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瑕疵品 第5章

作者:大熊啾啾 标签: 近代现代

  这一台手术进行得比左立预料中更久,他全程不是扛着患者粗壮的大腿,就是压髋部、摆体位、抽吸拉皮,偶尔还得顶着半个人的重量,简直是个纯粹的苦力。汗水一直淌,洗手衣全部湿透了,手术还没有结束。这台手术的主刀是杨海帆,四十出头,去年刚升了副高,可以说是全科话最多的人。他从消毒时就开始抱怨,什么脂肪太厚、皮扒拉不动,锥子敲不进去,患处结构不清晰等等。嘴巴不停地唠叨着,人却干得很起劲。他指挥者左立往外拧螺丝,还不忘调侃说他太瘦弱了:“整个骨科一个个都是大老粗,就你一个小白脸!加油,再用点力。”

  左立觉得自己跟木匠也没什么区别,只能比木匠更累。手术结束,要把病人从手术台搬到车上,他和杨海帆两个人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人弄上去。

  搞完之后,左立的两只手酸的不像话,吊着甩了几下,杨海帆过来拍拍他:“小左,辛苦了啊!你又帮朱医生顶班啊?”

  左立叫了一声杨老师。他知道朱文韬私底下不喜欢杨海帆,不知二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不想多说多错,只是嗯了一声。杨海帆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其实年轻人多做点没什么坏处,我挺喜欢你这种能吃苦的。医生嘛,谁不辛苦呢!对了,等会吃饭你也去的吧?”

  “什么吃饭?”左立不解。

  杨海帆啊了一下,有些尴尬:“他们没叫你吗?今天孟清生日,大家一起吃个饭。应该是你今天休息,所以没叫你。”

  左立笑了一下,顺着台阶下:“嗯,我晚上还有事。家里热水器坏了,叫了上门维修。”

  杨海帆点头,关上衣橱的门:“行,那我这边就先走了啊。”

  “杨老师再见。”

  左立在休息室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又饿又累,大脑却很清醒。他想到徐正川跟他说过的话。他、孟青和姜旭差不多是前后脚到骨科来的,姜旭最早,比他早半个月,孟青跟他只差几天。骨科的传统是每个月要聚餐一次,其实只是找借口喝酒,大家都有大把的压力要发泄。

  他记得那天徐正川说的话,他说,小左,你们三个里面,只有你最适合骨科。

  一开始左立以为是夸奖,或者是某种暗示,后来才品出其中真味。徐正川的意思是,最适合骨科的人是他这种寒门子弟,除了一身力气一股狠劲儿之外一无所有。

  他完全理解徐正川为什么要说这句话。那天大家都喝多了,所以说的都是真话。而左立也明白,骨科也是最合适他的地方。

  坐了十几分钟,左立看了看手机,晚高峰已经过去,他得赶紧下班回家了。

  今年的夏天尤其热,才六月初,气温已经达到了三十五度以上。夜里稍微凉快一点,但也仍旧是热。左立开着窗,坐在窗下面的小凳子上吃面条。面条刚刚出锅,腾腾的热气扑在他脸上,汗水便止不住淌下来。夜黑成纯粹的一块砚台,带着一种模糊的触感,远处的月是被磨出来的一处凹陷。左立抬头看窗外,小区的路灯又坏了,只看得到黑黢黢的绿化带以及停得密密麻麻的车。

  左立想到前几天毛主任对他说的话。今年骨科的确有一个聘任名额,他不能说没有机会,让他好好干。可是同科室的新人就不少,整个附二院那么多博士博后还在排队等着入职,他一个规培的硕士有什么胜算,大概率是规培结束就卷铺盖卷回家,在县城的小医院里混一口饭吃。但左立还想试试看,所以他没有立场拒绝任何事,对谁都笑脸相迎,每天睡眠严重不足,靠咖啡吊着命。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不拒绝会导致额外的工作越来越多,可他没有办法。

  住院医工资很低,但他除了房租也几乎没有什么花销,他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前几天碰到房东,他提起涨租的事情。左立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住多久。

  吃完面之后,左立困意浓重。但他想等一会儿再去洗澡,于是到阳台上去抽烟。阳台很窄,洗衣机和拖把池各占了一头,中间的位置只够躺得下半个左立。阳台没封,他可以完完全全接触到室外的空气和带着点热气的风,斜靠在铁栏杆,左立摸了一支烟点上。

  烟和打火机都是从覃望山那里顺来的,左立想想都觉得好笑。那个人到底对自己有没有一点感兴趣,他想不透,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

  但是他今天恰巧有这么一点时间,不愿意去想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让思绪暂时脱轨,想一些别的事情,和他目前生活无关的事情,一些奢侈的事情。

