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 夺妻 第15章
作者:酸奶和豆奶
他与柳书言擦肩而过复又转过身来,“还是不肯告诉我名字么?”
柳书言抿着唇,如果是那天晚上韩君夜问的话,自己愿意告诉他名字,同他交个朋友,但不是今晚这个混账样子的睿王。
韩君夜靠过来,离柳书言的脸仅仅只余一寸,近到柳书言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迦南香的味道。
“好歹咱们也算是交换过金津玉液的”,韩君夜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不说,我就只能叫你作,皇嫂了。”
作者有话说:
韩君夜:不管,那就是间接接吻
第3章
温热的气息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柳书言连忙往后退,反手撑住水榭的雕花栏杆。
这人知道他的身份,看韩君夜嘴角含笑的样子,这人分明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恐怕第一次在皇帝寝殿,对方就知道自己是新任皇后。不,说不定宫墙上那远远的一眼,韩君夜就记住了他。
之前还故意叫他作小内侍,敢情耍着他很好玩吗?什么交换金津玉液,他们只是喝过同一坛酒而已!
柳书言今天因着参加太后寿宴,穿着繁复的宫装,一眼就能看出身份不低。他还以为韩君夜见到之后会惊讶,会后悔曾经对他出言调戏,结果这人永远一副洞察一切,好整以暇的样子,被看笑话的只有自己。
柳书言恼羞成怒,掀过衣摆,扭头就走。身后韩君夜笑意更甚,皇后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柳书言气归气,每日的未尽事宜不敢忘。他气呼呼地回到皇帝寝殿,替他老人家擦洗手背和脸。
等他做完一切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寝殿大门又被大力推开。睿王径直走到龙床跟前,冷眼看着无知无觉的皇帝。
韩君夜看向兄长的眼神冷得像冰,令柳书言一度觉得他动了杀心。
明明半个时辰前这人还喜眉笑眼,春风满面,尚有闲情逗弄于他,短短时间内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此时的韩君夜犹如一座寒潭,不知其水几深,但令人望而生畏。
“你别冲动。”柳书言忍不住出声提醒。
老皇帝这身体已是无力回天,苟延残喘些时日罢了。外头的人不知情,还以为他这个皇后能怀上龙种,诞下遗腹子,实则帝位早晚都是睿王的。韩君夜实在没有必要背负上一个弑兄的罪名来谋朝篡位,只需安心等着便是。
“你是在为他说话?”
韩君夜侧头望过来,一双眼睛通红,像淬了火,又像快哭了似的。
他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不但不领情,还莫名起了火,使劲握住柳书言的手腕将其压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柳书言被压得动弹不得,骂他:“你发什么疯?”
韩君夜眼里流转着愤恨的光,他是发疯,今晚他给太后送上一副山水图,那画作表面看起来海晏河清,实则水流直下。
太后看出了他在暗讽皇帝江河日下,随即命人还礼一副钗环。韩君夜拿到手便目眦欲裂,那是他母妃的遗物,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珠钗。
韩君夜俯身吻住身下人的唇,柳书言的惊呼被他尽数吞入口中。他擒住柳书言的腰,令人挣脱不了自己的束缚。
“我是皇后,是你嫂子!”
柳书言在对方急切的亲吻间隙里艰难地吼出一句,力量上的悬殊令他根本反抗不了。
“我不在乎。”
回应他的是睿王更加暴虐的侵犯。
韩君夜任自己沉溺在欲望里,他想杀人,想发泄。自己两岁的时候母妃病逝,三岁时皇兄继位,从此他在宫里就过着非人的日子。将将长到十四岁就被送去西北军营,营中被太后心腹把持,他一个半大孩子,大刀都抡不起来就被赶上战场杀敌,好几次都差点儿不能活着回来。
他是疯子,这么多年他杀了多少人才终于走到今天,可杀母之仇还未得报,真正该死的人还在享受万民朝贺。
柳书言勉力挣动着,不能再继续了,不能再任他胡来。柳书言使出全力使劲一口咬在舔吻他的唇上,身上人吃痛果然退开一点。鲜血染红了柳书言的唇瓣,一张俊秀的面庞因着血色显出一抹妖异的艳色。
韩君夜伸手揩去了唇边血珠,这点疼跟小猫抓似的,他根本不在乎,可柳书言那副万般不愿惊恐交加的神情却令他清醒了一些。
柳书言没有错,自己不该为了报复而去惩罚一个无辜的人,他和那些前尘往事毫无关系,自己不该自私地拖他下水。
柳书言气喘吁吁,警惕地盯着韩君夜,生怕这人又要卷土重来。谁知韩君夜擦掉唇边血迹,怔怔站了一会儿,竟是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柳书言仍是心跳如雷,他实在不懂睿王这一出意欲何为。折辱他?搓磨他?还是想以此要挟他?
