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瑕疵品 第13章
作者:大熊啾啾
左立去接水喝,站在那儿看覃望山在脏衣篮里面翻找。左立洗澡洗得口干舌燥,咕嘟咕嘟一大杯水全部灌了进去。覃望山找了一会儿不找了,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左立拧着眉毛问他:“不找了?”
覃望山翘了个二郎腿,抬头仔细打量他。左立只穿了睡袍,里面一丝不挂,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子往下落,濡湿的睡袍显露出皮肤的颜色。两条白而直的长腿露在外面,但凡动作大一点都有春光外露的风险。在覃望山看来,这是赤裸的邀请信号。
左立,丁少骢正在赶来的路上,这酒店的小小房间并不是世外桃源。覃望山移开眼睛,干咳一声:“丁少说晚上一起吃个饭。”
左立看出覃望山视线的闪避,他有些不甘心、也算是挑衅:“覃大律师害怕了?”
他掰起手指来数,和覃望山私底下见面一共六次,接吻过、抚慰过,却没做过。丁少骢总说覃望山风流多情,可左立却觉得此人是个性**冷淡。他身上那种玩世不恭、游戏花丛的气息总是一闪而逝,闻得到,却总抓不住。
左立怀着忍耐不住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你到底是不敢,还是不行?”
覃望山站起来,眼神不知落到了何处:“你换一下衣服吧,我先回去了。”
左立目送覃望山出了门。胡桃木色的门板缓缓地合上,锁扣发出滴答一声。他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非常可笑。
没有完全合上,门锁忽然又被推开,覃望山大步走了回来。左立脸上嘲弄的表情没有收住,就被覃望山抓住了。他也立刻回握住覃望山的手。用力分开他的手指,用十指相扣的姿势,他摸到覃望山小手指上凸起的关节。
窒息在水里的感觉一瞬间回溯。燥热和痕痒如同出笼的兽,凶猛地咆哮而来。左立放弃思考,抓着覃望山的手放在自己的锁骨处,仰头吻了过去。
刚刚穿上的睡袍被扯开、滑落,暴风骤雨般的吻落下来。他不想再装了,也不想再忍了,放纵欲望是他生命里难得的奢侈,一旦开始就回不了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开了闸、泄了洪的水,身体里的能量化为奔腾汹涌的浪,再也没办法恢复平静。
……
情事完结,左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覃望山起身收拾一室凌乱,他盯着脚下拆封过的避孕套盒子出神,过了半分钟,穿好衣服对左立说:“你休息一会儿吧,等下……丁少可能会过来。”
左立很想要对覃望山说几句不算好听的话,但他实在是太困了,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第23章 迷4
左立做了一个冗长、杂乱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老房子里,出门依旧要面对那座旧石桥。左立不愿意跨上去,因此要绕很远的路。他沿着小河一直走,路过熟悉又模糊的邻居家,路过经常被绊倒的高台阶,路过经常冲他吼叫的狗。他一直一直不停地走,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他听到外婆在河对岸喊他的名字,明明很远却很近,好像在耳边一样。左立焦急地奔跑起来,他知道,再晚一点饭菜就都凉了。杨宇慧从印刷厂下班回来,看见他还没吃完饭,就会不轻不重地骂两句。
他在河岸边跑、在通往印刷厂大门的碎石子路上跑、在省医大操场的塑胶跑道上跑、在从办公室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跑,他没办法停下来,也害怕停下来。但在躲什么呢,身后头有什么呢?不过是那座架在脏污的河上、石头都风化了的破烂石桥。
醒过来之后,左立只觉茫茫然。肌肉酸痛,好像真的刚刚跑完马拉松。他没有立刻起床的想法,翻了个身去摸床头的手机。
他摸到了不熟悉的东西,于是立刻坐了起来。水杯、温度计和退烧药,安安静静地码放在床头柜上。退烧药已经开封过,看来是有人喂自己吃过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生了病。
刚刚只有覃望山在,应该是他在照顾自己;但是自己的手机、房卡都在丁少骢那里,也可能是丁少来过。左立摸到床头的电话机,给管家小枫打电话,问他那里有没有自己的东西。
小枫回答:“有您的随身物品存放在我这里,需要现在给你送上来吗?”
“麻烦了。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小枫说:“是我们酒店的工作人员送过来的。您有还一份预定的晚餐,也现在送上来吗?”