  覃望山无疑是最近枯燥乏味的生活里最有意思的部分。在丁少骢生日局上见到他,首先冲进左立脑子里的词语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和房间里的粗俗玩笑和高声划拳格格不入,左立觉得他应该出现在更斯文更伪善的社交场合,而不是这种呼来喝去、说话荤素不忌的夜场。

  覃望山喝酒的时候又露出一点痞气,好像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一样。左立看不透,但却想亲自拆穿,看看精致面具底下的人,楚楚衣冠覆盖下的肉,到底是什么形状,他跃跃欲试。

  墨黑的天上挂着半轮月亮,亮光之中透着阴影,发出莹莹的、冷淡的白。左立掐灭没抽完的烟,拿着毛巾走进了浴室。

  热水器时好时坏,洗澡变成了一种赌博,只有运气好才能获得热水。左立一直没空去找人修,现在又也懒得找人修。好在天气很配合,气温升高,冷水也可以忍受。左立脱光了站在花洒底下,拧开开关,他听到燃气灶被点燃的声音,或许今天运气不错。一秒钟过后,冷水管里的水带着一点太阳的余温,从头到脚地淋下来。像一只冷漠的手在抚摸着他,从发梢到锁骨,从脊柱到髌骨。像那天覃望山忽然伸过来的手,微凉、熨帖。左立发出一声叹息,他闭上了眼睛,伸手往下探,轻轻地握住了,飞快地动了起来。

第9章 局4

  局4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纠纷,左立深知这一句话的正确性。从小到大,他听过很多话,甜言蜜语、污言秽语、流言蜚语,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听着、看着,躲得远远的,无论是跟自己有关的还是无关的。但有时候,纷争避无可避,会自己寻着味儿找上门来,左立知道,自己身上就有那一股子味儿。

  刚给新收的病人打完石膏,左立手里拎着豆浆、嘴巴里还叼着油条,在位置上休息了不到一分钟,一直跟他关系不错的实习护士小五妹风风火火跑进大办公室,对他直挤眼。

  左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小五妹立刻指了指电脑,挨过来小声说:“下个月值班表出来了。”

  左立了然,一边吃早饭一边查收邮件,看到下个月的值班表,他明白小五妹为什么冲他挤眉弄眼了。住院总给朱文韬排了一线班,而且和他搭班的二线是杨海帆。

  朱文韬这个人,是骨科出名的老油条。他年资虽高,但却是个万年主治,比他年纪小、晚进来的杨海帆去年都评上了副高,他依然还是个主治。像朱文韬这种年资的医生,一般是排二线班的,值班的时候可以休息,比起一线班轻松不少。这回的值班表居然把他调整到一线,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意思。左立懒得揣摩,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高兴,毕竟他总和朱文韬搭班,受累的是自己。左立看向小五妹,用很平常的口气说:“我的没变化,还是上个月一样的时间。”

  小五妹噘着嘴嘟囔:“你的可都是大夜班!”

  左立无所谓:“大夜班小夜班都一样,反正都不回去。”这是左立的习惯,不管是大夜班还是小夜班,他都待足一整晚,并不回去,因此大小夜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小五妹听这话白他一眼:“你这话可别让老朱听见了,到时候他的班可都是你的了。哎哎,我走了,等会儿我们护士长过来找我,你就说没看见我啊。”

  左立不解:“你玩躲猫猫呢?”

  小五妹根本懒得解答他的疑惑,往门口探了探头,走廊上没人,她一溜烟跑开了。

  左立吃完早饭,坐下来擦手,他看了一下时间,给自己吨吨吨灌了一大杯水,然后去厕所。今上午是例行的主任大查房的时间,不知道要弄到几点才会结束,他打算先解决好一切生理问题,免得中途掉链子。

  查房一直进行到十一点四十五分。结束之后大家作鸟兽散,主任却把左立单独留了下来。毛主任往办公室走,左立在后面跟着,心里有些忐忑。毛主任先是问了一下左立管床的病人的用药情况和过敏史,又问他对早上查房时发现情况的看法。左立对情况烂熟于心,飞快地答出来。毛主任点点头,问他:“小左,你一直和朱医生一起值夜班,觉得怎么样?”

  左立不明所以,只能含糊地回答:“挺好的。”

  毛主任停下来看了左立一眼,他脸上虽没有笑容,但也不是表情严肃的样子。左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在这个时间,他担心自己的每一次表现都会和留院挂钩。毛主任却转开了话题:“之前丁总住院,也是你管床对吧?”

