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樊笼 困樊笼 第25章
作者:重山外
杜恒熙昏昏沉沉间感觉到身体被摆弄,感官放大,触觉敏感,有东西留在体内,迷糊地发出声呻.吟。
这声音软而拖沓,尾音千回百转,像被猫抓了一下。
金似鸿听得面红耳赤,给杜恒熙穿好衣服,低下头只在他起皮的嘴唇上吻一下,“你可真是让人生让人死的宝贝。”
静静地在床边守了整夜,等到天亮了,金似鸿顺着原路返回。
人一走,小石头就进来,毫无间隙地接替了他的班。
对症下药后,杜恒熙果然很快地好起来。
退了烧,不出两日,便恢复了从前的气色,只是人还是瘦了点,换了发型后,更显得脸廓锋利。
杜恒熙痊愈后,抽空去花园饭店拜访了安朴山。他到那里时,那里正组着麻将局,安朴山脱了军装歪坐在靠背椅上喷云吐雾,厅内乌烟瘴气,好像已酣战许久。
另外三位陪客都是安朴山的亲信,自安朴山来到天津,他门前宾客便络绎不绝,时常关门密谈,有小报记者天天蹲守在门前,记录来了多少位大人物又待了多久,隔天便有一片噱头离奇的长篇报道登报。惹得北京人心不安,猜测纷纷,两三天便有一封催函,请安朴山回京主持内阁。
如此次数多了,安朴山干脆高挂面谈时事的牌子,对外仍推说身体有恙,稳稳躲在天津不动,北京那边三催四请请不动,也便没有了声音。
杜恒熙走进来,安朴山睁着熬夜血红的眼看到他,露出笑来,“是云卿来了啊,你父亲呢,没有一起吗?”
杜恒熙站定,满面和煦温顺,“伯父,就是父亲托我给您送点东西。”说着便让人拿了准备的礼盒过来,“听说您这两日睡眠不好,送了点鹿茸灵芝来给您补身子。”
“怀峥有心了。”安朴山吸了口雪茄,叫人收了东西。然后站起来,为避人耳目,将杜恒熙带去了书房。
二人寒暄一番,提到委任状一事时,安朴山面露难色,“当年虎头坡一役后,定国军便不复存在,如今要整编重组,兹事体大,牵连甚广,若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处置相关人,谁肯把吃到肚子里的再吐出来?我总得寻个由头。你也看到我既然病退在天津,政务上的事就不太好插手,但若能尽早处置了赵炳均一派,自然会有位置空出来。好比三湘总督郑留梓,当初收编了你两个军的人,到时候把你安排过去顶替他最合适不过。”
杜恒熙知道安朴山是在推脱,但他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只淡淡说,“若没有兵力支援,只有驻扎马店的那一个师,恐怕并不足以震慑到马回德,他人在北京,却留了6个旅在廊坊、独流一带,一旦形势不对,他是有荡平京津的野心的。”
安朴山也深知马回德不好对付,况且现在各省各自为政,单靠声望旧情,很难聚集起一批愿意为他以武犯禁的势力。他双目深沉地打量着面前的杜恒熙,剃了英气干练的短发,表情冷硬,说话圆滑,能屈能伸,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稳重人物。
只是不知道值不值得信任,就算成了翁婿也还是让他不太放心。更何况就算他是年轻小辈,不足以和自己抗衡,那他父亲呢?那可是头蛰伏的猛虎。
但除了杜恒熙,又似乎的确没有其他可用的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能让自己施恩的,可控制的名将?
安朴山转到沙发上坐下,突然转了话题问,“云卿,你觉得秀心怎么样?”
