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樱桃 烂樱桃 第7章

作者:入眠酒 标签: 近代现代

  九月第一天,尤伽映成为一个有人接的大学生。

第19章 cherry tree

  随着进入早秋,钦州的白日逐渐变短,校园里的路灯在八点多的时候亮起来,尤伽映一路小跑到校门口,隔着深色铁门冲路对面的阮则招手。阮则从不在校门口等,尤伽映问原因的时候他们正在等红灯,正值放学高峰期,阮则不像平时那样和尤伽映站的近。

  话题在两个人拐进小路才重新开启,阮则把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每天按时按点的在学校门口徘徊大概用不了几天就会被门卫大爷当成人**。“

  尤伽映牵上阮则的手,反驳道:“哪有人**在大学门口蹲点的。”

  “大学生也有上当受骗的。“阮则目视前方,两个人牵着的手像秋千似的晃来晃去,尤伽映听出阮则话里的意思,接着说:“我可不是上当受骗。”

  阮则没接话,两个人牵着手往前走,一直到大路上,阮则主动松开手。尤伽映一直认为阮则是情场高手,擅长推拉欲擒故纵,但只是几个星期,尤伽映就发现了阮则的情感短板,恋爱称不上甜蜜,但是尤伽映也开心。

  在一起快一个月的时候,尤伽映和阮则有了周五的固定娱乐项目,尤伽映从李程风手里买了一台二手投影仪,每到周五的时候他们都会挑选影评榜单里评分最低的电影,窝在沙发上一起鉴赏。

  评分低自然有低的道理,粗制滥造的布景,乱七八糟的运镜和台词总是惹得阮则皱眉,即便是悲伤结局也让尤伽映笑的停不下来。

  但是今天尤伽映挑了一部评分很高的爱情电影,讲的是二战时期因为战争被迫分离的一对情侣,黑白电影没有台词,于是阮则和尤伽映把大部分心思都用在攻击那碗樱桃上。樱桃被放进边沿缺了口的白色瓷碗里,吃到一半他们就开始接吻,中间尤伽映不小心咽下去了一个桃核,阮则的眉间终于舒展,坐在沙发上笑的乱七八糟。后来他们都上火了,嘴里起了溃疡,说话的时候嗓子眼像是能喷火。

  阮则站在厨房等待热水壶的开关跳起,瓷碗里只剩了绿色梗子,尤伽映从沙发上下来走进厨房,看着阮则从壁柜里拿出杯子和茶包。尤伽映总有破坏气氛的特异功能,他揽着阮则的手臂,抬头笑着问:“一杯普洱茶怎么收费啊?“

  “一百五。”阮则右手被尤伽映抱着,他没抽出手,用左手拿起水壶。

  “哪来的黑心商家。“

  阮则也笑,一杯水倒满才说:“你不是有会员卡吗?这一杯算会员福利。”

  厨房内的灯光是暖黄色,尤伽映捧着杯子看两人交缠在地板上的阴影,嘬了一小口后抬起头:“阮则,我给你种棵樱桃树吧。”

  年轻人总有突如其来的怪异想法,阮则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三天坐在客厅地板上拆包裹,阮则看了一眼包裹上的贴纸写着:福果种子。接下来的几天尤伽映说服了社区里最难说话的居委会阿姨,给整栋楼的居民送了水果,最后成功在楼下的一小片地上得到了种植权。

  阮则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戴着白色纱质手套一边铲土一边自言自语的尤伽映,他照着打印下来的种植攻略,分厘不差的挖坑,埋下种子,填土浇水。一整个流程下来阮则只扮演了拿种植攻略的人形立架,两个多小时过去,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尤伽映蹲在地上打算给插在土里的牌子上写字。牌子正面是印好的树种介绍,尤伽映斜着身子,拿着笔在背面一笔一划的写上尤伽映&阮泽。