  丁总是丁少骢的父亲,他之前髋关节骨裂,在这里做骨水泥填充手术,的确是左立管床。他也是这么和丁少骢认识的。

  左立点头。

  毛主任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左立的肩膀:“小左啊,我们骨科是很辛苦的,好好干。”

  听完训话,左立一边琢磨毛主任的意思,一边往办公室走。他嘴巴干得很,而且又想要上厕所,大脑被好多事情占据。办公室里面闹哄哄的,好像在谈论什么敏感话题,左立一进门,声音忽然就都静止了,一秒钟之后,才又重新恢复正常。左立心里有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异常,把病历扔在办公桌上,喝了半杯水就往厕所走。

  左立没想到能在这个时间、在厕所里碰见覃望山。左立进去的时候,他背对着门在洗手池前洗手。麻灰色的休闲西服、笔挺的个子、宽阔的肩膀和从背后看修长的脖子。左立愣了一下,仔细确认那是不是他。这时覃望山洗完了手,关上了水龙头。左立没有再看他,快步走到小便池面前。

  覃望山从洗手池前的镜子里发现了左立。前一秒这个人还在观察自己,下一秒却又毫无察觉一般走开了。覃望山转过来,走到左立旁边。左立的手放在裤子的拉链上,他没有继续下去,转过头和覃望山对视。覃望山等着左立先开口,他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

  过了一会儿,左立叹口气,有些无奈地问:“很想看吗?”

  覃望山的眼神瞟了瞟,低声回答:“看看也无妨。”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身走到厕所外面去了。左立上完厕所出来,覃望山在走廊中央的休息区里等他。午餐时段,休息区几乎没有什么人,难得几张圆沙发都空了出来。覃望山坐在最里面靠窗的地方,眼神追着左立从厕所出来,一路走到跟前。

  左立扯了扯白大褂,手抄进口袋里。覃望山似乎不是那种喜欢做毫无意义的事情的人,他不知道覃望山今天的来意,所以动作有些犹豫。覃望山倒是皮笑肉不笑地向他打招呼,甚至显得有点吊儿郎当:“左医生。”

  左立也回敬他一个假笑:“覃律师。”

  覃望山用闲聊的口吻问他:“左医生现在有空吗?”

  左立用十分公式化的口气回答:“我很忙。”

  “午休时间也没空?”覃望山向后靠了靠,沙发很舒服,他的表情很放松:“受当事人的委托,我有一些事情要向左医生了解情况。”

  “当事人?”这个词使得左立有一点防备。

  “不介意我录音吧?”覃望山一副笑模样,说着拿出手机点开录音软件。他没有开始录音,看着左立说:“你认识麻友新吧?”

  左立皱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红点,心里略微明白一点了:“交通事故,肋骨骨折,前两天已经出院了。跟丁少有关吧?”

  覃望山把手收回来,横搭在沙发靠背上:“左医生,你知道多少?”

  左立也微笑,用很关切表情说很轻飘飘的话:“那个麻友新是交通事故送进来的,你和丁少能和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我猜啊,要么是你撞的,要么是丁少撞的。”

  覃望山点头:“只是猜到的么?”

  左立说:“甚至不用猜吧?这种事情我们这儿很多。麻友新讹上你们了吧?我提醒过丁少的。”

  “提醒他什么?”覃望山侧脸问。

  左立回答:“我碰到有律师给麻友新塞名片,那种人……应该是觉得有文章可做。你和丁少,无论是哪个,在他们那群人看来,应该都是肥羊。”

  “那种人……”覃望山收起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身体也坐直了:“我再问一次,你和麻友新不认识?”

  左立盯着覃望山的眼睛,想看透这个人到底想问什么:“覃律师,你这话我觉得不能理解,你……别忙,你是在暗示我和麻友新是一伙的?”

  覃望山摊手,没有任何一点被拆穿的尴尬:“不能忽视任何一种可能性。毕竟……”

  覃望山没有说完,这个毕竟后面可以接很多内容,而每一种都有着合理性。左立觉得多么荒谬,又多么正常。任何一个人都是经不起推敲和审视的,任何一种逻辑都可以某种意义上自洽。

  左立微微叹了一口气,挨着覃望山坐下来。他故意坐得近,抵着覃望山的肩膀:“覃律师,你们律师都喜欢倒打一耙吗?”

  覃望山没有动,没有躲开左立刻意的身体接触。左立继续说:“永勋律师事务所,我见过你的名片。那个岑广兴是你的助理吗?”

