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 吻一缕烟 第28章

作者:四面风 标签: 近代现代

  余初抱着鱼丑丑哈哈大笑,把自己笑得躺到地板上。

  谭知静轻轻踹他屁股,“脏不脏?”

  余初躺在地上抱着猫,用看天空的角度看着谭知静,“你家地板干净。”

  “有猫毛。”

  余初又哈哈大笑,把鱼丑丑往谭知静小腿上蹭,被嫌弃地躲开。

  余初惊讶地坐了起来,问他:“你真嫌弃它啊?”

  谭知静皱眉,“它掉毛,我刚洗的澡——”

  余初接话:“刚擦的地!”

  谭知静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也笑起来,低头看着他揉猫,把猫揉出呼噜声。鱼丑丑在余初手里舒服得眯起眼睛,那张丑得离谱的小脸都变得好看了不少。

  “今天破例,带猫去客厅吧。”看了一会儿,谭知静说。

  余初抬起头问:“那你呢?”

  “我也去。”

  余初这才高兴地跳起来,抱着猫跑去客厅,谭知静关了灯跟出去的时候,看见他已经把猫带到沙发上。

  “它平时不允许上沙发的。”

  小少年蹲在沙发上,手里抱着猫,张大嘴巴,傻傻地看过来。

  好像滚过一次床单后,变得傻乎乎的了。

  “再破个例吧。”谭知静好似无奈地说道。小少年眨眨眼睛,又笑了起来。

  他也坐过去,用遥控器打开网络电视,随意地浏览着,问余初:“想看什么?”

  余初问:“你想看什么?”

  谭知静摁遥控的手指停下来,看着他。余初在他的注视下眨巴着眼睛,问:“有动物世界那一类的吗?”

  谭知静挑了下眉,发现他真是喜欢动物,继续摁遥控器,在琳琅满目的节目里搜索,还真找到了,在少儿频道。

  这次不需要谭知静再问,余初已经喊出来:“帝企鹅!我想看帝企鹅!知静哥哥,帝企鹅可好玩儿了!这部纪录片拍得也好,又好笑又感人!”

  谭知静听出他话里的熟稔,说:“你要是已经看过了,只想带我看一遍的话,我建议还是找一个新的。”

  可余初还是想看这个,因为,“帝企鹅父母是全世界最负责的父母,帝企鹅宝宝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宝。”

  余初坐着也比谭知静矮一些,谭知静低头在他脸上看了一眼,然后选中这部帝企鹅的纪录片。

  片子开始以后,余初待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老实,变换姿势在谭知静身上找舒服的位置,动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侧卧着枕着谭知静的腿。他乱动的时候,猫也乱动,等他安定下来,猫也安定下来,卧在他凹进去的腰侧,脑袋则垫着前爪趴在他高出的胯上。

  但没过多久,猫就从余初身上跳下来了,因为余初又开始乱动了,翻身平躺过来,仰起头和谭知静接吻。

  余初不敢乱张嘴了,更不敢伸舌头,只是嘴唇碰嘴唇。不像之前在床上时想要把对方嘴唇碾烂的力道,这会儿他们轻轻的、缓缓的,感受到对方嘴唇的柔软与温热。余初的手揪着谭知静的短裤,谭知静的手指陷在余初的发丝和皮肉里。

  又过了一会儿,谭知静手上的力道变大,托住余初后背的那只手猛地从T恤下摆钻了进去。余初穿的是他的衣服,宽松到整条手臂都能进去,从后抚到前。

  余初急切地爬到谭知静身上,骑坐下来,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但真感觉到谭知静身体的反应,看到谭知静的眼神,他又害怕了,鸵鸟似的把脸埋紧谭知静的颈窝。

