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仆人 我的仆人 第8章
作者:康塞日记
第9章
段顺能感觉到温励驰的目光从他们父子俩身上接连扫过,当他抬头看去,温励驰的眼神却挪开了。
温励驰慢慢走了过来,离他们还有几步的时候开了口,却不是朝着他们:“陈叔,你怎么在这里?”
段顺也看向陈叔。
温励驰这么说,那么,应该不是他要陈叔来盯着自己的。他的嘴角忍不住想抬起来,顿了顿,又觉得这么小的事,没什么可高兴的,老实巴交地低下了头。
陈叔道:“看您在忙,我来陪陪客人,今天家里没什么事儿。”
什么陪陪客人,明明是监视客人。
段顺抿了抿唇,有点忍气吞声的意思。
偷着抿的,幅度很小,温励驰现在的眼睛太尖了,总是能抓到他的小动作。
温励驰也只是随口一问,听完,没说什么,问起别的:“金信的人呢?”
“研究所的医生一早就来了,现在在小厅里,已经准备就绪了。”
“嗯。”
等了一早上,终于要验dna了。
段顺紧了紧抱着小球的手,迫切地盯着温励驰的侧脸,明明万事俱备了,他却总感觉不够真实,担心事情会有变数。这么没有底气,大概还是对于过去心有愧疚,他还是怕温励驰因自己迁怒小球。
温励驰这时看了过来,段顺背后一紧,赶紧推了推小球,小声提醒:“叫哥哥。”
小球平日里嘴很甜,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半天没作声,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怕生。
段顺尴尬无比,陪着笑,额头出了汗。
温励驰仿佛看出了他的如临大敌,欲言又止地打量他一眼,并没在意孩子的胆怯,抬手并起两根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朝他一勾,招狗似的,熟练又自然,轻声说:“跟我过来。”
段顺对这个动作有种训练有素的条件反射,亦步亦趋地,立即抱着孩子跟上去。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温励驰请来的鉴定机构十分专业,之后的整个过程,超乎想象的快速,医生给温励驰和小球各抽了几管血,采集了指纹,还剪了好几厘米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前一天晚上哭得太累的缘故,小球在半途中睡着了,这倒给医生们操作提供了方便。
一切都很顺利,好像应证了“好事多磨”这句话似的。医生收拾完标本告知他们最快今晚就能出初筛结果的时候,段顺甚至没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啊”了一声。
“半天还不满意,”温励驰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捏着根棉签压在左手的抽血处,语气没什么起伏,很不高兴的样子,“嫌慢?”
段顺赶紧摇头,“满意,满意。”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他是真的很感恩温励驰,“谢谢您愿意相信我。”
养大一个孩子,对于温家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或许跟多养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但小球到底是私生子,认回孩子,不管是对温家还是温励驰本人来说都绝对称不上光彩,轻则成为上层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重则动摇公司的股票也说不定。
所以看起来温励驰的这个决定好像做得很轻易,但他清楚地知道,温励驰身上并不是没有压力。
“现在说这句话还太早了。”温励驰漫不经心地瞟他一眼,将棉签丢进垃圾桶,然后起身,抬脚离开。
心头一块大石去了,段顺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人一放松,就容易做些奇怪的事,在看到温励驰臂弯那处抽血留下的明显红点后,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拉住那片即将走远的衣角,脱口而出地挽留:“医生说至少要压三分钟……”
温励驰停住,拧眉低头看向被他牵住的衣角。
段顺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越界了,烫手似的,他立马缩回指尖,“压久一点好得快。”他咽了口口水,为了不那么尴尬,很轻声很小心地,坚持把话说完了,“不然容易淤青,会痛……”
好烂的理由。
说完他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意料之外的,温励驰却没骂他,甚至都没挪位置。那具高大而具有压迫性的身躯只是微微一侧,带着点求知,又像是在开玩笑,低头问:“那应该怎么办?”
段顺有点慌,也有点欣喜,温励驰居然搭他的话了,就像不计前嫌了似的。
他左顾右盼几秒钟,最后鼓起勇气道:“您坐下来我帮您压着吧,”说着微微探身用空余的手去拿棉签,“小球睡着了很乖,不会乱动。”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温励驰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玩味的那种笑,像是在嘲笑一个痴心妄想的追求者。
那么多年的主仆,段顺又怎么可能看不懂那个眼神,他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温励驰和他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却还妄想够一够对方的衣角,甚至带着和好如初的念头。多恬不知耻。
“少做些没用的事。”温励驰果然出口讽刺,目光冷淡,又隐隐带着快意,就好像段顺捏着那棉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促模样让他很解气,“就留在这里。陈叔会给你们准备午饭,结果出来以后我再决定你们的去留。”
段顺无言以对,凭空挨了一巴掌似的,煞白着一张脸。
“遗书,还、还有项链……”温励驰又要走,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零钱包,出门前他特地检查过,东西都在,没有丢,路上,也一直捂着,连冰凉的拉链都是热的,“您要看一下吗?”
