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 迟光 第56章
作者:sun1998
“嗯,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要好好吃饭。”
“嗯。”
“好好睡觉。”
“嗯”
“好好学习。”
“嗯。”
“那……晚安?”
“晚安。”
嘭!
最后一发,漫天华彩,同星空辉映,相得益彰。
“等等!”
“嗯?”
满船清梦压星河。
“哥哥,”
“我很想你,”
“新年快乐。”
今夜一定是个好梦。
第91章 黑夜太长
没过元宵韩煜就收拾东西走了,许韶和许叡也要回学校补课,这趟许迟川满载而归,收了好几千的压岁钱,但这回没有全部交给沈斯静保管,自己留了一千放在身边。
沈斯静很好奇:“你要买什么吗宝贝?”
“不,”许迟川打着哈哈:“不买什么。”
假期最后一天上称,胖的那五斤还是瘦了回来,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弯浅金挂在树梢,风一吹,刚抽条的嫩叶沙沙作响。
春天了啊。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许迟川就醒了,厨房飘来煎蛋的油香,许宥华有些诧异:“哟,今天这么积极?”
“是啊,”他笑眯眯的:“爸,不要放生菜哦。”
一个月没见,二十三中的招牌显得亲切又可爱,门口榕树巍然高大,枝叶更茂密了些,黄婧剪了头发,大姐大的气派更强了;谢子煌剃了一个贼酷的寸头,自我感觉帅的不得了;苏平然还是那么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面对沈乾松时目光有些躲闪;陆淼一一如既往,撅着腚趴在石台上疯狂写着什么。
“你又没写作业。”
“儿砸!!”陆淼一眼前一亮,哀嚎着扑到他身上:“你终于来了!”
许迟川叹了口气,拉开书包:“说吧,要哪科?”
“都要!!”
许迟川:……
校门开了,穆时海还没有来。
放下书包许迟川直奔办公室,陶一鸣正在用电脑:“报告!”
“进来,”陶一鸣挑眉:“来看座位表?还没打出来。”
“嘿嘿嘿先看一眼,”他把头凑过去:“我们俩没换吧?”
“换了。”
“啊?!”
“换没换你不认字?”戳着屏幕上挨在一起的名字,男人满脸恨铁不成钢:“你俩连体了?分开就活不下去?”
“对,”许迟川煞有介事地点头:“活不下去。”
“……少贫嘴!月考成绩降了就给我换座!”
最后这句威胁许迟川没有听进去,咧着嘴心满意足地离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傻笑什么?”
他转身,满目惊喜。
二十七天没见,穆时海头发长了,好像还长高了点,但人好像瘦了,眉骨多了几分锋锐,飘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只有眼睛一如既往,潮湿黝黑。
许迟川缓缓吐了口气,接过他书包,转身挡住发热的左耳:“你才傻笑!”
只是当陶一鸣放出座位表,全班都热火朝天地搬桌子挪椅子只有他们俩稳坐如山时,穆时海不明白也懂了。
昨晚和穆兴勇吵架的烦躁突然消散不少,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发:“真乖。”
刷的一下,许迟川脸红了。
这学期只会上半个月的新课,余下时间都用来复习中考,各科老师都卯足了劲恨不得马上就能开始复习,课间操初三不用参加,体育课也从一周两节变成了两周一节,廖璇更是丧心病狂——班会课都占了来讲卷子。
这时就显现出沈斯静的先见之明——晨跑有了效果,第一次春夏换季,许迟川没有感冒。
终于三月中旬前,新课结束,一轮复习开始了。顽劣如沈乾松也拿出笔记本开始认识听讲——要是还想上继续念书,哪怕只是读个普高,一轮复习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办公室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语数外和物理化学老师办公桌前,拿着卷子来问题的学生络绎不绝,好几次许迟川都被挤了出来,就连陆淼一也咬着笔头来问他:“儿砸,你有没有不规则动词变化表?借我抄一份。”
所有人都沉浸于为未来努力的热烈。
但穆时海没有。
许迟川兴冲冲买了好多本参考教辅,一股脑堆到他桌上:“看看。”
穆时海随手翻开一本:“这什么?”
“资料呀,”他絮絮叨叨,解释每一本的用途,没发现穆时海古怪的沉默:“现在教辅书太多了,我找了好久,这些都适合你现在的水平。”
“每天按照复习的内容给你勾题做,不会的问我。”
“给你讲。”
“好不好?”
他没法说不好。
“……好。”
一开始是想好好做的,特别是许迟川在旁边的时候——如果之前不会的题目做对了,许迟川都会很高兴,小酒窝可可爱爱,欢呼着替他开心:“你好厉害!”
“哥你真棒!”
这样的情绪止步于回到家。
还有四个月中考,穆兴勇等不及了。
他听见穆兴勇越来越频繁的电话——联系中介、问签证、找学校、找房子……恨不得明天就把他送走。
“我不去。”
穆兴勇一声冷笑:“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他摔了筷子,冷漠的的眼神结出了冰:“你可以试试。”
身后传来碗碎的声音。
白天是许迟川心心念念的期待,夜晚是一触即发的战争,心虚和矛盾变成两根缠绕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现实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摧毁渺茫的希望,逼他承认一个痛苦的事实。
语希圕兌。 他还没有强大到有资格对抗。
题目变成了欺骗的映照——他没有一半的赢面,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承诺给许迟川的,都是自欺欺人没有意义的假象。
好在他掩饰得很好,答案被撕走了就重新买一本新的,靠着原有的基础和上课听来的东西,加上多年来练就心理素质,暂时骗过了许迟川。
焦虑和反抗在看见护照那一刻到达顶峰。
父子俩第一次动上了手,少年人空有一腔自以为是的热血,几招下来手被按住,抵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脸被扇破了皮,男人脸上也挂了彩,狠狠啐了口血沫,眼中凶光乍现:“动手?你他娘的敢和老子动手!”
闪电划破黑寂的夜,电视被砸了一个大洞,倒在地上四分五裂,玻璃缸碎了一地,水打湿了地毯,两条鹦鹉鱼眼珠瞪得老大,翻起肚皮蹦跶着不肯就死。
“我不去,”胸口抵在沙发角,呼吸有些气短,艰难把脸转过去,穆时海顶着五个巴掌印,浓烈的恨意,凝作一把淬血的刀,扎进男人心口:“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像你以前想掐死我妈一样。”
穆兴勇一窒。
多年前的某个雨夜,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眼神、他抵住杨书舒的喉咙,女人脸色惨白,分明已经喘不上气,却还是犟着,拿眼睛死死瞪着他。
“我不签。”
“把小海的抚养权给我。”
“不然你就掐死我。”
好!很好!
不愧是她的儿子!
穆兴勇颤抖着把人松开,穆时海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警惕地盯着男人。
“你——”男人咬着牙,两眼猩红:“你很好!”
说罢跌跌撞撞转身上楼。
穆时海坐在地上,窗外又是一声闷雷。
茶几下,两条鱼彻底死了,眼白上翻,宣告死不瞑目的悲哀。
雨越下越大。
卧室里,穆兴勇坐在床边翻着手机,阴冷的白光照在脸上,阴森骇人。
“喂?查到了?”
“是谁?”
“秦三堰?好,照片发给我。”
“放心,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男人满意地走出房间,敲响另一个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