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 迟光 第106章
作者:sun1998
“他说。”
“许迟川,你要不要等我?”
等了。
等了七年。
玻璃映照出男人难看的脸色,高慎远抬起头,咬紧牙关青筋暴起。他自恃这三十年也算顺风顺水,心计手段也不逊于他人,但这一巴掌,实在扇得响亮。
男人蹭地站起来,步步紧绷:“穆时海在哪儿?”
“我要见他。”
佟薇一愣,这男人疯了?
“让自己爱人足足等了七年,我不觉得他有资格做一个合格的竞争者,”高慎远扯一扯衣摆,背脊挺立,“当我高慎远的情敌,也要看他配不配。”
说罢径直出去,一脚踹开消防通道的门。
没有电梯卡,步行也能上去。
办公室里两人还在纠缠,许迟川垮坐在男人腿上,动弹不得,穆时海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脖颈继续接吻,几万一件的Armani衬衫被糟蹋得稀烂,袖子滑落露出赤裸的胸膛,腹肌和人鱼线若隐若现,许迟川看一眼就脸红,左肩上深咬的齿痕还没干,血迹格外扎眼。手顺着腰线一路上移,许迟川有些局促:“别……”
见面到现在,别的没感觉出来,倒是比以前急色多了。
“乖,”穆时海亲亲他的脸,“哥哥不做别的,就想亲亲你。”
虽然心里很想扑上去把人吃干抹净,但他敏锐察觉到许迟川某些不同寻常的不安,罢了,慢慢来,七年的分离,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
于是更温柔地抚过每一寸身体,七年不见,更瘦了,单薄的腰身摸着都没什么肉,穆时海微微皱眉,瞥见他眼下的乌青,蓦地加了把力:“没好好吃饭?”
“痒……吃了。”
“那就是没好好休息,”惩罚似的咬了他一小口,“不听话。”
许迟川低头眨眼不说话,手摸上胳膊时有瞬间的僵硬,越往下呼吸越急促,终于在快要握上手腕下猛地把人甩开,穆时海有些疑惑:“怎么了?”
嘴唇张了张,苍白着脸不知道如何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重重的的砸门声,许迟川身体一僵,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他推倒牢牢护在身下,阴鸷的目光饱含怒火:“滚!”
动静没了,一道男声低沉响起。
“穆总。”
“调虎离山演完了,是不是该见见真人?”
是高慎远的声音。
男人怒极反笑:“好。”
“你等着。”
“崽崽,”把人抱起来仔仔细细穿好衣服,又接了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吻,“他是不是喜欢你。”
许迟川舔了舔嘴唇,揪着他的衣领小声道:“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穆时海脸黑了,像回到那个醋意幼稚的小少爷,“你要是喜欢他我就操死你。”
“看着我,宝贝,”温柔目光下藏不住浓烈的偏执,看得许迟川心口一颤,“看着我。”
“我回来了。”
“穆时海回来了。”
男人举起他的手贴在胸口,眼睑低垂,像是安抚,又像宣誓。
“我在这里。”
“什么都不要怕。”
“谁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许迟川鼻子一酸,忍住涩意点头,穆时海一把打横将他抱起,推开墙后的门,一张大床摆在中间,轻轻把人放下亲了亲他的脸:“你乖,”拉开抽屉又点了一卷香,“就在门口。”
“哥哥很快就进来。”
踏出暗门那一刻,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滴答一声,指纹锁开了,黑色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年轻英气的面庞,四目交接,高慎远有一瞬的震慑,那是一双阴鸷修长的眉眼,点漆似墨,正幽幽泛着冷光,嘴唇有些发红,凌乱的头发丝毫不影响这张完美无缺的脸,领口也乱糟糟的,微敞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皮肤,忽而高慎远目光一愣,蓦地攥紧了拳头,气息也有些不顺——
白衬领口旁,赫然一道大剌剌的红痕,再配上男人衣衫不整的慵懒,怎么看怎么刺眼。
见他明了,穆时海勾勾嘴角,慢条斯理系上扣子,声线有几分愉悦的挑衅。
“小别胜新婚。”
“高律师还要打扰?”
第140章 这不应该
打发完情敌,穆时海回到办公室拨通了佟薇的内线:“人下去了,送一送。”
女人一声嗤笑:“怎么样?没被你折腾?”