  “你知道这个人?”覃望山猛然转头,恰好左立动了一下,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

  左立捂住被撞的肩膀:“是你们合起伙来骗丁少吧?永勋在附二院骨科可是常客啊。”

  覃望山立刻抓住手机,退出了录音的界面。他几乎不用确认,但还是给许畅打了电话。附二院刘玉松的地盘儿,他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挂掉许畅的电话,他等不及确认结果,又给丁少骢打去电话。

  左立就在他的右手边坐着,覃望山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站起来朝另一边走了几步。电话接通,覃望山打断丁少骢的絮叨,开门见山地说:“丁少,你需要请一名律师。”

  “啊?”丁少骢愣了一下,笑道:“我不是找你了嘛,老覃。”

  覃望山望着自己的皮鞋尖儿,说:“麻友新的委托律师,应该是跟我一家律所的刘玉松。根据规定,当事双方不能在同一间律所委托律师。你要做好走到诉讼这一步的准备。”

  听到覃望山谨慎的措辞和变得严肃的表情,左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受害人找肇事者多要几个钱的他见多了,麻友新看起来不算是难缠的那一种。况且丁少骢也不缺钱,没必要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等覃望山挂掉电话,左立主动询问:“真出事儿了?”

  覃望山回头看左立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左立可以算半个知情人,他直截了当地说:“麻友新做了一个局,把丁少给套了。”

  覃望山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左立很快就弄明白了。本来只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丁少骢也没太放在心上,却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样子。覃望山说:“因为麻友新主张丁少肇事逃逸,丁少被警察传唤做讯问笔录,并在笔录里供述自己在交通事故发生后立即离开是为了公事。他当时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自己说法的可信度,他的行为不构成交通肇事罪,笔录只是走个过场,根本没有预料到对方还有后着。对方凭借这份笔录,主张丁少开车撞人是职务行为导致的,要向善仁公司索赔。但关键是……”

  “关键是,善仁公司是医疗器械经营企业,器械企业参加医院的招投标需要提供信用信息,公司名下不能有任何行政处罚或者诉讼纠纷,否则一票否决。”左立明白其中的关节,把覃望山的话补全。

  覃望山点头:“所以,这个官司他们根本不需要赢。只要看上去像那么回事,法院受理了,善仁就输了。一审、二审、再审,他们有的是办法把善仁拖死。在眼前的情况下,丁少只能跟他们和解。”

  覃望山说了很多,左立都没太能听得进去。他只想到一件事,丁少骢的“肇事逃逸”是为了来接自己。左立不知道覃望山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拿这件事审判自己。他有点慌张,藏在白大褂里的手微微发抖。

  如果真的怪罪到自己身上,他什么都赔不起。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一股味儿,所有的纷争都会寻着味儿来的。

第10章 局5

  左立趁着午休的一点儿空闲时间,把麻友新的病例调出来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麻友新四根肋骨骨折,甚至够不上十级伤残的标准。就算预后不好,鉴定勉强十级,也赔不了多少钱。左立在骨科这一年多,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一些律所的套路。那些专做交通事故理赔的律师常驻医院,简直把这里当成了第一办公场所,但凡新收进来的病人,都要一一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他们的目标大多是那些文化层次较低、家庭条件困难的病人,这种人往往更需要钱,也更容易拿捏。

  这样来算,麻友新是个合格的受害人。一个完美的、用作敲诈勒索的工具。带着这种主观的恶意揣测,左立也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只是一份正常的、普通的病历。

  正走着神,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回过神来,左立急忙关掉网页,转过身朝后看。

  是朱文韬在叫他。

  朱文韬紧紧抿着嘴巴,表情很严肃。他的眉毛又粗又浓,像两条挂在脸上的毛毛虫,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凶神恶煞,笑起来又显得滑稽,护士们背地里都叫他虫大夫。

  左立意识到不对劲儿,赶紧站了起来:“朱老师。”

  朱文韬身材魁梧,嗓门大得吓人:“小左,听说你很不高兴和我一起值夜班?”

  左立立刻否认:“没有啊,朱老师。您为什么这么说?”

  朱文韬哼哼:“你是不是跟主任反应过值夜班的事儿,不想跟我一个班儿?我听别人说的,得亲自问问清楚。”

  左立来不及去想谁在背后嚼这种舌根子,忙解释:“朱老师,我没做过这种事情。我在科里跟谁一个班儿都是学东西,真没干过您说的这事儿。”

  朱文韬看着他,有些将信将疑:“有人亲耳听见你跟毛主任说的……”

  左立表情诚恳:“朱老师,您要是不信,可以请他当面和我对质。再说,我一告状主任就改排班,我还没那么大脸。”

  最后一句话显然很有说服力,朱文韬想了一下,认可了左立的说法,他的脸色稍霁:“行,我信你。小左,我周三晚上要送女儿上补习班儿,咱俩调个班儿行吗?”

  这种情形下左立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答应一声好。朱文韬这才露出笑容,两条粗眉放平了,拍了拍左立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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