左立怔了一下,回答:“好的。”
一经提醒,他确实觉得饿了。于是起床克服疲惫,准备起床。下床时,左立发现拖鞋朝向他的方向摆得整整齐齐,但他确认之前是在客厅就脱掉了的。把脚伸进拖鞋里,左立站起来扫视四周,室内已经被收拾过,脏衣篮里的衣服也不在了,多半已经交给了洗衣房。他在房间里慢吞吞地转了一大圈,甚至连用掉的避孕套又重新补充过了,品牌、规格、型号都和原来那盒一模一样,安安静静摆在收费的架子上。
要不是左立身体上有着更切实的证据,他真的怀疑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很快小枫送来了随身物品和晚餐。他的东西放在一个藤编的篮子里,手机、房卡和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餐车上是他的晚餐,小枫帮忙送进屋,按照他的要求摆在露台的小圆桌上。左立洗过手坐下,用勺子搅了搅盛粥的碗。除了粥之外还有一些点心,清淡好入口,但也不完全按照病号饭来准备,点心盒子底下盛着两碟酸酸辣辣的开胃小菜。
左立本来就不挑食,今晚这餐更是合胃口。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一直以来,不管是偷偷摸摸还是正大光明,他和覃望山都绷着劲儿针锋相对,见到的都是刻薄、毫不掩饰的嘴脸,都几乎忘记丁少骢描述里的覃望山,是多么的体贴周到、善于交际。
人总是得寸进尺、不知满足的。左立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说:
一小段。
左医生咋开就贪心了呢。
第24章 迷4
会议的最后一天日程紧张,左立的全部时间都花在听报告上。下午在柏春阳的报告上他碰到了一天未见的徐正川和齐铭,二人还是结对,和左立挨着坐。左立靠墙,徐正川和齐铭坐前后座挨着过道。左立不明白齐铭一个口腔科医生为什么来参加骨肿瘤的会议,但也不至于直接问他本人。这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跑来跑去,就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恰好齐铭回过头,撞上左立的目光,他只能装模作样地友好点头。也许是徐正川看出左立的心思没在讲座上,忽然挨过来跟他讲八卦。他低声说:“你知道吗?留院的名单今天就定了。”
左立心里一跳,不知道徐正川跟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关系也没到能讨论的地步。左立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徐正川,徐正川神秘兮兮地摇头,指了指坐在第一排的毛主任:“我不知道名单,主任应该知道。”
左立只好无所谓地笑了笑,坐回去继续听报告。然而心思已经完全飘走了,他捉摸不透徐正川跟自己提留院名额的意思。要是名单里有自己,他完全可以如实告知,还讨一个人情;要是名单里没有自己,又何必在自己面前提起,难道是要看笑话?
左立越想越乱,忍不住拿手机出来给小五妹这个包打听发微信。医院正是忙的时候,小五妹自然没有回复他。左立反反复复看自己的手机,坐立不安地听完了柏春阳的报告。
报告结束后,左立在会场外面的走廊上遇到毛俊。毛主任随意地问了几句他这几天的感受,左立回答的小心谨慎,一边观察者毛主任的动作表情。毛主任的语气既没有特别亲切,也没有特别冷淡,左立听不出来任何丁一点可能的暗示。他们一边说一边往餐厅走,半道又遇到丁少骢。
丁少骢似乎是专程等在那儿的,他热情地邀请毛俊去二楼用餐,试试他们新聘大厨的水准。毛主任拒绝了,他说:“等下我还有个视频会议,你们年轻人去。”
丁少骢哈哈笑,也没问左立的意见,直接就回答说:“那我跟左医生去了。下次毛主任一定要赏光啊。”
左立跟丁少骢一起微笑着目送毛俊走远,心里却乱得很。丁少骢让左立跟他一起去二楼吃饭,他心里在琢磨毛俊的态度,根本没细想。稀里糊涂之间,他被丁少骢领着,在大厅里和一堆没见过的人打了招呼,又从大厅穿过走廊,最后进到一间包厢里面。
室内装修已经显得有点陈旧,淡青色的墙纸、明晃晃的吊灯,黑漆大圆桌和棕色真皮沙发,屋角的熏香袅袅地燃着。丁少骢替左立拉开椅子,指着座位说:“左医生,怎么不坐啊。”
左立缓慢地回过神来。丁少骢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不一样,但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他坐下来,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他:“怎么要来这里吃饭?我是打算要和同事一起的。”
丁少骢没坐,他靠着一张椅子,站得歪歪扭扭:“昨晚上你不是没参加嘛,我得给你补上。我们大厨的手艺还可以,你也给我们提提意见。”
提起昨晚上左立就头疼。是真正的、生理意义上的头疼,他怀疑自己并没完全退烧。勉强笑了一下,左立解释道:“昨天晚上我实在是有点不舒服……”
丁少骢很大度地笑了笑:“谁都有个头疼脑热。本来是约好和老覃还有他那个冯娜娜一起吃饭的,你没来,老覃也很晚才到,我和冯娜娜尬聊了一个多钟头。”
左立忍住想要纠正他的冲动,清了清有些干痒的嗓子:“有茶吗?”
“有,有。”丁少骢按铃叫服务生,一边问左立:“想喝什么茶?”