不管怎样,柳书言都决定以后躲他躲得远远的。
可惜事与愿违,才第二日,冤家就路窄,睿王又来了皇帝寝殿。他照例没有通传,柳书言也当没他这个人,只专心抄写手里的经书。
“写的什么?”
韩君夜踱步过来,柳书言怀疑他根本就没去看过皇帝一眼。他今日语气倒柔和,可柳书言还是不愿搭理他。
“是法华经?”
韩君夜看着纸上墨迹,柳书言字如其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观其力而不失,姿展而不夸,行云流水,自成一派。
韩君夜伸手去碰柳书言手腕,微凉的手指触到温润的皮肤,惊得柳书言一杆紫毫掉在宣纸上,晕出一个深深的墨点。柳书言飞快抽回手,用一种贞洁烈女不容侵犯的目光瞪着面前的人。
韩君夜无奈地收回,解释道:“我只是想瞧瞧你的伤。”
柳书言低头摩挲了一下手腕,那里昨晚被韩君夜紧紧按着,捏得发了青,今早起床甚至透出一点紫来。
他立刻将伤痕拢入袖中,然后又觉得自己何必如此心虚,罪魁祸首是韩君夜,是他昨晚发疯……
目光落在对方那张丰神俊逸,皎如日星的脸上,一双看起来寡情绝爱的薄唇上赫然结了一个血痂,泛着殷红的艳色。
柳书言不禁回忆起昨晚被亲得腰酥腿软的感受来,霎时又红了脸。他将头埋得更低,所幸韩君夜很快就走了。
之后他抄经接连抄错了两个地方,干脆收了笔墨准备回自己寝殿。没走两步,遇上了去而复返的睿王。
“早晚各擦一次。”
韩君夜将一个青瓷小瓶塞到他怀里,柳书言不要。
“是太医院配的丹泽膏,消肿祛瘀,你讨厌我也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柳书言抬眼看他,韩君夜一脸真诚,并无半分逗弄之意。手腕确实痛得很,他自己又不好意思叫太医来瞧,于是便勉强收下了药膏。
韩君夜这到底算什么意思,打一巴掌,再赏一颗枣吗?
柳书言想不明白行事恣意妄行的睿王到底所求为何,随时都端着一颗心,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又出现在皇帝寝殿。
但接下来一个月,韩君夜都没有再来。二人复又见面是在夏季的祈雨仪式上。
京城地处炎朝版图的东北平原,夏季雨水稀少不比江南。入夏之后,柳书言开始明显地不适应。在他家乡,夏天虽热但犹有凉风,适时一场雨水又能带来几天凉爽。可京城一热起来就根本没有缓和的时候,正午的日头能把外边的石凳晒得烫手。
所谓祈雨仪式就是每年暑至,皇室于西山设坛,叩拜上苍祈求今年多降雨水,以免旱灾将至。
皇帝依旧不能下床,太后命令柳书言代表皇室向上天祈雨。一大早柳书言就被宫女们架起来开始梳洗打扮。
繁重的皇后典仪服饰重十来斤,分里外三层,还要戴上一个镶嵌了红宝石的金冠。柳书言一穿戴好就被闷出一身的汗,可谓苦不堪言。
偏偏这要命的祈雨仪式不在早晨也不在旁晚,而是安排在了正午,要得太阳当空高悬,日头最烈的时候祈求司掌日夜的钟山之神烛龙闭上他的一只眼睛,再求得司掌雨水的北海之神玄冥怜悯,降予一些甘露。
太后与一干重臣落座于华盖开辟的一方阴凉之下,吉时一到,柳书言就手捧一方青龙小鼎迈着艰难的步伐往高坛之上走去。
白玉石阶共计一百零八阶,对应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终于爬上高台,柳书言高举青龙小鼎跪于莲花蒲团。一身紫衣的祭师煞有介事地开始作法。
毒辣的太阳晒得柳书言头晕目眩,豆大的汗珠子从他下巴滴落。其实往年皇帝祈雨不过走个过场,将青龙小鼎恭敬地放置于祭台便可。但今年是柳书言代劳,早晨礼官教导的仪式流程便是让他跪在台前完成整个祈雨仪式。
韩君夜冷眼打量着周围这帮人,宦官们挤在太后身边殷勤服侍,打扇子,摘葡萄皮。官员们蠢蠢欲动,有的想借机上来同他攀谈,却被今日睿王莫名其妙的怒气所摄。
他们在这里闲适舒坦,而白玉台上那抹朱红色的背影看起来却已经摇摇欲坠。
韩君夜将茶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放,溅出了不少茶汤。他袖子一扬,不发一言地径直朝着祭台走去。
柳书言低着头,只感觉身前笼罩了一片阴影,将那刺目的日光遮挡。然后手上一轻,青龙小鼎被人拿了去。
他放下因高举而僵直酸痛的手臂,抬起满是汗水的面庞。韩君夜一身天青墨带蟒袍,正神情冷峻地对天作了三个揖,然后将青龙鼎端放于祭台。
祭师呆愣在一旁,刚出口半个音,又被韩君夜威严地一瞪,不敢说话了。
柳书言微张着嘴,也是一脸惊讶,他脸被热红了,连睫毛都被汗水打湿,像刚从浴桶里捞起来一般可怜。韩君夜对上他,眉目自发柔和了许多,搀着将人扶了起来。
底下,太后拍案而起,怒斥道:“竖子骄狂!韩君夜你眼里还有君臣之别吗?”