“一般,”男人轻描淡写,嘴角微微上扬,“不够狠。”
……那就是非常狠。
暗门里许迟川躺在床上蜷成一团,表情怔怔一片茫然,光影凝成一个极小的光斑,落在视网膜上蠢蠢欲动。
他看见那堵消失已久的玻璃墙正慢慢上升,海水四面八方朝他涌来,一波波漫过身体溺进口鼻,咸苦的液体猝不及防呛入气管,挣扎时却发现双腿已被铁索牢牢捆绑束缚,铁链下方两个巨大的铁球正极速下降,呼啸着极速坠落。
连穆时海是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发现。
“宝贝,”他看见穆时海伸出手紧紧将自己抱住,潮湿的吻从额头一路蔓延到耳边,“我回来了。”
是啊,他回来了,七年时光,少年到男人的蜕变,脸上少了青涩的稚气,眼里也没了藏不住的尖锐,只有吻还一如既往强势凶狠,睁开眼,男人深邃的眉宇无限放大在眼前,手臂越收越紧,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变成身体的一部分,胸腔的氧气被索取榨干,直到意识模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怎么了?”穆时海摸了摸他头发,黝黑的眼神藏着能溺死人的温柔,“呆呆的。”
翻身半压在他身上,对着脸浅啄好几口:“没关系。”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习惯。”
或许吧,他点点头,或许是。
“晚上学校有没有门禁?”男人蹭了蹭他鼻尖,“不回去,留下好不好?”
“想抱着你睡觉。”
他该说没有,然后点头留下答应,这是七年来每个深夜魂牵梦绕的奢求,应该是这样的,事实上也是这样,可玻璃下沉,海水又上涌了一点,浅浅没过胸膛压迫着胸口,一阵眩晕后心脏传来莫名的刺痛,有些喘不上气。
于是他低下头,听见自己缓缓开口。
“有。”
“要回去。”
不该是这样,一个声音从井底凄厉传来,都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快说不行然后挽留我,快说一定要留下,就像以前一样,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
“那好吧,”穆时海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又亲了亲额头,“哥哥送你回去。”
他没有。
“明天早上有课吗?”
“有。”
“几点?”
“九点,开组会。”
“好,”穆时海已经在帮他穿衣服,“八点钟,你宿舍楼下,我们一起吃早饭。”
他听见自己说好。
他看着穆时海单膝跪地蹲在地上给他穿袜子,看着他把自己牵到办公室门口,在门禁系统上新增添加他的人脸识别和指纹,“密码是你生日,”男人又掏出一张电梯卡,“随时,想来就来。”
还是那辆黑色奔驰,中央后视镜上吊着一串檀木手串,敏锐察觉到他打探的目光,穆时海及时开口:“这是迟凛的车。”
“嗯,就是公司另外一个老板,走之前车和房子都没卖,临时被我借来开两天。”
“崽崽喜欢什么车?”等红路灯时穆时海伸手碰了碰他手心,“哥哥买一辆,接你放学开。”
“都行。”
“宝马喜不喜欢?”
“好。”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车和行人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慢,终于在一个转盘前彻底堵死,车与人都陷入进退两难。
其实如果刚刚掉头从另一条路走,虽然远一点,浪费的时间多一些,到了也不能直接开进学校,要步行多走十分钟的路,但终究是能到。许迟川有些气闷,摇开车窗却被后车的喇叭吵到不行,穆时海微微皱眉,猛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半晌后再回来,直到交通恢复,再也没听见鸣笛声。
江政没有门禁,穆时海很容易就跟着一起进来,车开进东门停车场,穆时海锁了车,一身衬衫西裤在校园里格外显眼,刚要牵手猛然想起这是学校,于是变成了搭肩:“走吧。”
夜幕降临,月色皎洁高悬,风一吹,银杏叶落了满地,草丛里时不时传来蝈蝈的叫声,在寂静中格外大声,树影下两人并排走着,肩膀和胳膊偶尔碰撞到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不远不近,咫尺之隔。
却再无法靠近一毫米。
上楼前穆时海突然叫住他:“崽崽。”
他回过头,穆时海快步走上阶梯,低头挽起袖子伸到他面前,许迟川低下头,怔怔愣在原地。
失去光泽的珠串早已不复当年般朗润饱满,不同程度的褪色无声昭示着它曾经历的一切,时光的可怕不在于它有多漫长,而是那些悄无声息间突然就陌生的改变。
许迟川有点糊涂,明明之前手上没有的。
“线断过一次,少了两颗,”穆时海突然开口,“这是重新接过的样子。”
“平时都怎么戴。”
“锁在抽屉。”
事实上,这是自他出国以后,阔别七年,第一次重新上手。
“那,”许迟川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眼神蒙蒙的,“买个新的?”
“不,男人摇头,伸手捏了捏他鼻子:“就这个。”
“就只要它。”
额头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许迟川一惊,后退时一脚踩空,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回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