左立摇头说道:“都可以,我也喝不出来好坏。”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端着一套功夫茶的茶具进来。丁少骢还是没坐,站在门口冲服务员抬下巴:“不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给左医生倒茶。”
服务员点点头,把茶具放在包厢角落的茶案上,省略其他步骤,倒掉第一泡的水,给左立斟了一杯。
茶杯搁在圆桌上,丁少骢抬手轻轻转动了转盘。茶杯慢慢转到左立面前。倒茶的服务生站起来,退了出去。
丁少骢坐下来,离左立三个位置。偌大的包厢,可容纳十余人的大圆桌,只有左立和丁少骢两个人。丁少骢一反常态,话尤其少,更显得室内空落落的。气氛让左立觉得古怪,他看向丁少骢,目光里带着迷惑。
丁少骢摆弄手边的餐具:“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左立撇嘴:“这种话你跟徐医生、跟毛主任说说就行了,跟我说太客气了。”
丁少骢又说:“麻友新的事情解决了,也应该要请你吃饭。”
左立笑了:“怎么越说越奇怪了,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丁少骢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算久。左医生,我们认识多久了?”
左立几乎要搞不懂丁少骢了。他低头算了一下:“七个月?”
丁少骢摇摇头:“是九个月十一天。那天我爸在家翻地种花,不小心摔了一跤,傍晚急急忙忙送到附二院去,是你给办的住院。”
左立当然记得,他点点头:“那天本来是朱文韬医生的班,他跟我调换了。”
丁少骢的眼睛盯着左立,眼神严肃:“左医生,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我这个人……”
丁少骢的话被左立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来电人是吴梅,正是小五妹的大名。左立抱歉地笑笑,接起电话。
小五妹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左医生!谁跟你说的名单出来了啊!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左立瞟了丁少骢一眼,站起来往窗户边走:“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可别随便!”小五妹大声道:“我刚刚问了我们护士长,她说还没有消息。你到底听谁说的啊?”
左立知道丁少骢在听自己讲电话,压低了声音:“徐正川。”
小五妹啊了一声:“他啊,他操什么心啊。你不知道啊,这几天姜医生就没来上班,都说是请假活动去了。你跟着毛主任出差,近水楼台,也应该表示表示啊。”
左立苦笑一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又说不用了。挂掉电话,左立深吸一口气,给脸上挂点笑容,才慢腾腾地转回去。
丁少骢关心地凑了过来:“怎么了?”
左立摇摇头。
丁少骢绕着圆桌挪过来,挪到左立旁边的座位:“我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讲。”
左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也没什么,就是房东问续租的事情。”
刚刚左立那句“不用了”丁少骢听得清清楚楚,他脑袋难得灵光了一回,居然一下子猜中了左立的心思,他说:“是担心你们留院的事情吧?我听说了,好像是下个礼拜公布。”
结果最早周一公布,最晚周五下班之前。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左立还在忐忑着,可结果已经板上钉钉。左立摇头说:“今天毛主任的态度……我觉得多半没戏了。不过正好房子到期了,直接退租也很方便。”
丁少骢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他嘴巴动了几下,凑近了说:“只要没公布就还有机会啊。其他人有办法,咱也能有办法啊。”
丁少骢靠得很近,他闻得到丁少骢身上热气腾腾的汗味儿。左立斜着眼看丁少骢:“我能有什么办法?”
左立的眼珠又黑又亮,灯光映在瞳孔里,恍惚中盈着水花。丁少骢像着了迷、中了邪:“我来想办法,我丁少骢还有点面子。进三甲医院是很难,这几年尤其难,但是再怎么难,我都替你试试。”
左立盯着丁少骢看,第一次发现丁少骢的眼神充满压迫感,他没有说话,轻轻把手放在桌子上,握住了茶杯。
丁少骢接着说:“我想了一个招儿。咱先试试,如果这次留不下来的话,先签个临时合同,等有了空缺再想办法。”
丁少骢的眼睛从左立的脸上往下滑,审视地、暧昧地,最后停在他握茶杯的左手上。丁少骢慢慢把自己的手放挨过去,轻轻贴住左立的:“左医生,你怎么想?”
左立没有动,也没去看丁少骢。他眼神有些空,毫无焦点地落在青绿色的墙纸上。
这时,有人敲了敲包厢的门。
第25章 迷4
“谁呀?”丁少骢大声问,手也没拿开。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
“老覃啊,你自己进来呗。”
门被推开,覃望山站在门口。丁少骢这才不紧不慢地把手收回来,他冲覃望山嚷:“你来了就进来,敲什么门啊?”
覃望山扫了一眼室内,目光在左立的手上停留片刻,才转头跟丁少骢说话:“万一有什么不方便……”
丁少骢摆手:“今晚上就我们仨,全是自己人,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快进来坐。”
覃望山迈进包间里面来,左立才回过神,连忙把手收到桌子底下。覃望山的眼神像针,细细密密地扎过来,让他感到刺目。
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刚刚的情形,覃望山跟丁少骢开玩笑:“万一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我撞见了岂不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