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瑕疵品 第51章

作者:大熊啾啾 标签: 近代现代

  覃望山微笑,回答:“左医生,我不是来找你看了吗?”

  左立简直想冲覃望山拍桌子,他深吸一口气:“术业有专攻,这不是我的专业。梁教授没有给你安排吗?”

  覃望山收起笑容,不再逗他了:“已经安排了下周做手术,但是我怕……”

  覃望山欲言又止,左立问他:“你怕什么?”

  覃望山语气寥落、沧桑:“我怕出来是不好的结果,但是人生还有好多不圆满。有些话,想要趁着我看起来还像个健康人的时候说……”

  左立的眉毛紧紧拧住,他打断覃望山:“就是开一个肺结节,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是病理结果不好,有病治病,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你家里也有办法让你享受到最好的医疗,也就是活80岁和79岁的区别。”

  左立采取了一种听起来更专业的方式宽慰人,覃望山心知肚明,但还是觉得被安慰到了。他点头:“你说的对。那我不耽误你工作了,走了。”

  覃望山起身往外走,左立从背后叫他:“下周……什么时候手术?在哪里?”

  覃望山没有回头,但他的嘴角已经勾了起来,声音却十分平静:“下周三,附二院。”

第110章 遂4

  遂4

  覃望山在手术前一天入院,下午完了成术前检查,晚上十点开始就不能进食。住在病房里,覃望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拿手机出来看。他给左立发的上一条信息是十天前,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左立应该看了,但却没回他。

  覃望山翻了个身,双眼瞪着雪白的天花板,隐隐有些头疼。这次他要做手术,外公梁世云是全家最镇定的人。他认为只是一个小手术,不必太紧张。覃望山也觉得如此,但架不住家里的两个女人一惊一乍。季霄和梁玲母女两个不知道暗自垂过几次泪,哭过后又打起精神来安排住院的一应事项。覃望山的手术排期还没定下来的时候,她们就商量起出院后要去哪里疗养。季霄要让覃望山住到她那里去,梁玲却不想让母亲太劳累,提议去住覃父的疗养别墅。

  家中氛围被她们搞得紧张兮兮,覃望山一开始还耐心劝慰,到后来不胜其烦,恰好梁世云说预约手术的专家临时空出来一天,可以把覃望山补进去。覃望山觉得宜早不宜迟,于是同意了提前手术,并且和外公说好,暂时不把改期的事告诉外婆和母亲。等她们知道消息,覃望山已经推进手术室了。

  手术是在周三下午做的。覃望山先被推去做了ct定位,定位针打下去,他不觉得痛,只是呼吸变得酸胀。做完定位直接推进了手术室,医生给他带上麻醉面罩,覃望山很快失去了知觉。

  出手术室的时候覃望山其实是知道的,但他还没完全醒过来,可以听见周围人说话的声音。母亲和外婆守在他的病床边,窸窸窣窣地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是埋怨覃望山自作主张,一边是担心病理结果不好。

  覃望山精神不济,听了一会又犯迷糊。等他彻底醒了,咋一睁开眼,看见的是母亲和外婆脸上掩不住的忧愁。发现儿子醒了,梁玲立刻换了一个正常的、喜悦的表情,只是有点不自然。再看季霄,她竟脸一撇,独自走到病房外头去了。

  覃望山心里咯噔一跳,母亲和外婆的反应不太对劲儿,心想难道病理结果是恶性肿瘤,大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吗?

  他一开口,声音是哑的,听起来有点滑稽:“怎么了……你们?”

  母亲似乎是强颜欢笑:“你这孩子,我们担心你啊!谁让你和你外公联合起来骗我们?”

  覃望山缓声问:“病理结果怎么样啊?”

  这时季霄从门外进来了,听到了覃望山的问话。见梁玲一时语塞,她忙接话道:“别瞎担心,肯定是良性的。”

  这时梁玲才说:“结果还没出来,哪有那么快的?”

  母亲和外婆的话更让覃望山疑心,但他没有力气细查,麻药的劲儿已经完全退了,胸部的伤口泛起一阵一阵尖锐的疼,又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

  覃望山闭上眼,手在被子底下攥紧成拳。梁玲只当他是睡着了,推着季霄退到外间的会客室里去了。

  他被伤口的疼痛折磨着,身体却一动不能动。身上插着尿管,肺里插着导流,手背上扎着输液管,无数的管道从身体里面长出来,他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人了,倒像是一个怪物。

  覃望山数着自己的呼吸,感受每一次吸气和吐气之间的痛觉有细微差别。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渐渐地有了稀薄的睡意。

  世界变得很模糊,但仍旧为他保留了一点视觉和听觉。他听到会客室里压低的谈话声,听到小心翼翼靠近的脚步声,他看到一个人的模糊轮廓,是瘦削的也是高挑的,是亮白的也是暗黑的,似乎是左立一般。

  他迷迷糊糊地说:“你怎么才来?”