杜恒熙说,“安小姐继承了总理的才智,聪明大方,是值得珍惜的女子。”
安朴山点点头,一贯强势的脸上少见的露出慈爱,“秀心虽然不是嫡女,但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其实最像我,你要好好对她。”
杜恒熙真诚地说,“既然娶了她,就是一家人了,我自然会贴心爱护,绝不让她受什么委屈。”
安朴山满意一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希望你时时刻刻记得今日的承诺。委任状的事,你不用着急,我会让人办妥。只要你跟我一条心,风光的日子还在后头。”
第35章 幸运
从安朴山那里出来天色已黑,杜恒熙回到家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
夜里金似鸿又来找他私会,杜恒熙靠着窗户,隔着玻璃看到他,有些好笑地摇头,“你是不是爬窗爬上瘾了?放着正门不走,偏爱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
他觉得这种相会的方法真是荒唐,但也有一丝偷偷摸摸的刺激,好像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偷来的,弥足珍贵。
金似鸿冲他一笑,被冷风吹得苍白的脸颊有一丝害羞的红晕,从窗台上跳下来,脱下沾了草屑的外套扔在椅背上,他走上前,把自己冰冷的手贴上杜恒熙的脖子钻进衣领里取暖,“你要是不想我来,就把窗户锁上,把我关在外头,我碰两次壁,也就死心了。”
杜恒熙被他冻得一哆嗦,抬手去抓他的爪子,可金似鸿的手却恶作剧的往下伸了伸,掌根按压了他的喉结,有一点扼颈窒息的压迫感。
“你干什么?把手拿开。”杜恒熙仰高头,呼吸不畅,憋红了脸,衣领里像揣了块冰。
金似鸿这才把手拿出来,改为捧住他的脸,“外头冷死了,我的手也好冷,你帮我暖暖。”
杜恒熙脸红了点,低声说,“活该,谁让你要爬窗户来的?”话是这么说,还是抬手覆盖上他手背给他搓热了。
金似鸿乖乖地被他捂着,眯着眼笑说,“你什么时候搬出去住吧,别和你父亲住一块儿了,我就不用这样偷偷摸摸地来找你了。”
杜恒熙想了下,突然问,“这里只是暂居,我可能不日就要离开天津了,到时你跟不跟我走?”
这一问,把金似鸿问住了,怔怔看他,“你要走了吗?去哪?”
杜恒熙抽回手,“说不好,也许三湘,也许调去别的地方,还没有定下来。”
金似鸿一时没有回话。
杜恒熙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强人所难,金似鸿刚刚站稳脚跟,怎么能甘愿放下天津的事情,说离开就离开?但其实金似鸿在天津的产业实在不大,不过是勉强混口饭吃。若跟他走了,有他的扶持,想要再赚钱,或做出什么事业都不是难事。只要金似鸿可以放下他那脆弱无用的固执自尊,受自己的庇护,明明可以得到的更多。
杜恒熙思索着,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也很有说服力,考虑周全,只是不一定能说动他。不过如果他真像说的那样喜欢自己,那无论如何,都应该愿意跟自己走才对。
金似鸿默然无语地伸手抱着杜恒熙站了会儿,似乎也在思考必然面临的分手局面,最后想不出,只得轻轻叹了一下,及时行乐般朝他亲了上去。
两人纠缠在一起,杜恒熙被他压到床上,脱衣服时,突然压住金似鸿的手,睫毛畏惧地抖了抖,“这次轻点,上次太疼了。”
金似鸿知道他一贯很能忍痛,会这样说,是上次留下了深刻阴影,心里过意不去,只能边亲他,边哄着说抱歉。
等两人赤诚相对时,金似鸿果然并不急迫,甚至盘腿坐起来,借着卧室里昏黄的床头灯,开始对小杜恒熙进行研究,想要看看什么样的刺激,才能让它有反应,不是软绵绵的一摊死物。
杜恒熙懒洋洋倚在床头,垂眸看着金似鸿坐在自己双腿之间,看到他鼻梁挺直,眉眼乌黑,浓密的睫毛在脸颊落下一小片弧形的阴影。又看到他赤裸的后背,深深浅浅横亘着丑陋的鞭伤,遍布了整背,虽然结了痂,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脱落,不可能淡化到一点痕迹都没。
好像玉器上的斑斑裂纹,他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打他打得太狠了。
在他出神时,金似鸿已经握住了他的大腿。
杜恒熙大腿根的内侧有一块愈合了的伤疤,子弹过去带走一块肉,让那里缺了一块,愈合后是皱缩的硬皮。
金似鸿用手指碰了碰,伤口没有知觉,周围的皮肤却很敏感。杜恒熙蜷起脚,下意识缩回去了点,皮肤暴起一片鸡皮疙瘩,金似鸿便收回手,“是什么时候伤的?”