“我说了,不要做没意义的事。”温励驰连头都没回。
那么干脆,那么冷漠,段顺的脸更白了,近乎狼狈地,他把东西又重新收回口袋里。是啊,有什么意义,DNA检查不比这些有说服力么。
不看也好,他想,快死了,他才能有这样全盘托出的勇气,遗书里的东西,牵涉太多当年的事,他不愿回想,也不太愿意让温励驰知道的事。如果温励驰要问,他还得找理由解释,太累了,今天,他已经足够疲惫了。
午饭过后陈叔带他们去了偏屋的客房,这次倒是什么也没说,看他的眼神甚至还有点同情,看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样,带着俯视的怜悯。
段顺没生气,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好像一条狗。
屋里有联网的电脑,他给小球放了动画片,自己则窝进了沙发,他没吃什么东西,胃和昨天的伤处都在隐隐作痛,平躺着能让他舒服一点儿。
一觉醒来将近了五点,想起自己和唐连还有约,段顺带着孩子出了房门。
本来想告知陈叔一声,谁知道一路走去,别说人了,半个鬼影子都没有——这处屋子属实太偏僻了,几年前他还没离开温家的时候这边就没人住,温家重脸面,就算有打秋风的穷亲戚上门来都不会安排这么失礼的地方给人落脚。
如果他不是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像这样贸贸然走出来,肯定早就迷路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即使觉得他可怜,陈叔也依然从一而终地不待见他。
不速之客就该有自知之明,既没有联系方式也找不到人,段顺干脆放弃报备的打算。他就出去一两个小时,说不说,又有谁在意呢。
兰蒂斯是个高级西餐厅,装修橘红调为主,唐连的品味,就跟唐连给人的感觉一样,是一种扑面而来的明朗和温和。
呆在这样的人身边,冷透的心也短暂的回春了似的。
唐连早到了,看到他来,眼里绽出欣喜,视线下移又看到小球,愣了愣有些意外。
绕过桌子,他帮段顺把椅子抽出来,埋怨但亲昵地凑在段顺后脖子说:“我还以为这是我们俩单独的约会。”
段顺躲了躲,还没说什么,已经被按着肩膀坐了下来,唐连又蹲下来跟小球打招呼:“小球也来了呀,叔叔只点了你爸爸喜欢的菜,你想吃什么呢?”
小球跟他很熟稔,甜甜地说着:“唐棠棠舅舅,我想吃小肉丸。”然后自己爬上一张椅子坐好,左顾右盼:“唐棠棠呢?”
唐连也落了座,耐心地回答:“今天周末,唐棠棠回自己爸爸妈妈家住了呀。平常他住在叔叔家,是方便读书。”
小球明显有些失望,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那小表情,怪老气横秋的,唐连一下子被逗笑了。
他下意识望向段顺,段顺的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微微弯着,山水画似的内敛温柔,只是看上去有点疲惫,饱满的两瓣唇是苍白的颜色,像是渴水的花,佝偻的腰背就是失水干枯的茎叶——总之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生活希望似的,再没点好消息传来,就要整个拦腰枯断凋零死去了。
见他看过来,段顺很快垂下眼眸,两瓣唇也略拘谨地微微压了下去。唐连霎时间有点失落,因为他知道,那双眼睛不是因为害羞才躲避他。
不过他也不气馁,段顺虽然没说过喜欢他,但从来没抗拒他的靠近,成年人的爱情充满着这样约定俗成的互相试探,这才哪到哪。对于这个沉默美丽的男人,他有耐心也有这个自信一步步敲开他的心。
而要拉近彼此的关系,他现在首先要搞清楚的是,段顺为什么突然疏远起了他。
“小顺,我还没定酒,一起去挑挑?我存了几瓶好酒在这里,看你想喝什么。”
段顺抬起了头,顿了顿,为难道:“我喝不了酒。”说完,见唐连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暗示,唐连要跟他单独说话。犹豫了几秒,反而率先站起来,“好吧,挑你想喝的就行。”
这还没完,又摸了摸小球的头发,嘱咐道:“乖乖的,不可以玩刀叉。上了菜爸爸还没回来的话可以去请服务员姐姐帮忙把肉丸切成小块,能自己吃饭吗?”