  那人说话的声音也像左立:“我去等你的术中病理报告了。”

  覃望山嘴巴动了动,想问结论如何,但是说话变得很艰难,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发出声音。那个人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轻声说:“你放心睡吧,报告没问题。”

  覃望山相信左立不会骗他,嘟囔着嗯了一声,在一种莫名的安稳中,终于睡了过去。

  覃望山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他睁眼时无法判断时间。侧过脸望向窗外,是晦暗不明的灰色,却无法确认是傍晚还是清晨。可能是日出之前吧,覃望山想,不然周遭不会这么安静。紧接着,他想起自己迷糊睡着之前,似乎是看见左立了,还跟他讲过话。

  覃望山不确定这是因为麻药产生的幻觉,还是他真的来过。睁眼时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住的这间是VIP套房,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一张陪护床,两张床之间拉着帘子,正对病床的位置有一张单人沙发。

  躺了一会儿,覃望山想要喊人,外面忽然有了动静。似乎是母子连心,母亲打着呵欠走进来,看覃望山醒了,立刻笑了起来:“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他不觉得饿,摇摇头:“不想吃。”

  说完,覃望山咳了一下,喉咙有一丝丝甜腥味,整个肺都在响。他感觉到全身酸痛,尤其是背部一片火辣辣的:“……我想起来走一走。”

  梁玲忙讲:“诶,医生说你最好是别下床。你看你身上这么些管子,没办法走动的。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扶你起来……”

  话还没说完,梁玲有些为难地看着覃望山。她是独生女,从小也娇生惯养,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之前覃父住院,也基本上是护工和阿姨来陪护,她就在一旁当监工。但是这回覃望山改期手术,她原本预订的那位护工没空档,只能临时再找一个。

  梁玲对护工颇有要求,最好是年轻的小伙子,话少手勤快,最好长得有鼻子有眼睛,看着舒心,儿子也能恢复得更快。

  如今覃望山满身管子、一碰就碎的样子,梁玲不敢下手,怕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于是说:“儿子,你先等等,妈妈去打个电话催一下护工。”

  梁玲走出病房去打电话,回病房发现尿袋满了,她不记得应该是更换集尿袋还是直接接出来倒掉,要按铃找护士来弄,覃望山出言拦住她。

  梁玲知道覃望山脸皮薄,又走到外头去等护工。现在是早晨五点左右,正是所有人睡得最熟最香的时段。走廊上几乎没人,几分钟过后,一个长相精明干练的小伙子匆匆走过来。走廊的尽头只有覃望山这一间病房,梁玲便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是护工小杨,忙对他招手:“小杨是吧,这里这里。”

  左立愣了一下,想说您认错人了,但是梁玲自顾自说:“V3里面是的病人是我儿子,他的尿袋满了,麻烦你先处理一下吧。”

  左立听到梁玲如此说,没有急于解释,只回答:“好的阿姨,我来吧。”

  左立走进病房去,拉开覃望山一侧的床围帘。覃望山双眼紧闭,身体紧绷着,呼吸很重,显然是在极力忍耐着痛。他熟练地戴起一次性手套,从床底下找到装尿的扁马桶,故意咳了一声:“V3床的病人,我现在给你倒尿了。”

  覃望山闻声立刻睁开了眼,然后听到了一小股水流哗哗流出的声音。覃望山呆滞了一秒,又重新把眼睛闭上了。

  左立忙完洗了手,重新走回到病床边看覃望山。覃望山好像是瘦了一圈,表情不太自然,脸颊处居然带着潮红。左立忍不住伸手摸他的额头,怕他术后高烧。

  还好温度不算很烫,可能有一点低烧。左立问他:“是不是很痛?”

  覃望山紧紧抿着嘴,说:“特别痛,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痛,每根骨头都是痛的,针刺一样痛。”

  左立说:“这么痛的话……为什么不上镇痛泵?”

  覃望山又是一呆,说:“我醒了就这样了,没人跟我说可以用镇痛泵。”

  左立问:“梁教授没来过吗?”

  “来过了,又走了。”覃望山回答:“他来的时候我在睡觉,也没说上话。”

  左立叹气说:“你让家属去跟医生沟通一下,应该可以上镇痛的。”

  他俩说着话,外面传来了讶异的一声“诶”。很快,梁玲领着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她明白刚刚搞错了人,进来问左立是谁,却看见他跟自家儿子聊得正欢,满脸疑惑不解。

  左立帮覃望山把靠背摇了起来,看着梁玲抱歉地笑了笑:“阿姨你好,刚刚没来得及说,我不是小杨。”

  覃望山喊了一声妈,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左医生。”

  梁玲恍然大悟,眼神又落到已经排空的集尿袋上,顿时十分难为情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听说覃律师住院了,我又刚好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他。”左立说:“我……也是附二院的医生,这种事我挺熟的,阿姨你不要在意。”

  梁玲又说了好些抱歉的话,左立想了想,认真地说:“举手之劳而已,覃律师对我有恩,我做这点小事,应该的。”

第111章 遂4

  遂4

  梁玲从未听覃望山说起他有一位医生朋友,左立“有恩”的说法让她很好奇。梁玲礼貌地笑笑:“言重了吧?”