杜恒熙回答,“两年前,虎头坡。是个很厉害的神枪手,两颗子弹一颗攻下,一颗攻上,躲过了下面那颗,上面那颗就躲不过,险些被打死。”心有余悸地抬手碰了碰胸口一小块凸起的肉疤,他是侥幸被人护送着逃出火力封锁的,那次能活下来,让他觉得自己真是命大,可能老天不想收他。
金似鸿惊讶地抬头看他,“虎头坡?”
杜恒熙点点头,苦笑一声,“太惨了,两个旅的兵力,从琉璃河打到虎头坡,地雷阵里死了一批,渡河时溺毕一批,逃到山上的时候只剩下半个团都不到,身后还有炮在轰,最后只剩下几十人。”他闭了闭眼,似乎又想起兵败时那地狱般尸山血海的场景,他见过太多死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但那场战役还是给他留下了难以抹灭的印象。
金似鸿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吻上了那处伤疤,然后循循向上,张口含住了。杜恒熙低抽一口冷气,一把揪住了金似鸿的短发……
长夜漫漫无尽。
金似鸿很快就发现,杜恒熙实在是个宝贝,前面反应迟钝了,后头依然能用。走旱路,仅用一只手就可以让他战栗起来,很容易就起反应,也不太会受伤,只要不像他上次那样蛮横粗鲁,里头松弛有度,简直像个活物,细致柔和一些,轻易就能勾起他的Q欲。
也许是天赋异禀吧,用句难听的话来说,他是天然适合被人操的,这样封禁了二十多年,简直是暴殄天物。
杜恒熙最后被折腾得大汗淋漓,他再争强好胜此刻也只能虚软地趴伏着没精神动弹。
金似鸿俯下身,从后头抱住他,轻吻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杜恒熙被他紧密地压迫着,侧一点头,勾起嘴角有一丝动容,随即问,“你为什么爱我?我对你也称不上多好。”
“没有为什么。”金似鸿并不多考虑这个问题,杜恒熙好看是好看,但不是女里女气的好看,绝不会让人和供人取乐的床上玩意儿联想到一起。
虽然他小时候的确纤细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但那是小时候的事,金似鸿小时候喜欢他,长大了也喜欢他,喜欢就已经超越了外表的原因,纯粹只是因为他是杜恒熙。哪怕他疯了傻了残废了,自己也一样会喜欢他。
杜恒熙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想了想,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想对我做这种事的?”
金似鸿这次倒认真思考了会儿,然后凑近他的耳朵,半回忆着说,“有一次,你含着奶糖睡着了,我怕你被噎住,就嘴对嘴的给你把奶糖吸了出来。亲你的时候,你的嘴唇像水果布丁一样软,有一股奶糖的香气,很甜美。那天夜里,我一整夜饥肠辘辘,饿得翻来覆去,醒来后还发现弄脏了裤子,溜下床洗衣服时胆战心惊的,生怕把你给弄醒了,被你问我在干什么。”
那倒的确跨度长远。杜恒熙愣然片刻,也想起来了,迟钝地哦了声,“我还以为是在做梦……”梦到了他亲自己,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
杜恒熙没有多么生气,反倒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十分幸运巧合。
日子就这么无甚风波的过了几日,金似鸿偶尔在他这里留宿,天快亮的时候才离开。但最近来的也少了,少了杜恒熙在商业上的打压,他又忙碌起来,靠着股票投机小赚了一笔,手中有了活动资金,就想买条船自己做运输,不用跟人付费分钱起冲突,更安全点。
杜恒熙本来对做生意这块就不是很感兴趣,现在两人重归于好,自然也失去了跟金似鸿作对的念头。放手让几个掌柜的自己干,倒也把几家小商铺做的有声有色,月底时利润颇丰。
有一晚过了后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激烈的拍门声惊醒,“大爷,不好了!”
