上下敲击胸腔,结果赵钺拨号后,那边自动转接语音信箱。或许凌歌又在做什么保密项目。

  赵钺派人去喊容森,几分钟后容森送来一个盒子,盒子中是一堆手机残骸,电池、摄像头、SIM卡,七零八落,看到黑色后壳的样式我才勉强认出这是我的生活用机。

  容森解释道:“陈先生用的是普通消费级手机,容易被基站定位,所以我拆了,干我们这一行怕被定位,请多包涵。”

  我还有一部保密手机,专门在工作中使用的,似乎丢在火海里了,不知道会不会爆炸,我胡思乱想着,看赵钺从盒子中取出SIM卡,让康新装入一部新手机,他们再次拨号,一秒,两秒,三秒,世界再次被按下暂停键,冰沙灌入茶水,叶片纷拂,绿海里隆起一座冰山。

  “小净?是你吗?”

  我听见电话那头的交谈声,各种语言,像会议室,脚步声,关门声,风吹过树冠的簌簌声,凌歌再次问我:“是你吗?”

  “是我。”

  “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情况很复杂,上午天福路发生了火灾……”

  “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但是,我被绑架了,绑架我的团伙内部有人反水,现在我在赵钺手里,总之,很复杂。我想问globe de verre,是你的公司吗?”

  赵钺将免提打开,把正与聂甹悠通话的手机放在旁边。

  凌歌的声音变得很冷静:“你真的没有受伤?你现在是以什么状态跟我说话的?有人在你旁边?你的手脚被绑上了吗?”

  “我现在没问题,赵钺没有对我做什么,几个月前聂甹悠在我体内植入过定位芯片,聂甹悠知道我所处的确切位置,但是……你先跟我说一说globe de verre,不要问为什么,你先说,说得越详细越好。”

  “是我创办的,核心技术是KLM-T项目,大概三年前你翻译成摩斯密码放在《逃离德黑兰》里的,rose on the road,你还记得吗?我当时忙保密项目脱不开身,就先交给在北卡的同学,他们研究出初步成果,但后面缺少资金,我考虑后,决定干脆开一个公司,方便日后科研成果的变现。

  那时候我手上只有六百万,家里人不给钱,以我当时的任职情况,明面上不能从事商业活动,没法申请贷款,所以我动用了瑞士银行的部分终身基金,又向朋友借了四千多万,一共一亿美元在开曼群岛注册公司,取名globe de verre,意思是《小王子》中的玻璃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凌歌,这么长时间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凌歌说告诉过你,在那封信里。

  我想起来了,他搬离我的公寓后一个多月,我第一次回家,在枕头上发现的那封信,“我没有看完,信被雨水打湿了,所以我错过了。”

  凌歌轻声说:“那你猜不到吗?‘Le petit prince enferme sa fleur toutes les nuits sous son globe de verre’,‘小王子每晚都把他的玫瑰放在玻璃罩下’,我以为你能猜到,你是我的小玫瑰,我要为你遮风挡雨,globe de verre是我送给你的,它是你的公司。”

第108章 100 万物可爱

  我已经止不住哭水了,眼眶酸涩,泪痕一绺一绺湿了面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我想让你亲口对我大声说出来,不要默默地为我做好一切,我想听你说!”

  “我没法说,说出来就好像在邀功一样,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小净,你冷静一点,注意周围的环境。”

  这就是我和凌歌之间的差距,沟壑分明,深如马里纳海沟,他永远理智,而我恋爱脑,随时都能哭出来,像一头笨猪,我讨厌自己这样,可是我改变不了,道理我都懂,但我的心无法适应,或许就算我八十多岁了,听到关于凌歌的消息,我还是会情绪动荡,会犯心脏病。

  “别哭了,小净,有没有人给你递卫生纸?”

  赵钺把手帕递过来,我不要,自己用袖子擦:“我不哭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眼泪又要流下来,凌歌一句话把我的泪堵了回去:“因为我还欠着钱。”

  “什么钱?”

  “借朋友的钱啊,不把钱还清,我心里总觉得膈应,之前向13个人借过钱,已经把其中十二个人的钱连本带利还回去了,还剩下一个人的五十万美元,我准备明天给他汇过去。把所有钱还清后,我才能把globe de verre干干净净地转赠给你。”

  “那你为什么对外声称抛售公司?”聂甹悠突然问。

  两部手机同时发声,都开着免提,能听到彼此说话。

  “你是谁?”凌歌不熟悉他的声音。

  “我是聂甹悠。”

  凌歌沉默几秒,问:“你想要什么?你知道陈净所在的位置,要怎样你才肯说出来?”