第4章
面对老太后声嘶力竭,怒不可遏的诘问,韩君夜走下石阶,声音不疾不徐:“本王即是臣子亦是皇上胞弟,既然皇兄身体不适可由皇后代为祈雨,那么臣弟替长兄完成仪式又有何不可?”
“你……你!”太后一时语塞,竟是没想好应对的文章,只得指着他道:“放肆!”却是拿人无可奈何。
底下臣子们窃窃私语,称睿王行事未免激进者有之,暗自叹服其胆识野心者有之。太后扶着太阳穴要倒,众臣们又是一拥而上,总之场面十分混乱热闹。
柳书言无人注意,缓缓走下台阶,在侍女的搀扶下于闹剧中退场。他走了几步又回转身来,远远望了一眼那早已负手离去的背影。
睿王越俎代庖替皇帝求雨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太后一派拿此大做文章,称此举动国祚乱人伦,惹怒了上苍定会降罪于炎朝。
可惜苍天垂爱韩君夜,偏偏不遂这些人的愿。接连炎热无雨多日的京城在当晚就迎来了一场及时雨,瓢泼大雨将暑气浇透,汇入良田千顷。
百姓们欢呼雀跃,干涸的土地受到雨水的滋润,麦穗迎风摇曳不再焉头搭脑。他们都更加深信,睿王就是真龙天子,是他们的下一任帝王,不然由睿王完成的祈雨仪式岂会如此奏效。
而柳书言端坐于桌案前,宫里风言风语,都道睿王野心勃勃,锋芒毕露,恨不得早登大位。只柳书言心中戚戚,那天韩君夜是否存着搭救自己的心思?他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层意思在?
闭上眼睛就是他当时自下而上仰望着的那张脸。韩君夜微微愠怒的样子,抿紧的薄唇,高挑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仿若寒夜星斗般孤高明亮的眼。
柳书言不敢再想,他怕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可仍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秋千小院。他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踏足这里。
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走过浮满灰尘的雕花门廊。厅里静悄悄空荡荡,柳书言失落地叹出一口气。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是闻得一声轻笑。
“失魂落魄的,这是在找我?”
一身霁色衣袍的韩君夜从廊柱后转出来,他眉目疏朗,清淡的兰草织就在袖口前襟,仿佛是从烟雨中走出的谦谦君子。
柳书言被这人窥见了方才的情态,羞赫窘迫得很,清清嗓子道:“不是,我随便走走而已。”
韩君夜点点头,也不再揶揄他。转而说:“既是随便走走,便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柳书言歪着头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韩君夜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柳书言几次转过视线,心中暗暗感叹,这人真是生了一副绝好的皮囊。
他跟着韩君夜七拐八弯,最后竟是走到了宫门守卫处。柳书言蓦地停住脚步,却被这人抓着胳膊给径直带出了宫门。因为韩君夜尊贵的身份,守门侍卫甚至都没有过问他身旁带着的是何许人也。
柳书言就这么简单地出了宫,出了这个他本以为再也出不去了的皇城内院。
柳书言甫一出宫门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宫外的空气都格外清新自由!虽然京城和他家乡不甚相似,但这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是如出一辙。
柳书言简直撒了欢儿,看着什么都新奇,这个想要尝一尝,那个想要碰一碰。他手上拿了一根糖葫芦并一个钵仔糕,身后韩君夜还帮他拎着一个细竹篾编成的大蟋蟀。
咱们尊贵的睿王殿下跟在他后头,又出银子又出力,跟个小厮似的,偏偏还甘之如饴,面带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