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瑕疵品 第53章
作者:大熊啾啾
左立还是拒绝。覃望山不勉强他,又聊了几句才挂电话。
左立不是不明白覃望山的用意,他是想邀请左立更多地参与他的生活。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承诺。只有当两个人的生活紧密纠缠,才更难以被分开。
清明过后的周末,左立在家休息,无聊中刷到赵家园新鲜出炉的朋友圈,是周叶覃律师事务所开业仪式的照片。赵家园一共发了六张,一张是所内成员大合照,一张是开业仪式邀请函,一张是事务所的门厅和前台的照片。剩下全是覃望山,有西装革履在演讲台上发言的覃望山,有拿着香槟杯与人谈笑风生的覃望山。赵家园配文:“加入新的大家庭,与有荣焉。向优秀的学长看齐【加油】【鼓掌】!”
赵家园的拍摄技术不错,照片里的覃望山看起来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确是可以拿得出手的台面人物。左立心里一动,翻出来前几天覃望山发过来的电子邀请函,又仔细再看了一遍。
周叶覃律师事务所在的写字楼离东松苑不远,步行也只需要十几分钟。他们举办宴会的场所就在写字楼相连的商业广场内。左立想,如果他现在赶过去,也许还能来得及劝覃望山放下手里的香槟杯。
这一周里,球球都住在他姑姑那边。左立偷得半日闲,本来是准备看电视打发时光,现下却坐不住了,站起来准备收拾屋子,把家里好好打扫一番。
左立向来知道覃望山是一个富有魅力的男性,在同性和异性眼里都是。但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过好多故事,一度让左立觉得覃望山是一个极度不适合恋爱的人。但他却忽视了这个人自我调整和适应的能力也很强,他太聪明了,很懂得如何达成目的。
左立心不在焉地打扫着,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这个时间点上门的只能是物业,左立打开门,缓缓抬眼看门外的人,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个前一秒钟还出现在会场照片上的男人,此刻竟然站在了自己家门口。卡其色风衣款薄呢外套里面,是他在会场上讲话时穿的那套西装。外套的袖子卷起来了,露出底下西装的袖扣。
覃望山左手捧着一个陶泥花盆,笑盈盈地看着他。
左立惊讶,覃望山就解释说:“我发完言就过来了。那种场合我现在待不久,毕竟我还是大病初愈,有特权。”
左立心道你也知道你是大病初愈,还敢喝香槟。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问:“你过来干什么?”
覃望山举了举手里的花盆说:“上次我看见那两位亲亲热热在一起,觉得它太孤单了,想把它送过来,和老朋友团聚。”
从覃望山家搬走的时候,左立带走了发财树和多肉,唯独留下了那盆球根海棠。覃望山说的是花,指的还有他自己,所以左立故意把脸一板,都没有仔细打量就说:“这不是原来那一盆,太明显了。”
覃望山只好说:“你走了之后,原来那盆就被我养死了。这是我从同一个老板那里买的,他说是它们是一个妈生的。”
“那也不是同一盆。”左立摇头。
覃望山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左立说:“我念旧。”
覃望山笑了:“那正好。花是新的,人是旧的。”
左立觉得嘴皮子功夫上赢不过覃望山,抬脚就往里走。覃望山理解为邀请的意思,他在玄关脱掉鞋,看见鞋柜下方摆着一双灰色的新拖鞋,自作主张拿来穿上,长短大小刚刚好。
左立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人,走到阳台上才接。
打电话的人是陈哲,他的声音很大也兴奋,像喝过酒:“诶,小助理,你和你叔叔……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啊?”
左立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里的覃望山,伸手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他压低声音问陈哲:“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陈哲说:“小助理,我突然有点get到你叔叔的帅了,怪不得你喜欢他这个直男这么多年。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左立并不想回应陈哲强烈的八卦之心。他想了想,轻描淡写地回答:“就那样呗。”
陈哲啧了两声,说:“我今天来参加覃律师他们事务所的开业典礼了,你是没看见他在台上发言那个风骚的样子……那个腿、那个腰身,他在床上应该很猛吧?”
左立不想跟陈哲讨论这个,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哲大着舌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到底怎么样了?要是你没戏,我可就要上了,这么好的男人,不能光便宜那些女的呀。”
陈哲嗓门太大,左立连忙捂住听筒,斜着眼往室内瞧。覃望山已经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帮他接着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玩具和拼图。
左立感觉脑子转不过来。陈哲还在电话里咋咋呼呼地吵着,范贤增死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像小孩子。左立猜测有几分可能是陈哲在跟覃望山打配合,但又觉得陈哲这个人天马行空的不着调,覃望山应该不可能和他联合起来。
左立清清嗓,说:“你们不合适。”
陈哲马上问:“哪里不合适啊?”
