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 迟光 第93章

作者:sun1998 标签: 近代现代

  “不要怪妈妈心狠。”

第125章 谁都可以是同性恋,但我的孩子,绝对不可以

  穆时海被囚禁的第二十小时。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一切和外界沟通联络的渠道都被强制切断,窗户被钉上密密麻麻的金属条,封死他任何企图逃跑的心思,床头柜上放了足够多的水和泡面,甚至还贴心的给了一个热水壶,抓住他的保镖在关门前略带歉意地表示,总之穆总的意思,卧室里连一个蚊子都不许飞出去。

  听完保镖的话,穆时海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沉了下去。

  穆兴勇知道了。

  随即心里冒出一股更大的寒意——那沈斯静是不是……?

  “开门!”哐当一脚踹在门后,巨大的怒意让地毯都在颤抖,充血的面部看上去十分可怖:“叫穆兴勇滚来见我!!”

  连续数道踹门声后,门框顶上出现一道裂缝,随即听见钥匙钻孔的声音,门开了,两个保镖挡在门口,毕恭毕敬又带着几分警告:“小少爷,穆总说了,如果继续做这种无谓的反抗,那么他保证,您担心的那个人,处境一定比你现在更糟。”

  像被海水浸潮的哑炮,穆时海瞬间熄了火,看着再次被关上的房门,感觉一股巨大且未知的恐惧和无力感正一点一点袭卷全身。

  病房里,许迟川刚醒就被沈斯静接出了院,车里一家三口的气氛比清明上坟还严重,许迟川坐在后座,忍受着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疼痛,三根鸡毛掸子,以许宥华的手劲,皮开肉绽已经是男人手下留情。

  大概是被昨天一地狼藉的惨状吓到,沈斯静决定今天走怀柔政策,但刚坐下还没开口,就听见咚地一声,低头一看,许迟川已经跪下了:“你干什么?快起来,今天不要你跪。”

  许迟川却不说话,只固执地直挺挺跪在地上,不管女人怎么拉扯劝说都分毫不动,许宥华见状没好气喝道:“管他干什么!就让他跪!干出这种混账事,他还有脸坐!”

  “你闭嘴!”

  吼完老公沈斯静又看着他,擦掉眼角的泪光,深深吸了口气:“小川,你起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许迟川终于站起来,母子俩面对面,两双一模一样的杏眼,一个坚毅,一个黯淡。

  “昨晚妈妈认真地考虑了你和穆时海的事——”

  许迟川猛地抬起头,眼中一下有了色彩。

  “想了很久,妈妈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和你爸都是一个态度:不可以,不接受,不允许。”

  那双眼睛再次暗了下去。

  “你听我说,小川,”沈斯静一把握住他的手:“我是你妈,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好。”

  “但是,喜欢男人——”她连说出来都那么勉强,觉得羞耻:“这不是一个大多数正常人该有的人生和选择。”

  “是,我知道,同性恋这个问题现在在社会上不算少数,妈妈也并不歧视这些少数群体,很多明星也是这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小川,你看到的那一部分,是幸存者偏差留下来的少数,现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依旧存在很深,我不希望你过得那么辛苦。”

  “不会,”许迟川急急道,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渴望:“我不会觉得辛苦。”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面对真正的社会,”沈斯静冷静驳斥他的话:“你待在学校的象牙塔,接受来自老师父母的保护,看不见也不了解社会的险恶。”

  “就算你可以忍受,我也无法接受,我的孩子被当成疯子和怪物看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谁都可以是同性恋,但我的孩子,绝对不可以。”

  掷地有声,宣判他最后的死刑。

  双手抽离,许迟川站起来,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

  “好,好得很!”

  许宥华赤红着眼,扬手又是一耳光,许迟川却梗着脖子,死死不肯低头。

  沈斯静看着他,再看了眼角落的包。

  她给过机会了。

  “最后一次,”声音里仿佛有无限的疲惫:“不要说谎,诚实回答我。”

  “……好。”

  “是谁说的开始?是不是他?”

  “不是他,是我。”

  “他有没有强迫你?”

  “没有,”不管问几次,都还是那句话:“是我先喜欢的他。”

  “和他分手,”话中最后一分恳求:“答应妈妈,和他分手,行不行?”

  许迟川不说话,眼中的沉默已经尽数回答。

  沈斯静终于彻底绝望,闭上眼不再说话,家里再次落入死一般的静默,许久许久之后,女人再次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冷,言语也恢复了之前的强硬。

  “那这个寒假,你就换个地方,好好反思静一静吧。”

  “打也打了,劝也劝了,既然都没用,就让医生好好给你治一治。”

  许迟川骤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妈!”