小球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微微放下心,正要跟唐连离开,又见孩子眼巴巴地盯着他,无奈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下午已经看太久了,今天只可以再看半小时。”
“好!”小球马上笑开了,兴高采烈地接过手机。
“小球真懂事,”去酒柜的路上,唐连半开玩笑地拿肩膀撞了撞段顺的肩膀,“不过今天可是周末,玩一会儿手机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
“还好吧。”段顺侧头看了眼唐连,不太高兴地说:“刚才如果是你在教你的孩子,我不会插嘴。”
“抱歉。”唐连连忙举手投降,“别生气嘛,我只是感慨,孩子还这么小就这么早慧,你很不容易。”
孩子早慧大多是基于家长的疏忽和缺乏关心,段顺本来没在意,只是可能这几天太患得患失,耳朵也变得敏感,听着唐连这话好像埋怨他刻薄小球似的,于是忍不住想强调:“我又不是害他,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他了。”
“我知道,我知道。”唐连表情苦恼又尴尬,那样子,就差指天立誓表明自己和段顺是一伙儿的了。
第10章
傍晚六点,温励驰的书房门被敲响,他的左手边是一份很厚的资料,有被翻过的痕迹,里面是段求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个人资料,包括出生时间和地点,从婴儿时期到现在所有的行程轨迹,等等等等,事无巨细。
他全都看过一遍,资料和段顺所说,全部吻合。
右手边是个IPAD,正在看的内容标题是:择园攻略!北市10所顶级国际幼儿园大盘点。早在门响前他就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从旁边拿起止咬器,头也没抬,戴上,说了声:“进。”
门被打开,橘黄的落日泄进来,高跟鞋声又响起,办公桌对面的真皮座椅被拉开,有人落座,伸出精心做了美甲的细长手指在办公桌上不耐烦地叩了叩,“我说,你能不能对别人礼貌一点。”语气是抱怨的,撒娇的,可那声音又低又沉,比抽了几十年烟的老烟枪还要喑哑,“我不奢求你给我拉椅子,好歹看我一眼吧?”
温励驰没什么感情地抬起眼,他如言看过去,对面的人一头长直黑发,白皙高挑,穿一条熏衣紫的吊带长裙,平坦的胸口上方,两根对称凸出的精致锁骨,是素颜,可就是没有妆饰,那五官也极漂亮极夺目,一双眼款款情深,像钩子,像闪闪发光的宝石。
温励驰自认足够挑剔,对着这张脸,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这是金桥,近几月炙手可热的omega男明星,特立独行,喜欢穿所有美丽的裙子和高跟鞋招摇过市。
温励驰和他的交集,始于他从前的税务筹划师金杉,金桥,是金杉的继弟。
和他一样,金杉也是大家族出身的alpha,光鲜的身世,相似的社会背景,让两个从小备受家里希冀的继承人从小就社交密切。
金杉比他大几岁,两人一同跑过马,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家族聚会,算得上是发小。金杉毕业后,先去到了美国发展,后来受他邀请入职温氏,主要帮温氏评估每一宗涉外贸易里合同的税务相关问题。
温氏财团一向无懈可击的财务部门,就是金杉带来的团队一手建立起来的。
一年前,金杉私人投资失败,从金融街的顶楼一跃而下。
临终前,他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温励驰,求他照顾金桥。家庭重组没几年,金家父母就双双罹难,所以虽然是继兄弟,金家两兄弟却完全是相依为命长大的,温励驰知道金杉一直很疼爱这个弟弟。
可即使世上有牵挂的人,他还是那样果断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树过高易摧,人过刚易折,温励驰从不随意评判金杉的选择,但经常,为这个自负骄傲的老朋友,他总是感到很遗憾。因此,在联系到金桥,并知道他决定在葬礼以后离开伤心地,准备回国来发展后,他对这个故友的弟弟一直多有照拂。
“你最近不是在拍戏么,拍完了?怎么有空来找我?”
“如果你说的是半年前你找人帮我联系的那部电影,是的,拍完了,进另一个组都两个多月了。”
“是么。”温励驰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疑惑了一秒钟,“什么时候上映,我让周少言去联系影城,跟上次一样,包一周,你觉得呢。”
“哥,我叫你亲哥了。”这人,不上心就算了,装还装不像,金桥埋怨,“那是部献礼片,半个月前上映的,现在都下线了……广告铺得满互联网都是,您是山顶洞人吗?”
“这样么。”温励驰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松了口气,放下IPAD,他抬起手晃了一下手腕,那块公价不过几百万却被拍卖到两千万的名表,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它摘下来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牌子,太浮躁。”
“随便啊,扔了都行。反正我现在火了,不用再靠你拉资源了。”金桥抱着手往后一靠,豪气得仿佛他才是那个为美人一掷千金的富豪,“不过你温大董事长的名头确实挺管用啊,你不知道,你戴上这块表,别说圈里其他人,就连我老板都以为你是我的alpha,那嘴脸,别提变得多快了。”
“娱乐圈是名利场,捧高踩低再正常不过,大环境差没有办法,你的事业步上正轨了就好。”
“你最好了。”金桥嘻嘻地笑。
“我会一直这么好,前提是你听话。”温励驰面无表情地瞧他一眼,“之前打电话你假装听不懂,那我当面再跟你说一次,我最厌恶别人骗我,阳奉阴违的事,我不希望下次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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