  左立忽然神情郑重起来,他说:“去年我被病人恶意投诉,当时多亏了覃律师肯做我的代理律师,帮我搞定了投诉的事情。病不单止人撤诉了,覃律师还替我省了25万块的赔偿金。”

  梁玲看人先看脸,眼前这个医生模样俊俏,说话斯文有理,梁玲十分爱听。听他夸自己儿子的业务能力强,顿时感到骄傲,但嘴巴上还谦虚着:“这个是他的工作呀!”

  左立没看覃望山,又继续说:“后来,覃律师因为我这个案子跟所里的同事起矛盾,所以从原来的律所离职了。阿姨,你说覃律师是不是对我有恩?”

  梁玲十分诧异,目光转向覃望山。她没想到儿子离职是因为这种原因。

  覃望山用虚浮的声音说:“妈,不是那么回事。我早就有出来自己干的意思了,刚好师父又愿意带上我,做合伙人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梁玲觉得儿子说的在情在理,左立实在是言重。她又跟左立聊了两句,覃望山神情疲惫地打断她:“妈,你回去休息吧。现在护工也来了,我这里不用操心。”

  “我又不累的,我什么也没做。”梁玲自然不同意:“等你外婆来了再走吧。”

  覃望山说她:“妈,你就别折腾季老师了,这几天她还不够操心的啊?回去吧回去吧,我知道你睡不了外面的床,守着我一整夜了,该休息了。”

  左立也说:“阿姨,今天我在这儿,你放心吧。”

  “那怎么行!太麻烦你了。”梁玲摇头。

  左立笑说:“阿姨,照顾病人我在行,总要给我个机会报恩吧?”

  梁玲确实是累了,再加上两个人东一个理由西一个理由,你一言我一语劝她走,梁玲被说得晕晕乎乎的,最后勉强同意了。

  忽悠走了梁玲,覃望山又打发了护工小杨,病房内外就只剩下他和左立两个。覃望山本来想左立问李盛那事儿是谁告诉他的,他以为自己叮嘱过赵家园,左立就不会知道。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既然已经知道了,再说别的也没意义。

  左立不知道覃望山内心的纠结,果真一板一眼干起了照顾病人的活计。先去食堂买了早饭,喂他喝水,守着他吃了东西。吃完饭,又打水给他擦脸擦手。左立做事利落熟练,有一种和他无法描述的默契,让覃望山产生了一种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错觉。覃望山面露微笑,觉得如果这辈子继续这样下去,也是不错的一种活法。

  左立瞟了他一眼,觉得他笑得奇怪,顺手就掀开了被子。室内暖气很足,覃望山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被左立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到。左立面无表情地说:“身上也要擦一下。”

  覃望山一听就受不了,一叠声说:“不用不用,你坐下休息。”

  左立愣了一下,手停下来。从外婆受伤入院到在出租屋去世的那段时光,他一直是这么照顾她的,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仿佛变成了本能,一开始就要做完全套,根本停不下来。那时候虽然也请了护工,但左立尽可能地亲自照顾她,尽力让她的每一分钟都过得舒服一点,更像个人一点。现在面对躺在病床上的覃望山,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人并不会像外婆那样躺着躺着就没有了,但还是产生了一点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凄惶。

  覃望山问他:“你怎么了?”

  左立回过神来,飞快笑了一下:“那我去找小杨来给你擦吧。”说完他把手里的毛巾晾在床头的架子上,转身朝外走。覃望山不晓得左立为什么突然变脸,又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给他擦身体,连忙喊住他:“小立,还是你来吧。”

  左立停下来,半回头,故意说:“还是小杨来吧?”

  覃望山忍不住咳了一声,牵扯着胸口处的伤口疼,表情都变形了:“你、你最合适。”

  左立看他的痛苦不是假的,也不逗他了,走回床前重新拿起毛巾,伸手解他的上衣扣子、向下扒他的裤子。

  覃望山想起在不久前的梦里,左立也是挨在身边脱他的裤子,但氛围和情形天差地别,心里感叹梦果真还是不能信的。左里面表情严肃,避开伤口,仔仔细细给他擦了上身。下身没伤,左立的手就重了一点。覃望山感受着皮肤上的温凉和痕痒,嘴唇微微张开。左立没注意到,伸手替他把病号服的裤子往下拉,却又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瞪着覃望山:“你这样,我没办法弄。”

  覃望山轻轻叹气:“小立,你这样,我也没办法。”

  这里曾经是左立的工作场所,因此听覃望山这么说话,有一种特别的羞耻感。左立别开脸说:“一天到晚……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要不还是别擦了。”覃望山嗓音嘶哑着,听起来有别样韵味:“你一碰我,我就会硬。”

  他们在床上说过更露骨更色情的话,那些话挑逗他,令他兴奋。但左立此刻听在耳朵里,居然产生了一丝羞赧。这太幼稚了,左立决计不肯让覃望山看出来,又干脆板上了面孔,命令说:“你闭上眼。”

  覃望山听话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吐一口气。左立草草地给他擦了擦,又帮他把裤子穿好,然后扔下一句“我去把小杨喊回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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