  “我要戳穿你,你是骗子!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把市值百亿的公司送出去!你一边联系大企业做收购,一边假惺惺地欺骗陈净,花言巧语,骗他爱你!”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globe de verre原本就以陈净的项目为核心,况且陈氏药业江河日下,我想,如果陈净想接手陈家的事业,会需要引进新血液扶持陈氏药业,所以我放出抛售的消息吸引他来了解,没想到他想先发展艺术公司。没关系,他不要,我硬塞给他,这个月就可以开始,我把globe de verre以零价格转让到他名下,中间产生的税费、手续费由我来承担。聂甹悠先生,我不是骗子,我爱他,你能把他现在的位置告诉我吗?”

  聂甹悠似乎在笑,又像是在哭,“你侮辱了我,凌歌,你在侮辱我,不止是我,你还侮辱了赵钺、侮辱了陈钟岳、侮辱了白隽,我们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做不到拿全部身家换他,你赢了……峇淡岛,阿穆勒情人崖。”

  赵钺挂断两个电话,全部关机,两个穿无菌衣的人把我架进消毒室,解开我的皮带,脱下我的长裤,下身冰凉,他们隔着医护手套摸我的附睾位置,准备注入药剂,刺穿取精。赵钺捂住我的眼:“不要怕,一针就好,只有一点点疼。你现在很高兴吧,阿净,我真的很大度,亲眼见证你找到爱情,他会对你好的,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你来找我。”

  我不知道该装出什么样的表情,痛苦?恼怒?愤恨?我紧皱眉头尽量狰狞,不能让赵钺发现我的真实情绪,我高兴得要飞了,不止因为凌歌,还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

  取精前应该禁欲三到五天,否则精子的质量会大打折扣,然而昨天凌晨我自慰过,所以他们取出的精子几乎不能用。此时我脑海里逸兴遄飞,《越前竹偶》里淡淡的青竹和雪,俳句小扇,水上流萤,我的心从未如此轻盈,古咖博览我是不会放弃的,陈氏药业未来前景光明,我爱凌歌,我要立刻去见他。

  不,被殷栖莹打过几巴掌,脸有些肿,我要养好伤再去,还有右额角的芯片,必须取出来。我想了很多很多,思绪翻飞,直到他们给我穿上裤子,把我送出去。

  容森的GG团已经离开,尹志涵的模样惨不忍睹,殷栖莹还被绑在椅子上,望向我的目光恨意滔天。赵钺离开前给我戴上防躁耳机,然后登上机舱,直升机在地面飞扬的尘土飚风中逐渐远去。这里是峇淡岛的阿穆勒情人崖,第一队救援者是陈钟岳派来的,估计他们通过殷栖莹的手机定位到这里。

  我原本不愿走,想等凌歌来,周生说:“他来不了,在新国缺少人脉,遇事只能报警,警方直接通知到大先生那里,让陈家自己处理。大先生正在马来西亚开会,没法亲自过来,小陈先生,你快跟我们走吧。回去之后您想见谁都行。”

  一周之后,天气晴朗,万物可爱,我驱车前往凌家别墅。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冲我莞尔一笑,他莫约三十岁,长得很风流,穿明艳的孔雀绿西装,称得上是惊鸿一瞥,缭乱春生。

  “你也来见凌院士?”

  我愕然不已:“院……院士?”凌歌已经这样厉害了?

  男子挑眉笑笑,似乎掂出了我的斤两,我并非凌歌的身边人,只是个半生不熟的爱慕者罢了。

  他探身迫近,用极轻的声音吐出几个字:“早晚的事儿。”随后,又欢畅地笑了:“不过谁也拿不准他的心思。我希望他更渴望自由,到我的王国去。”

  “你的王国?”

  他笑着说出一个名字。

  全球知名度颇高的民营太空探索技术企业,总部在美国。

  “你呢?哪里高就?”男子问我。

  我斟酌着用词,可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倒对我手中的玫瑰更感兴趣,竟然直接夺去了:“红玫瑰,只有三朵?”

  没错,清瘦娇美的一束红玫瑰,精心包扎过,仅有三朵。

  三这个数字很美妙。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代表我对凌歌忠贞不渝的爱。

  三体问题是天体力学中的基本模型,两个互相吸引的天体(比如太阳和地球)——运动轨道基本是椭圆形,但当加入第三个天体时,轨道计算结果开始失去周期性并趋向于混沌,象征失序的神秘宇宙,不可预测,亘古不灭,如同我对凌歌不讲道理的爱慕。

  这是理科生的浪漫,我相信凌歌懂得,但下一刻咔嚓一声,男人折断了一朵玫瑰。

  “你干什么!”我悚然大叫,夺回自己可怜的玫瑰们。

  “哦,抱歉,是我不小心。”男人摆出歉意神情:“我也有一朵玫瑰,补偿给你,好吗?”

  他解下自己的胸针,整颗红宝石被镂雕成玫瑰,奢华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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