杜恒熙披衣下床,准备开门前,扭头见金似鸿抓着衣服裤子藏到了衣柜里,不由挑了挑眉,觉得这幅场景真是越来越滑稽了,有偷情般的喜剧效果。
他打开门,门外是面无人色的小石头,他第一次见小石头露出这种样子,不由微微惊讶,“发生什么事?你怎么慌成这样?”
小石头是真的陷入了恐慌,“老,老爷死了!”
第36章 横死
大街上一片夜雾浓重,淫雨霏霏,湿薄的水汽粘在人身上像一层黏腻的甩不脱的皮肤。
一辆黑色小汽车穿破雨雾由远及近地驶来,时间已晚,长街空无一人,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两侧巷子突然冲出四五两黑色轿车,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汽车横停在道路中央,每辆车上都跳下来两个手持手枪的男人,对急刹停车后被挡住去路的小汽车连开数枪。
小汽车被堵住去路,又遭遇枪击,所幸金属车身不易被打穿,而车窗都是最高强度的防弹玻璃,一时半会子弹打不进来。
杜兴廷不是第一次遭遇暗杀,只是他修身养心在天津这么久,这次暗杀来的出乎意料。
他猛地一拍驾驶座的靠背,对司机喊,“向后退!立刻掉头原路返回!”同时一手抽出腰上别的手枪,利落地拉开保险栓上弹,另一只手压下坐在他身旁的白玉良的后背,让他蹲下身躲到座椅后。
杜兴廷降下一点车窗,探出半个身和对面来人开始了枪战,子弹你来我往,打到车身发出清脆一声。对面火力太猛,他两枪放倒一个后,估算了一下人数,不再恋战,缩回身,升起车窗,催促司机立刻离开这里。
车辆迅速掉头后撤,轮胎在湿滑的地面打转,溅开一大片水花。
方向盘打死,一个大转弯,撞烂了路边摊贩支起的竹架,大街上狼藉一片。刚刚掉完头,就发现后头也出现了两辆黑车,呈两面夹击的形势,彻底将杜兴廷堵死在了道路中间。
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防弹玻璃上,密集的攻势让材质再好的玻璃也呈现出蜘蛛网般延伸的裂纹,看得人心惊胆战,好像随时会支撑不住。
前挡风玻璃已经碎裂得看不清前方道路,司机不是什么没经历过生死场面的小伙子,但一时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杜兴廷目光沉沉地看着两辆车之间狭窄的通道,对司机说,“加大马力,冲过去!”
汽车瞬间发动,几下换挡后,气势汹汹地朝前方堵着的两辆车撞了过去。车身相撞,金属摩擦,车厢内的人左摇右晃。杜兴廷的车分量重,材质坚固,都是以军车的标准量身打造,竟然把那两辆车撞得掉了头,硬生生从中间的狭道挤了过去。
只是车前灯被撞碎,车头凹进去一块,行驶启动毫无问题。
几个杀手见人逃脱,纷纷上车追赶。
子弹在后面紧追不舍,但杜兴廷既已逃出包围圈,不由松一口气。知道他们追不上了。
果然车子七歪八扭的又过一条街后,后头追击的车辆已经不见踪影。
防弹玻璃上都是裂痕,如蛛网般密密麻麻,所幸坚固,一颗子弹都没有射进来。
杜兴廷死里逃生,坐在后车座上,冷汗在后背凝结了一层。
白玉良从后车座下钻出来,一张小脸煞白,杜兴廷看他一眼,“怎么样,没事吧?”
白玉良摇摇头,“没事,是谁派来的?”
杜兴廷把枪插回后腰,“不清楚,得好好查查。老李,把车直接开回家。”
“是。”
开到半途,引擎盖那儿却开始冒烟,估计是之前撞车撞出了问题。白玉良对这边路熟悉一点,指挥着司机找地方停车察看。
车停在一条僻静的车道,笔直的一条,异常狭窄,一辆车就把过道堵的死死的,人只能侧着身子过。也就不用担心会有旁人突然冒出来。
司机下车查看发动机的情况,支起了引擎盖。白玉良和杜兴廷坐在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