  谭知静把手拿了出来,隔着衣服揉他,一开始用力,后来就像他揉鱼丑丑时那样温柔。几个绵长的深呼吸后,谭知静的身体冷静下来。

  余初在他颈侧吃吃地笑起来。

  之后余初就这样挂在谭知静身上,使劲往后扭着脖子看电视。谭知静由着他挂了会儿,见他宁可拧着脖子、歪着眼睛也不肯从自己身上下来,便也脱鞋上了沙发,侧过来坐。余初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身上,两人的头靠在一块儿,一起扭着脸看帝企鹅。

  鱼丑丑在沙发另一头卧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不再乱动了,便走过来。它先这侧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踩上余初的小腿,之后是谭知静的两只膝盖,最后是余初的另一只小腿,绕到他们那侧看了看,依然没有找到空位,便用头蹭了蹭谭知静握在余初小腿上的手,紧挨着他们在沙发上卧了下来。

  看到快一半的时候,谭知静对余初说:“你看眼手机。”

  余初去看了一眼,有一条他妈妈的消息,问他几点回家。

  余初说:“十二点以前。”然后关上屏幕,依然没开声音,回到谭知静身边把自己重新挂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说:“知静哥哥,你也不是很忙呀,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找你。”

  谭知静眼睛看着电视,说:“我关机了。”

  余初想了一会儿,偷偷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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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了几天,知静哥哥家的沙发就会被鱼丑丑挠成大花瓜。

第48章 硬核

  如果谭知静真要专心观看这部纪录片,余初一定不是个好伙伴。他不停地剧透,说这只企鹅要走丢了,这只雄企鹅能找到老婆,这颗蛋要掉了,还一个劲儿地将眼前的剧情和其他动物纪录片作比较,将帝企鹅和其他品种的企鹅、甚至和其他鸟类作比较。

  谭知静一直耐心地听着,能理解小少年情不自禁想要在自己面前卖弄的心情,尽管他本人不是这种性格。

  余初终于在他身上挂累了,又躺了下去,枕着他的腿。谭知静多数时候是看企鹅,偶尔看一眼余初,看见他在自己的衣服里面显得更小了,衣领张开来,能由脖子望到一截脊背。

  小少年的脸和脖子在夏季初到时就已经晒黑了,和里面雪白的皮肤形成一道清晰的分界线。一条规整的弧线,从左肩经过颈椎凸起的关节绕到右肩上。这样分明的颜色差异有些像帝企鹅的黑色与白色,也和帝企鹅一样,这泾渭分明的两个颜色呈现在身体上,给人一种奇异的纯洁的感受。

  如果还能再往里看,就能在那纯洁的皮肤上看到他留下的印记,有些甚至能看出是一只手印。谭知静有些担心,他没想到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也不知道这些痕迹多久能消。

  余初睡着了,他被折腾坏了。丑丑喜欢他侧卧时凹进去的腰侧,想爬上去占领那个位置,被谭知静挥手赶走。等到了九点整,他把余初叫醒,又到了洗纹身的时间。

  余初迷迷糊糊地被他带到浴室,这次只需要脱掉下面的衣服,T恤撩到肚子上面就行了。谭知静也不用再脱衣服,站在淋浴间外面,拿着花洒调好水温,蹲下来,细致地冲洗。旁边洗衣机持续而柔和的轰隆隆的声响听起来十分温暖。

  “知静哥哥。”余初抓着自己的衣服站着,像是等得无聊了,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

  “嗯。”

  “知静哥哥。”

  “嗯。”

  “知静哥哥。”

  谭知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那水流如何淋到文身上。

  “像江上下雨了一样。”余初也低头看着,说。

  “嗯。”

  “海鸥应该不怕雨吧?说是海鸥,其实是淡水鸟,是水鸟的话,羽毛都能防水,应该不怕雨。”

  “嗯。”

  “知静哥哥,你说这样浇多了水,江水会涨潮吗?”

  谭知静关了花洒,抬起头看着他,忍不住地笑了:“傻样。”

  之后还是同样的步骤,拭干、涂药膏。余初坐在床上,朝前伸着腿,双臂在后面撑着身体,看谭知静重复这项工作。

  “知静哥哥,我晚上不想回去了,我自己半夜肯定起不来。”

  “你以前在外面留宿过吗?”