左立故意顿了顿,说:“我和我叔叔闹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猜到你们多半闹翻了。为什么啊?”陈哲洗耳恭听。
左立说:“就上一次,他在無人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家那次。我一时没忍住,把他给上了。后来我们打了一架,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陈哲大吃一惊:“什么?覃律师是0?”
陈哲表示受到了惊吓,猛地挂掉了电话。左立憋住笑,推开门走回到室内去。他看着覃望山,伸手说:“给我吧。”
好像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样,覃望山微微笑,端起花盆递给左立。左立接过来,把花盆拿到阳台上,放回到以前的老位置上。
左立打量着阳台上三盆团聚的花草,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覃望山站到了离他很近的位置上,近到左立吓了一跳。
他稳了稳,对覃望山说:“我现在还要照顾球球,不一定能养好它。”
覃望山点头:“我知道你很忙,所以申请也出一份力。”
左立说:“花在我家,你怎么出力?”
覃望山斟酌着措辞:“我想你有可能会有多余的备用钥匙。你不在家或者你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过来浇一浇花。我们律所离这里还挺近的。”
左立想笑,脚后跟往后翘,不知怎么踩到了覃望山的脚上。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覃望山及时抓住了他。两个人本就挨得近,这下变成了亲密相拥。
覃望山环住左立,低头,闭上嘴不再说话。温热的呼吸扑出来,侵染在微凉的面颊上。左立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似乎又有一点酒气。他皱着眉头,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想问的问题:“覃望山,你今天喝酒了吗?”
覃望山一只手撑在阳台的门上,把左立挤到了角落里。他在几乎失焦的距离注视左立,轻声说:“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覃望山压下来,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压过来,热和吻包裹左立。他品尝到一股清新的、清甜的薄荷味,这味道令人愉快,没有酒味也使人熏熏然。
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呢?左立只思考了这个问题一秒钟,然后就彻底沦陷在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欲里。
……
左立用手撑住覃望山的胸口,喘息着说:“……不行,你刚刚做完手术……”
覃望山的手臂更用力地收紧了,他含住左立的耳朵:“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
第115章 遂5
遂5
覃望山走的时候,带走了玄关鞋柜上的钥匙。他确定来的时候没有,是左立专门拿出来给他带走的。
拿走钥匙之后,覃望山却又不那么笃定了。他特意等了三天,看左立是否来电找他讨要钥匙。三天过去,覃望山心安理得,打算登堂入室。
恰逢周末,覃望山想着左立休息在家,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菜场买了菜,专程挑了一条左立喜欢的鱼。到东松苑时间还很早,他破天荒找到了停车位,停好车想下车,又想会不会太早了。左立难得有休息时间,最好不要打扰他的懒觉。于是覃望山在车里坐着,拿出电脑来处理工作,等到快10点了才动身上楼。
到左立家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左立很快就把门打开,看到来的人是覃望山,他开口就说:“你来的刚好,帮我一个忙。”
覃望山问他怎么了,左立说:“球球发烧了,家里退烧药吃完了。还缺不少东西,我又脱不开手去买,本来准备网购的,你来了,正好帮忙跑一趟。”
覃望山听说小孩子发烧了,禁不住问:“要不要去医院?我送你们。”
左立摇头:“是麻腮风疫苗的不良反应。他精神头还好,不用去医院,去医院也就是退烧。”
左立撕了一张便签纸,唰唰地写了好几行。覃望山拿过来看,都是湿巾、尿不湿、退烧药、退热贴一类的东西。左立写得很详细,从品牌到规格都有,买起来应该不难。
覃望山说:“我这就去,你等我回来。”
东松苑旁边就是步行街,买药买东西都很方便。覃望山花了半个小时购齐了左立要的东西,匆匆赶回去给左立打下手。
球球不肯吃退烧药,左立一个人制不住他,覃望山看那么小的婴儿也不敢喂。最后只能让覃望山坐着抱球球,按住他的一双小手,左力拿滴管往嘴里滴。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退烧药灌了下去,球球咽了苦口的退烧药,在覃望山怀里又蹬又哭,鼻涕眼泪蹭了他满怀。
左立抱过他哄了一会儿,球球终于安静下来。把他放在爬爬垫上,他又开始不计前嫌地摆弄各种玩具。玩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耐烦,又开始哼哼唧唧。覃望山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对左立讲:“是不是拉大便了?”