  尤伽映写好之后重新站起来,撑着铁锹对阮则说:“我这可是为咱们家的经济做出了巨大贡献,买樱桃的钱攒起来,我要买那天在商场里看的自动烘干机。“

  其实ze字写错了,但阮则没有提醒,因为他突然觉得只要是尤伽映,叫他什么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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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签改成be啦 因为这本没有大纲算是我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的 一些想法进行到现在也改变了不少 后面的剧情应该是比较虐的 也推翻了我之前的一些说法 不能接受的话建议大家看到这里就可以了哦

  (最后感谢还在看的大家 下次见)

第20章 终极梦想

  和阮则同居的时光用美妙形容也不够贴切,随着温度下降,尤伽映开始赖床,在第五次错过大课点名,李程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每天都在干嘛?”

  尤伽映从垒起很高的文献资料里抬起脸:“学习啊。”

  “你可得了吧,我最近都没怎么在学校见过你,前几天老徐还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一没课就跑到没影……”

  “——对啊,我谈恋爱了。”尤伽映在笔电上打上最后一个句号,抬手把屏幕压下来,看着李程风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忙着谈恋爱,哪儿有空跟你们鬼混。”

  李程风罕见地没吭声,他低头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动作幅度太大,没扣上笔盖的笔尖漏了不少黑墨水,在桌面上留下一道夸张的弧线。朋友不该过多干涉彼此的生活,但李程风没办法不说,他垂眼看尤伽映的发旋,顿了顿才说:“你也别玩得太夸张,最后弄的不好收场。”

  图书室的空调前几天关掉了,谁知道秋老虎更不得了,重返的高温僵持不下,很像现在站在桌前一步都不肯挪的李程风。尤伽映隔着一束白光看李程风,眨着眼毫不在意地冲他笑:“我没玩,也没想收场。”

  尽管那个每天等在学校门口的人已经足够低调,但出现的次数太多,学校里开始有人议论:马路对面总倚着电线杆站的男人到底是来等谁的。李程风不算八卦,只是某一天翘课溜出去的时候想起来瞄了一眼,就那么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在乌烟瘴气的ktv包厢里阿则就已经足够显眼,更别说站在大太阳底下。

  李程风想说的很多,但想来想去,说出口的只有一句:“人都图新鲜,只要时间够久觉得没意思是早晚的事儿。”

  那时候,故事还没出现转折,尤伽映坚定不移地站在李程风言论的对立面:只要时间够久,他就能看见阮则长出白头发的模样了。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尤伽映走出校门,看见在马路对面站着的阮则。

  他戴着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大半张脸,手指松松地捏着电子烟杆。心跳毫无预兆地加速,尤伽映拿出手机,镜头准星对焦,在按下快门的前一秒,一辆黑色轿车进入画面,破坏完整的构图。

  尤伽映不会因为一张照片泄气,准备拍第二次的时候,镜头里的主人公抬起眼朝他看过来,眼睛弯下来,抬起拿着电子烟的手懒洋洋地晃了晃。阿泽一笑他就要死掉,哪还有心情拍照,尤伽映跑着穿过马路,停在阮则面前。

  “上大学了是不是就不教怎么过马路了?”阮则挑眉看他,空着的手接过尤伽映的书包。

  “那你教我。”尤伽映站直了点儿,笑嘻嘻地叫阮老师。

  阮则也跟着笑,伸手捏了两下尤伽映的后脖颈,说:“行啊,回家好好教。”

  尤伽映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阮则比他开口更快:“回去再说,外面人多。”

  “人多怎么了?”