  余初摇头。

  “以前自己在外面最晚玩儿到几点?”

  余初说:“……九点、十点吧。”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十点我送你回家。”

  余初垂下眼帘,没有提为了故意气他妈而说的“十二点”,由谭知静一锤定音。

  他们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纪录片,已经快演完了。余初刚补了一小觉,不困了,靠在谭知静身上搂着他,和他一起坐着看。鱼丑丑爬到余初腿上让他摸自己。

  余初分析得没错,丑丑精得很,它已经发现那一个用头去蹭他的手时,他的手通常会躲开,最好也只是定在那儿不动,而这一个蹭他一下,他就会积极地抚摸起来。

  “你爸打你吗?”谭知静突然问。

  余初毫无防备地愣了一下,回答说:“以前打……现在,不打了。”他见谭知静还看着自己,补充道:“上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打过了。”

  谭知静略微放下些心。

  过了一会儿,余初问他:“知静哥哥,你小时候挨过打吗?”

  “挨过,我小时候没少被我爸打。”

  余初非常吃惊。

  谭知静倒平静地笑了,“男孩儿小时候没挨过打的少吧,我那会儿又调皮,我爸还是当过兵的,急脾气。”

  余初很难想象他能有多调皮。

  “去水库里游泳,爬到十几米高的树上,爬更高的导航塔,没手机、没手表、没钱包的年纪,因为想知道远处是什么样的,就自己沿着高速公路走出一百多里,让一大家子人找到天亮。”

  余初被他列举的这些事震住了,没想到知静哥哥小时候是这样的。

  “那我小时候比你乖多了。”

  “是吗?你现在怎么这么不乖?”谭知静笑着问。

  余初用不乖的眼神看着他,“我现在不乖吗?”

  其实他们两人都知道,余初不是天生的反骨,他是后天习得的叛逆。叛逆的起点是恨,而叛逆藏在他的爱情里,于是恨就成了藏在甜美爱情里的小小的硬核。鲜美多汁的果肉一口一口吃完后,终能咬到那个有毒的坚硬的核,但现在他们显然还没吃到这里。

  “知静哥哥,你爸爸打你打得狠吗?”

  “有几次狠的,拿皮带抽,那几次挺疼的。”

  余初又惊又怕,“皮带!”

  “就是因为刚说的那些事,现在想想确实挺危险的,值得揍一顿。”

  “你不恨他吗?”

  “当然不恨。”

  “刚挨完打那会儿也不恨吗?”

  “不恨,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那会儿能看出来,他其实不是生气,他是让我吓着了。我可能是天生少一类神经,对危险没有恐惧,他怕我老是自己到处乱跑,早晚会出事。后来他年纪见长,脾气见好,时代观念也在变,意识到以前那种打骂的教育方法可能不对,那会儿我也长大了,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也就不动手了。”

  余初感激他说了这么多有关他自己的事,而没有问自己曾经是为什么挨打。后来他想起这会儿,陡然意识到谭知静其实已经猜到了。他能猜到自己曾经被狠打过,便也能猜出自己挨打不是因为犯了错。可惜他终究猜不到到底是为什么。

  但此时的余初依然能从谭知静的话里领悟到一些事情。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挨过打,唯独他恨上了自己的父亲,也明白了为什么余庆春不再打自己了,自己也依然恨他。他的“爸爸”和知静哥哥的爸爸不一样。

  余初其实早就明白了一件事,他这几年没有挨打,不是因为余庆春脾气变好了,只是因为自己变聪明了。他和鱼丑丑是一样的,都是靠聪明才活了下来。他们都知道怎样在天生惹人厌的情形下极尽讨好,从别人那里少讨一些打和骂,还能从别人的手指缝里讨到一点儿饭、一点儿钱、甚至是一点儿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