左立说:“应该不会吧,刚刚换过尿不湿。”
覃望山轻轻吸气,说:“好像有点臭。”
左立蹲下去把球球抓过来看,果真是又拉了。小朋友发烧时伴随腹泻很正常,他说:“你的鼻子还是真灵啊。”
覃望山说:“就是因为鼻子太灵,从小我就不爱吃任何带臭味的食物,闻起来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左立觉得好笑。还没等得到吩咐,覃望山就起身朝卫生间走,说:“我去打水。”
两人第二次合作给球球洗屁股、换尿布,覃望山的进步巨大,左立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
覃望山自夸:“我的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上一次他表现欠佳,回家后专门从网上搜了相关视频来观摩学习,如今实战检验,甚是飘飘然。
左立很是惊讶:“你还专门去学这个了?”
覃望山说:“养病的时候,躺在床上也是无聊。”
吃了退烧药约40分钟过后,球球的体温开始下降,差不多降到了37.5左右。左立摸了摸他的后脖颈说:“药效起来了,估计过了还得继续发烧,我先哄他睡一会儿吧。”
他把球球放进婴儿车里,推着在家里转来转去。覃望山看时间已经11点了,便说:“我去做饭。”
左立不相信地看他:“你会做饭?”
覃望山如实回答:“不会,但是可以学,我学习能力还不错。什么事情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总不能会的人就一直做,不会的人就永远不沾手吧?今天就委屈你当我的试验品。”
覃望山在厨房里面忙活,实在有点手忙脚乱。他后悔自己买了鱼,还不如买一堆半成品更好处理。客厅里球球的哭声渐渐止住,过了一会儿,他透过反光的窗户看见左立把球球推进了卧室。
球球终于是睡着了,左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厨房来,说:“我来吧。”
覃望山摇头:“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看你的样子,昨天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左立揉着肩膀说:“带娃就是这样。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睁开眼睛就要吃,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不过照顾小孩子比照顾病人好多了。”
左立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外婆。母亲去世后,他忽然意识到外婆和球球是这个世界上唯二与他有血缘牵绊的人。那个时候他们都等着他来照顾,他忙得像永不停歇的陀螺,顾不上工作,干脆请了年假。
在很小、还不懂事的年岁,他就信誓旦旦地对外婆说,长大以后给她买大房子,让她过上更好日子。可是直到外婆去世他也没能让她住上自己买的房子。可能是因为愧疚,外婆走后他对球球的耐心增加了。他感受到新生儿身体里无尽的生命力,延续着去世的人某一部分精神气,让左立感到不那么孤独。一旦这样想,曾经因为球球的出生而产生的执念渐渐淡化了。他想放过自己,也放过身边所有人。
覃望山错误理解了左立的意思,以为他是吐槽照顾自己很累很麻烦,于是脸上堆着笑说:“现在我照顾你,你去休息。”
左立着实感到疲惫,精神萎靡地走回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啜。手机不敢打开音量键,拿在手里无聊地按来按去,看着无声的短视频。
覃望山搞了好久,终于剖好了鱼,正待烧热油下锅,忽然听到从卧室里爆发出尖锐的哭声。左立立刻丢开手机冲进了卧室,覃望山也关掉火、放下锅铲,走了两步又踱回去,把手洗干净才跟了进去。
左立拿耳温枪给球球量体温,发现他的体温又升了上去。孩子被烧得小脸通红,睡梦中也感觉到不舒服,把自己给哭醒了。覃望山问:“要不要再吃一次退烧药?”
左立摇头:“4-6小时过后才能再吃,还是物理降温吧,打一盆温水来,我给他擦擦。”
覃望山要去打水,左立又喊住他:“算了,要不还是给他泡个澡吧,这样能舒服不少。澡盆在卫生间的窗台上,是个折叠的,你找找看。水不要太烫,温水就行。”
覃望山依言照办,麻利地放好了水。放进去之前还在嚎哭,泡进水里的那一秒,球球立刻止住了哭声。左立又找了一些玩具给球球,让他在水里泡着,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饿了?”
覃望山拍胸脯:“我去泡。”
覃望山把奶粉泡好,左立已经把球球捞出来擦干净,又穿好了衣服。覃望山露出一个尽量慈爱的表情,把奶瓶递给球球,球球立刻伸出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瓶子,90ml的奶粉一口气都喝尽了。左立摸了摸球球的额头:“体温好像降了一点。”
中饭实在是来不及做了,左立让覃望山下两碗面条来吃。这项工作比煎鱼简单,他很快完成了。
覃望山下面的功夫,球球又睡了过去。他们就趁孩子睡着,躲在阳台上吃面。左立找出两只塑料矮凳,他们一人捧一个碗并排坐着,也不交谈,除了吃面就抬头看看天,竟也觉得安逸。
下午左立又给球球喂了一次退烧药,之后他的体温一直保持在37.4度左右。左立说:“可能今晚上熬过去就好了。”
覃望山看着左立眼下青黑一片,连眼神也迟钝了,犹豫着说:“你太累了,要不今晚我留下来帮你吧?”