  “不怎么。”阮则往边上站了站,拉开一点距离才又开口:“听话。”

  人总是越来越贪心,起初尤伽映只是觉得能在一起就足够好了,可现在他又希望能带着阮则出去和朋友一起玩,同喝一瓶汽水,躺一张床,接深深的吻。如何开启这个话题尤伽映盘算了一路,终于在到家冲完澡之后想到开头,推开门,白色水汽比他先一步涌出浴室。

  “阿泽,我们谈谈吧。”

  背对着他站着的阮则转过身说好,手里拿着他胡乱塞进包里的申请表:“我们谈谈。”

  这大概是尤伽映和阮则第一次争吵,也不算是吵,因为大多时候都是尤伽映自己在说话。

  “大四有出国交换的项目,我入学的时候申请的,今天老师刚把申请表给我。”尤伽映盘腿坐在沙发上,半湿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在布面沙发上砸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水渍。

  “你揉成这样还怎么交。”

  “我又不去。”

  阮则没说话,飞速运转的电风扇给尤伽映造成了台风来临的幻觉,他隔着一些距离看阮则投在白墙上的倒影,黑白也让他看出了流光溢彩的色调。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伽映才听见阮则开口:“你真的分不清轻重。”

  “我怎么分不清?”尤伽映反驳地很快,他站起来,赤着脚走到阮则面前,伸手抱着阮则的脖子小声嘟囔:“放心,就算我不出国也能养得起你,保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阮则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尤伽映把湿脑袋抵在阮则胸口,笑着转移话题:“我们下去浇浇咱俩的爱情结晶吧?今天热得很,我刚刚上楼的时候瞄了一眼,土都干的裂缝了。”在一起之后阮则变得很大方,什么都让着他,哪怕看起来憋着话想说,也任由尤伽映拉着他的手到楼下浇树。

  看着蹲在地上顶着大太阳浇树的尤伽映,停了几秒,在没有人的小巷,阮则弯下腰亲了一下尤伽映的后颈。不出预料,在一秒之内,尤伽映随手把水壶丢在地上,一边笑一边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晚上十一点,他们在楼顶天台开了半件啤酒,压扁的易拉罐滚了一地,晾在身后的格子床单被风吹得很高。钦州不是什么旅游城市,就连法定假日各大宾馆民宿的入住率也不到七成,现在从高处看,更觉得城市布局混乱无章。

  但就是这样的场景,尤伽映也觉得幸福要冒泡。

  阮则喝完最后一瓶啤酒,捏扁易拉罐,盯着下面不断闪烁的红绿灯,低声问:“你有什么梦想吗。”这话说出来阮则都觉得舌头打结,小时候也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他也会跟其他小孩儿一样说想当宇航员,想做警察,直到他离谈梦想越来越远。

  “有啊。”尤伽映歪着脑袋,语气认真:“我是想读博进研究室的,虽然现在成绩刚摸到个边,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阮则点点头:“那你应该要出国。”

  “这你就不懂了吧,梦想是会变的。”尤伽映挪了挪坐到他身边,脑袋枕着他的肩膀,“那是以前的梦想,我现在的梦想就是赚大钱,养着你,让你活到一百二,剩下的九十五年你都得跟我一起过。”

  大概也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尤伽映说着说着就开始笑,他侧过头看夜幕下阮则的脸,不停颤动的睫毛像某种昆虫在振翅。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对我的爱意又加深了吧?”

  阮则也跟着笑,酒劲上头,意识模糊之中尤伽映好像看见阮则在点头。

  尤伽映不想谈梦想,可以和阮则一直在一起,就是伟大梦想最终实现。

  阮则不谈爱,因为他的爱永远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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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修一边更

  (不知道大家是更想一口气看完还是慢慢看 如果要一口气看完的话就还得再等等……)

第21章 尽力

  尤伽映得知樱桃树结果需要三年这个噩耗时,夏季已经进入倒计时。沾了锈迹的卷帘门外是灰色的天,尤伽映那天没课,从隔壁阿婆那儿借了小马扎坐在楼下。

  阮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的尤伽映坐在立牌边上,鞋面上沾了土,膝盖上摊着一本翻开的书,阮则走近,看见泛黄纸张上“樱桃树的嫁接方法”几个大字。大概是真的有什么心电感应,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尤伽映有些委屈地说:“樱桃树要三年才会开花结果。”