  沈斯静偏过头不去看他:“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再接你出来,老许,压着他,我去开车。”

  “妈!!”他挣扎着,凄厉的大喊响彻客厅:“我没病!”

  “我没有病!!”

  “不要送我去医院!!”

  然而沈斯静头也不回,眼睁睁消失在楼道。

  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地板,连同他的心一起,碎得不着痕迹。

  车子一路向西开出了城,停在一家医院门前,门前一男一女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女人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看不见任何表情的波动,只有见到许迟川下车时才皱了皱眉:“这是患者?”

  “是,”沈斯静走上前:“这是我儿子。”

  “探视一星期一次,如患者有好转可打报告额外申请,家长和我进去签字,姚泉,你带患者去办入院手续。”

  “等等,”沈斯静开口叫住了人:“小川!”

  许迟川回过头,灰败的脸色一如心死,沈斯静红了眼:“妈妈再问你一遍,和他分手,不要喜欢男人,行不行?”

  “妈。”

  许迟川轻轻喊了她一声,目光苍白又透明。

  “我说我没病,你信不信?”

  你不信。

  我不行。

  返程路上沈斯静一度哭到晕过去,望着憔悴崩溃的妻子,再想想儿子身上的伤,许宥华握着方向盘,手腕青筋暴起:“这医院……哪儿找的?”

  “大姐告诉我的,”沈斯静哭得喉咙都哑了:“说是……大姐夫原本想找给韩煜的。”

  至于穆兴勇给的那张名片,她没用。

  “半个月,最多半个月,”许宥华声音哽咽:“不管好没好,都把人接回来。”

  沈斯静含泪点头:“好。”

  许迟川被关进医院的第三个小时,穆兴勇终于姗姗来迟,打开了卧室的门,桌上的水和食物一点都没动,见他进来穆时海激动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揪起男人衣服,凶狠而阴森:“你把许迟川怎么样了!”

  下一秒立刻被推开,啪的一声,左脸狠狠挨了一记耳光,男人目光森然:“这一巴掌,打你没有家教,永远学不会怎么跟你老子说话!”

  啪!右边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你不忠不孝,给老子惹麻烦,干出喜欢男人的荒唐事!”

  “怎么?不服气?”穆兴勇讥讽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学你妈那样,和我鱼死网破唱反调?”

  “不许你提我妈!”像只被人踩到痛楚的兽,穆时海冲上去将人狠狠推到墙角,双目充血赤红:“不许你提她!”

  “你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不要你吗?”穆兴勇如同低语的恶魔:“我说谁打赢了谁就拿走你的抚养权,你妈那么瘦弱一个人,被我掐住脖子喘不上气,居然还有力气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砸我;”

  “但那又怎样?你外公知道我们离婚,心脏病突发需要心脏移植,我以你的抚养权为条件和她交换。”

  “她答应了。”

  抵在男人胸口的胳膊在发抖,穆时海很想叫他闭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你看,她不是争不到你,她是做了权衡之后,选择放弃了你。”

  “就和许迟川一样。”

  穆时海身子一僵,手上力度突然加重,咬牙切齿:“你放屁!”

  “咳咳咳,咳咳咳……”穆兴勇艰难在口袋中摸索着,掏出准备好的录音笔:“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穆时海蓦地松开手,一把夺过录音笔,颤抖着按下开关,笔端传来熟悉的嗓音,下颌瞬间绷紧。

  “最后一次,不要说谎,诚实回答我。是谁说的开始?是不是他?”

  “……是。”

  “他有没有强迫你?”

  “……有。”

  “和他分手,答应妈妈,和他分手,行不行?”

  “……好。”

  一遍播完又自动循环,房间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充斥着同样的对白,穆时海呆滞愣在原地,脸色从青到白,最后落入惨然的深渊。

  “不!”

  “我不信!”

  愤怒的双眸几欲喷火,像是要将男人焚烧殆尽,拳头咯咯作响,穆时海咬碎了牙,压下喉腔翻涌的猩锈:“我不信!肯定是你伪造的!”

  “我要去问他!”

  正准备爆冲出去,男人却施施然让开一条路:“去之前,有件事我先提醒你。”

  “许迟川为了和你撇清关系,昨天连夜回了老家,现在去只能见到他父母。”

  “当然,如果你执意要送上门丢人,也可以顺便求证一下,录音的真实性。”

  话还没说完,穆时海已经冲下楼消失在别墅,穆兴勇挥一挥手唤来保镖:“跟着他,从蓝湾小区出来以后,直接打晕了捆回来。”

  然后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喂?沈女士,我这里结束了。”

  “没有意外,下半场能不能圆满,就看你了。”

  “穆时海很聪明,把他想听到的和求证的藏在情绪里,让他自己领悟。”

  “已经成功一半,不要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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