  黑色的发梢上好像镀了一层光,阮则搭着尤伽映的肩,语气带笑:“那就等三年呗。”

  “也不用等那么久……等我把嫁接搞懂了,一年就能结果子。”

  阮则起初还在笑,直到他看清尤伽映的神情,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阮则敛了笑容,伸手捏了捏尤伽映的后颈,点点头:“行,那就等一年。”

  尤伽映的执着阮则不是没有见识过,起初他以为是大学生自带的坚持不懈,在店里接触过几个和尤伽映差不多年纪的大学生后才发现,说到做到这个品质可能独属于尤伽映。

  研究水果嫁接的难度超出大学生的想象,除去课堂上必须要学的内容,尤伽映走哪儿都带着那本书,打印的相关资料用大号的夹子都夹不住。在实验室的时候李程风翻了几页尤伽映的夹子,表情复杂,五官都挤在一起:“你爸妈不是要开什么樱桃采摘园吧?”

  “不是。”尤伽映把最后一行代码敲上,按了回车,停一停又说:“我男朋友喜欢吃。”

  尤伽映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小,他本人没什么反应,倒是把李程风吓出一身冷汗。他捂紧怀里的文件夹,瞪着眼睛来回看了一圈,好在周围的人都在讨论实验步骤,没人注意到尤伽映理直气壮的出柜言论。

  “你他妈现在是疯了吧!”李程风在尤伽映背上捶了一拳,声音压低:“这要让大嘴巴的人听见,用不了几天你爸妈就得知道。”

  尤伽映无所谓地笑:“知道就知道呗。”

  他是真的无所谓,对于尤伽映来说,他没打算瞒着,爸妈知道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他想要光明正大的和阮则在一起。但李程风把文件夹重重地拍在桌上,毫不顾忌地往他头上泼冷水:“你那个男朋友估计不这么想。”

  “你想放寒假的时候想跟我回趟深港吗?”

  尤伽映说这话的时候阮则正对着镜子摘眉钉,他的肩背很宽,深灰色上衣下是突起的肩胛骨。不锈钢眉钉被放进盒子,阮则转过身,眼对眼地看他:“算了吧,我得去看我妈。”话说到这儿就够了,再往下说不免要争吵。

  “你不想见我爸妈?”

  尤伽映心情曲线顺着弧度跌到底,但阮则只是靠着墙壁笑:“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我能见得了光吧。”除了那张能看得过去的面皮,他没有一丁点儿能配得上尤伽映的,从一开始阮则就清楚,但尤伽映好像在为他说的话生气。

  阮则走过去,环着尤伽映的腰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黑发绕上手指,他在柔和的黄色光源下看尤伽映的脸,由衷地说:“现在在一起就好了。”

  当下那一刻尤伽映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理智告诉他阮则说的没有错,但私心却想和阮则多谈谈以后。尤伽映把头埋进阮则的颈窝,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背贴着白墙,在尚存理智的时候,尤伽映开口,尾音发颤:“寒假,你跟我回去一趟吧,好不好?”

  结尾是阮则再一次妥协,他很轻地吻尤伽映的额头,低声说好。

  发现阮则在网上投简历的时候天气开始转凉,冲完澡之后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看搞笑视频,尤伽映抱着枕头笑得东倒西歪。搁在两人之间的手机亮起来,阮则看了一眼又放下,之后的笑容显得心不在焉。

  偷看手机这事不体面,于是尤伽映当着阮则的面解锁手机,阮则没来抢,只是盯着他很轻地皱眉头。

  “你要换工作啊?”

  “嗯。”阮则掀开被子,随手披了件上衣走到窗边点了根烟,白烟飘起来才接着说:“不好找。”哪怕是钦州这个小地方,他这样的人,想找份体面的工作也是很不容易,阮则没想在尤伽映面前树立什么高大形象。

  一根烟烧到一半,尤伽映走到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小声说:“你不用这样。”

  “怎么样?”

  “……换工作,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